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康雍時代】
當然,有了一定研發成果的三個小子,并沒有這樣貿貿然地直接拿着東西沖到康熙面前。事實上,他們手裏有些材料甚至是要得了康熙的首肯,才能弄到手的。這樣一來,他們的行動是基本上面瞞不過康熙的。
“這幾個小子倒是有點能耐。”面對明明眼裏存滿疑惑和好奇,卻依然沒有多做表現的太子,康熙分明是已經有所思量了。
這不是之前那個一心一意的太子,甚至,已經開始忌憚自己的弟弟了。
康熙自己倒是看得明白,他只是在想,也許是巧合——他一向寵愛的小兒子胤禵,在這裏的作用似乎有些微妙。看着不起眼,但是偏偏能在關鍵處一針見血。不過有胤禟聰穎喜好發明制造的名聲在前,卻能讓這個原本就引人注目的皇十四子,安靜地孤處一隅。
而那一隅的光亮,似明似滅,卻勾人得很。
“十四弟!”胤祥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沈惜把伸向栀子的手縮了回來。
随後又糾結了:這是我養的花兒,摘朵花而已,我虛心個什麽勁兒!這麽想着,沈惜用力對着花朵下的花萼處一掐。
反過臉來:“十三哥,你看這花開得還好?”
胤祥站在花叢的另一邊,看見胤禵站在陽光下,初夏裏套着一件淺青色的袍子。袖子稍稍挽起,露出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串珠,繞做三圈,纖白的手指拈着一朵雪白的栀子。精致的小臉正對着自己,輕輕笑着,卻讓人足夠舒服。
“這才是今年的第一朵栀子,你就這麽摘下來?”不覺得可惜麽,才初初綻放的花朵?
沈惜搖頭,“它能成為第一朵開放的花,只是運氣使然。再者,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朵。”所以,并不會覺得有可惜之處。
胤祥雖然覺得亦有道理,但是心裏卻驀然得覺得,眼前的十四弟其實也是一個薄涼的人。
沈惜将手裏的花放到胤祥的手裏,自己反而摘下了一片幽綠的葉子。
下半年一到,各位預備出宮建府的郡王貝勒的府邸就差不多建設完畢了。而這些郡王貝勒們出宮遷府也是遲早的事情,除了太子一派,幾乎沒有不高興的人。
哪個主子手底下沒得一串兒兩串兒的眼線人,這會子,人家一個兩個都出宮建府了,自己有家有院子的。你送個人進去,這心思不是明白着的麽。
沈惜隐隐能感覺得到宮裏的氣氛顯然是不一樣的了。阿哥們出宮建府,內務府自然是要重新支出一撥人來。每次小選上來的人,又不是能夠直接上崗做事的。但是內務府包衣世家也不是白吃飯的——上邊的主子要什麽人,想要什麽人。只消一個眼神,人立刻能給送過來。
這邊沈惜剛剛想問德妃讨一個手巧的能做工的太監,當日下午,康熙就直接讓梁九功的徒弟把人給帶來了——瓜爾佳阿魯山,滿族正黃旗包衣。他父親是內務府四品官,但是家裏當家作主的福晉卻是赫舍裏氏族裏出來的人。
這下子,沈惜傻眼了——他還沒有完完全全搞清楚狀況。
那邊胤禛看着弟弟身邊除了岱山又多了一個人——人沒有二十歲,卻是牛高馬大的阿魯山。轉身就把人查得清清楚楚,康熙賜下來的人并不是特別的意思,只是看着小兒子弄些東西,想找個專業的搭把手而已。但是這“借花獻佛”的人,卻是太子。
胤禟與胤誐對這一方面,說敏感稱不上,但是卻足夠警惕——上面的兄長們明争暗鬥,卻要把如今還在書房上學的弟弟也牽扯進去,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但是人都送下來了,明白着康熙都默許了太子的做法。
“關愛”一下如今還未長大的弟弟,有什麽不對麽?你要是懷疑人家,別帶着身邊用就是了。但是誰敢這麽放心用,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沒全心全意地托付着,何況這人之前的主子将來可能會成為你的對頭?
沈惜聽着胤禟解釋了一大圈的彎彎繞繞,哪怕人情世故方面的确不怎麽樣,好歹也知道怎麽做。
阿魯山是跟着他了沒錯,但是只是特殊時候才帶在身邊。三個人讨論或者有了改進目标的時候,都沒有避諱他。但是詳細的計劃和步驟,卻是不動聲色地提防着。能讓信得過的人來的,就盡量不借別人的手。
于是,阿魯山得到了和十四阿哥後院裏茉淋一樣的待遇——就當多養了一個人,這口飯還是吃得起的。
四貝勒府上的雙生子阿哥的周歲宴是在四貝勒府的喬遷宴之後,當時還小貓兒一般大小的小嬰兒如今比起同齡的奶娃子也相差無幾。更何況無病無損,長大長壯只是時間問題。
周歲宴的時候,沈惜借着這個名頭出了宮,順便在四貝勒府賴了一個晚上——弘輝粘着要和小叔叔一起睡覺。烏拉那拉氏是很縱容這一點的,她聰明得很,丈夫是什麽态度,她就是什麽态度。
事實上,如果當初她晚幾年生下弘輝的話,像丈夫一樣把小叔子當做兒子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畢竟弘輝比他的小叔叔十四阿哥也只是小了幾歲。
“十四叔,我能拉開你之前送給我的弓了!”
沈惜一臉不可置信:“弘輝可不要騙小叔叔!”
別說弘輝不相信,胤禛這個當阿瑪的起初也是不信的。他的武藝在衆兄弟之間不是最好的,卻也算不上差,但是相比之下,的确就沒有那麽出色了。小十四胤禵幼時的确是瘦弱了一些,但康熙晚年征戰在外,顯然騎射也是不弱的。
而上一世的弘輝,将過8歲卻堪堪夭折,引為一生之痛。今生投生早了三年不說,還得了個“神力”?怎麽都有點讓他這個做阿瑪的汗顏。
弘輝如今才多大?将滿五歲而已,卻能拉開他十四叔快七歲時都拉不滿的弓——這還是康熙特地找人做的小弓。不過是讓沈惜“借花獻佛”轉手送給了自己的大侄子罷了。
四貝勒府上有了客人,弘輝一整天都是亢奮的。他如今也是每日都要練字的,滿滿當當地填滿五大張紙後,迫不及待地拿出沈惜送的那把弓,就要拖着沈惜往騎射院裏去。
四貝勒福晉只是囑咐了人仔細兩位主子,吩咐了人準備茶點随侍身旁。
胤禛回府之後,得知弟弟帶着大兒子在騎射院子裏待了一個下午。剛剛換下衣服,就提步趕過去。
一小一大兩個人手裏都架着弓,小的那個雖然丁點兒大,但是架勢滿滿的一點也不落下。小豆丁一臉的認真,看的沈惜都不好意思敷衍大侄兒。
大點的那個,如今也是小少年一個,身子俊朗清瘦,輕松地拉開手裏的弓,輕笑的嘴角讓他看上去格外耀眼。纖長的睫毛輕輕蓋着,尾稍上似乎有陽光停留在上面。
“嗖”的一聲,兩箭齊發,一前一後落在兩個靶子上,都是正中紅心。
“四哥。”
“阿瑪!”弘輝見到胤禛,幹幹脆脆地叫出聲,卻是上前兩步,擡起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看着他。
胤禛摸了摸小孩兒的後背,随後又拍拍沈惜的肩膀:“辛苦十四弟帶着弘輝了。”
哼……假客套!
他自然是沒有錯過少年微微嘟起的唇,那只落在沈惜肩上的手卻沒有挪開,微微用力,就想要将人扭轉着面對自己,卻被躲了過去。看着一下子落在空出的手,胤禛一時間想不出話來。
沈惜卻是給了他臺階下:“和弘輝練了一個下午,現在身上都是汗呢!四哥也不嫌棄……”
胤禛随即又笑道:“哪能嫌棄你啊!”
說完,這位大爺直接伸了一直手,直接從沈惜衣領子裏探進去,一路摸到後背,面不改色:“的确是汗濕了,下邊人早就備好了,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也舒坦些。”
接着,又将大手從自家弟弟的衣服裏伸出來——絲毫不嫌棄。
沈惜總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剛剛他不就是這麽摸弘輝的後背的?
敢情自己是兩歲,不是十二歲!?
胤禛把手從自家小十四的衣服裏拿出來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事情。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已經是少年,而不是小孩兒了。但是低頭看着小十四的表情,也沒有異樣。
果然,小十四還是喜歡哥哥的。
诶,弟弟和兒子都那麽貼心……
貼心的弟弟當晚就不給哥哥面子了。
難得生病的十四阿哥在夜裏發熱了——太醫連夜趕來,胤禛沒敢瞞着康熙和德妃。一邊守着胤禵,一邊讓人往宮裏送消息。
這邊胤禵狠狠燒了兩天,人還沒醒來,四貝勒府的松園又不好了——大阿哥弘輝見喜了!
胤禛覺得自己心還沒有徹底落下來,又被一股蠻力狠狠揪起痛得他整個人都要倒下來——他的弟弟,他的兒子,如今一個兩個都不得安生。
到底是自然使之,還是躲不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