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而關于下毒的吳氏和萱長公主,大家都知道主謀是她們。
可證據呢?
你說當今皇帝的姐姐下毒殺害侯府世子,沒有确切的證據,想誣告皇親國戚,怕是不想活了。
什麽?有證據?
長公主毒死了自己的三個驸馬皇帝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知道他維護長姐的态度,還想去告狀?
說是吳氏主導,恐怕倪博第一個就要跳出來質疑。
反正無論是哪一方,下毒這事都成了要爛在肚子裏的事,倪震和張氏深知這些原因,這才讓倪成泛離開侯府。
“萱長公主?”
緩緩的靠回椅背中,倪佚眼眸一眯,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
不是喜歡下毒嗎?有機會就讓這位婦人也試試毒藥的滋味吧!
“大伯為何會對大哥這樣?”倪成傑不理解,眨巴着眼睛高聲問倪佚:“府裏到處都是侍衛,他不可能不知發生了何事?”
明明是有血緣的父子關系,為何大伯看着別人害自己親生兒子而不管,這哪裏是一家人的作為。
“……”
倪成泛苦澀地揚了揚唇角,表示自己也不知。
“你小子,這些事上倒是眼力見不俗!”
連傻兒子都看出倪博的知而裝不知,倪震又怎會看不出。
他這個大哥……還是變了!
“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們!放心住下吧!”
又是這麽一句泛着讓人安心的話,倪佚的承諾很短,卻總能讓人覺得信服。
就好像方才那封說能解毒的信,倪成泛相信祖母就一定會沒事。
“這是祖父讓我交給二叔的東西!”憋回眼眶的熱意,倪成泛又低頭解開腰帶,撕開側面,從裏面扯出封信和一枚印章。
“你小子方才是一直在試探我?”倪佚橫他,卻也接過了信打開。
是倪震的親筆信,裏面詳細介紹了此枚印章的使用方法。
此乃倪震從軍時在軍中培養的暗衛,屬于游離于侯府之外的力量,就連倪博也不知曉其存在。
人數共有上千人,蟄伏于平西郡的各個角落,要用時喚出即可。
而這批人倪震希望倪佚非必要時不要用到,這些人跟随了他許多年,解甲歸田後大多數人都有了家室和基業,他不想就此破壞大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
這是倪成泛和倪成傑兩兄弟最後的保命符。
而在此之前,倪震希望倪佚早日走出失妻之痛,自己來成為這仨孩子的靠山。
“放着吧!”
合上信,在倪成泛好奇的目光中,倪佚随手把印章往抽屜裏一丢,頗為不屑地笑道。
“……”
迎着兩人好奇震驚的目光,倪佚終于坐正了身體,朝兩人招招手:“那我就來跟你們說說侯府眼下的狀況!”
兩兄弟幸運,生在侯府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幸的也同樣是生在侯府,随時都有可能成為争權奪利的犧牲品。
要想活下去,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要有個準備才行!
當然!其中也包括讓他們認清一部分淺薄到極致的親情!
一段時間內,倪成泛兩兄弟都無法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事實。
倪成傑不敢相信心中的大伯這般自私無情,也無法接受他的靠山威遠侯府竟這麽薄弱,就算被人下了毒也只能閉口裝作不知。
而倪成泛郁郁寡歡了好一陣,甚至厭棄起這個侯府的世子之位。
就在兩人都陷入自我懷疑中時,倪佚趁機給他們抛出了個誘餌,能完全靠自己努力改變這一切的狀況,同時也能對傷害自己的人做出反擊。
“二叔是說科考入仕?”
對于這個提議,倪成泛表現得很迷茫,他已成年,此時若是再來從頭學起,那要何年何月才能高榜得中,更別提金榜題名。
“科考也有文武狀元之分,誰叫你一定要考文?”倪佚笑。
雲西朝的科舉有文武之分,武狀元重武輕文,文狀元則是只學文。
所以嚴格來說,真正文武雙全的學子,都出自武科。
“武狀元?”提到習武,倪成泛眼睛一亮,雙拳相抵,磨拳擦掌好像恨不得馬上就去報名。
他從小在倪震膝下長大,從五歲開始就習武,比起筆杆他更喜歡刀劍。
“那……”
倪成傑也跟着舉手,直接被倪佚一個眼神掃過:“你沒有武學天賦,還是老老實實給我讀書!”
“我……”倪成傑還想再辯上幾句,可一想到每回跟陳楊過招都毫無還手之力,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沒有習武的天分。
恹恹地放下手後,倪成傑眼巴巴看着倪佚,看神情,分明是等着父親給自己指條明路。
“你呀!”
倪佚輕聲嘆氣,虛點了點倪成傑的腦門,左手直接又從旁邊抽出張紙來:“你們站過來!”
看兩人神情,好似對他剛才的話還是一知半解,特別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根本就沒把想法延伸到朝廷上去,倪佚只能通過原主僅有的記憶來幫着分析一下。
紙上寫着倪震為開頭的侯府一衆人,接着是他們的親戚和其他人的各種關聯。
很快,一張密麻麻的關系圖寫完,有好些還是靠倪成泛的口述才能完成,倪佚低頭掃視一遍,只覺原主就是個典型不問世事的戀愛腦。
腦子中除了逝去的夫人,就是讀書品茶,自己生存的侯府到底是什麽樣好似從來沒關心過。
就看這紙上所列出來的人名,竟有一大半他聽都沒聽過。
看來不是孩子們對西平郡裏的局勢不明,是他這個長輩的不明才是。
“你們看完這張圖之後有何想法?”倪佚問。
“咱們家的三親六戚真多!”倪成傑皺着眉,邊扳着手指邊吐舌頭:“難怪拜年時我認不全,眼下看可不能怪我!”
倪佚:手癢,并且想揍這個傻兒子。
“我是讓你看親戚?”
“二叔!”
久久未語的倪成泛突然擡起手,食指明确指向了其中一個很顯眼的名字:太子文鳴炎。
倪佚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咱們侯府現在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吳氏身後吳家代表的二皇子文鳴征,一派是我和太子表哥。”
“正是!雖說你并未想過要站在哪一邊,可你的出生就注定了你和太子站在一起。”
倪成泛終于看出圖紙中最重要的一點,威遠侯府之所以形成眼下的這種狀況,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皇位之争。
吳家的當家主母與宮裏二皇子的母妃乃是表姐妹,也就是倪成延與文鳴征同樣是表兄弟關系。
随着倪成泛長大,承恩公府害怕他接過侯爺之位後站到太子身後,幹脆就慫恿吳氏先下手為強。
“太子表哥根本就不需要我幫他!”倪成泛皺眉。
這點倪佚也很贊成,文鳴炎的能力和勢力根本就不用倪成泛站隊,雖然年紀只比起面前的這兩個孩子大不了幾歲,心計和手腕卻都非常人能比。
原主記憶裏,十年前年僅十五歲的太子就已參與政事,在朝廷裏的威望可不是其他幾位皇子能比拟的。
說到這裏,倪佚倒是來了興致。
身子往後一靠,笑着問起:“你覺得你太子表哥如何?”
“太子他有雄才偉略心懷天下,我覺着他當皇帝也是不錯的!”
提起心中偶像,倪成泛眼中都泛光,言語間也不知不覺大膽了起來,只是說着說着神情又跟着低落下來:“可我覺着表哥很累,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章。”
“你出門時可有跟皇後和太子說過?”
“沒有!”倪成泛搖頭,很篤定地眨了眨眼:“如果我說了,姨母定會把我接進宮中。”
“那大哥你為啥不去?宮裏多好!”
聽到此處,倪成傑不明白了,瞪圓了個眼睛傻乎乎地問道,看那神情好似還覺得對方是傻子一般。
倪佚:“……”
“宮裏哪有自家好,況且我走了四弟怎麽辦?”
倪成泛反倒是不理解倪成傑的想法,宮裏的規矩大得能累死人,哪有自家自在。
況且信中提到的六公主之事本就是真,他一進宮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你……開口說話前,先想想!”
最後,倪佚相當無奈地扶額輕嘆,直接點出他好奇心太多的問題:“你是想讓成雲一個人來找咱們?”
“我錯了!”
認錯的速度和他不經大腦說話的速度一樣快,倪成傑很老實的認錯,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以後一定注意。”
“……”
這下子,不僅倪佚無語,就連倪成泛都因看到倪成傑如此快的道歉,一時也跟着失了語言。
“咳咳--”
好半晌,倪佚輕咳,指着圖把跑遠的話題拉了回來:“接下來就回到了咱們方才說過的問題……”
***
五日後,威遠侯府。
“誰?”
漆黑的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響,倪震目光一凜,朝着窗口位置扔出手中佛珠。
哐當一聲,佛珠剛一落地,人已經竄到窗口朝縫隙看出去。
門窗外響起低聲回話:“回老侯爺,屬下是侍衛倪一,奉二爺之命送信回府。”
“老二?”
倪震神色微怔,緩緩彎腰撿起佛珠後對着窗口喊了聲等。
不遠處的拔步床上躺着個頭發半白的婦人,透過層層疊疊的床幔,根本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就算倪震說話的聲音未減,她依舊沒什麽反應地靜靜躺着。
回頭看了眼仍舊沒什麽反應的老妻,倪震沉聲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