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再過一陣, 再等一會。
盛連在暗處潛伏。
還不能理他。
還不能。
盛靜鳴醒來後的第一個念頭。
可是自己又克制不住去見他。
昨天如果沒見他,如果不搭電梯……
盛靜鳴起身,坐到梳妝臺, 側過臉,眼角的痕跡紅紅點點。
用粉也遮不了的預感。
莫名煩躁。
盛靜鳴捏緊桌沿, 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狠狠抽了一耳光。
太用力了,甩得頭和濕發睡的後果一起襲來。
情緒在崩潰之前抑制了。
好想再抱一下他, 哪怕讓他欺負。
連續好幾個月只睡四個小時了, 大腦高強度工作, 大學開始學的漫畫是她放松的唯一途徑。
可是還不夠, 她不僅是體力上的消耗殆盡,精神也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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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快打敗盛連了,他卻在這個節骨眼出現。
盛連搞這個公司出來, 這一周下來, 不管是林秘書暗地調查, 還是她親自去摸情況,都了解得差不多。
答案是沒什麽貓膩。
正經公司,正經項目。
請來的人也沒問題。
既然都不是,不排除他打主意到人的身上。
阗禹……
對了, 那個顧平,同是晟中的畢業生, 跳級接近阗禹,是資料裏說的偶像崇拜, 還是另有企圖?
有待商榷。
先是天氣晴朗,後來黃梅雨。
顧平患上熱感冒,去地下基地時總得帶一盒抽紙巾,撸着鼻涕做實驗。
即使這樣他也不忘貧嘴。
“阗禹,你是不是對那位盛小姐有意思?”顧平擠眉弄眼。
阗禹調整着儀器,沒怎麽搭理。
顧平就一直叨,碎碎念個不停。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阗禹面色平淡,反問。
顧平一下子來勁兒了,掰着手指數,“細節啊,還很多,比如你喝了人家的紅酒啊,對她聊天的态度不是很好啊,又老盯着人家嘴唇看啊,不過這些細節都不算太确鑿,最重要的一點——”
賣關子停下了。
阗禹微微垂着眼睑,明明沒什麽表情,卻神奇地生出一股忍耐極致的感覺。
“說吧。”他随後擡眸,直視顧平。
顧平表演欲望得到滿足,終于暢開話題,“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來這裏第一天見到她第一面起,又恢複到那種一年前那種不要命的狀态,熬夜熬得兇……”
阗禹:“巧合吧。”
“……不是吧,你都這麽明顯了,是個瞎子都看出來,當我200IQ是玩的嗎。”顧平無法相信,都這樣了,他居然不承認。
阗禹一派平靜,護目鏡阻礙了探查的視線,他說:“嗯。”
“???”顧平疑惑的眼光。
“嗯,我對她有意思,你呢?”
顧平愣愣回答:“我覺得她長得像我女神漫畫中的女主……”
“想上她麽?”阗禹繼續問。
“……呃,如果是你意中人,我就……”突然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你就什麽?”阗禹仍是那副表情,眉目英挺。
顧平正胡亂想着怎麽編造時,有人喊他,是那天來過的林秘書。
對話暫時終止。
出去後,顧平在別墅的後花園裏看見盛大小姐。
臉蛋清靈,身材偏瘦,穿的色調不是黑就是白,臉上鮮少笑容。
仿佛玫瑰刺即将滴落的露水,危險又脆弱。
“來了,”盛靜鳴回頭,朝他笑,“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麽嗎?”
“知道的話,我就不來了。”顧平抖機靈。
盛靜鳴挑挑嘴角,請他坐下。
“你跟阗禹同一所中學對吧,晟中?”
顧平只是多動症而已,平時有點白目,又不是真的蠢,“你不也是,盛小姐。”
根據阗禹的種種跡象,從高二那年開始就單身不跟女生親近的人,在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各種異狀;再加上高二時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晟中裏只要關注阗禹,就會曉得連累他的女生的名字。
盡管除了同班同學,大家都從未見過她的樣子。
顧平當時就想,對方是長天仙那樣才能把偶像迷得神魂颠倒。
現在一見,果然漂亮,氣質還很特別。
“跟聰明人聊天真省心,我就直說了吧,阗禹高二休學之後回來的狀态怎麽樣?”盛靜鳴攏腿并靠,文雅的坐姿。
“狀态啊,”顧平搜索當年的記憶,重啓中,“他再回來是高二上學期,期末考的時候了。”
考得非常差,對他來說。滑出年級前三,一下落到一百名開外。
阗禹的狀态也差,過瘦,帶憔悴,仿佛經歷過噩夢。
再沒有比尖子生堕落成鬼樣、讓人當茶後閑資的事了。
有人說心疼,但更多的人是說可惜。
大概又過了一兩個月吧,他的狀态越來越頹,上課難集中精神,成績一落千丈,他的父母似乎打算辦轉學。
轉機是那時開始。阗禹開始住校,之後一星期後,高二下學期的第一次段考,他考回了前三。
雖然他後來高考只考了第二,但也足夠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中途發生了什麽?”盛靜鳴發現缺失的片段,揪着不放。
顧平努力回想了下,實誠地:“唔知啊。”
見她臉色秒沉,顧平趕緊補充:“這都成為晟中未解十大之謎了,我不知道正常啊。”
“不過有件事我記得,可能有點聯系吧。”
盛靜鳴:“繼續。”
輪到顧平的班級值班了,他是負責高二樓檢查衛生的,占了跑操的時間。
剛好巡過四樓,想目睹偶像真容一次。
雖然不抱希望,因為那個時間點,只要是稍乖一點的學生,都會下去跑操。
顧平扒拉起窗,實驗班也沒多神秘,教室中只有阗禹一人。
“你知道他當時怎麽學習的嗎,”顧平難得收斂神色,“他點了煙,沒抽,右手在寫練習冊。”
左手……左手在燙煙頭。
盛靜鳴一瞬表情難明。
“他寫幾行就燙一下左手,眉毛都不帶皺一下。”
是對自己有多狠才會這樣做。
或者說,對自己有多不在乎才會這樣做。
盛靜鳴和顧平一起回地下基地。
實驗室突發事故,電梯打開,就見濃煙陣陣。
盛靜鳴皺起眉,環視一圈,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不顧林秘書反對,快步沖進去。
捂着鼻咽,視線搜尋,沒掃見熟悉的身影,她心越來越慌,擡手探尋着,開口喚:“阗……”
喉嚨才剛出聲,她的胳膊被抓住,力道很重。
模糊的人影顯露一點,男人緊緊握她的手臂,一點一點收牢。
“……”盛靜鳴別過眼,試着甩了甩,換來更強硬的禁锢。
一瞬恐懼陡生,她低聲說:“放開。”
盛連為了治她一痛就哭的毛病,對她進行過地獄磨練。
至今難忘,骨子裏刻下顫栗的陰影。
“實驗沒有爆炸。”清透的男聲開腔,附在她耳邊,呼出熱氣,“你這麽着急進來幹嘛。”
“……”盛靜鳴迅速冷靜,心态放穩。
她不說話,就是不說,一言不發地掙脫他。
阗禹在跟她鬥,鬥誰先開口認栽。
男人另一只手扣她的手腕,反扣在她身後,使她整個身體挺向他,脆弱的脖子揚起。
盛靜鳴越掙越煩躁,誰知他下一秒就咬住肩膀。
她悶哼一聲,随之他越發失控地親吻,她亂推着,不讓他的唇瓣落到自己身上。
無聲的抗争中,終究是她體力不支,敗下陣,被他抱着沿臉舔吻。
在濃煙散去之前,他只停過一秒,問:“當年為什麽要離開我?”
盛靜鳴像被他奪去呼吸,半天都沒講出一句話。
“……不愛了。”
才憋出三個字,背後的紋身被他摩挲起來。
“你再說一遍。”阗禹按壓着紋身。
“……說多少遍,真相都不會變的。”她一咬牙,狠心說出來。
阗禹登時放開了她,煙霧散去,他站在那兒,無盡的落寞在他眼底。
林秘書這時趕過來,忙扶住她,“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盛靜鳴背過身,不想再看他了。
林秘書臉上不表,心裏不太信,接過小姐的手一睇,手腕都紅了。
真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人面獸心。
林秘書自此對阗禹有了偏見。
原以為他長得最好,脾性也佳,沒想到都是假象,骨子裏是欺侮人的壞東西。
“實驗室問題不大,我們走吧。” 隔了幾秒,盛靜鳴整理好情緒,淡然跟秘書說。
其他人一并戴面罩進來時,林秘書已經護着她離開了。
顧平正巧與她撞目光,閑适地說:“你聽見了嗎?”
盛靜鳴沒吭聲,只是眼眸顯露情感。
“有人流血的聲音。”顧平笑着揭開謎底。
心髒猛地緊縮,她睑下眼簾,面無表情地擡腳走。
當晚,不出所料地接到盛連的電話。
“寶貝,怎麽不找爸爸共進晚餐呢。”盛連帶着哀怨的口吻,語言措辭都是他慣用的。
盛靜鳴陪他演,對着手機那頭的人喊得親熱,“爸爸,女兒就來了,等我挑件漂亮的小裙子。”
“嗯,等你,鼎座三層。”
挂斷電話,盛靜鳴攥緊手,酒瘾又卷土歸來。
這幾天沒怎麽喝了。
但和盛連吃飯,少不了喝酒。
上次陪他商會赴宴,喝到進醫院洗胃,痛苦歷歷在目。
盛靜鳴換上淺紫長裙,讨好盛連的審美,她拎包,撥通林秘書的號碼。
“幫我盯着阗禹,一有情況向我彙報。”
“好的。”林秘書似乎誤認為她準備懲罰阗禹了。
不管了,目的達到就行。
盛連一定有在基地安插眼線,所以今天實驗爆炸的事故一出,又讓大部分人逮到他們同框,貌似暗藏情況的場景。盛連想不注意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