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夜出租屋

C市是一個沿江的二線城市，第三服務業比較發達。矗立的衆多高樓，在陽光下散發璀璨的光芒，與川流不息的車輛相得益彰。

不過，這一切和林卿柔沒多大關系，她的出租屋在舊城區的一角。

廉價破敗，雜亂擁擠，都是舊城區的代名詞。

林卿柔并不着急回出租屋，她先到距離出租屋不遠的旅店，開了一間房，将行李箱放在旅店房間，背上背包，準備晚上降鬼用的材料。

林卿柔在成為鬼修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厲鬼，自然知曉凡間鬼怪最怕什麽。

當初，好友下山歷練，因為遭奸人挑撥，先是與她打了一架，後誤會解除，她們一道一鬼，最後居然結成朋友，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想到好友，林卿柔琥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暖意。

确定好落腳點後，林卿柔給原主奶奶打了個電話，播報平安，學着原主的語氣，細細關心奶奶一翻，才開始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林卿柔根據原主的記憶，很快鎖定了自己所需物的地點。

她先打車去舊城區外的郊區，在一處農家小院內，弄到幾份公雞血、童子尿、柴火灰和二十顆桃木釘。

公雞血，是未**過母雞的公雞血，陽氣純正；桃木釘，也是十幾年的老桃樹枝條所削。

當然，如果是桃木心做的桃木劍，效果會更好，但是人家也不肯賣。

接着，林卿柔又到不遠處的寺廟，買了些佛香、黃紙和朱砂。

等全部東西準備完畢後，林卿柔摸出手機，點開暗紅軟件，進入黑夜出租屋，選擇接受任務。

一個新的頁面彈射出來，排頭寫着“黑夜出租屋”五個血字，下面則是一段對任務的描述。

“請在今天午夜十二點前，到達C市舊城區，平安路73號大樓的404號房，過了淩晨三點後，算完成任務，即可離開。”

林卿柔露出了然的神色，這果然是她出租屋的地址。

接完任務，林卿柔設定好鬧鐘，在旅店一覺睡到了晚上10半點，東奔西跑花費的元氣，總算恢複得差不多了。

夜晚，籠罩C市一天的炙熱，早已退去，夜裏的風涼而不冷，呼啦一陣撲在林卿柔臉上，從她衣角臉邊滑過，短發肆意飛揚。

林卿柔理了理被吹亂的短發，穿過近乎沒有行人的馬路，在十一點十多分，到達出租屋門前。

在手機電筒昏黃的光暈中，林卿柔摸出鑰匙，擰動門把手，咔嚓一聲打開鏽蝕的鐵門。

啪！

她敲擊記憶裏門旁牆壁上的開關，明亮的白熾燈如傾瀉的流水，嘩地把狹小房間照亮，全屋全景，皆出現在林卿柔眼中。

出租屋不大，進門對角線靠左的牆壁，擺了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和一個高高的衣櫃。

對角線的右邊，則是一張破敗的長方形辦公桌，桌上放着筆記本電腦和書籍。

林卿柔放好背包和行李箱，繞過單人床後邊的阻隔牆，進入陽臺。

陽臺上因為盛放鍋碗瓢盆，有些擁擠。顯然，這是原主平常做菜的地方。

林卿柔打開廁所的燈，狹小的空間內，陰暗潮濕。

她擡頭看了眼，貼滿透明膠貼的天花板。而天花板與透明膠的隔層，滲着水珠。

林卿柔伸出手，指腹觸碰了到周邊的瓷磚，冰冷寒涼，紅唇輕啓，“它，果然在這裏出現過。”

距離陰氣最重的十二點，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林卿柔簡單打理了一下自己，像往常一樣躺在單人床上。

時間漸漸流逝，床上的林卿柔的呼吸，變得均勻且綿長，暗夜裏潛伏的東西，在狹窄潮濕的空間蘇醒。

“嘀嗒、嘀嗒、嘀嗒……”，混濁的水珠，沿着透明膠邊緣，滴落在廁所蹲位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慢慢地，水滴聲的間隔越來越短，像是有什麽東西借着滴水聲的掩蓋，在地面窸窸窣窣爬行。

狹窄的出租屋，逐漸升騰起比黑夜更黑的霧氣，屋內的氣溫，以一種溫水煮青蛙的速度下降着。

窸窸窣窣的聲音更近了，從廁所緩緩移動到陽臺，再慢慢貼近阻隔牆的門口，似乎距離林卿柔的單人床僅有一牆之隔。

原本沉睡的林卿柔，悄悄抓起手邊的塑料瓶子，但她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眯着眼，透過被子的縫隙微瞥，目光所及之處，唯有灑落月光的幹淨地板。

一牆之隔的它，将面孔貼在阻隔牆的玻璃上，靜靜窺視側睡的女孩，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聚精會神的林卿柔，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走動，就在她通過縫隙，試圖更用力往外瞄的時候。

一雙血紅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了上來，怨毒而恐怖。

“啊！”一聲短促的凄厲慘叫，陡然在深夜響起。

那團扭曲的白色人形物體，在地面痛苦地翻騰着，它身上發出刺鼻難聞的氣味兒。

不等它反應，一把黑灰又是撲面而來，落在它驚恐猙獰的面孔上，灼燒腐蝕它的靈體。

吓瘋了的它，或者說是她，驅使扭曲的骨骼肌體，朝廁所逃去。

萬事俱備的林卿柔，哪裏容得她逃之夭夭，準備了那麽久，就是為了今晚能将其，一網打盡。

只見，林卿柔一個鱷魚翻滾，身姿矯健落在地上，刷地甩出一張血色紅網，一整個将地上的白色靈體，籠罩進去。

觸碰到血紅網的靈體，身上冒出駭人的黑煙。它發出一陣凄厲地慘叫，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果然是只白階怨鬼。”林卿柔單手提溜浸染公雞血的網兜，冷眼瞧着紅網裏掙紮的靈體。

“吼吼！”靈體扭曲得不成形的面孔，早已分不清是男是女，唯有通過她扭曲的身體，才能分辨這是一只女鬼。

林卿柔雖然已經穿越為人，但作為鬼修大佬，鬼語她還是能聽明白的，這只女鬼在叫嚣要殺了她。

林卿柔沒有和被戾氣纏身、失去心智的女鬼多話，她掌中翻出一顆桃木釘，一把拍向網中女鬼的天靈蓋。

原主因這只女鬼而死，這果還得她來報。

就在這時，林卿柔的餘光裏，一只慘白纖細的手臂，她肩後伸出，猛地拉拽出網中的女鬼，而她剛才毫無察覺！

女鬼靈體劃過耳際，帶來一種的陰冷滑膩之感，林卿柔相應處的皮膚，不自覺起來一層雞皮疙瘩。

但林卿柔關心的，更是背後那位不速之客，她神色沒有絲毫波瀾，只是攥緊手中的桃木釘，語氣淡然，用鬼語問道，“閣下，是從白玉小棺而來嗎。”

這雖然是一個疑問句，林卿柔用的卻是陳述語氣，很顯然她知曉對方的來歷。

回答林卿柔的，是怨鬼凄厲的哀嚎，和飄蕩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殺氣。

林卿柔默然，靜待片刻，将手中的桃木釘扔在地上，向背後的不速之客攤開白淨的手掌，展示自己并沒有攻擊的意圖。

對方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空氣中的殺意尤存，但并不如剛才那般尖利。

林卿柔抿抿唇，試探着緩緩扭轉身體。

清冷皎潔的月光，透過阻隔牆的窗戶，映照在不速之客身上，使得轉身的林卿柔，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不速之客，皮相生得極好，五官深邃，桃花眼，薄情唇，栗色微卷的中長發，一半紮起，一半撒落肩頭前胸，隐隐遮蓋蒼**致的鎖骨。

如果對方不是面無表情，單手掐住靈體的脖子，這或許是個清泠撩人的禦姐。

一人一鬼，靜默地對峙着，哀嚎的靈體，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聲音逐漸變小，最後歸于寂靜。

氣氛由動轉靜，像是凝結治帶的寒冰。

林卿柔微瞥重傷的靈體一眼，視線掃過女人血紅色的西裝，落在對方清攜慘白的臉上，開口道。

“閣下，若喜歡這只怨鬼，帶走便是，有什麽要求，也可提出來，我能滿足的，盡量滿足。”

女人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盯着林卿柔看。

林卿柔心裏不禁嘆了口氣，打也打不過，還無法交談，真是一只麻煩的鬼。

籠罩在紅衣女鬼威壓下的靈體，見一人一鬼的心思都在對峙上，瞄準機會，如滑動的軟體動物一樣，咻地掉落在地上，朝門外瘋狂逃去。

只見那西裝女鬼，指甲陡然伸長，狠狠插入靈體的背部。

指尖缭亂，靈體還沒來得及尖叫，就化作幾絲更加純粹的黑氣，被西裝女鬼一口吞噬。

紅階女鬼，恐怖如斯。

嚎叫的小蟲子已經解決，現在應該輪到自己了吧，林卿柔暗自想到，手裏卻攥緊不知從哪裏摸出的符紙，嚴陣以待。

然而西裝女鬼，也就是沈墨白，又冷冷盯了林卿柔幾秒。

林卿柔，“……”

“有點難吃，不喜歡。”

“嗯？”不等林卿柔反應，沈墨白突然化作一道紅色霧氣，飛出林卿柔的背包中，消失不見。

過了好一會，确定對方的氣息，已經全部消失後，林卿柔緊繃的身體，才緩緩放松下來。

她先是打開背包，檢測那副白玉小棺的情況，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只是色澤更加明亮，像是被清水浸潤過般，晶瑩剔透之感更甚。

林卿柔收回視線，垂下眼睑，看來，這女鬼極有可能是富江路車禍的肇事者，以及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的厲鬼。

林卿柔打開燈，皺着眉，将潑灑在地上的童子尿和草木灰，收拾幹淨，等明天倒垃圾時扔掉。

大約一點的樣子，林卿柔再次回到床上，并打開手機，查看任務信息。

林卿柔點開“黑夜出租屋”，任務界面顯示已完成，任務完成度百分百，無特殊獎勵。

主頁面右上角的陽壽，在原有基礎上增加15天。

她抿了抿唇，心情有些複雜，看來這款軟件，真的與自己息息相關，命數一事，由不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