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在芮忱的印象中,班主任從來都不會像這次一樣,要求他主動去多關心哪一位同學。不知在和自己聊天的過程中,班主任同時在做什麽事,為什麽她在說齊骧家裏情況特殊以前,會有那麽長時間的停頓。

遺憾的是他沒有辦法遵從老師的吩咐。

在開學前一天搬寝室的時候,齊骧就知道了讓他搬出寝室的真實原因。

那時芮忱正把秦嶼的東西搬回來,一進門就聽到黃重陽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死基佬。”

他頓時停下了腳步,慌忙看向齊骧停頓下來的身影。

宿舍裏還有歐志明,他也聽到了這句話,看看他們幾個,連忙說,“道長,別亂說話。”

黃重陽收拾着書,擡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室友,“哦。”他抱起書,随口對齊骧說,“對不起了啊。”說着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寝室。

芮忱看他走出去,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剛才說什麽?”齊骧回頭看向芮忱,眼睛裏面透着寒光。

他急忙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放下,走過去說,“開玩笑的話罷了。你別管他。”

齊骧看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還有放在一旁的熱水壺,靜靜地問,“是不是他跟班主任說,讓我搬出去的?”

芮忱擺放東西的動作停了停,過了一會兒才扭過頭來笑着說,“怎麽可能啦!”

“不可能嗎?”齊骧輕蔑地笑笑,“上學期他就一副巴不得我趕快走人的态度。哼,現在更嚣張了,撿了個第一了不起?”

“你說什麽?!”黃重陽的聲音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他抱着書,看着齊骧的那雙眼都要瞪圓了。眼看他要沖上來,芮忱連忙把齊骧擋在了身後,耐心地對黃重陽,“行了行了,都成這樣了,還要鬧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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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護着他?”黃重陽難以置信地望着芮忱,指着齊骧的鼻子,“你又護着他?你也是基佬是吧?”

芮忱一愣,還沒說什麽,身後齊骧就把他推開,“你他媽說什麽……”

“诶!別沖動!”芮忱趕忙又把他往後推,他用力抓着齊骧的手腕,回頭說,“沒事,你聽我一回。”

黃重陽眯了眯眼睛,轉而看向芮忱,說,“芮忱,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這麽護着基佬,也不怕別人誤會。”他瞥了齊骧一眼,冷哼道,“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怪病,被害死都不知道。”

芮忱握緊齊骧的手,不讓他推開自己,心裏卻因為黃重陽的話而隐隐不高興了,“大家都是讀過書的人,說這種話有點意思沒有?我怕人誤會?心裏又沒鬼,有什麽好誤會的?你覺得別人會誤會我什麽?”

和黃重陽鬧矛盾的是齊骧,他是不願意和芮忱起沖突的,眼看芮忱不悅,他沉了沉氣,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說,“行,反正現在宿舍也換了。我不想因為他跟你傷和氣。”

他說完就回到自己位置上,放下書翻找東西。

芮忱松了口氣,松開手卻看到齊骧手腕上留下了紅通通的印子,便稍微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齊骧眉心緊鎖,低頭看着芮忱的手,目光卻充滿了懷疑。

“是你跟班主任說,把我換走的。對不對?”齊骧打破了沉默。

芮忱始料未及,還沒開口,黃重陽就把書重重往桌上一摔,轉過身來說,“是我又怎麽了?而且不單單是我,我們全部人都希望你滾出去!”

“诶,黃重陽……”歐志明剛從床上下來,聽他這麽一說,吓了一大跳。

“你敢說你沒投票?”黃重陽堵住了他的話。

歐志明臉刷的一下全紅了,尴尬地看着齊骧,“我……”他抓過桌上的鑰匙,低下頭說,“我先出去了。”

見狀齊骧什麽都明白了。他啼笑皆非,低着頭,過了很久才扯出了一絲笑容。

芮忱從來沒覺得黃重陽這麽惡劣,可是想到他遇到的事,還有這世界上本來就有一大群恨不得同性戀被千刀萬剮的人存在,又不知要怎麽說才好。

“黃重陽,你差不多就行了。”他嘆氣道。

齊骧卻開口問,“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對不對?”

聞言芮忱愣住。盡管他早知會如此,但面對齊骧的質問,他還是擡不起頭來。

過了很久,芮忱都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辦法擡頭與齊骧對視。

齊骧很快就清楚明白了,他嘲諷地笑了兩聲,看看他和黃重陽,點了點頭,“行,你們行!”

“砰!砰!”

芮忱吓了一跳,只見齊骧把兩個熱水壺踢爆,快步走出去,忙不疊追上去。

“齊骧!”他在宿舍門口拉住齊骧,“齊骧,你別這樣!”

“我怎樣?”芮忱力氣大,齊骧一時間掙不開他,只好停下來,逼視着他,問,“我怎樣了?!”

争執讓其他寝室的人都探出頭來看是什麽情況,芮忱不想鬧得人盡皆知,低聲勸說道,“就是換個寝室而已,沒有什麽的。你也知道世界上就是有反同的人,大家信仰和立場不一樣,有矛盾是難免。你就別跟黃重陽一般見識了。班主任前兩天還跟我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一切都不會變的。”

“班主任讓你照顧我?”齊骧目光更尖銳了,“為什麽?因為我是同性戀嗎?”

芮忱為難道,“齊骧……”

“放開我!想打架是不是?”齊骧用力掙開了芮忱的手。

“你早就知道他要把我踢出來了,不管我期末考試考得怎麽樣,都是要搬走的。”齊骧失望地看着他,“為什麽不告訴我?看我每天晚上三四點鐘才睡覺,很好玩是不是?而我就算這樣,成績也沒你好。閉着眼睛生物也能考滿分,你很得意是不是?”

看到他成績提高了,芮忱為他高興都來不及。芮忱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想,“沒有的事。他說要你搬出去的時候,我并沒有同意。你沒有任何錯,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努力,我是不想你走的。”

“你只是因為我很努力,所以才不想讓我走?”齊骧笑了兩聲,說,“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反對,是吧?”

芮忱一哽,說不出話來。

他注視着他,過了很久,無可奈何地說,“芮忱你知道嗎?我早就看清你是怎樣的人了。你總是講道理、講理論,什麽事都希望是公平而正義的。所以你覺得真心應該得到回報,進而你覺得不應該拒絕——當然也就不會拒絕別人對你的真心。但是我告訴你,很多事情都是沒有道理的,多得是你想不出原因的事情。就像你解釋不了黃重陽為什麽會那麽讨厭我,而我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你一樣。”

聽着這些話,芮忱的頭很沉,他盡量放輕了聲音,說,“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

“是嗎?因為你覺得我們這個年紀,說這些沒意思是不是?所以我才說,你太講道理了。”齊骧笑了笑,遺憾地搖頭,“我們真不是一路的。”

芮忱沒有阻止齊骧離開,而等他意識到這是錯誤的時候,齊骧已經搬離了學校。

齊骧在開學的第一天就向學校遞交了外宿申請,上面有學生家長的簽名,很快學校就同意了這件事。他甚至沒有在學校裏多住一晚。不久後,芮忱聽說他住在學校外面一個樓盤的公寓裏——學校距離市區遠,許多走讀的學生都是在那裏租房子。

盡管距離市區遠,但畢竟是緊挨着名校,地段非常好,房租也不是一個人能夠負擔得起的。所以學生們多是合租住在裏面,一間套房裏住四五個人乃至更多,房租費則是用床位來計算的。

在那之後芮忱就再也沒有機會和齊骧說話。齊骧每天都是踏着整點進教室,下課鈴聲一響,就起身離開。他倒是不像剛剛轉學來的時候那麽少言寡語,可如果沒人找他,他是不會和任何人主動說話的。

班主任對于他走讀的這件事,非常遺憾,後來問過芮忱他們,得知齊骧已經知道讓他搬離的真正原因,更是少見地對學生表現出了自己的後悔和失職。

但學生們會選擇這種走讀方式,多數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住在外面,對水電就是沒有控制的,這樣不會有宿管和熄燈,加上沒有參加晚自修的硬性規定,就可以在租屋裏心無旁骛地學習。

提到齊骧上個學期有了大幅度提升的成績,班主任還是很欣慰,讓芮忱和莊亞寧好好勸勸黃重陽,畢竟同學之間沒有消除不了的隔閡,不要建立完全沒有必要的敵對關系。

可是知道內情的他們,都沒有辦法對黃重陽開口,說什麽讓他跟齊骧和解的話。

自從上回在宿舍裏和黃重陽起了幾句言語上的沖突,芮忱跟他之間也是不冷不熱的。正想着要怎麽調和的時候,卻傳出了一個确鑿的消息,讓黃重陽在後座拍了拍芮忱的肩膀,笑得很冷淡,“我說什麽來着?”

芮忱皺起眉頭,不知要怎麽回答他。

在齊骧搬出學校,開始走讀的第三個禮拜。距離芮忱上一次跟他說話,已經時隔二十一天。

他在這個時候,聽說和齊骧住在一起的人,正是何瑞。那間高層四室兩廳,就只住着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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