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調電路這件事情,并沒有預想中的順利,眼看科技藝術節開幕式就要開始,芮忱他們還剩下一臺模型飛機的電路調不出來。
偏偏這段時間學校管得嚴,為了不讓學生們因為社團活動而耽誤學習,嚴厲禁止了學生們為了社團活動而逃課的行為。芮忱他們為了能把那臺飛機做出來,只能利用午間和晚自習上課前的時間去社團活動室活動。
如此一來,他便沒有時間參加班上籃球的訓練了。好在現在他們有了齊骧打小前鋒的位置,也不缺人,芮忱多少是松了一口氣。
籃球賽的單輪淘汰賽在科技藝術節開幕式開始前,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比賽時間普遍安排在下午放學以後,芮忱那段時間要去調電路,連去觀戰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就秋季學期班上所打的那些班級間友誼賽的情況,初賽倒是不值得擔憂出線。這段時間籃球場都被征用了,齊骧他們一般都是在中午練球。
有時候午休時間結束,校園廣播正在播放眼保健操音樂,他們幾個人就渾身冒着熱氣回到教室裏,而有比賽的當天傍晚亦然。
芮忱托腮望着窗外飄着幾朵白雲的藍天,光線明亮得有些許刺眼。風吹到他臉上,涼爽中伴随着幾分燥熱,分明是夏天到來了。
他瞥了一眼身後趴在課桌上睡着的黃重陽,還有旁邊打着呵欠的秦嶼,他們因為總是在室外打球,成為了班上最先被曬黑的一群人。
地理老師用帶着濃厚口音的普通話講述着厄爾尼諾現象,它是太平洋赤道帶大範圍內海洋和大氣相互作用後失去平衡而産生的一種氣候現象,是沃克環流圈東移造成的。
芮忱把那幾個去打球的男生都看了一遍,發現他們如果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即将打瞌睡的狀态中,為此他抿着嘴巴笑了笑,卻看到齊骧正全神貫注地聽地理老師講課。
他也黑了不少,特別是頸子後頭的那片皮膚。晚上他在寝室裏穿着汗衫走動的時候,就會看得特別明顯,曬過的地方跟沒有曬過的地方色差被拉大。原本白得像紙張一樣的皮膚成了小麥一樣的顏色,不過人倒是因而變得精神了許多。
“正常情況下,熱帶太平洋區域的季風洋流是從美洲走向亞洲,使太平洋表面保持溫暖,給印尼周圍帶來熱帶降雨。”地理老師在他課間畫出來的地球版圖上揮舞着手,在太平洋區域續畫出一個箭頭,“但是,這種模式每二至七年被打亂一次,使風向和洋流發生逆轉,太平洋表層的熱流轉而向東走向美洲,随之便帶走了熱帶降雨。”
今年的厄爾尼諾現象已經開始了,北旱南澇,電視新聞也會播放南方抗澇的消息。但新聞中的結語永遠都是充滿正能量的,每時每刻都在提醒着老百姓,再怎麽艱巨的苦難都會過去。
芮忱把課本端起來,想起上午學生團委在廣場做宣傳,號召大家給南方受到洪澇災害的人們捐款。盡管不确定錢最後會不會被送到災區群衆手裏,芮忱還是捐了一個星期的飯錢。
下午放學,芮忱把晚飯帶回寝室吃,洗了澡以後要去科技樓。他路過超市,去訂奶點領自己的牛奶,卻被告知已經有人領走了。
芮忱看看手裏的學生卡,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誰拿走了?”
“這個啊?”訂奶點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搖頭說,“我不知道诶,我剛過來接班。這裏寫是拿走了。”她指着本子上已經打勾的名字。
他并沒有拜托誰幫自己領牛奶,況且學生卡也還在自己手上。為此芮忱有些洩氣,問,“是我們班的同學嗎?”
姑娘還是笑得很抱歉,“不太清楚,應該是吧,否則也不會随便給的。”她頓了頓,又用安慰的語氣說,“不過就是一瓶牛奶,應該不會有人冒領的。”
芮忱心想是這麽個意思,可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他沒有辦法,只好謝過了她,先去科技樓了。
就連社長也放棄了這臺飛機模型,重新修改了一下表演陣列,帶着社員們去做飛行訓練,準備第二套方案了。芮忱端起被抛棄的飛機模型,也不知道最初制造它的人是誰,不過社長特意跟他說過,這個就交給他,是好是壞就看他造化了。
芮忱大可以甩手不管,可是都已經花了好幾個午休在上面,不到最後時刻就放棄,總是有些耿耿于懷,何況一開始是答應過會調出來的。
眼看晚自修就要開始,芮忱把飛機模型和工具都端上,通過樓與樓之間連接的走道,往教室走。
“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怎麽這麽多廢話啊?”才從二號教學樓走出來,芮忱就聽到了淩同斌的聲音。
這時樓裏上上下下、人來人往,淩同斌跟齊骧在通道裏說話,一臉不耐煩。
齊骧右手拿着球靠在身上,左手被他塞了一個盒子,一看就是手機的包裝盒。芮忱眨眨眼,倒是很驚訝于這件事竟然還有後續。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齊骧把盒子遞回給他,說,“事情都過這麽久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吧。這個你拿回去,太貴重了。”
淩同斌根本不接,還是往他身上推,“什麽貴重啊?一千出頭的東西。上回那個你嫌太貴,這個夠便宜了吧?再說,這又不是送你,是賠你的,兩碼事,知道嗎?別以為自己真多大腕兒,老子要讨好你。這是要兩不相欠,懂吧?拿着拿着,別廢話,我回去上自習了。”
齊骧沉了沉氣,說,“什麽兩不相欠?我那個手機才多少錢?用了兩三年要淘汰的了。你特意買個新的賠我,我要是收下了,還不是欠你的?”
“嘿,你這小子……簡直找揍!”淩同斌說着揚起拳頭,看到齊骧仍是不卑不亢的倔強模樣,憤憤又把拳頭放下來,甩甩手,“我懶得理你。反正這事兒咱們兩清了,再見!”
他嘴上說着再見,走的卻是跟教學樓完全相反的方向,迎面就跟芮忱打了個照面。
淩同斌看到他,不免吃驚,臉上也是不尴不尬,“芮神?”
芮忱剛才就被他那蹩腳的兩清方式給弄得哭笑不得,此間忍不住笑着打招呼,“嗨。”
“一點都不嗨。”淩同斌朝身後擠擠眼睛,擡腿就跑了。
齊骧原本打算叫住他,沒想到他一跑沒影了,還正看到拿着飛機模型的芮忱,不住怔了一怔。
“芮神。”他揚了揚嘴角,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
芮忱撓撓額頭,看他好像才打完球上來,就開了一個話題,“你吃飯了沒?”
他搖頭,“不是比賽嗎?打的第一場,完了就沒飯了。”
學校對籃球賽時間的安排的确是引起了一些不便,芮忱眨眨眼,說,“你可以讓別人幫你打飯啊。”
齊骧看看他,“下次吧。”
回教室路上,芮忱想起齊骧也訂了牛奶,便問,“你領了今天的牛奶嗎?”
聽他突然又轉換了話題,齊骧驚訝地眨了一下眼,點頭說,“早上就領了,中午都把牛奶瓶還回去了。”他看芮忱一臉困惑,問,“怎麽了?”
他嘆氣,“我的牛奶不知道誰幫領走了,好奇怪。”
齊骧訝然,他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是秦嶼?”
“不會啊,我又沒讓他幫領,再說他如果要幫我領,會問我要學生卡的。”芮忱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暗自決定下回早上就把牛奶給領了,把此事放在一邊,看看齊骧手裏拿着的燙手山芋,道,“淩同斌就是這麽個人啦,你不用在意的。手機你就收下好了,這樣聯系也方便,反正他家有錢,這手機也不算貴。”
齊骧考慮着他的話,看着手機,還是顯得心事繁重。
“啊,對了!”芮忱往後退了半步,把一臉不解的齊骧上下打量了一遍,驚訝地發現,“你長高了诶!”
齊骧一愣,噗嗤笑了。他點點頭,“好像是。”
應該也是長高了許多,才會這麽明顯地發現。芮忱依稀還記得以前看他的角度,跟現在的,已經産生了出入。
“我看叔叔長得挺高的。”芮忱走進教室裏,打開置物櫃拿水杯,發現裏面有一盒餅幹,好像是當做儲備糧留着的,他拿出來,問,“阿姨長得高麽?”
齊骧開置物櫃的動作停了停,點點頭,“她有快一米七。”
“哇……”芮忱忍不住感慨,但見到他神情隐晦,念及他媽媽已經去世,他還是悄然籲了口氣,“吶。”
他把手機放進了置物櫃裏,瞥見芮忱把餅幹遞過來,擡眼看着芮忱,過了兩秒接過餅幹,微笑道,“謝謝。”
之前還在為牛奶被帶領的事情耿耿于懷,等芮忱走到座位上,卻又被課桌上放着的牛奶給弄得一怔。
身邊的齊骧也很驚詫。
芮忱看看他,問正在座位上吃飯的黃重陽,“這個誰拿過來的?”
他聳肩,嘴裏還含着飯,口齒不清地說,“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放着了。”
芮忱選擇問比較早來教室的簡婕。
她正寫練習,神秘兮兮地朝教室後頭指了指,做着口型回答,“曹——江——雪——”
聞言芮忱一愣,看向坐在座位上埋頭寫作業的曹江雪,暗暗舒了一口氣。
齊骧在一旁看着,嘴唇輕輕咬了咬,問,“你作業都寫完了?”
“啊?做完了。”芮忱把飛機模型放下來,牛奶給他,“拿去喝吧,正好送餅幹。”
他遲疑了少許,把牛奶拿到手上,“謝謝。”
芮忱被曹江雪這樣的行為弄得有些困擾,倒是并不在乎這件事。他坐下來,撓撓臉頰,考慮下一步要怎麽跟曹江雪說清楚,餘光看到齊骧還沒走,不禁不解。
他仰頭看看他,“哦。你要借作業?”他打開抽屜櫃子,把地理作業和數學作業拿出來遞給他。
齊骧目光變得有些深。他定定看了芮忱幾秒鐘,微笑搖了搖頭,“不用,我有不會的,待會兒再過來問你。”
“哦,不過我今晚不搞學習诶……”芮忱說完,發現齊骧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看得他心裏莫名地顫了一下,反而心虛起來,“嗯,好吧。”他笑笑,才要把作業收起來,趙铨就在後頭喊着他要作業。
芮忱轉身把兩本作業本往後面丢,回頭看到齊骧還是沒走,困惑又無奈,嘆了一聲,問,“怎麽啦?”
齊骧微微一怔,轉移了一直看他的目光,低頭說,“沒什麽,我先回座位了。”
他被弄得完全不明不白,齊骧卻默不吭聲回到座位上,把籃球放到了椅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