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你不在

無論李常安怎麽崩潰,怎麽罵他,葉無知都屢敗屢戰,甚至越挫越勇。他不說為什麽喜歡,不說為什麽跟随,只是頂着兩個日漸加深的黑眼圈固執地刷着存在感,好像一點都看不到李常安的厭煩。執念,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為了睡覺時候不被打擾,李常安在馬房睡了好幾天,幸好,裏飛沙很懂得看護他,每天清晨都是暖暖地守在身旁。

這樣的陪伴,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這天晚上,李常安迷迷糊糊地就醒了,剛想起身去小解,朦胧的視線中一個白色的影子讓他警覺地沒有動。

眯着眼仔細看那白影。

是一個背靠着門欄,面朝他坐着的男人。

葉無知?大半夜的他在看我?

認出人影是誰,李常安心中悚然一驚,身上瞬間汗濕。

這回又是什麽把戲?

葉無知的眼神卻不在李常安身上,空空地不知在看哪裏,好像哪裏也沒有看。月光下,只着一件單衣的身子罩着層虛影,沉靜的表情隐隐透露着……憂傷?

這家夥心情不好?

為什麽?是不是……白天哪句話說得過火了?以後還是稍微……

等等!他心情不好關我什麽事?而且心情不好幹嘛大半夜跑來看我睡覺?

李常安心裏波瀾壯闊,面上水波不興。葉無知沒有注意到他睜眼了,所以他也不知為何,沒法将目光從葉無知那張憂傷的臉上移開。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有為什麽,也許只是想看看,他那總是盯着自己的目光深處,還會有怎樣的風景。

那個行為跳脫,霸道任性的人,眼裏藏着什麽樣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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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兩個看似安靜的靈魂,各自洶湧。

于是第二天,迷糊睡去再次醒來的李常安起身時感到一陣眩暈,眼睛的刺痛讓他幾乎想自廢雙目。

深沉地盯着一個玩深沉的人整整半晚上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體力活啊!好辛苦啊!也不知道葉無知是哪來的神力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的啊!

昨夜太乏,李常安看着朝陽的位置,這已經是他難得的一次晚起床,使喚着快要脫力的身體走去洗漱。

非常難得,葉無知沒有出現。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桌子上擺着一小碟拌菜,一大碗瘦肉粥。

李常安挑挑眉毛,是從前在吃的早餐。唉,自從葉無知抽風跑來府裏以後,吃上一頓人類常識範圍內的飯,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味覺不再受折磨,很好。

滿意地坐下來用完飯,李常安去讓府裏的人集合訓練。

葉無知仍然沒有出現。

中午,把衛隊解散,他在正廳門口踱了幾步,猶豫了片刻,伸手推門。

裏面沒有人。

李常安努力牽起嘴角,哈哈哈,嗯,葉無知走掉了,終于還是放棄了嘛,世界安靜了,很好。

午時在卧房小憩,自然,也是無人打擾的一場優質睡眠。

睡醒,他對着鏡子正正發冠,補眠有效率,很好。

半日清閑,需為過些日子的行動做準備,下午打算練一練武,叫來隊長做陪練。他這次下手格外重,突、挑、刺、甩,行雲流水,一柄槍舞得銀花紛飛,隊長被打得在心裏哀哀直叫,即使穿着護甲被這麽狠揍也是會痛的好吧!暗中給一旁的副隊使眼色,副隊垂手侍立,默不作聲,只是在李常安頗為兇狠地一槍刺向隊長頸間之時,飛身上前将隊長拉後數步。

閃着寒光的槍頭在二人身前寸許才收停。

副隊也沒想到将軍竟會在對戰練習中明知對方早就不敵的情況下還追着打,想到剛才危急的情形,他臉色也有些蒼白,将隊長護在身後,道:“屬下冒犯。”

李常安好似才回過神,方才燃燒着怒意的眼睛剎那清明,看到隊長吃驚的神情,他帶着歉意地說:“沒事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

“是。”

隊長和副隊應聲而退,對視一眼,眼中的內容卻十分不同。

隊長OS:我讓将軍發到飚了嘤嘤嬰。

副隊OS:看來你還是欠操練哼哼哼。

***************

李常安摸着胸口,心跳很混亂,氣息也不均勻。是大戰前的緊張嗎?

不該的,多少次生死一線,自己都扛過來了。

松開長槍,他望着被冷汗浸濕的手掌。

糾纏的線是命運,堅硬的繭是決心,一個無從選擇,一個不願改變。

于是本來細軟的,都會變成血泡,然後永遠地失去原有的溫柔。這次很險惡,也許兇多吉少,但大唐的河山,将軍的地位,不容他随遇而安。

任何人,任何事,不容……被牽絆。

晚餐……

不好。

飯是對的,就是不好。

躺在床上的李常安感受着身下久違的被褥帶來的綿軟,卻睡不着。

鬼使神差地套上靴子,走進馬房,粗糙的大手摸着裏飛沙的毛。

裏飛沙跺了跺蹄子,讓了塊幹爽的草垛給他。

李常安很快睡着,又在昨夜的那個時分醒來,他帶着一點期待,看向門欄。

那裏什麽都沒有。

一切就像是夢,而自己不知道,究竟是沒有夢,還是沒有醒。

究竟是想做夢,還是想清醒。

在一陣澀味湧上唇舌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白天自己那樣,叫做焦躁,現在自己這樣,叫做失望。

不行,不對,

不容被牽絆。

他閉上眼,把臉在草裏埋得更深了些,努力将腦海中那張模糊的臉抹去。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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