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帶着對某呆貨奇怪決定的一絲不理解,鄧廷昊投入了一天的緊張工作中。

這還是阿呆第一次看見鄧老大的美食攝影師工作。攝影棚裏溫度被調整在16攝氏度,能保證烹饪好的菜肴不會因為長時間的放置而逐漸失去了最美好的形态。但是這樣的溫度對于人來講就非常不舒服了,工作人員給阿呆找來了一件毛茸茸的長衛衣,一直遮到膝蓋,據說這件衛衣來自一位可愛的大姐姐,衛衣帽子上還有兩只一直垂到後腰的兔耳朵。

“好萌,來親一個。”鄧廷昊放下長鏡頭撈起阿呆的下巴,一口響亮地親在嘴唇上,攝影棚裏頓時轟笑一片。

外星人阿呆并不覺得臉紅,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大家笑,然後拖着兔耳朵一擺一擺地蹭到高高的凳子上。小助手颠颠地給大師的媳婦取來了神秘的大雙肩包,阿呆淡定地拉開拉鏈,然後拆開一包牛肉幹開始吃。

鄧老大笑着看了幾眼自己的小男友,然後抿抿唇,調整狀态正式,開啓攝影大師模式。

第一道被拍攝的主菜是在飛機上看到的牛排,與視頻中單調的牛排不同,這一次是全桌景拍攝,出鏡的不僅僅是這一道主菜。撒着甜奶油粉的裸荞麥法棍面包随意地放置在籃子裏,晶瑩剔透的甜橙汁盛在傳統的玻璃杯中,卻只盛到四分,杯口的細沿上還有非常圓潤的一滴果汁,像是已經有人痛飲過一次。

這是鄧廷昊最精心的設計,法棍面包配橙汁,是絕對不會和牛排一起上桌的兩道菜。然而當燈光師将攝影棚裏的光線全部調暗,一道高光從牛排的斜側面抛射下來,空氣中微弱的丁達爾效應和白桌布上安靜躺着的菜肴,仿佛已經是舞臺上最優雅的芭蕾演員。

寬而淺的上品白瓷盤托着分量和汁水都十足的菲力,廚師采納了鄧廷昊之前的建議,改變了澆醬汁的方式,讓調配好的醬汁看起來更具有沙質,然後均勻地拉絲,寫意地淋在牛排上,并在盤子的黃金分割線上做了看似不經意的點綴。

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鄧廷昊舉着單反一步步靠近,攝影棚裏的工作人員全都具有專業素質地靜音,連呼吸都不敢,此時攝影棚裏唯一的聲音,就是阿呆嘎嘣嘎嘣嚼怪味豆的聲音。

然而已經投入的鄧廷昊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真正的攝影的大師是不需要踩鋪在地上的精度尺的,他永遠都知道自己距離被攝物的直線距離和垂直角度,就好像視野內自動有一條準星和各種儀表,各種數據一目了然。

在如此完美的黑白對比光影下,最好的拍攝角度就是斜側面攝影,既能拍到食物的全貌,又能控制最讓人頭疼的陰影。鄧廷昊別出心裁,沒有如其他攝影師一樣想盡辦法避開牛排的陰影,而是調整了角度,讓牛排的影子剛好打在桌布上空白而高亮的部分。

找好的角度是一分一毫都不能動的,阿呆在遠處看着鄧廷昊以那個絕對考驗柔韌度的姿勢定格,下意識地把正要放進嘴裏的薯片拿了出來,下一秒,安靜的攝影棚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鄧廷昊忽然長出了一口氣,緊接着,快門聲響,僵着的所有人好似一瞬間同時活了回來。

鄧廷昊扶着自己有點僵硬的腰站直,把單反機交給助手去沖印,然後笑着拍手對懂一點中文的燈光師說:“非常好,燈光非常給力。”

燈光師有點羞澀地笑,對與大師對話有點無措,想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您的男朋友真的非常可愛!”

鄧廷昊一愣,不由得往阿呆的方向看去,對方渾然不覺,腦袋已經埋進薯片包裝袋裏了。鄧廷昊心中一暖,真心地笑道:“是啊,很可愛。”

遠處的阿呆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從零食堆裏擡起頭來和鄧廷昊對視。鄧老大的眼神溫柔而神情,讓他愣了一下。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在兩個人目光中間穿梭,鄧老大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阿呆只好努力對他笑一下,就在他嘴角剛剛牽起來的那一瞬間,鄧廷昊忽然舉起手裏的相機,對着他咔嚓來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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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直接就蒙了。鄧廷昊得意地倒回去看了一眼之前的抓拍,然後滿意地對他喊:“傻笑一張,簡直太傻了!”

阿呆有點憤懑,低下頭繼續補充能量。

半小時後,助手興高采烈地跑進來說牛排的照片BOSS已經給通過了,非常滿意。這個好消息無疑讓整個攝影棚的士氣都獲得了鼓舞,那些原本不相信鄧廷昊要在晚上12點前趕出三幅作品的人對這位東方大師有了點信心。鄧廷昊喝了幾口咖啡,然後揮揮手招呼大家繼續開工。

“那個,等一下……”阿呆忽然拉住了身邊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手上拿着已經光榮退休的牛排和法棍,正要往後廚走。阿呆的視線緊緊地鎖定在工作人員手裏的盤子上:“這個要怎麽處理?”

工作人員聽不懂中文,有點尴尬地看着面前這個緊盯着自己手上食物的萌貨。鄧廷昊連忙跑過來解圍,反正這些拍好照的菜肴最後也基本都會被扔掉,他和工作人員用意大利語打趣了幾句後便成功地截獲了物資,讓阿呆如願地把好吃的攏進了自己的懷裏。

于是這些意大利人都知道了,東方大師不僅人很牛逼,還有一個很呆萌的男盆友,此男友很愛吃,大師很寵他。

某呆貨僅靠吃贏得了所有工作人員的尊敬,由此可見,傍上一個牛逼的男盆友真的很重要。

接下來的工作更加的順利。第二張照片是一道法式鵝肝。所謂五星級餐廳,就是處處都比別的餐廳用心一些。這道法式鵝肝是一道造型鵝肝,口感沙軟的鵝肝被雕琢出了簡約而精致的層次。鄧廷昊采用了側面拍攝和垂直光線,将鵝肝的層次感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次的背景是酒紅色的桌布和盛在香槟酒杯裏冒着氣泡的香槟,鄧廷昊別出心裁地在香槟杯沿上別了一朵意大利到處可見的雛菊,又不規律地撒了些雛菊花瓣在鵝肝上,看似淩亂的花瓣下是鵝肝精細的層次,讓人的目光駐足,不忍離開。

意料之內,第二張照片依舊是一次通過。攝影棚內的工作氣氛非常熱烈,乃至于第三次拍全宴圖時所有的燈光和角度都已經是最完美,不需要鄧廷昊多費半句口舌。一張正面拍攝圖将餐桌上的饕餮盛宴完美呈現,一天的拍攝工作僅僅到晚上十點就完美收官。

鄧廷昊非常有風度地謝過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又和BOSS的助手清算了薪酬的尾款,一切都弄妥之後也确實快到了十二點。他在工作棚的更衣室裏換下了帶汗味的攝影服,簡單沖了個澡後出來找阿呆,發現阿呆已經抱着零食包在椅子上睡着了。

兩只兔耳朵拖在腰側,跟着阿呆的腦袋點來點去。鄧廷昊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無聲地走過去。

阿呆真的已經睡熟了。長長的睫毛遮在下眼睑上,留下一小片陰影。那雙黑亮的眼睛閉上了,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麽呆,卻更加的安靜。

鄧廷昊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工作外套披在了阿呆的身上,等了好一會,才帶着點不忍心輕輕戳他:“阿呆……”

阿呆睡得雖熟,卻一下子就醒了過來。那雙沉靜如水的大眼睛看着鄧廷昊,鄧廷昊忽然感到心下像是漏了一拍,下意識的,他伸開雙臂把阿呆抱在了懷裏。

懷裏的人安安靜靜的,很順從,很暖很軟。阿呆在鄧廷昊的懷裏待了一會,然後小聲問:“還是那麽緊張嗎?”

鄧廷昊深呼吸放開他,面色有點慘白:“其實,我不怕段陽死——不,不是不怕他死,是沒有那麽怕他死。我最怕的是,他受到和其他幾個受害者一樣的虐待。”鄧廷昊說着忽然哽住了,他扭過頭去捂住嘴咳嗽了好幾聲,然後才平複了情緒,低聲道:“他是那麽陽光的男孩子,不應該遭受那樣的對待。前兩個受害者都是遭到了強*暴後被虐殺,每個人都被不同程度的肢解。這就是我之前在車上和李明凱讨論過的案子,可恨我自己被連續兩個女孩蒙蔽了思路,沒有想到犯罪者是一個雙性戀……我自己就是一個同性戀,怎麽會這麽不敏感……”

阿呆看着眼前情緒幾盡崩潰的男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別這樣,即便你知道他是雙性戀,也難以和活蹦亂跳的段陽扯上關系。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

“我不是舊情未了,也不是因為多情才這麽走心,阿呆,我希望你能體諒……”鄧廷昊使勁揉着自己的面頰:“段陽就像我的親弟弟一樣,他的媽媽對我也就像另一個兒子一樣,他們是我的親人,我不能接受段陽和照片裏其他受害者一樣,受到那麽慘絕人道的虐殺……一想到那些破碎的軀體……我……”

“我知道。”阿呆忽然伸手捂住了鄧廷昊的嘴,他坐的凳子很高,坐在上面可以俯視蹲下來的鄧廷昊。阿呆看着鄧廷昊,忽然,他微微俯下身,主動在鄧廷昊的唇上印上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阿昊,你放心,我會盡全力幫你救出段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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