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親自照料◎
符嫣在外焦急的來回踱步,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屋門從裏向外打開,郎中拎着藥箱走了出來。
“箭矢已經取出, 幸運的是沒有傷及要害, 箭頭也沒有塗毒。”
“好在這位公子年輕, 體格也好,靜心養上月餘應當無礙了。”說完, 郎中向趙軒拱手行禮,打算回府開藥。
符嫣信不過別人, 直接吩咐陳鶴跟着郎中去取藥。
她從腰間将荷包取下,好讓陳鶴拿着付藥費,誰知卻被趙軒攔住:“符姐姐,岷叔是自家人。”
聽到趙軒的話,符嫣愣了下,卻也沒堅持。向郎中道謝過後, 轉身一路小跑着進了西屋。
屋內, 符钰半身□□,傷口用白布裹着,布條上有血跡暈染滲出。
見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眉心緊蹙,額上有汗水滑落,看着就知道十分難受。
“阿钰。”
符嫣上前,滿眼都是心疼。
聽到阿姐的聲音,符钰掙紮着起身, 聲音虛弱道:“阿姐, 你來了...”
知道阿姐進來, 他似乎想拉過身旁的錦被蓋在身上, 只是肩上有傷,稍有動作,疼的他面容扭曲,登時老實下來。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好好地怎麽會突然遇刺?”
聽到阿姐的質問,符钰垂眸,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得知瑞文帝壽元将盡,符钰打算放手搏一把,若不在他駕崩前為外祖一家平反,就算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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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的籌謀,打從一開始,他要的是自己能夠堂堂正正的坐上那個位置,讓當初親自下旨的瑞文帝為外祖和太子哥哥他們平反。
證據他早已經準備好,有這些證據在,二皇子一黨不過是秋後螞蚱,蹦跶不了幾日。
讓他沒想到的是,二皇子遠在京城,不知從哪兒得了他出行路線,再加上侍衛中被人安插了細作,派來的殺手還真就找到他。
好在他提前有所防備,身邊一直有暗衛跟随,這才保住了性命。
符钰沒有回答,而是答非所問的問她:“阿姐,若日後我身居高位,阿姐想向我求些什麽?”
符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到若是皇帝真給鎮國公府一家平反,免不了要賜下恩典,到時符钰确實有可能身居高位。
依照他描繪的想了想,回答的也很直白:“若阿钰真有一日發達了,那就給我很多很多的銀子,這樣我也不必成婚,到時候買個大點兒的宅子,養上幾個面首,日子豈不美滋滋。”
越想越覺得這樣的日子十分美好,符嫣臉上浮現出向往之情。
明明是他提出來的問題,可當符嫣說完,符钰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只覺自己傷口更疼了。
符钰萬萬沒想到,阿姐一直不着急成親的原因是因為想要蓄養面首,還幾個!
虧他還信了先前趙軒的說辭,以為阿姐是為了...為了他,才遲遲不肯成親。
結果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符钰氣惱的別過頭,悶聲道:“阿姐,我累了,想休息。”
符嫣直接氣笑了,“事還沒說清呢,睡什麽睡?這次別想含混過去。”
“沒什麽,就是因為翻案的事得罪了二皇子,他派殺手想要除掉我,不過我命大,還是僥幸活了下來。”
想到至多再過半年,計劃就要達成,到時阿姐必然會知道他真實身份。他決定還是一點點告訴阿姐,好讓阿姐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
白鶴書院那邊都已安排妥當,這次回來他本就打算住在這裏,等待召他回京的旨意。
只是沒想到半路遇襲,慶安他們直接帶他回來,還吓到了阿姐。
“翻案?這事兒能成嗎?!”
符嫣沒想到符钰真暗戳戳的在搞事,還是這麽大的事,而她一點消息都不知,果真是将她瞞的死死的。
她知道當初下旨查抄鎮國公府的旨意是皇帝下的。
符钰想要翻案,就是逼皇帝承認是他的錯,是他冤殺了忠臣,說不定還要下罪己诏。這無疑是打了皇帝的臉,甚至還會背負罵名。對帝王而言,符钰要做的事無疑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符嫣憂心忡忡,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這不,符钰遠在青州還是差點兒被人被刺殺成功。
見阿姐一臉擔心,符钰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撫道:“阿姐放心,當初鎮國公府出事,是二皇子和平西王府僞造證據,蒙蔽聖聽。只要把證據交到陛下面前,鎮國公府一案便會水落石出。”
符嫣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要真是這麽簡單,又怎會折騰這麽多年?
知道阿姐半信半疑,符钰幹脆裝作沒看見阿姐懷疑的眼神。
他當然不會告訴阿姐,他早已經設計好了一切,證據呈上時,瑞文帝和二皇子一黨會齊齊被架在火上烤。
到那時,瑞文帝但凡在乎點名聲,不想失去民心,就只能把所有事推到二皇子頭上。
那個時候他會下旨處決二皇子和貴妃,而二皇子勢必會反撲,最快的方法就是逼宮。
鹬蚌相争,而他只需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這些事我也不懂,不過既然選擇這條路,還是得為自己留條後路才行,沒有什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符嫣叮囑道。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攔着的必要,但符嫣還是希望他有分寸。
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自己勢必會被牽連,只希望他莫要連累自己。
當初自己救他不過是一時心軟,可沒打算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這幾年,符钰學習為君之道,接觸的又都是官場上的老狐貍,符嫣那點兒小心思自然瞞不過他。
他突然意識到阿姐不僅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恐怕親情也有限,他不安的問道:“阿姐會抛棄我嗎?”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符嫣有些哭笑不得。
她解釋道:“這件事太過危險,到時候危險來臨,若是可以我會帶你一起跑。”至于再多的,她也答應不了。
比起他的命,肯定優先保全自己,她向來就是這樣的人。
符钰可以說是符嫣在這個世界最在乎的人,即便在青州這幾年他們之間的關系稍顯冷淡,但符钰對她的好,她還是記在心裏的。
有了這番話,符钰緊繃的心弦松了松,他抿唇肅然道:“阿姐恩情,钰一直銘記在心。日後不管阿姐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訴我,我都會盡力滿足阿姐,只要阿姐一直陪着我就好。”
符嫣沒多想,只當他受了傷,情緒有些脆弱。
她點了點他受傷的地方,無奈道:“行了,受了傷還是得好好休息才行,不然傷口好得慢。”
“那阿姐留下來陪我好不好?”符钰順勢說道。
黝黑的鳳眸可憐兮兮的望着她,像是被人丢棄在外的小狗似的。
符嫣認真道:“原先可以是因為你年齡小,如今我們都長大了,得避嫌才行。”
再有兩個月就是他生辰,那時他年滿十八,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說親了。
“阿姐,又沒有別人,不會有人知道的。再者我受了傷,想讓阿姐陪陪我也不行嗎?”少年清澈幹淨的嗓音滿是幽怨,神情帶着些許委屈。
符嫣最受不住的就是這招,她有些無奈,也不知他是不是吃定自己會心軟,每回都用同樣的招數來對付她。
......
“主子,藥煎好了。”
“端進來吧。”
端藥進來的是名叫慶安的男子,符嫣起身接過,好奇的看了眼他臉上帶着的銀色面具。
銀色的面具加上‘慶安’兩個字,那種消失已久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她模模糊糊的覺得這個世界她應當知道,不然也不會總冒出這種莫名的感覺,只是她目前沒辦法将所有消息串聯起來。
“屬下告退。”
敏銳的察覺到的氣氛不對,慶安幹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符嫣端着托盤,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姐看上慶安了?”一直默默觀察的符钰突然開口,眸光幽暗,聲音不辨喜怒。
符嫣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成日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給,喝藥。”說着拿起湯匙準備一勺一勺的喂,在符钰看不見的地方,臉上挂着壞笑。
誰知符钰面不改色的一口接一口的喝幹淨,要不是鼻尖都是苦澀的藥味,符嫣還以為這不是藥而是清水。
她肅然起敬,覺得單憑這點,符钰也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給他端來溫水漱口,知道他愛潔,符嫣又給他擦了擦臉和手,眼神根本不往他身上落。
之後把被子給他蓋好,轉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安歇,我在外間守着,有什麽事喊我。”說完滅了燭火,只留了最邊上的一盞。
這一夜,符嫣在外間的軟塌上睡的并不踏實,她好似陷入冗長的夢,在安靜的夜裏低聲喃呢了幾句,像是在叫着某個名字。
符钰剛開始努力想要聽清,可是符嫣的聲音太低了,加之藥效開始起作用,最終他還是沒能抵擋住睡意。
※
符钰遇刺,趙軒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查到底是誰走漏的消息。
這幾年,他們暗中将寒門子弟安排到了青州各縣,就連太守也是安排的秦長生的哥哥秦長瀾。
青州本地世家一直被打壓,像劉氏和賀氏這樣的‘地頭蛇’也被迫低調。
但趙軒清楚,劉氏和賀氏背後是都是二皇子,所以一直對他們暗中提防。
只是查來查去,似乎和劉氏、賀氏并無關系。
見慶安走進來,趙軒擡眼問道:“怎麽樣,當日護送殿下的那批人可有審出什麽?”
趙軒和慶安都是符钰的左膀右臂,但分工卻不同,明面兒上的事都歸趙軒他們三個負責,而刺殺、情報和審訊這類活計都歸慶安他們這些暗衛負責。
“侍衛裏有個人被買通了,當然也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是京城安插進來的細作。”慶安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責備。
暗衛只是負責暗中保護,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現,所以明面兒上殿下身邊安排了四名侍衛。
這次問題就出在這四人身上,其中有一個不知何時被買通了。
“那侍衛人呢?”
一聽是自己選的侍衛有問題,趙軒氣得半死,擡腳就像去找那人。
“已經死了,詳細關系我還在查。”
刺客出現,那人當場反水,這也是明明有暗衛和侍衛随行,為何殿下還會受傷的原因。
殿下身邊有人通風報信,讓刺客提前設伏,那人當場反水,殺了身邊其他兩名侍衛,最後被隐藏在暗處的暗衛就地格殺。
幸而他就在附近,看見信號,立即趕過去支援,才沒出大事。
“謝了,這事是我欠你。”趙軒嘆道。
沒想到有人會被買通,這确實是他的失職。若殿下真出什麽事,他爹肯定第一時間讓他給殿下償命。
好在有驚無險,自己還能将功折罪,大不了就是挨頓板子,多養幾日就是了,還能趁機休息休息。
這廂趙軒算盤打的噼裏啪啦的響,那邊慶安依舊說着正事。“殿下遇刺的事交由我來處理,殿下受了傷,京城那邊你多盯着些。殿下說了,時機一到,聖旨就該下了...”
話中隐藏之意,他們二人都明了,趙軒點點頭:“放心,我父親在京城盯着呢。等今上病的更重些,就到了好戲開場的時候。”他搖着紙扇,眉宇間都是譏诮。
“那我先回去了,殿下說了讓你沒事別去打攪他,有事傳信即可。”臨走前,慶安特意留下了這句話。
趙軒聲音幽怨道:“這時候躲起來,殿下真不是故意的嗎?”
要知道這個時候可是最忙的時候,多的是要殿下做主的事,殿下怎能在這個時候躲起來。
慶安才懶得理會他抽風,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雖然人已經死了,但還得順藤摸瓜的查下去。不然對方能收買一次,就能收買第二次,到底是個隐患。
這次刺殺,他總覺得不像是二皇子的手筆。二皇子就是一草包,當初若不是瑞文帝有那個心,他的計劃未必那麽順利。
他擔心那名侍衛背後另有其人,唯有繼續查下去,才能知道那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如今殿下的身份恐怕已經暴露,對方見這次未能得手,恐怕還有後招,他需得時刻戒備才行。
殿下也曾說過,那些證據一旦提交到禦前,那些人必然知道他未身死。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瑞文帝派來的人抵達之前,想辦法解決掉他這個‘麻煩’。
而瑞文帝也必然會放縱這一結果發生。
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這座宅邸必然要嚴加防範,絕不能給他們任何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