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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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此事雲昭心中早有猜測,被寅山尊說破後并未表現出太多驚訝,面上仍然是冷若冰霜,手中秀靈劍更是未曾後退半分。
“雲昭師兄……”含蕪怔怔地看着雲昭,“他說的可是真?”
雲昭見含蕪對于此人似乎也有屬意,冷靜下來之後未貿然出手,看在含蕪的份上開口道:“你如今身負重傷,到這來無非是為了去丹爐中丹藥罷了。你将含蕪還給我,藥歸你。”
大能留下的丹藥都是極為珍貴之物,寅山尊裝出不在意已經引起了雲昭的懷疑。
“藥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寅山尊一腳踢翻丹爐,一個小小的紫金葫蘆從丹爐裏面滾了出來。
雲昭同時出手,卻還是慢了他一步,寅山尊打開紫金葫蘆,濃郁藥香撲鼻而來。雲昭看着那葫蘆心思一動,寅山尊卻是從中取出了一顆丹藥。
寅山尊笑道:“這顆藥就送給你的奸夫了,他方才催動天珺寶錄附錄時損耗了真元,現在只是強撐着罷了,其實心脈已經碎了一大半,再不及時救治怕是境界不穩。”
雲昭沒有強行與寅山尊為敵的原因還有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他知道相曲受了傷,只是他方才看相曲神色如常,未曾料到相曲催動附錄會受這麽重的傷。
雲昭眼睛看向含蕪,含蕪已經止住了眼淚,他的傷心來的快去的也快,聽見寅山尊的話時還有些糊塗:“你說的奸夫難道指的是相曲師兄,那……雲昭師兄肚子裏的孩子也是相曲師兄的?”
寅山尊擦伸手幹淨含蕪的眼淚,道:“這個時候你腦子轉的倒是快。”寅山尊将丹藥抛給雲昭,“快給他吃了吧。”
雲昭将信将疑地接下丹藥,放在鼻下聞着味道,确定是治療傷勢的丹藥,觀其品質,應該還是上品丹藥,确實是那位隕落大能留下的東西。
含蕪,對不住了。
雲昭做出決斷,附身喂相曲吃下。相曲從方才就一直看着他,只是他還在打坐調息,不可貿然開口。然而雲昭始終避免與他目光相對,此時也只是目光在他的臉上輕輕掠過,随即垂下眼睛,将丹藥推進相曲的口中。
“你先療傷,此事容後再談。”雲昭的手指按在相曲的唇上,他感受到相曲紊亂的吐息,終于還是忍住去看他一眼的沖動。相曲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九龍江的水已經全被抽幹,從地洞縫隙中漏下點點天光,天光灑落之處,便有一個淺淺的凹陷。寅山尊忽然想到了什麽,低頭看着地面的走向,往東北方向走了三步,用手指敲了敲地面。随即在凹陷處打開個缺口,一個裸露豔麗的神像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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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山尊了然:“原來又是這個東西在害人。”
含蕪見這神像有些眼熟,似乎在葭憐房間裏見過的畫像就是這個。
“這是個禍害已久邪神,擅長蠱惑人心,尤其是那些心浮氣躁之人,最容易為他所用。平時供着他的多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娼妓,他也會施些法力,讓那些娼妓們更加貌美柔媚,以此換回更多的生意。不過這些施舍都是有代價的,供奉了他的娼妓得到了一時的美貌,也因此陽壽大減,損失陽元全部都歸了他,使得他的修為提升了許久。曾經這個邪神在下界勢力龐大,殘害了不少人的姓名,然而因為娼妓這個行當見不得光,人們只會覺得是娼妓不知自愛才會命短,未曾想到是他在作惡,才會放任他的勢力越發壯大,最後竟然憑此一躍成就神尊之位。不過後來有位懲善除惡的仙師出手絞殺了他,自此之後便再也沒聽說過他的名號。現在看來當初那位仙師并沒有斬草除根,邪神竟然又死灰複燃,在這裏為非作歹。”
雲昭想起書靈與他說的故事,如此看來,書靈說的故事中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看來要葭卿去殺越棠仙師的人應該就是這位邪神了,只是不知邪神和越棠有什麽過節,而越棠又和書靈,和此地的主人是什麽關系。
此時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雲昭低頭去看,映入眼簾的便是相曲腕上的紅線,是當時相曲怕他走失給他系上的,他的手腕上有另外斷了的一半。
相曲煉化了丹藥的一半效力,看上去終于恢複了一些氣色。他有千言萬語要對雲昭說,然而雲昭卻抽出了自己的手。
相曲面色未變,開口道:“此等邪物不可留在世上。”
寅山尊道:“他已經消聲滅跡多年,這個石像怕是最後一個了。不過既然那位仙師殺不了他,定然是他有什麽秘術可以逃脫死劫。”
相曲早有定奪,他抽出一張符咒貼在神像頭頂,随後将神像收入了袖中:“讓我帶回去讓閣主定奪。現在,我們該出去了。”
現在外面沒了江水,從地洞出去是輕而易舉之事。待他們出了地洞,入目所見的是一個綿延千裏的深坑,在江底纏繞的根莖早已枯萎,些被根莖貫穿了的死屍腐爛在泥土之中散發出惡臭氣味。雲昭猶覺心驚,他們來時這裏還是水波蕩漾,蓮葉遮天的秀美景色,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座巨大墳場。
“對了,相曲師兄,你拿到九品玉蓮沒有?”含蕪從方才得知雲昭懷有身孕的時候就在想着相曲和雲昭的事情,也就只有他還記得按照風少蘋的約定,必須有人取回九品玉蓮才能和雲昭結為劍侶。
雲昭看了一眼不遠處枯萎的蓮花,未能看見戴花少女的身影。
“九品玉蓮不知去向,這次怕是沒人能拿到了。如今時間已經不多,我先走一步。”雲昭摸着自己的腕上的紅線,此時他心緒紛亂,只想好好想一想,不等衆人的回答便禦劍而去。
“相曲師兄,我們也走吧。”含蕪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對于他而言,相曲和雲昭結為劍侶是再好不過,如此一來他的師尊也不會硬逼着他去和雲昭做劍侶。況且他們都有了孩子,結為劍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風少蘋向來寵愛雲昭,就算相曲沒拿到九品玉蓮應該也沒有什麽關系。
含蕪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你們先走,我還有事要做。”
相曲竟然也有別的打算,他最後看了一眼雲昭遠去的身影,轉身向截然相反的方向飛去。
雲昭遁出萬劍譜之時,察覺到周圍人都在以異樣的眼光看着他竊竊私語。雲昭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肚子,以他的障眼法應該不會被人看出身子的異常。不過他早已習慣了旁人的目光,一臉淡然走向風少蘋要向他彙報萬劍譜裏發生的事情,卻發現百裏紫站在風少蘋身邊,而百裏紫的手中,還握着一朵枯萎許久的九品玉蓮。
百裏紫見雲昭來了,手裏九品玉蓮丢到雲昭懷裏,看上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是我随手撿到的,我不要,送給你了。”
雲昭捏着九品玉蓮,想起戴花少女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們在洞裏的時候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隐隐感受到九品玉蓮之中還蘊藏着一絲靈氣,若是栽回水裏好好養上一陣子,說不定還會重新煥發生機。
百裏紫當真是劍癡,故而不善與人言辭,說的話也總是讓人摸不着頭腦。他把花丢給雲昭後,仿佛了結一樁大事般,居然打算就這麽走了。
風少蘋一把拉住百裏紫的手,另一邊也把雲昭的手拉了過去。風少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顯然是對于百裏紫這個人選極為滿意:“百裏少俠且留步,既然你拿到了九品玉蓮,就該和我徒兒結為劍侶。”之前還喚作小友,此時已經變成了少俠。
百裏紫漲紅了臉,連話也說不清楚了:“什麽、劍侶,我、無意于此。我就是來比劍的!”
風少蘋眯起眼睛,額前火焰印記一下燒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風少蘋極為護短,在他眼裏向來是旁人配不上雲昭,百裏紫居然還不願意了,這真是豈有此理。只要百裏紫再敢說個不字,他不顧身份地位也要一把火燒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劍修。
在一旁的聶予此時出聲道:“百裏道友即是不肯,不如讓給我。以我聶家門楣,應當是配得上雲昭仙君的。”
風少蘋一袖拍過去,聶予的衣角瞬間燒了起來。要知道風少蘋的本命真火溫度極高,不是一般修士就能撲滅的。聶予也知曉此火的厲害,惱羞成怒道:“風長老,你們閣主和我聶家可是……”
“是和你大哥聶信,而不是你。”風少蘋輕笑一聲,手指一攏,火焰就飛回了他的指尖。對于聶予,他從來是看不上的,實際上許多人也都是同樣的态度,只不過畏懼聶信的餘威,表面上對聶予仍是畢恭畢敬。
雲昭開口道:“師尊,我無意尋求劍侶。”
風少蘋擺手:“此事我早已決定好了,你不必再說。”
“我自然一切都聽師尊的。我只是想告訴師尊,我無意尋求劍侶。”雲昭目光平靜,并沒有要改變風少蘋的意思。
風少蘋早就做好了說教他一番的打算,卻沒想到雲昭這麽快就答應了。風少蘋還想再說些什麽,心口一痛,與他心神相連的萬劍譜突然斷開了與他的聯系,竟然自己燒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風少蘋有禦火之能,他出手想要控制那團火苗,然而燒了萬劍譜的這把火卻不是他能控制的。風少蘋眼見這火越燒越旺,大有毀了萬劍譜的架勢,急忙問道,“還有誰沒從裏面出來?”
負責守着萬劍譜的弟子答道:“除了相曲師兄,其他人都出來了。”
“這個小白眼狼,怎麽還沒出來!”風少蘋勉強阻止住火勢不再蔓延,分出一縷神識鑽入萬劍譜去找相曲。然而萬劍譜中到處都是熊熊烈火,慌亂之中更是難以找到相曲的人影。
“這個時候了淨給我添亂!”風少蘋脾氣火爆,一邊罵人一邊還在尋找相曲的蹤影,如今只有他一位長老在場,其他人也是幫不上什麽忙的,他也嫌棄旁人礙事,将所有人都與燃燒的萬劍譜隔開了數丈遠。
這時一個人影與他擦肩而過,風少蘋一把拽住要進去送死的人,看清是雲昭後更是氣的火冒三丈。風少蘋紅發飛舞,怒喝道:“你要做什麽!”
“師尊,你讓我進去找他。”雲昭按住風少蘋的手背,他故作冷靜,實則指尖早已是冷徹入骨。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萬劍譜被毀而什麽都不做。
“不行!這個火不知道是怎麽燒起來的,連我都不能抵擋,更何況是你。你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
雲昭的眼神随着萬劍譜的焚燒,一點一點的黯了下去。他哽咽着,雲昭仙君從來不曾人前示弱,就算是師尊他也不曾露出這樣的神情。雲昭抓着腕上斷開的半根紅線,紅線深深地勒進了掌心。
“師尊,當初閣主要把他帶走,你不許我去找他。現在他在萬劍譜裏生死未蔔,你也不許我去找他。你當真是要徒弟死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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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的是存稿,珍惜日更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