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苗王(廿九)

車子已經開到了市區,他一個人大喇喇地橫在後座上,紀澤和靈均他們應該是坐的另外一輛車,沈星文面無表情地坐在副駕駛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坐起身來,“嘿嘿,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咱們現在到哪兒了啊?”

司機畢恭畢敬地回答了一句,“快到H市了。”

“這麽快……”薛雲誠嘀咕了一句,心裏高興起來,先到H市,他就轉飛機回京城,估計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他高興起來情緒全都擺在臉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借着後視鏡看到薛雲誠的臉,不知怎麽的,沈星文覺得心裏有點不大舒服,但他也沒有細想,轉頭看着窗外飛快後退的綠樹,想着回去應該怎麽和父親說。

他始終沒有想明白父親讓他來這一趟是什麽意思,若說這苗王墓裏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但是跟着靈均進去,苗王的東西在靈均的手上,他什麽都沒有帶出來。

讓他來白跑一趟?

沈星文眉頭微微皺起來,覺得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上次和鄭乾去靈均的墓裏也是父親的安排,這次還是如此,除了他都沒有從裏面拿什麽之外,兩件事情的共同點還有鄭乾——雖然這個鄭乾是別人假扮的,但是不代表父親也知道,還有就是紀澤,或許還有靈均。

紀澤這個人雖然的确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但是就這次來看,他還不夠被父親如此高看,一定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他望着外邊想得出神,薛雲誠卻是興奮得根本就坐不住了,他又頗有幾分自來熟,自從沈星文和他多說了幾句話之後,他俨然是有将沈星文也劃入自己兄弟範圍的意思了。“哎哎哎,沈小文,你也是H市人嗎?”

沈星文被他一打岔,剛才理清的思路全都亂了套,頓時生出想要打他的沖動來,但是他只是看着車窗玻璃,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順便在心裏默默無語了一下,沈小文是個什麽稱呼?他叫人都是這麽個風格嗎?

薛雲誠趴着車座湊過來,“那我以後可不可以來找你玩兒?”

沈星文本來心裏覺得很煩,但是看着他滿含着希冀的目光,不知怎麽回事就點了點頭。

薛雲誠更興奮了,眼睛彎成了月牙,“那就這樣說好了,到時我來找紀小澤的時候,咱們一起出來玩兒啊。”

沈星文心裏頓時就不舒坦了,“紀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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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薛雲誠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有靈均,咱們四個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一回,以後都是我的兄弟,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千萬不要跟我客氣,直接開口就是。”他說着還豪邁地拍了拍沈星文的肩膀。

沈星文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看着前面車子的尾巴,心想鬼才跟你出去玩兒。

薛雲誠心滿意足地縮了回去,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打電話,但是他随即又收了回去,想着下午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小狐貍一般的笑來。

可惜這個笑還沒來得及伸展開,就被主人又掐了回去,因為他此時看到了坐在前面的司機,家裏一定早就知道他回去了嘛。薛雲誠一下又焉了,從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焉噠噠地撥了出去。

沈星文坐在前面就跟看猴戲似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薛雲誠沒有叫靈均靈小均來着,說明自己在他心裏還是排得上號的吧?

這麽一想他又有些竊喜起來,像是小的時候父親多給了他一顆糖一樣,悄無聲息的甜在了心裏。

“媽……”薛雲誠在後面開始和他老媽煲電話粥,開始還焉巴巴的,說到後來越來越興奮,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看來薛媽媽也是一個不遑多讓的角色。

沈星文默默地扭頭看窗外,覺得剛才自己一定是眼瘸了。

紀澤自從退伍之後,就再沒覺得這輩子這麽累過,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敲碎了再重新組裝了一遍,偏偏身邊這個人一定要和他黏在一塊兒,害得他睡覺都不安生。

想起剛才薛雲誠撲在後座上的豪邁勁兒,紀澤表示他其實也很想一個人霸占這裏。

靈均一副我也很困的樣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最後紀澤屈服了,然後就造成了現在的後果——他被靈均強行按在腿上,被要求枕着他睡覺。

腦袋下面的肉-體很結實,用來作為枕頭一點也不憋屈,但是,如果它不是冷得跟冰塊一樣的話,紀澤覺得自己還是很樂意接受的。無奈主動要求貢獻的人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還一派委屈的樣子,像是自己虐待了他一般。

紀澤拍了拍他的手,對他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靈均挑眉,微微低下頭來,耳語似的,“前面還有一個人呢,你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

紀澤幾乎想順手抽他一下,這個人真的知道什麽叫要臉嗎?

靈均笑笑,湊過來在他唇上沾了一下,一觸即走,在紀澤反應過來之前就飛快地溜了,将腦袋靠在車座上,“啊,好累,我好困,阿澤你不困嗎?咱們睡覺吧。”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手上的力道倒是一點也沒有消減的意思,死死地将紀澤按在自己腿上,擺明了一步不退。

紀澤掙了一下,靈均的手跟鐵箍似的,別說掙脫出去了,他就是想動一下都十分艱難。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司機,紀澤的話在喉嚨裏轉了一圈,還是決定等回去了之後再說。

雖然腦袋下面的枕頭涼得跟石頭似的,但是柔軟度還算不錯,紀澤迷迷糊糊之間,不自覺就睡過去了,搖搖晃晃,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到H市了。

薛雲誠急着回去,到了H市之後連話都沒跟他說兩句,取了一早訂的機票就走了,沈星文也不知什麽時候自動消失了,就剩下了在車上睡得不太舒服所以還有點暈乎的紀澤,和靈均兩個人面面相觑。

薛家的司機把他們送到地方之後就走了,兩個人站在機場門口吹了一陣涼風,紀澤昏沉沉的腦袋終于清醒了過來。他看了靈均一眼,不知怎麽的腦子一抽,就想把他往家裏帶,都伸手準備攔車了,紀澤才想起家裏還有一位一點都不好相與的太上皇。

他忍不住扶了一下額頭,覺得搬出來住這件事刻不容緩了。

靈均一直在旁邊看着他演戲似的,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似乎是糾結了一下,攔了出租車,到了上次他們住的酒店。他看着紀澤面不改色地開了一間房,倒真像是把他當傻瓜一樣在忽悠。

紀澤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麽,拿了房卡轉身看他,還笑得頗自在,“偶爾也是需要換一間房住住,畢竟住久了也挺煩的你說是吧?”

靈均不置可否,他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紀澤走在前面,一直在打哈欠,從墓穴裏出來之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先前的那些鋒利的樣子全都收了起來,又露出了那副懶洋洋,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來,靈均走在他身後,都覺得他像是随時都要倒在地上睡過去一樣。

找到房間進去,紀澤就跟沒生骨頭似的,往床上一撲就不動了。在墓室裏去轉了一圈,身上怎麽也不可能幹淨了,但是他的潔癖像是在這個時候全都下線了一樣,倒在床上跟死狗似的,靈均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搭理。

靈均覺得有趣,這個人跟之前他剛見到的時候變了很多,就像是撕開了一層面具一般,對自己少了幾分防備,反露出一些他本來的面目來。

他坐到紀澤旁邊去,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渾身都是那墓裏的臭氣,你不去洗一下嗎?”

紀澤對他的騷-擾置之不理,把腦袋往旁邊挪了一下,皺着眉頭嘀咕了兩句,他說得太囫囵,靈均沒有聽清。

他好笑地湊了上去,“你說什麽?”

紀澤不耐煩了,伸手把他的腦袋推開,“煩死了。”

“嗯?”靈均勾起唇角,“剛才在車上你可是枕着我睡了一路,害得我都沒有睡好,還敢嫌我煩?”

“你以為我願意靠着你,冷得跟石頭似的……”

後面他叽裏咕嚕的又說了什麽,全都被埋進被子裏了,靈均沒好氣地壓在他身上,把他的頭發揉得亂成了一團,才松開手,“好你個沒良心的,得了便宜賣乖……”

紀澤翻身摟住他的腰,把他剩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我困死了,閉嘴行不行?”

房間裏安靜得落針可聞,紀澤滿意了,又轉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把靈均給扔到了一邊。

靈均坐在床邊眨了眨眼睛,對他這用了就扔的行為也沒有表示抗議,他反複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情,覺得這個世界都要變成粉紅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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