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等待不是無意義的,恰恰相反,外界環境和事件走向都可能會在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發生驚天的變化。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講,鄧廷昊最讨厭的一件事,就是等待。

人的心理變化太多,作為一個絕對卓越的心理專家,他唯一捉摸不定的就是等待。因為在這時間的空檔裏,什麽也沒有發生,他無法察覺到被觀察者的哪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他将陷于無知的恐慌。

然而這一次,鄧廷昊和阿呆不得不等。情況非常微妙,稍有一招不慎就會失去主動的地位,變得非常被動。鄧廷昊根據同類犯罪者的心理反應時間大概做了推斷,卻也只能将殺手到訪時間推測在十分到二十分鐘之間,這之間漫長的十分鐘,可以說是度秒如年。

然而阿呆不同。天性安靜的人,往往具有更卓越的忍耐力,如果将他放進部隊裏,他絕對可以勝任一個完美的狙擊手,千裏卧藏,晝夜屏息,只為那一瞬的指尖輕動。

房間裏鴉雀無聲,厚重的門連浴室中的聲音也隔絕了,等待過了十四分鐘,依舊沒有人來。坐在沙發上的阿呆忽然低頭輕聲說:“你緊張?”

貼在耳廓裏的薄膜通訊設備的另一端沉默了一秒,鄧廷昊幹笑一聲:“哈,不緊張。我只是不願意等。”

“嗯。”阿呆用鼻子出聲,而後輕聲說:“沒事,我覺得你的心理戰一定會奏效。”

“為什麽?”

“相信你啊。”阿呆輕聲說着,又擡手看了一眼時間。

十五分鐘了。依舊沒人來。

這是鄧廷昊的一場賭,贏了,女殺手來,輸了,JONE手下的大批人手來。如果是後者,對于勢單力薄的阿呆确實是一種挑戰。畢竟,即便他能在一個人扣動板機前下對方的槍,卻也未必能來得及對付十幾個瞬間出槍的人。

“不會有事的,大不了就跑呗。”阿呆又一次主動在頻道裏說話了。

套間裏的鄧廷昊嗯了一聲,壓低聲音:“我知道了,你專心。”

“好。”阿呆簡單撂下一個字,然後輕輕轉了轉手腕,閉上了眼睛。

房間裏靜谧得能聽見一根頭發飄落的聲音。十九分鐘剛過,隔着厚重的房間門,阿呆忽然聽見了一聲極細微的匕首出鞘聲。來了!他瞬間睜開雙眼,目光如同冰封的劍光,沉穩而冷冽,他無聲地站起身,将準備好的短刀卡在手心,然後無聲地後退,站到了房門對角線另一端的窗簾後。

十秒鐘後,非常明顯的服務車輪聲響起,外面的女仆敲了門,用加拿大口音濃郁的英文高聲叫道:“Sir, room serv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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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卻是客房裏的鄧廷昊,鄧廷昊從裏間出來,微微開了門,卻并未完全露出身子,他如常般似不經心地回答:e in.”

房門本就沒鎖。服務車叮叮咣咣響了響,外面的人終于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豪華的主客房裏沒有人,女仆以最快的速度掃了一眼房門緊閉的浴室,和随意掉在地上的禮服裙。緊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虛掩的裏間門上。

屬于殺手的職業興奮膨脹到了極點,她幾乎能感受到自己毛孔的贲張,血液在皮層下激速流動。冰冷堅硬的消音手槍就卡在腰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出槍只需要不到半秒鐘,然而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其實更青睐袖口內的匕首。

除卻那些真正為國辦事的特工外,每個女殺手都有性格變态殘忍的一面,殺人對她們而言是一種刺激的體驗,她們總是有所嗜好。顯然,現在來的這一位,最喜歡細致地觀賞對方的鮮血從頸動脈噴湧而出的場景,她喜歡看着對方雙目慢慢放空,手腳失去了掙紮的力量,倒在洇開血色湖泊的高級地毯上。

然而,這也要看運氣。如果房間裏的人戴了林嘯天的喬裝面具,代表她尚未暴露,她便有了近距離擊殺的機會。如果房間裏的人沒有戴面具,很遺憾,她只好用槍。

JONE說房間裏有兩個殺手,在她觀察看來,另一個應該在浴室裏守着Monroe。于是,她下意識地避開了浴室房門正對的區域,她可不想被什麽重型子彈串門射中。

制服的白蕾絲在餘光內搖擺,她終于勾起食指,輕輕地敲了敲本就虛掩着的套間門。“Sir?”

無人應答。殺手的直覺終于給了她一點恍悟,看來今天用不上匕首了,她有點遺憾,右手直接掏出了手槍,她避開浴室門,向後退開了一步。

“Sir?”她又叫道,這一次的聲音少了女傭的僞裝,更像她的真實聲音。

“Juste in”,房間裏忽然傳來慵懶的回應,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是已經暴露了,還是對方只是真的不願意和一個女仆過多交流?全身的毛孔都浸透了興奮的因子,她搶上前兩步,袖口的匕首也向前出了一寸。

然而一切卻都仿佛靜止在了這一瞬,她臉上殘忍的微笑定格在這一瞬。她仿佛聽見了風聲,卻不知風從何來,她忽然想起那華美而厚重的波爾多窗簾,她想要偏過頭去檢查一番,卻已經動彈不得。

死神的腳步如影随形,她終于意識到,是有人從她的身後死死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位置把握得剛剛好,直接阻塞了她的呼吸,讓她瞬間窒息,又同時按住了喉管,讓她連掙紮的嗬嗬聲都發不出來。緩死于靜谧,這是她最愛用的手法。

一瞬間,驚慌,恐懼,和死亡沉重的壓抑感一起襲來。她多想回頭看一眼死神的模樣,然而卻無能為力。她最後的感官,是脖頸處最後的一陣碎裂的疼痛,之後,她的世界便永遠的沉寂了。

鄧廷昊從裏間閃身出來,看着地上倒下的女屍,撇了撇嘴:“怎麽連刀都不用,直接上手掐?”

“血不好收拾。”阿呆淡定地回答:“而且氰化物還是要省着用。”

“真會過。”鄧廷昊摸了摸他的頭,翻過來看了一眼女屍猙獰的表情,忍不住反胃。阿呆倒是絲毫不覺得惡心,大大方方地拖着屍體進了套間,然後解了浴室的鎖進去洗手。泡在浴缸裏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但早已經吓得花容失色,阿呆刻意回避了目光,直接上前側掌劈向Monroe的脖子,将人劈昏了,堵了嘴巴,刮掉指甲油,連同指甲上覆蓋的監聽器一起沖入了馬桶。

三分鐘後,鄧廷昊從裏間出來,從女傭身上搜出了一枚小型通訊器,他從皮衣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大的玩意,這裏面錄存了剛才女傭的那聲“Room service”,和重複了兩遍的“Sir”,鄧廷昊将它傳輸到小臂上的軍用電腦上,聲音分析,合成,十秒鐘後,成功地複制了女傭的聲音。

鄧廷昊試着輸入“阿呆,你又餓了嗎?”放出來,電腦裏立刻傳出女傭的音色,連那冰冷的語調都一模一樣。站在不遠處的阿呆一陣惡寒,前所未有地感到他大概再也不會餓了。

鄧老大天天說累覺不愛,他現在倒是明白了什麽叫累覺不餓。

五分鐘後,通訊器亮了起來。鄧廷昊汗毛一緊,輕輕按了按鈕。

那邊傳來的男聲低沉而喑啞,用英語詢問任務進度。鄧廷昊立刻無聲地在鍵盤上用英文回答任務已完成,但是晚了一步,發現Monroe已遇害,監聽器被毀的。點擊确認後,完美的僞裝聲音傳出,完全騙過了對話另一頭的男人。

鄧廷昊之前透露出去的消息是早上,男人沉吟片刻,只說讓女傭保持聯系,明早和其它殺手會和。鄧廷昊本着謹慎的原則,只簡單利落地回複好,幾句後便掐斷了通訊。

“這樣引不出來JONE的吧……”阿呆忍不住小聲提醒他道。他本以為鄧廷昊會真的幫NSG到底,直到剩下的任務全部完成為止。卻沒想到,鄧廷昊的打算似乎僅止于此,真的要将後續工作留給前來接應的其他特工們了。

然而鄧廷昊卻搖了頭,他神情凝重,緩緩說:“是要騙他出來,但不能在線路裏說。我們畢竟不完全了解這個女人的談話習慣,多說多錯,我們還要另想辦法。”

“什麽辦法?”

“辦法我有……但不太拿得準。”鄧廷昊嘆口氣,他走過去又打開林嘯天的皮箱,在夾層中,靜靜地躺着一枚U盤。鄧廷昊插入電腦,用NSG的軟件順利地破解了密碼,然後如他所料得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毒品走私紀錄庫,甚至還有下半年的活動籌備材料。

“在現在的格局下,我沒有辦法用一種清晰、可靠的理由把JONE逼出來,無論如何編造,都會引起懷疑。如果真要讓他親自出馬,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他內心的恐慌。”

阿呆不解地看着鄧廷昊,鄧廷昊像是個滿桌子水彩卻找不到最想要的顏色的瘋狂的藝術家,口中念念有詞着那些阿呆聽來有些過于深奧的心理學原理,他的手指瘋狂地敲擊着鍵盤,整整十分鐘,他終于啪地一聲拍了桌子:“就這麽做,給JONE來點吓人的,讓他慌!”

“怎麽做?”阿呆迷惑地看着鄧廷昊,不得不說,盡管他已經成為了鄧廷昊不可或缺的臂膀,他卻還是又一次感受到了與鄧老大的差距。鄧廷昊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跳上床盤起腿,随意選取了下半年的一些毒品走私計劃,直接給NSG總部傳送了過去。

李明凱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鄧廷昊抱着電子屏和他嘀咕了幾句,然後倆人收了線。過了十分鐘,鄧廷昊刷新新聞首頁,終于如願看到了頭條。

大幅文稿原圖鋪天蓋地地蓋滿了新聞網頁,駭人的數字,可怕的毒品名稱,無疑如原子彈一般在全亞洲的媒體上炸開。就是這個時機!鄧廷昊立刻主動呼叫了女傭通訊器上與JONE的連線,調整音軌,制造驚慌的效果,發過去:“您看到新聞了嗎?是我的疏忽,不僅有這兩個特工在酒店裏!”

通訊器另一端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簡直已經暴怒到了極點,話語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去找。”

“您、您不要生氣……”鄧廷昊操縱着系統将恐懼的聲音演繹到了極點:“我剛發現,林嘯天的屍體不是他真身。這個人戴着面具,也是一只替死鬼。我們和NSG,都被他騙了……等一下!這是……”聲音說到這裏,鄧廷昊忽然一下摔了通訊器,狠狠一腳踏上,通訊器頃刻間粉身碎骨。

阿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的殘骸,鄧廷昊卻明顯松了一口氣,他拍拍手上莫須有的灰,聳肩:“這回這鍋粥徹底亂了,如果JONE先生還不親自過來看看怎麽回事,我也只能說,他的心真是太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應該是英文的部分我沒有寫英文,實在太麻煩了,大家看着也不方便,所以就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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