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山遙是自己出的這道門,有人敲開了他的門,或者是他自己有什麽目的,所以要出門。”◎

說完意義不明的三個字, 高山遙徹底失去意識,昏迷過去。

“快去醫務室把急救箱拿來!”

原野一聲大吼,愣在門口的宗相宜回過神來, 踉踉跄跄地往醫務室方向跑去。

解憶擔心她一人的安全, 追了上去。

到了醫務室,宗相宜如無頭蒼蠅那樣在藥櫃裏翻找,顫抖的手弄倒了一片藥瓶。

解憶看不過去, 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冷靜一點,我來吧。”

宗相宜渾渾噩噩地退開一步。

“他會死嗎?”她低聲問道。

“……不知道。”

宗相宜茫茫然地看着解憶尋找急救箱的背影,一會悲切一會痛快的情緒在她胸口裏橫沖直撞, 她自己也說不清, 心裏是哪種感情多上一些。

解憶從藥櫃的底部抽屜裏找到急救箱, 提了出來, 兩人立即返回休閑廳。

原野已經将高山遙從沙發上搬到了地上平躺, 他将高山遙被割腕的那只手高舉起來, 四指按壓着上臂中段內側較深處止血。

急救箱拿來後,他立即指揮解憶來接替他的工作,然後取出醫藥箱裏的敷料包紮止血。

他神情嚴肅, 其他人也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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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先這樣了。”打結固定好敷料後, 原野說道。

“血止住了嗎?”解憶問。

休閑廳裏的其餘四人都看了過去。

“暫時是止住了,撐到救援來沒有問題。”

解憶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可能的話,她還是希望有罪之人接受法律的懲罰, 罪行被公之于衆,受萬人唾罵。而不是作為一起特大綁架謀殺案受害者的名字, 出現在各大報紙上。

“呃……啊……”

高山遙這邊剛剛止血, 休閑廳裏還亂得像兵荒馬亂似的, 一旁的馮小米就捂着頭一臉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不好, 他發毒瘾了,快按住他——”

原野話音未落,馮小米就像野獸一樣大聲嘶吼起來,身體也如彈簧魚那樣,在地上反複翻滾起跳。

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和動物一般的姿态,讓解憶聯想到了影視劇裏的行屍走肉。

馮小米毒瘾發作的醜态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原野卻毫不猶豫就沖了上去,他按住馮小米掙紮的上身,解憶趁機上去壓住他的雙腳。

毒瘾發作的痛苦讓原本瘦小的馮小米力氣大得驚人。

解憶和原野兩人都險些控制不住他,還是宗相宜回過神來,猶猶豫豫地上前幫忙解憶按住馮小米的下身,這才将他壓制起來。

給高山遙準備的衣帶現在派上了用場。

原野讓唐柏若把衣帶拿來,三下五除二地加固了馮小米手上的禁锢,又把他的雙腳腳腕也給綁了起來。

考慮到有的吸毒者毒瘾發作時會咬斷自己的舌頭,原野還從旁邊找了塊扶手裝飾布給塞進他的嘴裏。

這樣一來,馮小米只能在地上學毛蟲打滾了。

解憶覺得,最好的禁毒教育就是觀看毒蟲毒瘾發作時的樣子,看過之後還能去吸毒的,恐怕萬中無一。

看了馮小米這樣子,她連飯都吃不下去。

處理好馮小米的事,她總算有精力去回顧高山遙這邊了。

相信高山遙會割腕自殺,不如相信老公豬會上樹開花。

這絕不可能是自殺。

但如果不是,兇手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他身上有其他外傷嗎?”解憶問原野。

“沒發現。”原野說。

他正在檢查高山遙被發現時坐的那個沙發。

左邊扶手椅下方有一處血泊,高山遙被割腕的左手先前就是搭在這個扶手上。

高山遙的身上沒有明顯血漬,沙發上也沒有。

他的那件西裝外套去哪兒了?

“這是什麽?”原野好像發現了什麽,掰開沙發兩邊,皺眉看着夾縫。

在沙發夾縫中間,有一丁點紅色的東西。

“這好像不是血。”解憶說。

“拿紙來。”

解憶抽了一張紙巾給他,原野小心翼翼地把那點紅色的東西給抹了起來。

在白色的紙巾上,能夠看得更清楚。

那竟然是一點番茄。

原野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更加确定了。

“是我們吃的番茄罐頭。”

“……怎麽會在這裏?”解憶疑惑道。

原野搖了搖頭,再次看向沙發和地上平躺的高山遙。

“你願意陪我去套房那裏看一看嗎?”他說。

“我正好想去調查一下。”

兩人一拍即合,讓剩下的人注意一下高山遙和馮小米後,結伴走出了休閑廳。

在他們出門尋找信號之前,高山遙已經将自己鎖在了一間套房裏。

套房一共有九間,在這短短一段時間內,只有追出去的原野一人知道,高山遙把自己鎖在哪一間房。

解憶看了原野一眼,他的神情顯示他們在想同一件事。

兇手何時行兇,怎麽行兇。

“就是這間。”原野在第三間套房門口停了下來。

這不是高山遙一開始住的那間房,也不是他和宗相宜一起住過的那一間。

他選了一間此前沒有人住過的空房間。

一進這間套房,解憶就看見了高山遙的西裝外套,被随手扔在房間內的沙發上。

床上的被子被拉開了一半,床單也是皺皺巴巴的,顯然高山遙在這之前躺過。

“高山遙逃出休閑廳後,把自己鎖在這間套房裏。他可能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但他為什麽會出現在休閑廳?”

一個千方百計想要逃走的人,什麽情況下會去而複返?

“他是自己過來的,還是被強制轉移過來的?”解憶說。

“……這就要等高山遙醒來之後才知道了。”原野拿起扔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頓了頓,“我最想不通的,是他昏迷前說的那三個字。”

斑馬線。

為什麽要說斑馬線呢?

如果是指代兇手的話,直接說名字不是更好嗎?

如果不是指兇手——水中維納斯水下一層他們已經找了無數遍了,哪兒來的什麽斑馬線?

前三起兇案剛剛理清頭緒,第四起兇殺未遂案再次讓解憶墜入難辨的迷霧。

兩人分頭行動,希望在高山遙暫住過的這間套房裏找到線索。

從玄關進入套房後,房間盡頭就是一面觀景玻璃牆。房間內有一張白色大床,床和玻璃牆之間有着可供賓客休憩喝茶的小圓桌和兩張椅子。天花板上垂吊着華麗的水晶大燈,明晃晃地照射着眼睛。

“高山遙會不會是沒有看清兇手?”解憶忽然閃過一抹靈光,“他被割腕的時候,神智已經不清,再加上頭頂強光的照射,所以他——”

看到的是斑馬線之類的東西?

解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自己也想不到,什麽東西會讓人想起斑馬線。

“你是說,他被割腕的時候已經被迷暈了。”原野沉吟片刻,“有這個可能。”

“而且,他一定是在休閑廳被割腕的。這間套房裏我沒有發現被清洗過的痕跡,如果是在這裏被割腕,一定會在什麽地方留下血跡,或者清理後的水痕。”原野說。

現在解憶知道他一直彎腰找尋的是什麽東西了,他在尋找兇手留下的清潔痕跡。

“按照你的推理——”解憶的腦子飛速運轉着,“高山遙是自己出的這道門,有人敲開了他的門,或者是他自己有什麽目的,所以要出門。”

“我們剛剛才和他鬧掰,不大可能是我們之中的人敲開了他的門。”原野說。

“那就只可能是他自己在什麽目的下,走出了這間房。”解憶又迷糊了起來,“可是,他為什麽會去休閑廳……”

“保險起見,我們去其他房間也看看。”原野說。

解憶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門。

兩人把整個水下一層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額外的血跡,高山遙被割腕的第一現場,幾乎能夠肯定就是休閑廳。

現在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當初費勁從休閑廳逃走的高山遙,為什麽會回到休閑廳?

難道是兇手在其他地方先把他打暈或者迷暈,然後再搬到休閑廳來割腕?

兇手有這麽做的必要嗎?

懷着滿腹疑窦,兩人再次回到燈火通明的休閑廳。

高山遙還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誰也沒有升起要讓他好過一點,搬去長沙發上躺着的念頭。馮小米和他一人一頭,占據了休閑廳的兩角地面。

“你們總算回來了,怎麽去那麽久?”正蹲在高山遙旁邊檢查他呼吸的宗相宜站起身來,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除去兩個行動不便的傷患,休閑廳裏還剩下唐柏若、宗相宜和高山寒。

這個組合,解憶能夠想象他們走後,休閑廳一直處于漫長的寂靜。

“高山遙的手腕已經止血了,但是很奇怪……你們來看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太對勁。”宗相宜說着,退到一旁,好讓解憶和原野上前。

解憶走到高山遙面前,發現他的臉色果然更加難看了,蒼白中又透出一股怪異的青色。

原野則是直接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脈搏,又試了胸口的心跳,他的臉色也跟着嚴肅起來。

“血确定止住了嗎?”他一邊說着,一邊查看高山遙手腕上的傷口。

“我确定……”宗相宜說。

的确,就如宗相宜所說。高山遙的傷口并沒有滲血的情況,失血顯然已經止住了。但他的情況并未好轉,反而呼吸更加微弱。

原野用手指強行扒開高山遙的眼皮,底下的瞳孔渙散而呆滞,不受光影變化的影響,一動不動。

他松開高山遙眼皮上的手,直接解開了後者僅剩的幾顆紐扣。他把高山遙的上衣脫了下來,翻開他的頭發,在耳後和上身仔細尋找着什麽。

“你發現什麽了?”解憶問。

“他中毒了。”原野說,“我在找注射針眼。”

原野找了高山遙的四肢,只差把褲子給脫下來,依然沒有找到可疑的針眼。

如果不是通過注射的形式,那就只能是食物。

但是所有人這兩天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未開封的罐頭,水龍頭裏的直飲水。

如果要懷疑食物,那麽第一時間會懷疑的,就是包括解憶在內一開始負責衆人三餐的三個女性。

“不可能是通過食物。”原野看出解憶在想什麽,“每天的罐頭都是随機分配的,兇手沒有辦法知道高山遙會拿哪一個。”

解憶忽然想起了從沙發上發現的番茄殘渣。

高山遙的行動忽然在她腦海中清晰起來。

“我知道了!”解憶難掩激動,“高山遙會從房間裏走出來回到休閑廳,是因為他不得不這麽做!”

迷霧驟然散開,思路豁然開朗,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高山遙獨自反鎖在房間的時候,因為毒性發作,他本能地想要返回休閑廳向我們求救。”解憶說出自己的推理,“恰好我們正在其他房間找尋信號,所以高山遙支撐不住暈在了休閑廳——”

“這個時候,兇手趁機返回了休閑廳,并割開高山遙的手腕,清理了他中毒的嘔吐痕跡。”原野冷靜地接過解憶的話。

他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掃過休閑廳裏剩下的人。

“既然兇手投了毒,為什麽又要大費周章地割開高山遙的手腕呢?”

解憶在那一刻徹底醒悟。

“因為他要掩飾他獨特的注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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