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隋末亂世】

“你這個……”少年看了一眼那人花白的頭發,氣兒已經消了一半,“老騙子。”

那人卻仰天而笑,站在懸崖邊上的大石上,那雙鷹目裏竟然滿是睥睨天下、舍我其誰氣勢。

“小友,你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那人伸手捋須,渾身的氣質竟是不似凡塵苦渡人。“原以為此番性命堪憂,卻能再見天日,想必是托你挂念如此。”

少年收了手裏的笛子,又看向那人蒼白的頭發,“你到底多大歲數了?”

“不可說不可說,破碎虛空,年月無知無度。”說着,又看向少年,“倒是你,這秦嶺風光雖妙不可言,但山中無塵煙,甲子憑虛度。等你下了山,到了俗世之中,可別……”

說着,白發人徑自大笑。

少年握着笛子,恍然如夢——“你是說我該入世麽?”

白發人伸手在少年背後拍了拍,卻是暗暗拍在幾處重要大穴之上,“今日,老朽就叫你一日,好叫你行走江湖,方便無憂!”

說着,就如同老鷹拎着小蟲子一般,輕松躍向空中——少年卻忍不住低頭往下看,猛烈的山風吹的他耳邊呼呼作響,腳下懸空是百丈懸崖。嗷叫的黑鷹就在他身邊展翅飛過,烈日仿佛就懸挂在他頭頂一般。

少年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在周身迅速游走壯大的幾股熱流,就不可抑制得從喉嚨裏叫出聲來,風聲卻将聲音盡數稀釋。

直到耳邊清晰地傳來白發人的聲音,“你瞧,你這不是飛的很好?”

乍得一看,白發人已經是離他幾丈之遠。

“我瞧你是天縱的練武奇才,并無要師父領進門,只消一個像我這般願意帶你的人……”說着,白發人就像是一只鷹一般,在百丈懸崖的上空任意來往。

而在空中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弄的少年,手裏緊緊地握住那支笛子,直到熱的發燙。少年也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不上不下的停留在半空中快一炷香的時間了。

失重下落時,白發人攔腰将少年帶回懸崖邊。雙腳踩在實處,才讓一顆騰空的心安定下來。

“我也曾收了幾個徒兒,但卻沒有一人有你的天賦。”白發人又将一只大掌蓋在少年人的臉上,好一會,手指從下颌處兩穴一路向上,直到頭頂的百會穴處。

“如今勘破虛空,你應是我這世間所見的最後一人罷。”

“送你一程又何妨。”白發人說着,卻是将源源不斷的深遠內力從少年頭頂百會而下,貫通全身。

“我不知道你從而何來,卻知道你該往何處去。世間千種萬種,少年郎兒應一一嘗遍。凡俗入口即在崖底,等你翺駕似鷹,自當随心而去……”

說着,竟如彌霧消散一般,整個人在日光中漸漸消散身影,只有聲音還在空中回蕩。

百丈高的懸崖,就剩那個少年,一身青衣,尚在消化方才白發人傳化過來的功力。

沈惜想自己大概是進入了一個了不得的世界——出個車禍,醒來之後整個人傻掉了,這是原始森林麽……從白天走到黑夜,依然是看不清盡頭的樹和山頭。

直到有一天,他的視野裏多了一個白發人。看不出年紀,卻很顯然不是現代人。

沈惜腦子裏已經閃過千百種想法了,出了個車禍然後穿越什麽的,梗子都爛了幾十年了。那人只不過在沈惜自己圈下的“地盤”裏過了一段時間而已,卻是給他宰了兩只鹿,一頭狼,外加兩條不知道毒不毒的蛇。

魚都要吃吐了,終于能吃別的了!誰知道從瀑布上游攔下一條魚是多麽難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惜自己記着日子都快記不清數的時候,那個白發人又不見了。沈惜又在水裏撲騰着,吃了半個月的魚。

“啊——”

回聲經久不息,沈惜望着看不見底的懸崖,一屁股坐在懸崖邊上。老老實實握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尋來的笛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腹中熱流滾動,雙目雙耳的感知卻在笛音中越發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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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手裏的笛子可否借在下一觀?”問話的人一身淡色袍子,端的卻是風流俊朗,墨色的黑發簪在腦後,只餘一根素玉簪子固定。

沈惜側過頭,白皙修長的手指将笛子握緊,“不可。”

如果不是白發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地——等沈惜知道自己身處秦嶺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到那個地方的,毫無印象,連記憶也是空白的。沈惜看得開,穿越必發事件——失憶就是梗中之梗。等他能輕功自由上下百丈之崖的時候,已經算不清過了多少時日。

手裏的笛子是他身上唯一的東西,而白發人消失之後,沈惜找到了他留下的包裹。

沈惜拒絕了一個一看就是風流哥兒的請求,那人也不氣餒,又柔着聲音問了一遍。沈惜擡眼看了來人一眼,正是撞入那人的雙眸。

就像一潭深水,看似毫無波瀾,卻內蘊極深。

石之軒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雙目純淨,耐不住一張臉卻是張揚而放肆的精致華麗。

“你為什麽想看我的笛子?”

男人一愣,随即勾唇一笑。周身的氣質瞬間就變得溫雅而和煦,像寒潭一樣平靜的眼裏也有了一絲笑意。

“這笛子,與我有緣。”

沈惜皺着眉毛,他握緊手裏的笛子,笛身微微發熱。

直覺告訴他,面前的這個人并不好惹,再溫文爾雅的氣質也沒辦法掩蓋這種危險的直覺。

石之軒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感覺到少年的變化,看似毫無內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此刻的氣場卻全然不像是不懂武道之人。

“還是那句話。”少年根本就不知道,他皺着秀挺的眉毛,從薄唇裏吐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幅清冷的樣子簡直就是正面刺激。

受刺激的人顯然就是石之軒,“你的笛子與我有緣,是源于你與在下的緣分。”男人一臉的正經,絲毫不像是在調戲良家少年的樣子。眼前的人滿目的純淨,簡直就像一張散着墨香的白紙,正在等待有人提筆渲染。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惜移開目光就想要繞過這人,石之軒顯然也是早有預料。男人挺拔高挑的身子只是微微往後一退步,就将少年的過路攔截。

沈惜又往走,男人寬厚的胸膛就抵在他眼前。

如此幾番折騰下來,沈惜的耐心就被磨光了,伸出右臂,纖長的手指翻轉玉白的笛子,直直地抵在男人的胸膛上。

“讓開!”清冷幹脆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氣。

石之軒只覺得少年的低喝入耳,竟然是伴随着胸前的一陣鈍痛——正是他想要入手一觀的玉白笛子。抵在前胸,卻有着橫貫而過的氣勢。

片刻恍然,人就不見了。

男人站在人流并不頻繁的街道上,斜飛入鬓的眉毛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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