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女樗蒲戲
這天,元勰邀馮誕到平城南坊聽曲,聽聞是從南方買來了一批的伎師,他們也去聽一聽這南音何如北聲?元詳聽到後,也鬧着非要一起去。
三人便一同去了南坊,元勰已經在二樓定了座,一樓亂糟糟的,似乎是一群人在樗蒲,三人一進來就上二樓了,從二樓看下去,一樓的情況一覽無餘。
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漂亮小姑娘,正挽着袖子,站在桌子上跟一群大男人樗蒲,看她的打扮,似乎不是平城人氏,倒像是來自東夷。
馮誕不由微微搖頭道:“這也太不像樣子了,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姑娘。”
“看起來很有趣,我都想下去玩兩把了。”元詳有些躍躍欲試。
“別胡來。”元勰提醒他。
“雉、雉、雉……”
樓下喝彩聲一片,那小姑娘也是高聲吶喊,開彩後,那小姑娘興奮地喊道:“哇,我又贏了!”
“想想,你太厲害了!”高顯激動道。
高想容得意地昂着頭,“那當然,我可是縱橫龍城未逢敵手,平城也不過如此嘛!”
二樓,馮誕聽到龍城二字的時候,明顯眼神一動,他們是從龍城來的高麗人。
“龍城?”元詳突然想到什麽,道:“六叔不就是和龍鎮都大将嗎?”
“嗯。”元勰點點頭。
“想想!”突然,一個二十出頭,穿着落魄的男子急急跑了進來。
“三哥!”高想容得意地舉着手裏的錢袋子,炫耀道:“看,都是我贏的。”
高肇上前把她從桌子上抱下來,蹙眉道:“別胡鬧了,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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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贏了錢就想走?”老板啪的一聲拍向桌子,桌子上的賭具一震。
高想容吓得一哆嗦,高肇把她護到身後道:“你想做什麽?”
高顯也挺身站了出來,“你們怎麽不講規矩?”
“規矩?南坊是我開,我就是規矩!”
高肇蹙眉,道:“你想怎麽樣?”
老板挑眉道:“簡單,我看你們幾個小崽子中你年紀最大,那就由你來跟我賭一把,贏了就放你們走。”
“我三哥平日只讀書,不樗蒲,你不是欺負人嘛?!”高想容不服道。
“大人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插嘴!”老板厲聲斥道。
高想容吓得連忙噤聲,高顯拉着她的手安撫着,“別怕。”
高肇面有難色,猶豫道:“好,我來。”
“三哥。”高想容有些害怕的搖搖頭。
高肇安撫道:“沒關系,大不了把贏的再還回去。”
可高肇想的太簡單了,老板讓雙方各自押上了全部的籌碼,一把定輸贏,高肇平日不懂這些賭戲中的門道,自是被老板坑了個精光。
錢輸光後,高肇道:“現在可以讓我們走了吧?”
“想走。”老板冷笑,“輸了錢就想走,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欠的錢怎麽算?”
“錢不是都給你了嗎?”高肇急道。
“一賠十,你這點兒錢怎麽夠啊?”
“你…”高肇蹙眉,“你到底想怎麽樣?”
“看你們這窮酸樣,大概也是沒錢的,不如…”老板猥瑣的看了高想容一眼,“就讓這小姑娘留下抵債吧。”
“無恥,你別碰我妹妹!”
老板招呼左右把高想容帶走,高想容吓得眼淚汪汪的,幾個人制伏了高肇和高顯,二人拼命掙紮着,老板拉過高想容,一臉油膩的笑道:“真是個标致的小丫頭,長大了也是個美人兒!”
“三哥,四哥,救我。”高想容嗚嗚哭着,奮力掙紮,想掙脫老板的手。
“想想!”
“喂,這點兒錢換個這麽漂亮的小丫頭,哪兒的行情這麽劃算啊?回頭給我府上也買幾個!”元詳倚在欄杆上,懶懶道:“她欠你多少錢,我出了,把這丫頭賣給我吧。”
那老板一看元詳,臉色一變,南坊來往的王公貴族甚衆,元詳他們都是常客,連忙賠笑道:“是七公子啊,七公子要是看上了,送給您就是了。”然後連忙松了高想容,吩咐下人把人給送上樓,心想着元詳八成看上這小丫頭的美貌了。
“我是那不講理的人麽?待會兒遣人回府取了錢就給你送來。”
“小人哪兒敢收七公子的錢。”
元詳冷笑一聲,又返回了座位,元勰怪他道:“你管這閑事做什麽?南坊有南坊的規矩。”
“我不是看那小姑娘漂亮嗎?買回去做奴婢也不虧啊!”
下人把高想容送上樓,高想容還有些氣鼓鼓的瞪着幾人。
元詳笑道:“是我救了你欸,你幹嘛還對我這麽大惡意?難不成想被那老板帶走?”
“欠你多少錢,我回龍城老家拿了還你就是了,我不是奴婢,我是良民,不能買賣。”
馮誕淺淺一笑道:“龍城?你叫什麽?剛才聽你說話,似乎在龍城很有名氣?”
“那當然,我在龍城縱橫賭場多年,未逢敵手!”高想容得意道:“我叫高想容,你可以去打聽打聽。”
“高想容!”馮誕、元詳同時驚呼。
“怎麽?我不能叫這個名字嗎?”高想容不解道。
馮誕抿抿唇,高麗人打扮,來自龍城,還姓高,“你姓高?”
“怎麽,我不能姓高?”
馮誕眼神複雜,吩咐身邊下人道:“把她兩個哥哥請上來。”
元勰不解道:“怎麽了?怎麽一聽她姓高,小表叔和七弟反應這麽大。”
馮誕道:“我只是有些疑慮,等問問她兩個哥哥。”
高肇和高顯上來後,二人警惕的打量着三人。
馮誕莞爾一笑道:“都別站着了,天氣冷,坐下喝杯酒。”
高想容已經躲在高肇身後了,高肇面有遲疑,搞不清眼前幾個人是什麽來路。
“先喝杯酒吧。”馮誕倒了酒端給高肇,“有幾句話想問閣下。”
高肇蹙眉,看來不喝了這酒,馮誕是不準備讓他們走了,遂接過酒一飲而盡。
馮誕笑了笑,“剛剛高姑娘說你們是龍城人,為什麽來京城呢?”
“我們來找我妹妹。”高肇冷冷道。
“你妹妹是誰?”
高肇警惕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好人,我不會給妹妹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呵,不懷好意就在一旁看戲了,管你的閑事做什麽?”元詳輕笑一聲。
高肇微微握拳,臉色有幾分難堪。
“你不用緊張。”馮誕寬慰道:“閣下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了,只是怎麽會來南坊攤上事兒了呢?”
高肇嘆了口氣,道:“我們是瞞着父兄偷偷來的京城,誰知道路上那麽難走,還沒找到妹妹,錢就用光了,想想就說來賭坊贏點錢,我不讓她來,他們就瞞着我偷偷來了,沒想到就出了事。”
“以前在龍城都沒有人敢這樣對我。”高想容氣鼓鼓道。
馮誕莞爾一笑,“龍城有龍城的規矩,平城有平城的規矩,想來你們在龍城也是名門望族吧?”
“我們不過是普通人家罷了。”高肇垂眸,“只是龍城鎮将跟我大哥關系好一些。”
“那就是了,有龍城鎮将給你們撐腰,誰敢惹你們啊!”馮誕一笑,反應過來後,微微變了臉色道:“等等,你說龍城鎮将?!”
元詳、元勰和馮誕對視了一眼,元詳道:“剛還在說是六叔出任了和龍鎮都大将呢。”
“六,六叔?你們是…”高肇微微變了臉色。
“我不跟閣下兜圈子了,我叫馮誕,這位是始平王元勰,這位是北海王元詳,這兩位,都是陛下的弟弟,龍城鎮将安豐王元猛,是他們六叔。”
“你們是宮裏的人,太好了,我們可以找到姐姐了!”高想容激動道,高顯連忙捂住她的嘴。
元詳挑眉,“你姐姐在宮裏?”
高想容不吱聲。
“讓我猜一猜。”元詳輕笑一聲,“你姐姐,是不是叫高照容啊?”
高肇臉色一變,“你認得我妹妹?!”
“是我姐姐!”高想容興奮道:“我們終于找到姐姐了!”
元詳和馮誕對視了一眼,馮誕道:“你們就是來找高充華的?”
高肇嘆了口氣,也不再隐瞞,道:“前幾個月的時候,高懷從龍城返回平城奔喪,我們才知道是高允大人逝世了,就也偷偷跟着來了平城,想打聽一些容兒的消息。”
“為什麽?你們收不到充華的消息?”馮誕不解道。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收過容兒的消息了,自從容兒生下二皇子之後,就再也沒收過了,我們都很擔心。”
馮誕抿抿唇,大概因為失寵,跟家裏的聯系也斷了吧。
“充華現在很好,又有了身孕,前幾日我還在太後宮裏見了她呢。”元詳連忙道。
“什麽?容兒又有孕了,她不是很怕……”
“早就和好如初了。”元詳道:“現在皇兄可寵她了。”
“我們也是聽安豐王說過一些宮裏的情況,可宮闱秘事,安豐王也打聽不到更多,只知道容兒病了很久。”高肇鼻子一酸,“我們都很擔心,就偷偷跑來平城了,可平城這麽大,我們都是些布衣百姓,哪是那麽容易能打聽到宮裏的消息。”
馮誕嘆了口氣,道:“我在京城有一處別院,不如,諸位先在我的別院暫作安置,之後再想辦法讓充華跟你們聯系。”
“這,不敢再麻煩各位了。”
“你錢都沒了,不去小表叔那裏,你們晚上住哪兒啊?”元詳道。
“我…”高肇有些尴尬的低下了頭,“好吧,那多謝馮公子了。”
“不過。”元詳突然指着高想容道:“這個小丫頭得跟着我回去。”
“你,你想幹什麽?”高想容警惕地瞪着他,連忙躲到高肇身後。
“你是我買的奴婢,當然是跟我回去做奴做婢啊!”
“我不要,我說了會還你錢的!”
“季豫,別鬧了。”馮誕無奈道。
元詳一笑,“逗你呢,不過前幾日太後跟我說,讓我母親多進宮看看充華,你要是跟我回去,給我母親做個婢女的話,改日我母親進宮,也能順便帶你去看看充華。”
“真的嗎?”高想容眼睛一亮。
馮誕莞爾一笑,“這倒是個主意,你們大概不知道,季豫的母親高太妃,出身渤海高氏,是高允的族人。”
高肇不可思議地看着元詳,元詳挑眉,算是默認了。
高想容激動道:“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你帶我去見姐姐!”
元詳看了她一眼,和馮誕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