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手
再見到這一家三口，尋盞恍若隔世，仿佛他們幾個在自己的生命中從不曾出現過，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湖中，初時泛起陣陣漣漪，很快歸于平靜，找不到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他心緒沒有一絲波瀾，目光沉靜，慵懶地擡着眼皮，眸子裏全是渾不在意，偏生讓路平柏夫婦感覺到了難堪，連路因都咬緊了牙關。
“怎麽，被戎家趕出來了？”
挑釁的話語，被路因說出來就像是在閑聊一般，這一年多的時間讓他更為內斂，再不見對尋盞的那份敵意。
“小盞……”周惜芹猶猶豫豫地開口，沒有更親密的舉動，小心翼翼又不敢靠近。
生活的蹉跎讓她面色蠟黃，沒了以前的那份精致和端莊，也少了銳氣和刻意。
路平柏一直記得就是因為有戎霜旋給他撐腰，家裏才會淪落到這地步，他當然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時間一久完全忘了他當初做過什麽，全是對尋盞的埋怨，記着教訓不敢做得太過，冷哼一聲，“呵。”
尋盞的腳步沒因為他們有半分停留，淡淡地觑了一眼，随即收回視線，路因的出現僅僅是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測，看來他沒有看錯。
路因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尋盞以前就沒将他放在眼裏，現在更是不會，他看向面色灰敗的周惜芹，諷刺道：“顧此失彼，這個道理都不懂？我和他，你到底想要誰？”
以為有了希望，周惜芹重新恢複了神采，她在他身上傾注了十分的愛，連親生兒子都沒顧及到，可以說路因就是她的精神支柱，這些天沒睡過一次好覺，攥緊了他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兒子，媽媽當然要你。”
短時間內周惜芹做出了選擇，路因不是沒有動搖，說實在的，她對他确實沒得說，可想到她看尋盞的眼神、一旁路平柏看不起他的樣子，以及那個破敗不堪的家，剛暖化的心迅速冷卻了下來。
“是嗎？你們還真是貪心吶。”
“可惜了，我不稀罕，就是死我也不會回去。”
路因甩開她的手，像手上沾了髒東西似的，掏出紙巾擦了擦，“你說得對，我确實不願意過苦日子，穿得這麽寒酸，以為你們還是以前的路總和路夫人嗎？”
“聽我一句勸，敗了就敗了，不要輸不起，更不要天天舔着臉給人家打電話，還是捂緊錢包有多少花多少比較實在。”
“言盡于此，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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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平柏捂着胸口，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享樂安逸被人奉承了那麽多年，不願意輕易低頭，也不想承認失敗，當初腦子磨鈍了，在戎旌有所動作時沒有察覺，直到被趕出公司才徹底明白過來。
他嘗試着聯系以前的朋友，對方一知道他得罪的是戎家，匆匆忙忙挂斷電話，急于和他撇清關系，到現在路平柏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找到，靠周惜芹做點手工活和變賣嫁妝首飾維持生計。
路因的話無異于踩中了他的痛腳，路平柏對周惜芹怒喝道：“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我們走。”他用了大力氣将周惜芹拽走，不讓她再和路因廢話，周惜芹也來了脾氣，第一次展現出不同的一面，冷聲說：“還不是因為你自己沒用？”
生活的重擔全壓在她一個女人身上，周惜芹不是沒有怨，因為錢的問題和娘家那邊也生了嫌隙，每次都強忍着沒有發火，終到了爆發的邊緣，“放開，我自己走！”
面對路因，她按捺情緒，維持住平常溫柔的模樣：“你要是想回家了，和媽媽打電話，媽媽在家等你。”
看他仍舊一臉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周惜芹動了動嘴，沒發出聲音，冷冷地看了一眼路平柏，也不等他，轉身就走。
本以為要叫小區保安鬧劇才會停止，沒想到他們還挺識相，自己選擇離開，也算是替他省了事，路因無意識地摩挲着另一只手上戴的戒指，不小心摸到了底下的疤痕，動作一頓。
這是在戎旌的人的手裏留下的，背後還有更多印記，密密麻麻不忍直視，戎霜旋自己做的事，要從他身上讨回來，他覺得可笑又可悲，回想到那天的畫面，他咬緊了唇，直到口腔裏充斥着血腥味，憤怒平息下來，心裏才稍稍好受一點。
他不是每次都有心情和他們閑聊，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看來這也住不久了。
路因往尋盞住的這棟樓望了一眼，站在窗邊的尋盞剛好捕捉到他的視線，直到那幾人消失在視線裏，路因也走進了另一幢的樓梯間，他才拉上窗簾，将喧嚣都隔絕在外。
隔得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想到當時臉色都說不上好，能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路家如何跟他無關，他只覺得這一家人會反目成仇，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來不及跑一趟菜市場，尋盞叫了跑腿服務，直接送上門，戎霜旋到的時候尋盞正在廚房裏忙活，空氣中漂浮着飯菜的香味，她放輕腳步，從背後偷襲抱住他，“我來啦！”
尋盞的鍋鏟拿得很穩，戎霜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了一聲輕笑，“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沒意思。”
早在她進門的那刻尋盞就聽到了聲響，轉過來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輕吻。
戎霜旋黝黑的眼珠轉了轉，“不是說了要告訴我成績的嗎？結果我還是問別人才知道的，有好消息都不跟我分享。”
“恭喜你啊，第一名。”
免得打擾他上課，她輾轉要到了他們班主任的電話，對方對她還有印象，有個這樣的學生也是老師的驕傲，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喜意。
“我想親口告訴你。”
“這麽說，不懂情調的還是我咯？”
“不敢，是我的錯，下次一定。”
“哪來的下次，”戎霜旋像看傻子一樣，視線轉移到砧板上處理好的魚，“這是……慶功宴？”
“可以這麽理解，”尋盞将鍋洗幹淨準備做紅燒魚，先淋了一勺油，擔心她被濺到，讓她站遠一點，戎霜旋只好踮腳看，聽他玩笑似的說：“是不是有點不對？慶祝我的高考成績，結果煮飯和炒菜的人都是我。”
“那也沒辦法，我廚藝不精。”戎霜旋半點愧疚都沒有，沒心沒肺地說：“我去客廳裏等你，快點，我餓了。”
等尋盞将飯菜端上桌，戎霜旋點的外賣也到了，他圍裙還沒卸下，看她手上拎了袋子，擡了擡下巴，“買了什麽？”
“在這種值得紀念的日子裏，喝點小酒才有意思。”
從袋子裏拿出來，尋盞才發現是果酒，度數比啤酒要高一些，她一次性買了幾打，“忘了你上次喝多了？”
“沒忘，反正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這有什麽的。”
“我是看公司簽的博主推薦的，品牌方找她做了推廣，上次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你在公司也喝過？”尋盞的關注點總是與衆不同。
“哎呀，就一口，不會醉的。”
怕她嫌棄他過于婆婆媽媽，尋盞只能由着她，戎霜旋想起她還沒見他喝醉過，自己沒喝幾口，大部分時間都在致力于灌醉他。
尋盞也不戳破，眼裏漾着笑意，看着她不說話，戎霜旋有種心事被洞悉的感覺，心虛地錯開眼，等他喝完又續上一杯。
今天沒在餐桌上吃，尋盞在地上支了個桌子，直接坐在地毯上 ，身後就是沙發，酒足飯飽，飯菜所剩無幾，戎霜旋的小肚子都鼓了起來，尋盞的酒量比她想得要好，但這麽多也足夠喝到微醺了。
臉頰紅紅的，嘴唇上像塗了草莓紅的唇釉，和身上的白T形成鮮明對比，眼波婉轉的模樣，還有點勾人。
戎霜旋也喝懵了，欣賞着眼前的美色，想到最近的工作量，嘆了口氣，“對了，那個……”
話到嘴邊卻忘了自己該說什麽，她拍了拍腦袋，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我工作挺忙的，大三學業也很重，想多一點學習的時間，所以我暑假這段日子，每天都會很忙。”
“可能以後也不會閑下來。”
這條路是她要選的，倒不是在抱怨，就是客觀地陳述事實。
“所以呢？”
“所以……”
戎霜旋用手扣着酒瓶子，指甲和玻璃碰撞發出撓人心窩的聲響，很久都沒有回應。
在酒精的作用下尋盞的思緒沒有往常清明，一手撐在身後，腦海裏充斥着胡思亂想，她說她很忙，是覺得和他在一起太費時間了？想到下班後還要特地跑一趟，他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有什麽一閃而過，他突然急切起來，抓住她的肩膀，“你要跟我分手？”
“？？？”
“什麽啊，你想多了。”戎霜旋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她平常就很随性，要工作又要談戀愛，才收斂了一些，一喝酒就露出了本性，“通知你一聲而已。”
她像是那種始亂終棄的渣女嗎？她無語地撇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