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苗王(廿七)

“鄭乾”都跑了,剩下的這些人驚慌起來,但是沒有幾個人敢砍斷繩子就這麽溜下去,畢竟這洞頂的高度是有目共睹的,這麽毫無防備地摔下去,無異于自己送死。

靈均留下“鄭乾”也只是為了傳話而已,再看向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死人,對于敵人,他從來就沒有手軟的意思。

但是現在紀澤在這裏,他不想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靈均眼神在那些人身上一轉,平靜地轉身說道:“走吧。”

紀澤看了靈均一眼,也沒有說什麽,将繩子在手上又繞了兩圈,繼續往前面走。

薛雲誠自從拿到蠱母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此時自然一點異議都沒有,只是在看到那些被自己纏成一團的人的時候猶疑了一下,看向了紀澤。紀澤右邊唇角微微動了一下,朝前面努了努,意思是讓他別管這麽多,往前走就是。

雖然與靈均認識還沒有多久,但是紀澤剛才看他的眼神,便知他已經動了殺心,後面這些人,全都別想活着走出這裏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是在這裏心軟了,指不定他們什麽時候又追上來在他們背後橫插一刀,倒不如現在就解決幹淨了。

靈均一個人墜在後面,沒一會兒後面就沒聲音了,然後紀澤才看見靈均慢悠悠地晃了上來。

繩子在這裏已經到了頭,再往前就只能像之前那樣全靠自己爬了。

薛雲誠小心翼翼地解開身上的繩子,嘀咕了一句,“靠,又要跟蟲子似的在地上爬了。”

紀澤橫了他一眼,“你也可以選擇豎着上去。”

“你這不是扯淡麽?要是有這本事,小爺我還用趴地上嗎?”

“那就閉嘴,就你話多。”

薛雲誠撅了撅嘴,轉而對沈星文擠眉弄眼,龇牙咧嘴地說道:“紀小澤現在真是越來越暴躁了,小心以後嫁不出……”

沈星文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薛雲誠乖乖地閉了嘴,他只是有點興奮而已嘛,這些人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無趣?

接下來的路十分順暢,除了薛雲誠覺得這一路下來被勒令不準說話有點憋屈之外,其他人都表示很不錯,從那個黑漆漆的溶洞裏出來,外面的空氣聞起來都要新鮮幾分。

薛雲誠在裏面憋壞了,涼飕飕地開口道:“裏面有那麽多死人,空氣當然不可能有多新鮮。”

可惜衆人都不想理他,開始找路下山。

這山上的樹木十分的茂密,一棵棵直沖雲霄,即使是在正午的時候恐怕也見不着天光,更遑論現在,他們在苗王墓裏的這一段時間,太陽已經轉到了另一個半球,深山老林裏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帶的備用電池在裏面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能迅速地找出路來,恐怕就只有現在這山上歇上一夜了。這山上平時罕有人至,誰知道這裏面還有些什麽古古怪怪的生物,或許還有像那條巨蛇一樣的東西,碰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場惡戰。

現在除了靈均,誰敢說自己不是想立刻躺下來睡一覺?所以能夠找到路下去,就盡量下山去,免得睡覺還要多長出一只心眼來。

為了節省電池,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靈均和最後的沈星文手上開着手電,之所以決定讓靈均走前面,是害怕遇上之前那種令人迷失方向的東西,免得在山上兜圈子。紀澤和薛雲誠被夾在中間,四個人連落下的腳步都是一致的,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紀澤警惕地看着周圍,手始終都放在腰間的軍刺上。

薛雲誠走在他的後面,此時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微微側了一下臉,以為他是有什麽話要說。

但是後面的人始終沒有動靜,紀澤在心裏罵了他一句,眼睛盯着前面靈均手電的光暈。

薛雲誠又戳了戳他的肩膀,紀澤不耐煩了,“幹嘛?”

他這一句話問得頗大聲,一時将樹葉的聲音都掩蓋了,周圍霎時一片寂靜,連他自己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紀澤心中霎時一驚,像是突然從夢魇裏清醒過來一般,覺得剛才那個有些生氣的自己像是鏡子裏面的鏡像,眉眼和他相似,但是越看卻越不像是自己。

空氣仿佛是被抽成了真空,之前在那古怪的石洞裏面的感覺又回來了,他試着張口“啊”了一聲,發現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心裏才松了一口氣,但是他卻有些不敢回頭看自己的身後。

剛才戳他肩膀的人,真的是薛雲誠嗎?

薛雲誠與他是多年的戰友,雖然平時有些不靠譜,但是從來不會在這種時候掉鏈子,更不會故意在他神經緊繃的時候裝神弄鬼來作弄他。那麽,後面這個一直不出聲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他“唰”地抽-出腰間的軍刺,毫不猶豫轉身就刺,但在他真正轉身之後,他卻覺得心口一緊,手中的軍刺刺中的分明只是空氣,他後面黑乎乎、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薛雲誠呢?沈星文呢?

他從背包裏摸出手電打開,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參天的巨樹,地上是鋪的厚厚的落葉,前後一個人影都沒有。

那剛才戳他肩膀的是誰?總不能是他自己的幻覺吧?

紀澤看着地上跟地毯似的落葉,覺得有些奇怪,他剛才跟在靈均後面,眼睛一直都看着手電照到的地方,好像并沒有看見地上有這麽厚的樹葉來着,而且,他們四個人,如果地上真是有這麽厚的葉子,走路不可能沒有聲響。

他收回原本要往前踏的腳,覺得這件事整個都有些不對勁。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之前走的路。

旁邊的樹葉突然響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輕巧地落在了上面,然後靜靜地蟄伏了起來,等待着發起攻擊的時機。

紀澤把軍刺橫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子,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剛才聽到的聲音的位置,計算着它的攻擊軌道,準備在它撲過來的瞬間砍斷它的脖子。

身後的樹上又響了一下,紀澤心頭一驚,周圍的樹葉都開始“沙沙”地搖晃起來,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個這樣的東西落在了樹上。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它們虎視眈眈的目光,就等着他露出破綻的一瞬間,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關系瞬間調換,獵人成為了獵物。

紀澤握着軍刺的手慢慢滲出了黏濕的冷汗,那聲音就像是擴散一般,以他為圓心,下雨一般“唰唰”地響起來,黑暗中仿佛亮起了無數只紅通通的眼睛,邪惡地盯着他。

紀澤死死地握住軍刺,心裏卻詭異地平靜了下來,他甚至想到了靈均,想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有沒有在找他?

哈,以那個家夥的黏人程度,說不定真的在找他。

他抿唇一笑,提刀就朝離自己最近的聲音處砍過去,心中滿是嗜血的欲-望,若是想要他的命,也要拿命來換才是!

“靠,紀小澤你到底在做什麽?”

他的手被人從身後握住,手上的軍刺也到了那個人手上,腰側被捏了一下,紀澤一個激靈,才發現眼前站的還是薛雲誠,正一臉驚詫地看着他。

靈均攬着他的腰,将他扣在自己懷裏。

紀澤一愣,“怎麽回事?”

薛雲誠“嘶”了一聲,紀澤才發現他的肩側被劃開了一道血痕,不過看樣子被他躲開了,傷得并不重,堪堪擦破了皮。“你突然瘋了似的朝我動了手,然後打開手電到處看,老子還以為你是發現了什麽呢,傻乎乎地又湊過來,沒想到你居然又對我動手……嘶,紀小澤你丫是不是對我比你長得帥有意見啊?”

他雖然語氣比較輕松,但是看眼神也是對剛才紀澤的狀況有些吃驚,眼底滿是關心。

紀澤在臉上抹了一把,把他剛才見到的事情說了。

薛雲誠還沒聽完就開始申冤,“靠,我可沒有戳你啊,不信你問沈星文,他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對吧?”他說着轉頭去看沈星文,卻發現沈星文正在那裏若有所思,根本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他撇了撇嘴又轉回來,一臉“你相信我”,“真的。”

紀澤白了他一眼,“聽我說完行嗎?”

薛雲誠對他做了個“請便”的動作,在紀澤說到懷疑後面的人不是他的時候又插了嘴,“所以你當時就轉身想去看是什麽東西,結果是個不怎麽好的東西,所以你就動了手,正好我在你身後……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咱倆的革-命友誼已經走到了盡頭呢……呃,你繼續說。”

直到他說完了之後,一直沉默的沈星文才開了口,“也就是說,你覺得你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紀澤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他當時的感覺很真實,但是他現在還在這裏不是嗎?

他此時才終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往身後靠了靠,靈均一直沒有說話,手搭在他的腰上。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薛雲誠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打了個“哈哈”道:“其實也沒什麽啦,也幸好是我啊紀小澤,小爺我反應迅速得不得了,你根本傷不到我毫毛好嗎?”

沈星文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誰剛才傻了一下,還是他把某個傻子給扯開的。

薛雲誠繼續道:“說不定是因為這裏有什麽不對?哎,之前不就是說會有人在上面迷路嗎?說不定紀小澤你就是碰到了什麽東西,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紀澤擰了擰眉,“出來之後我沒有再碰什麽東西。”

薛雲誠繼續琢磨道:“或者是聞了什麽?不對,咱們在一起,要是聞了什麽我也聞到了,那是看了什麽?”

紀澤一愣,他記得他那時就看着靈均手中手電的光來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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