第34章 小孩
剛系好鞋帶的周允禮直起身，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成一點，只一個眼神，同類很快嗅到了彼此的心思，火藥味無聲蔓延。
“一個來找我咨詢問題的學弟。”回答完尋盞的問題，戎霜旋又向周允禮介紹說：“這是我弟弟。”
“學姐不是只有一個哥哥嗎？這是親弟弟？”
“你怎麽知道我有個哥哥？”戎霜旋眉頭輕蹙，戎家的成員構成不是秘密，但她還是對他的說法有些不滿，“你這個親弟弟特指什麽？非要有血緣關系？在我這裏，不管怎樣他都是我弟弟。”
“學姐說得對，”周允禮不敢再有非議，回了尋盞一個笑，戎霜旋這時才發現他笑起來有酒窩，牙齒雪白，态度熱情到讓人難以拒絕：“弟弟好。”
尋盞沒有理會，戎霜旋自然不可能因為這個責怪他，說實話她也覺得這個學弟說話有些茶裏茶氣，總讓人喜歡不起來，以為兩人在這一點上達成了一致。
終于甩掉了周允禮，她坐上車，發現尋盞沒有将傘收起跟上來，“怎麽不上車？”
“姐姐先回去吧，我還要去奶茶店。”
“你是特意過來接我的嗎？”
“嗯，你沒回我消息，怕你沒帶傘。”
她出門時天還是晴的，一看到外面下暴雨尋盞就慌了神，掐着時間趕過來接她，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多此一舉，有司機過來接，她自然不可能會被淋到。
“對不起，我在工作，沒來得及看手機。”
尋盞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不過說什麽也不讓戎霜旋送他去奶茶店，而是讓她盡快回家換掉被雨水打濕了的衣服，戎霜旋拗不過他只得妥協。
天色暗了下來，霧燈被打開，車破開雨幕愈行愈遠，尋盞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身後淌水的腳步聲讓人難以忽視，待周圍的人慢慢變少他才轉過身，擡眼看向一直跟着他的周允禮，不耐地開口：“有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想和弟弟交個朋友。”
“滾，這句弟弟不是你該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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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禮還是那副笑臉，尋盞卻和十分鐘之前的狀态迥然不同，眼中全是陰霾，面色和今天的天氣一樣差，在黯淡的光線中，像頭伺機而出的野獸，充滿了危險。
“那誰能叫？學姐嗎？”
像是察覺不到他糟糕的心情，周允禮繼續說：“我知道你，幾個月前學姐從你親生父母的養子手裏救下了你，之後還給你提供了住所，後來路家雖然得罪了戎家，但考慮到他們的恩情，學姐還是将你認作了弟弟，你運氣還不錯，否則以你的身份，斷不可能和戎家扯上關系。”
他查到的消息不多，對他而言也足夠了，聽到周允禮自以為是的話，尋盞諷刺地嗤笑，眼神輕蔑，“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
“當然是想告訴你做人還是踏踏實實的比較好，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妄想，是她善良才會可憐你，不管你的父親到底是誰，都不能否認你被殺人犯養大的事實，戎升的小公主是不會跟一個殺人犯的兒子在一起的。”
“不過好像我有點想多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只把你當作弟弟。”
周允禮故意刺激尋盞的話沒有起到什麽效果，他仍舊站在原地，“有道理，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像是為了抵禦風雨，尋盞的雨傘稍稍前傾，将他的臉遮了大半，從語氣上周允禮聽不出什麽，“掏心掏肺”地給他提建議，“當然是認清你的位置，然後……離她遠點。”
後一句話不辨喜怒，尋盞也不在乎，點了點頭，仿佛很贊同他說的話，手裏握着的雨傘随着動作輕輕晃動，下一秒他就扔到一邊，大步邁到周允禮身前，攥起他的衣領，“這個提議不錯，很适合你，該離她遠點的人是你。”
“我不配跟她在一起，你就配？這世界上，沒人配得上她。”
雨傘從手裏脫落，周允禮的脖子被迫後仰，臉被雨滴砸得生疼，因為呼吸困難臉憋得通紅，他沒想到尋盞會不管不顧對他動手，掙紮無果後，一字一句道：“這話包括你自己嗎？”
“當然，不過我會努力，可你又算是什麽東西？”
“我現在至少還是她的弟弟，你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我們倆之間她會選誰，這個答案應該不用我告訴你吧？”
他不想和他廢話，松開了他的衣領，周允禮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一個不穩跌落在地上，手掌被粗糙的水泥路面蹭破了皮，傳來一陣刺痛，比下午的模樣還要狼狽數倍。
近半年尋盞又竄了個子，周允禮不過比他矮了幾公分，平時也有堅持鍛煉，但畢竟是身嬌肉貴的小少爺，在尋盞這樣将打架當飯吃的人面前仍然被全面碾壓。
兩人都是全身濕透，尋盞用指尖将頭發全部往後梳，露出白皙的額頭，眉弓弧度漂亮，五官立體深邃，他拾起落在一旁的雨傘，在經過周允禮旁邊時扔下一句：“不自量力。”
随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副模樣沒法直接去店裏，也不好打車，尋盞幹脆給陳明瑞打了個電話，在他那換了身衣物。
“按尋哥現在的身價也不像缺衣服的人，怎麽不回去換？怕被大小姐看到？”
“閉嘴。”
說不上幾句話就耐心告罄，陳明瑞拿他沒辦法，比了個“OK”的手勢，從房間裏退出去，不在這繼續礙他的眼。
尋盞晚上回家時剛好在樓下碰到了打算去超市的戎霜旋，她來了例假，打算去附近的超市買點姨媽巾。
“我陪你一起去吧，這麽晚了不安全。”
“好啊。”
戎霜旋剛下直播，昨天她發的那條筆記的流量還不錯，搭配用的雖然都是奢侈品，很多還是限量款和高定，普通人買不起，或者說想買也買不到，但不妨礙大家喜歡欣賞，加上又是同色系，構圖講究一致，滿足了很多強迫症的心理，下方評論留言說她富婆的最多，慢慢地有眼尖的人發現她身後櫃子上放着的擺件個個價值不菲，直接在評論區做起了科普。
要是網友不說戎霜旋還沒想過這些東西會這麽值錢，之前一直當作簡單的裝飾品，不過聯想到戎家的地位和戎旌家裏的布置，也就沒那麽令人驚訝。
這也算是一樁好事，戎霜旋順勢發起抽獎，點贊數和收藏數蹭蹭蹭地往上漲，賺了一波流量，今天有循聲而來看她直播的，直接刷起了“很榮幸來到了富婆的直播間”的彈幕。
拍搭配時她用的是對鏡拍，手機擋住了臉，網友直播時看清了她的長相後，彈幕又立馬變成了：“看身材我就知道是個美女，又有錢又好看！”
戎霜旋把這些有趣的分享給尋盞，又說：“你今天怎麽沒來看本美女富婆的直播啊？就不來支持我一下？”
“忘了你沒時間，要工作來着。”
“下次一定。”尋盞有些悶悶的，但還是配合地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
超市臨近關門，人寥寥無幾，尋盞幫忙推着購物車，經過一面全身鏡時戎霜旋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是下午那套，“唉？你什麽時候換了衣服？你回家了？”
“沒有，”尋盞低頭看了看，“怕碰到今天這種情況，店裏特地留了一套方便換洗。”
“我就說以前怎麽沒見你穿過，風格跟你平時的不太一樣，不過挺好看的。”
這套衣服是黑色，印花在背上，袖口有鮮豔的跳色，不過分誇張又有活力，這是戎霜旋對這件衣服的評價，尋盞也是好不容易在陳明瑞一堆花裏胡哨的衣服裏找出這麽一件相對低調的。
“以後可以多穿穿。”
戎霜旋拿了必要的生理期用品，還買了一些零食，經過蔬菜生鮮區時她被吸引了視線，拉着尋盞過去，指着表皮皺巴巴的紅薯說：“我想吃上次那種烤紅薯，你會做嗎？”
“會。”
“那我們買一點，你幫我做好不好？”
尋盞點了點頭，扯了個塑料袋，挑了幾個紅薯放進袋子裏，一起到櫃臺去稱重，大晚上的只有一個阿姨在那邊守着，大概也是無聊，和他們唠起了嗑，看購物車餅幹蛋糕全是甜口的，問道：“小姑娘這麽喜歡吃甜的啊？”
戎霜旋将紅薯放進推車裏，聞言點點頭，“我們家小孩……”
她正想說“我們家小孩愛吃”，話說到一半，有個顧客因為沒看到價格貼來問價，阿姨去忙別的事，對話被迫終止，她咽下想要說出口的話，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不是，”尋盞終于忍不住打斷她，“我不是。”
對于周允禮，他嘴上說着不在意，到底還是不能做到視若無睹，他确實配不上她，除此之外對方還有一句話沒說錯，那就是她只把他當弟弟，說話跟哄小孩似的，壓根就沒把他當作一個即将成年的人來看待。
尋盞想了一晚上，情敵的出現給他敲響了警鐘，這才會突然出聲。
戎霜旋愣了愣，聯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沒意識到他突然反應這麽大的原因，想了想還是附和道：“對對對，你不是我們家的。”
“也不是，”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尋盞有些着急，立刻糾正說：“我怎麽不是你家的，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小孩。”
戎霜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