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盛靜鳴的眼睫毛動了動, 臉色沒怎麽變。
這個詞對她沒殺傷力。
“操搞不懂阗禹看上你哪兒了,你在他面前也這樣說話?”夏杉太陽穴處的青筋微突。
她忽地舉起食指,壓在鼻尖和唇中央, 眼神輕輕撇向他,透露出“你太吵了”的意思。
夏杉說話聲音不算大, 但這麽一個□□杵在這兒過于顯眼。
“注意你的言辭,”盛靜鳴開始趕客,“快走開, 我有空再找你。”
夏杉忍了忍, 默念三遍為了洛星, 帶着一股怒氣調頭離開。
盛靜鳴摸出褲袋裏的手表, 離兩點還有四十多分鐘。
足夠她找阗禹玩了。
其實夏杉告訴她這個“秘密”并不是毫無作用,至少她知道了為什麽之前體育課找不到阗禹。
原來是躲在實驗室裏。
她的嘴角翹起來,眼裏閃着一點點光芒。
實驗室內, 阗禹裝了兩根試管, 打算出去繼續洗, 推開門,長發披肩的女生坐在地上。
阗禹很快認出來,心裏的驚訝遠比臉上的多。
“你怎麽坐地上,褲子會髒的。”阗禹伸手去拉她。
她被拉起來後一個轉身抱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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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得很緊。
少女溫暖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 這周是她第一次抱他,似乎是因為上周五的事有些怕他。
阗禹神色微斂。
壓得太緊, 她的性別特征隐隐觸到他的胸膛。
“……我得去洗一下手。”他試着睜開她的懷抱,卻被她抱得更緊。
盛靜鳴:“一起去。”
“好, 你先松開,不松開怎麽走路。”阗禹笑着講。
然後到了樓梯口拐角,她旁若無人地尾随他進了男衛生間的盥洗臺前。
阗禹擡頭從鏡子瞄到她時,又驚又無奈地:
“不是說好站外面等一下我嗎?”他又不會在廁所裏丢掉。
她低眉順眼,拽住他的衣角,活像沒斷奶的小孩子。
阗禹沒有繼續責她,洗試管的任務暫時擱淺,只好洗淨手帶她出去。
所幸中午實驗樓這邊人煙稀少,除了他或是老師,一般沒什麽人過來,更不會到實驗樓的衛生間。
那天阗禹陪她呆實驗室呆了很久。
問她為什麽過實驗樓這邊坐地上,她不講;問她是因為家裏事心情不佳嗎,她透露出的信息非常有限。
家庭問題估計是她心裏最不願意面對和訴說的方面,他沒過多強迫。
午後的日光細碎,初秋的風淡,她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喜歡洗試管?”
阗禹的眼眸轉了轉,大概猜到她在窗外偷窺到了,微笑着承認,“嗯,這算是我的一種解壓方式吧。”
對幹淨的試管有輕微的強迫症,享受燒黑的污點漸漸清洗掉的過程。
她倒是表現出認同感,“跟我一個初中同學挺像,一周六天在讀書,周末花一天時間拆筆。”
其實就是她自己。
阗禹目視實驗桌上的瓶瓶罐罐,“差不多就是實驗班的現狀了,不能有一絲松懈,大腦時刻繃緊。”
“你的排名還不夠高嗎。”她說。
怎麽會有人嫌分數高的。
阗禹笑了笑,想起沒多久前見到她橫掃各單科的前三,“我在榮耀榜看見你的排名了,除了英語和語文不在前十之外,你理科基本都上榜了,但你的總分排名沒到前二十。”
她沒懂他想說什麽,蹭着他的肩膀,說:“所以呢。”
班排級排雙第一的阗禹,左手輕撫她的發尾,試着用更為柔和的語氣講:“你偏科,比較嚴重的偏科,這會拉你總分的後腿。”
盛靜鳴:“我班排第一。”
語氣帶了些求誇的期待。
阗禹左手的動作停了幾秒,“班級不同,你偏科,只要強科分足夠高,拿第一不成問題;但如果我偏科,我就會被其他人甩在十名開外,因為實驗班最不缺理科尖子生,哪怕我單科排名只掉落一位,其他人也能馬上趕越我。”
所以他一直保持排位堅持到現在,除非單科排名超過他,否則無人能撼動他級第一的位置。
“偏科就偏科。”她表現得滿不在乎,但腦子裏之前就已經有想提高英語的念頭了。
她很清楚,不提高弱科,永遠追不上他的步伐。
阗禹靜靜地思考着一些深層次的東西,側頭垂眸望她,眼底一片柔軟。
“我幫你補英語好不好?”
盛靜鳴:“好啊。”
阗禹預料不及她的反應速度這麽快,怔住一秒,嘴角随即泛開笑意。
“你是不是等我自覺當你的免費補習老師?”他摟住她的肩膀,笑問。
她的臉頰貼着他寬厚的肩膀,毫不避嫌:“是啊。”
往後的日子,在第二次段考來臨之前,阗禹跟她約好了每周中午在實驗室見。
阗禹有四層所有實驗室的鑰匙,而老師放心他,從不怕他做偷雞摸狗的事。
初步的計劃先定下來是,早點吃飯,一點整得到四樓彙合,補習半個小時,然後回教室補覺。
為此盛靜鳴請了長期假條,而阗禹的走讀生身份更加自由。
她有時會困得瞌睡,然後被阗老師摸頭摸醒,繼續上課。
一周下來,成效尚可。
盛靜鳴仍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幫着夏杉刷洛星的好感。
只是洛星雖然對他觀感好了些,但是并沒有輕易被打動。
夏杉說她沒用。她平靜地用無可救藥來形容他。
罵歸罵,夏杉始終沒跟她扯破臉皮,仍是來找她問讨洛星歡心的技巧。
盛靜鳴看心情回複,有時是幫他,有時則是整他。
反正她除了念書以外,無聊得很。
第二周的時候,盛靜鳴回到家的态度淡然居多。
可能有阗禹陪她玩,女人對她來說似乎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緊接着,她打起阗禹的主意。
友情不可靠,不做好朋友,得突破朋友的瓶頸。
第二周的星期四。
補完習後,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拎書包離開。
“我們來做一個實驗好不好。”盛靜鳴坐得離他近些,側過頭,眼睛不眨。
阗禹改着英語老師托他改的本子,端正認真的側臉,忙着沒看她,但嘴上應:“什麽實驗?”
“我想求證接吻的感覺。”
阗禹倏地筆尖一頓,他的表情也跟着頓了頓。
大概能猜到接下來的話,他緘默,不發表意見。
這太過線了。
“只有你讓我放心,畢竟你不會對別人動感情,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嗎?”她察覺到他有點回避,給出了幾個似是而非的理由。
原以為關系能進一步了。
等了好一會兒,他少見地不理人,手上的動作卻未停過,一直很有效率地提筆改着。
盛靜鳴垂眸,發了一分鐘的呆。
“好吧,”最後她這樣說,用大不了的語氣講着,“總會有男生答應我這個荒唐實驗的,我長得又不醜。”
說完她站起來,并不是回教室找男人,而是打算先回去小憩一下。
阗禹手上批改的速度加快。
心底蔓延開無法割舍又抑制着的情緒。
盛靜鳴提着書包走,離門口僅有幾步之遙。
阗禹改完小組最後一沓作業,叫住她,說:
“好。”
她頓時停住即将邁出實驗室的腳步,反折回來,“那我們去刷牙。”
然後阗禹盯着她從書包裏撿出一樣樣一次性牙刷、洗漱杯子和牙膏。
很難不去想,她是不是吃準了自己一定會答應。
阗禹的面色平靜中夾雜一絲複雜,只能中午放着覺不睡,陪她去飲水間的洗手池清理口腔。
正午的陽光燦爛,斑駁樹影落在教學樓走廊上,屬于鬧騰學生們的休息時光,教室裏只有零星幾個午睡或學習的學生,四周圍靜悄悄的。
洗漱完,她還拿出一盒薄荷糖,西柚味的,粉色剔透的方塊糖果,她放在手心遞給他。
阗禹意味難明地望着她準備的這一套功夫,無話,修長的手指撚起薄荷糖,拆開糖紙含進去。
“在這裏還是回實驗室?”她仿佛在問去哪兒吃飯。
下一秒她又否決掉,“還是在這兒好了,實驗室有攝像頭。”
阗禹:“攝像頭沒插電。”
“那回實驗室。”她思忖說。
阗禹無異議,點了頭。
重新回到實驗室,因為關了總閘,所以室內光線昏暗,陡然營造出些許暧昧的氛圍。
桌上紅筆批改的作業整齊地疊放着,他坐在原先的位置,她也坐到了他的旁邊。
她說:“好了實驗開始。”
不好直面他的目光,她選擇閉上眼。
沒了視覺,精力主要集中在捕捉臉上任何感受的觸覺。
他獨有的清爽氣息在慢慢接近。
首先是他的嘴唇碰到了自己的,她還未靜靜感受完帶着他體溫的唇瓣,他貼緊着,然後撬開她的一絲唇縫,徹徹底底地吻住她,不小心舔過她的牙槽,舌頭與她的絞住。
青澀又處在探索階段的吻法。
她閉着眼,試着動了動,配合他的吻。
他習慣了任何事都做得認真,連這個“實驗”也不例外,一開頭就吻得投入。
到後來,實驗漸入佳境。
他很快把握到一定技巧,吸吮她的唇,濕潤地交換着西柚的薄荷味,溫柔中又帶了點別的意味。
平和、張弛有度的一個緩緩的吻。
她在跟一個男性接吻。
意識到的事實驀地跳進她的腦海。
心髒那塊,似乎随之顫了顫。
實驗做得成功,兩個人吻到最後不約而同地停住了,他貼着她的上唇,近在咫尺地盯她微翹的眼睫毛,舌頭還沾有她的唾液,徹底怔愣,他一瞬整理好表情,逐漸拉開距離。
不對,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她。
阗禹坐直身體。
感受完了,盛靜鳴睜開眼,想說謝謝你,但又覺得有點尴尬。
他靜坐了一會兒,收拾起桌面的東西,什麽都沒說。
她想也沒什麽好說的,不管說什麽都有點奇怪的尴尬感。
不是情侶,卻做了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
她只留了幾十秒,接着不打招呼地走了,她沒忘帶上書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