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第四期（2）歲月（上）
知子已經很久都沒有搭過地鐵。
清晨獨自出門去拜祭亡夫從墓園出來時再度回想起自己年輕時的那段歲月。那時，在結束了一天的勞累之後，她一定會和丈夫一起在夕陽下搭着地鐵回去那個屬于他們溫暖的家。春去秋來，時過境遷，自從丈夫辭世後她很少跨出家門，但50餘載的今天也仍是無法忘卻那曾經相濡以沫的日子。
知子在出地鐵的時候被人流擠倒了，上午八點半的地鐵站正是一天中的第一個人流高峰期，以至工作人員都沒有注意到有一位老婦人受傷倒地。
左胳膊受了傷，那鑽心的疼痛讓知子沒辦法自己站起來。看着眼前不斷走過的那些男男女女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助自己，知子不禁在心中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
“您好像受傷了。”突然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自己面前響起，知子聞聲慢慢擡起頭，一個漂亮的女孩正蹲在眼前看着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條件比較好一點的上班族。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先扶您起來吧。”女孩伸出雙手，知子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深達眼底的笑意，她沒有說什麽話，臉上保持着慣有的淡然，任由女孩動作輕柔地将自己從冰冷的地磚上攙扶起來。
“膝蓋只是輕微的擦傷，但胳膊的傷勢似乎就嚴重一些了，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關節，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到醫院去處理一下吧。”女孩稍微檢查了一下知子的傷。
“我……”知子想了想，改變了決定，“不熟悉附近的醫院。”
“沒關系，”女孩又笑了，“我帶您去吧。”
不但沒有道一聲謝，而且一路上知子并無言語，但女孩也沒有刻意地同她攀談。穿着傳統和服的知子行走速度本就緩慢，再加上膝蓋上擦傷的緣故就使得她幾乎把自身的重量全都壓到了扶着自己的女孩身上，但女孩對這些卻完全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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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最終将知子帶到了全日本都負盛名的忍足綜合醫院，一進急症樓大廳就立刻有醫護人員走過來幫助她們。
“先幫這位夫人清洗包紮膝蓋的傷，另外通知整形外科的醫師過來。”女孩讓開身來讓兩個護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知子，“夫人，您先在這裏接受診治，我一會再過來看您。”
看着女孩走遠了，知子開口問正替自己傷口消毒的護士：“請問，剛才那位小姐是？”知子疑惑，因為這裏的每一個醫護人員都聽命于她。
“她是蘇我姃音醫師，”護士似乎很樂于談論這個話題，“是我們這裏最年輕貌美的女醫生，也是我們院長的妹妹。”
“名門淑媛？”确實，她承認姃音給她的感覺很有禮貌和家教，氣質也相當出衆，但知子似乎也想到了些別的什麽。
“嗯，”另一個護士笑着點了點頭，“但絕不是一般的那種，才剛畢業就主攻神經外科又具有主刀醫師的資格，所以大家都認為她是才貌雙全的完美典範。”
知子不再說話了，透過簾縫她看到不遠處已經穿上白大褂的姃音正向這邊走過來。
“我說啊，”一個醫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拉開另一邊的簾子走進來，“不是蘇我美人又撿病患來醫院了吧？”
“BINGO！”護士們笑言。
“我就知道，”男醫生一邊說着一邊戴上醫用手套，“她總是恨不得把路邊的流浪貓狗都撿回來，而忍足總是一味的縱容她的……”下面的話當男醫生轉身看見知子的那一瞬間就全都消失在了他的嘴邊。
他幾乎可以馬上斷定自己眼前的這位絕非是一般的婦人：那梳理的一絲不茍的發髻上插着的那支玉簪晶瑩剔透，對玉器頗有研究的他一看便知那是極品中的極品。那身和服看似普通卻是用最上乘的布料和金線縫制而成的，上面的圖案更是一針一線的純手工刺繡，絕對是出自僅有7套成品存世的裳棠世家，而這樣的衣飾豈是一般家庭的主婦所能夠擁有的？
雖然他眼前的知子打扮着裝只是一般的日本傳統家庭婦女那種模式，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婦人居然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與貴族氣勢，眉宇間、舉手投足間，甚至連眼神也是如此，但更多的還是一種——精明！
“這位夫人，您需要先支付一部分的醫藥費。”另一個護士走了過來，手裏拿着幾張類似賬單的單據。
“抱歉，”知子微鞠一躬，正色道，“今日未曾随身攜帶財務。”異常的冷靜，她重新把難題抛還給了她們。
“啊？”幾個醫護人員面面相觑，異口同聲：果然又是這樣！
“沒關系，”這時候，姃音“唰”地拉開簾子走了進來對着那個護士說道，“所有費用我一會過去跟你結算。”
“嗯，好。”護士撇撇嘴，有點替姃音感到無奈：姃音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這種病患，而且每次都毫無怨言的自己承擔起所有費用。
詢問了知子的情況并無大礙後，姃音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夫人，因為您無法出示有效的身份證件來辦理就醫手續，所以按照規定我們需要通知您的家屬。”
“我要打個電話給我的家人。”知子直接提出了要求，語氣中仿佛還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
“沒問題。”姃音欣然同意。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啦？”
“好像有點。”旁邊幾個護士開始竊竊私語。
挂掉電話後，知子只對姃音說了這麽一句：“我孫子會在午餐過後來接我。”
“好，我會負責夫人您的午餐，”姃音仍舊不以為意，“不過稍後我要開始門診，夫人如果需要休息的話，那裏比較安靜。”
“喂喂！簡直是得寸進尺哎，比以往的那幾個都要過分哦！”
“與其這樣還不如說是蘇我醫師太好說話了，通常好說話的人都特別好欺負，那個老婆婆一定是看準了這一點。”
“我覺得不會啊，蘇我醫師對每個人都很好啊。”最後，一群小護士就看着姃音小心翼翼地扶着知子往門診大廳那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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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診休息室
知子站在門後，透過門上的玻璃看着隔壁的姃音和另一個醫生一起為外面那些排隊的病人們一一進行診治。
“下一位是……”此時進來的卻是一位貴婦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物，看了下那個管家放到桌上的單子，“你們好像不是第76號，請出去排隊稍候。”姃音直接把單子遞還了回去。
“你在說什麽？”那個管家立刻皺起眉頭瞪着姃音，“我們夫人從來都是直接接受優先診視的，你現在居然讓我們出去排隊？”
“抱歉，我不知道什麽是優先診視，我唯一的根據就是每個病人拿到的號碼。”姃音凜然，直視着那位管家的眼睛。
“以往我們夫人每次來這裏都是這樣安排的。”管家的音量開始提高。
“或許以往的确是這樣，”姃音放下手中的筆，做出了一個手勢，“但今天坐在這裏的人是我，而我必須對外面那些正在排隊的病人們負責，請。”
“哼~”貴婦突然冷笑，“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那句話，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你今天的決定。”
“我不認為繼續在這浪費時間是個明智之舉，并且是在頭痛正發作的時候，”姃音笑了，“而最主要的是我這個人從不會做後悔的事。”
“去把忍足侑士找來。”貴婦對她的管家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又繼續回頭對姃音冷笑，“不，我想你很快就會後悔的，等會可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
“不用了。”這時，姃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呵呵……”貴婦甚是得意地笑了，“怎麽了？剛才還那麽義正言辭怎麽突然就改變态度了呢？”
“我只是想說找他也是沒用的，我不可能聽他的，而他更加不會把我怎麽樣，就算他敢我也會讓他好看。”畢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在欺負忍足，姃音直接走到門邊打開門，“當然，歡迎你們親自去找他驗證一下我說的話，請吧。”
如此一來，衆目睽睽之下，恨的咬牙切齒的貴婦和管家二人終于不得不在門外衆人鄙夷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走出來。
“你給我等着！”經過姃音身邊時，貴婦瞪着她簡直氣得牙根癢癢。
“好，如果你願意在這排隊等候的話我會在裏面等着你進來接受診治。”姃音說完這一句，貴婦已經羞的面紅耳赤，門外響起了一片贊賞之聲。
關上門，另一個醫生不禁開口：“你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嗎？她就是小野議員的夫人。”
“哦，怪不得這麽嚣張跋扈呢。”姃音撇撇嘴，不以為意。
“你不怕嗎？”醫生的話也算是替門後的知子問的。
“怕什麽？仗勢欺人的人又不是我。”姃音笑笑，“這種事我以前在倫敦實習的時候就遇到過，沒有人可以撐腰但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所以我更加相信這世界是有公理的。”
“說的對，”對方也笑了，“整整三年了，今天你總算是替我們大家出了一口氣。其實她根本就不認識忍足君，剛才那樣說是想吓唬你，她那麽嚣張都是因為島田組長。”
“我絕對相信侑士，”姃音重新坐下拿起筆，“好了，沒必要為她浪費時間，繼續問診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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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應該差不多猜到知子的真實身份了吧？呼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