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臨之團
林聽溪走進錄音棚。
揭秘者們成功推理出了故事真相——小楓和同桌策劃了一場假失蹤，馮先生尋到了最不起眼的線索，在破舊的兒童餐廳找到了兒子。
小楓不願意讓父親為自己擔心，總是僞裝成陽光人緣好的樣子，在學校被欺負了，自己的生日被父親遺忘了，所有令他不開心的事，他總是藏在心裏。
現在，扮演單身父親的他，要錄下馮先生的獨白。
“我的寶貝，謝謝你給爸爸買的好吃的，我才明白你有多擔心我因為工作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對不起，爸爸一直都忽視了你心裏真正的想法。”
“爸爸以為，只要給你足夠多的錢，讓你吃穿不愁、無憂無慮就好了，卻因為工作太忙，忘記了要多陪陪你。爸爸總是找這些借口應付你，真的很抱歉，小楓。”
“小楓，等你回來，爸爸一定不會再不守信了。我們一起去買漫畫書，去看小海豚，去放風筝，好嗎？”
“你是我的唯一。”
說到最後，林聽溪有些哽咽。
在拍完電視劇後，他也會給自己飾演的角色配音。
他從來沒有演過父親，在剛接觸這個角色的時候，他有些不知道怎麽去表達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的情緒。
好在小童星的形象、演技都很契合小楓這個角色，引着他入了戲。
“爸爸，對不起，我說了謊。我和你說，零食是同學送我吃的。其實是我用你給我的零花錢買的，因為你好久不和我以前吃飯了，我怕你工作起來忘了時間，不好好吃飯，所以就買了我最愛吃的零食給你，你不要生氣哦。”
“爸爸，希望你不要對我失望。我很想做一個優秀的孩子，成績好，和同學相處得好，可是真的好難啊。我怕我在學校的事情會影響到你，你太辛苦了。所以告訴你，我一切都好，不讓你擔心。”
林聽溪仿佛可以看到小椅子上坐着一個可愛惹人憐的孩子。
小楓在學校受了委屈，選擇一個人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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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那麽小，卻想着幫爸爸分擔煩惱。
小童星的聲音帶上委屈，讓人心疼。
在孩子讀完後，他念着白紙上書寫下裏的一行行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父愛，覺得這些字很感人，卻也很陌生。
如果自己不見了，爸爸媽媽一定不會這麽着急。
陸辭早是一枚棄子，無論是棋盤，還是棋盒，都不會有他的位置。
只有垃圾桶才是他的歸宿。
可一只手把他從那裏救了出來，把他洗幹淨，讓他曬到外面的太陽。
江則晚趕走了欺負他的人，把他保護得很好。
如果自己不見了，江則晚會很難過，還會哭。
則晚是那麽堅強的一個人，打架不會哭，考試考砸了不會哭，樂器壞了也不會哭。
所以，他要好好活着，他不想辜負一個人為了拯救他一直付出的努力。
則晚不能沒有他，他也不能沒有則晚。
江則晚在排練的時候，總會打上一連串個噴嚏，和他關系好的工作人員打趣一聲：“有人想你啦？”
“是啊。”江則晚心情很好地回應。
雖然他非常非常想無時不刻賴在林聽溪身邊，說些無聊的話，吃點小哥哥的豆腐，但他又知道，林聽溪是一個很重視工作的人，如果因為戀愛影響兩人事業，必定會踩到林聽溪的雷點。江則晚只好乖巧再乖巧，把自己的思念打包整理好，專心準備自己的演唱會。
除了演唱新專輯的幾首歌曲，他還挑選了以往發布過的幾支單曲。
關于合作舞臺部分，他選了霍诩和其他幾個練習生中的好苗子，正好給小後輩們提供一個在大場子表演的機會，看看自己之前的訓練有沒有收到好成效。
公司高層批準了，還跟着塞來一則提議，讓他和一個女團的rapper合作一首cover。
江則晚還沒拒絕，朱象現就打電話來了。
“老弟啥事啊？”江則晚猜到小朱總要說什麽，樂悠悠地明知故問道。
“就是通知你，世厭小姐姐在閉關寫歌呢你不要想着去打擾她，我已經和公司那邊開過會了，你的合作舞臺只有和練習生們的那一個。”
“喲，您這是霸權政策上臺了？”
“你一個有cp的人就不要想着腳踩兩只船了，好好帶咱們未來男團成員們。”
“別在這瞎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裏只有我家小哥哥一個人。”
“哼——”被塞一嘴狗糧的朱象現還是滿意地挂了電話。
自打霍诩被江則晚任命為聲樂學習小組的小組長後，整個人自信了不少，在幾次練習生訓練考試中都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江則晚欣慰地看着小少年們刻苦練習舞蹈的樣子，不禁想到以前的自己。
就是很單純地想出名，想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
他寫過一首訴說迷惘心緒的《empty》，這首歌将他推上了人氣高峰，媒體的吹捧、地位的提高，都填補不了他心裏的空缺。
在整理音樂手稿的時候，幾張紙構成的輕輕薄薄的手感，稍一用力就會被損壞，仿佛在暗示着什麽的丢失。
受林聽溪影響，江則晚也不太喜歡用電子設備寫歌。
在幾天後，聽溪應該會回來了吧。
他想給林聽溪一個禮物。
林聽溪的存在，補齊了那片空白。
他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不是長相、身材和服飾，而是聲音。
他發現林聽溪的聲音被發聲人特意處理過。
一個演員為了拓寬自己的戲路，會模仿不同聲線，賦予角色不同的色彩。這個江則晚理解。
但林聽溪在不演戲的時候，還是會用那種刻意拿捏過的沉穩聲音說話。
林聽溪掩藏得很好，如果江則晚不是這麽擅長音色辨認的話。
可能林聽溪已經記不起了，那年冬天，發了燒的他用另一個聲音和江則晚說了一句話。
那個聲音，讓江則晚心中頓時就産生異樣的熟悉感。
。
周域冰不在聲樂學習小組裏，沒有受過江則晚的指導，但因為實力條件好，還是被公司加在合作舞臺名單裏。江則晚不在的時候，周小隊就代為指導同齡人們。
彩排完了，霍诩破天荒地沒有和周域冰他們待在一塊兒，而是跟在江則晚後面繼續讨教，問一些專業問題，一聲聲“則晚哥哥”叫得江則晚格為受用。
正講着高音處理的問題，江則晚突然發現周域冰一直默默跟在他們後面。
往日一心一意跟在大哥身後的乖寶霍诩卻專注和江則晚對話，絲毫不去注意身後的人，有點故意不理周域冰的感覺。
江則晚納悶，這兩孩子鬧什麽別扭？
霍诩的問題差不多了，他卻沒有要回頭和周域冰一起坐車回公司的意思，停在原地和江則晚幹瞪眼。
江則晚正想着用什麽方法打破尴尬局勢，周域冰就走到他身邊問道：“則晚前輩當年也是練習生，最後為什麽選擇solo出道呢？”
江則晚挑挑眉，周域冰這孩子年紀小，性格穩重，平日裏看到自己只是禮貌地問聲好，現在這麽殷切地搭話，出乎江則晚的意料。
霍诩見周域冰靠過來，本來已經扭過了頭，聽見他問的問題，又好奇地轉回一點朝着江則晚。
江則晚将兩個人的細微表情都捕捉在眼裏，笑了笑，回憶起往事：“當練習生的時候，因為我對男團精神領悟不佳，公司便讓我轉型當歌手了。”
“我聽說，在我們之前，公司本來是策劃過出一個男團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不了了之了。”周域冰說道。
“我也記得，”霍诩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和周域冰鬧別扭的事，面帶遺憾地接過話，“如果那時候推出男團，現在我們就有師哥領着了。”
江則晚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可是你們有彼此啊，咱們公司未來的一代男團就靠你們撐起了。”
霍诩和周域冰對上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什麽啊，我能不能出道還是未知數呢。”
周域冰只是看着霍诩，不說話。
江則晚看車來接自己了，把身邊兩人的手抓來疊到一起：“兄弟一起拼，珍惜這段情。好好溝通，都是一個公司的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啊，聽話。”
說完，他便跳上保姆車揚長而去。
周域冰握着霍诩的手，輕聲說道：“小诩……”
“回公司吧。”霍诩收回自己的手，向着另一邊就要走。
“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說不想當練習生之類的話了。”霍诩在他身後站着說道。
霍诩停住了腳步。
“真的嗎？”
“真的，我想和你一起出道。”周域冰堅定地答道。
“好吧，”霍诩轉身朝他伸出手，“原諒你了。”
少年青澀稚嫩卻充滿活力的手握在一起，向着他們的美好未來繼續努力。
離開後，江則晚點開星聞APP搜索“PROMISING男團”。
他嘗試在別的搜索引擎中尋找過相關消息，每次索引頁面只有“夭折”“未來熒火的失敗策劃”等印象詞彙，公司把有關這個未被推出的團的信息清得幹幹淨淨，只剩下包羅度最高的星聞APP記載了零星幾條“PROMISING男團”的報道。
“以推出知名女團享譽萬千的未來熒火，曾于2024年年初透露過将重點轉至男團培養上，我們能否等到一個和‘FOR NEVER’同樣閃耀的天團誕生呢？”
“未來熒火撤回去年發言，表示仍将重點培養女團，新團‘PROMISING’折翼。”
雖然還是小幾年前發生的事，但如今信息不斷更新湧入，人們的遺忘度讓這件事顯得久遠極了。
江則晚甚至對這個男團沒有任何印象。
訓練到最後階段，大部分同期的練習生們都受不了未來熒火的嚴苛，選擇離開了公司。
他不記得公司有策劃過“PROMISING”，他只記得當年在出道前，自己和公司産生了一些矛盾。
在事故後，他記性一直很差，他記不得矛盾的起因是什麽。
隐約中，他記得原來任CEO一職的朱董找過他，反正大致是他不夠格當偶像之類的話吧。
若是讓他重來一次，江則晚也不想當男團成員。
印象裏，同期訓練的幾個練習生人都不錯，但沒有他親近的。
要是在男團出道了，肯定就不會有機會和聽溪哥哥營業了。
晚上睡前，兩人照例開了投影，聊了會兒天。
“哥記得我們公司有計劃過一個叫約定的男團嗎？”說到最後，江則晚突然想起白天聊到的話題，好奇道。
林聽溪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馬上就恢複了平靜狀态說道：“略有耳聞，後來這個男團沒有成立，因為公司最終決定要專心于女團培養。”
“是啊，今天霍诩他們提了一下，有些遺憾呢。”
“哥，你說如果我們當年一起當練習生，會不會咱倆現在是隊友呢？”江則晚暢想道。
“我想不會吧，”林聽溪微笑着調侃自己，“我唱歌走調，跳舞不行，只有演員适合我。”
“哥有這張臉就行了。”
“別貧了，睡吧。”
“晚安。”“晚安。”
林聽溪關了投影，房間裏頓時暗了下來。
他擁着一室落寞，想起過往種種。
那個未能出現在大衆目光下的男團。
一步之遙，他的則晚就可以當萬衆矚目的小偶像了。
如果則晚沒有為他和公司撕破臉。
好在則晚不論是做什麽，都會很出色。
歌手江則晚是閃閃發光的存在，應該，不會比偶像江則晚要差。
這給林聽溪小小的寬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