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兩人在被窩裏打鬧了一陣,不多時芮忱就累得睡着了。齊骧不敢睡,睜着眼睛看了他很久。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聽着芮忱均勻平緩的呼吸,齊骧确認他已經睡熟,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掀開被子,慢慢朝床尾挪過去。
就這麽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起身那一刻齊骧腦袋一陣暈眩,險些倒下去。好在很快就恢複過來,他穿上拖鞋往房間外邊走,就連開門也是悄無聲息。
客廳沒有人,家裏很安靜。芮忱的家人們應該是已經出門了,這樣想着,齊骧還是不太放心,走到玄關處确認了一番。果真看到原先擺放着的鞋被穿了出去,居家的拖鞋則留在那裏。
齊骧這才徹底松了口氣,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房間。
芮忱熟睡着,并沒有發現齊骧的舉動。齊骧回到被窩裏,靜靜看着他的睡顏,眼皮子開始發沉。睡着以前,他把手伸進芮忱的被窩裏,握住了他的手。
快到飯點時芮忱醒過一回,本打算起床找吃的,可見到齊骧睡得正熟,便沒有叫醒他。他也仍是有睡意的,側過身子看了齊骧一會兒,又睡着過去,等到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芮忱睡得頭腦發沉,想要翻身,但記得床的另一半還睡了人,于是就換了個方向。誰知翻到另一邊,竟然看到齊骧坐在書桌前埋着頭寫字,驚得芮忱驀然坐起來,大腦好像在腦殼裏生生撞了似的,痛得他嗷叫了一聲。
被他的叫聲吓了一跳,齊骧回頭看他抱着頭,立即丢下筆起身,緊張地問,“怎麽了?”
“沒、沒事……”芮忱揮手,示意他不用焦急,緩了緩說,“起猛了。”
齊骧看看他,頓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芮忱并指揉着太陽穴,像是什麽修道的人要發功一般,看得齊骧想笑。他還真是笑了起來,芮忱挑起眼簾子,問,“有什麽好笑?”
他忍住笑,搖搖頭。
“你找過東西吃了嗎?什麽時候起床的?”芮忱想找鞋穿,茫茫然張望了片刻,還是齊骧把拖鞋踢到了腳邊。
他打着呵欠,踱步走到書桌旁,看到攤放在上面的試卷,不禁眨巴了兩下眼睛。
“還沒,等你起床。”齊骧跪在床上,将芮忱的被子提起來抖了抖,三下兩下就疊好,放在枕頭底下時,還摸得到床單上留着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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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忱翻看着齊骧用過的草稿本,覺得有些地方他想得複雜了,完全可以用更簡便的方法來算。拿起試卷,芮忱轉過身正要說話,卻見到齊骧已經把床鋪弄得整整齊齊,兩床被子都已經各自放在了枕頭底下,就連床單也尤為平整。
他啞然得說不出話來,可齊骧卻一臉莫名其妙,“怎麽了?”
“你、你給我疊被子了啊?”芮忱驚異地詢問一個事實。
“對啊,兩下子的事情。”齊骧說着,把那些堆放在書本上的毛絨玩具一只只擺放在被子旁邊。
就是這兩下子的事情,芮忱平時都是懶得做的。看着整理得好像樣品房裏主卧房間床鋪一樣的床,芮忱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睡了三年的床。他撓撓後腦勺,一下子忘了題目的事,問,“吃什麽?”
“随便啊,我去廚房看過,還有早上的粥。”連書桌上的書也是胡亂摞在一起的,齊骧一疊一疊碼好來,瞥見竟然有一只毛絨泰迪熊掉在地上,明明就在芮忱腳邊,他也沒有撿起來。
芮忱想到那個放了天麻的粥,就頭皮發麻。他嘴角抽了一下,伸着懶腰做了一番舒展動作,欣欣然奔到窗邊說,“出去吃吧——”話在挑開窗簾的那一瞬間停了。
“行啊,附近我不熟,随你。”齊骧把泰迪熊放在枕頭上,回來繼續收拾書,瞧見芮忱突然沒聲了,走近問,“怎麽了?”
下雨了,不知何時。
冬天的雨可不是開玩笑的,下起來比下雪還要冰凍,明明是雨滴,不小心滴到身上,卻像是冰粒一般。一旦在雨中行走的時間長了,或者不小心踏進水窪,讓雨水浸進鞋裏,沒一會兒無論襪子濕是沒濕,雙腳都會失去溫度。
齊骧看他滿臉不耐煩,問,“我們叫外賣?附近有送外賣的店嗎?”
“有是有啦……”芮忱沒來由地還是猶豫了一下,他撓撓臉頰,一錘定音,“好,那吃外賣吧!”
芮忱打開抽屜,裏頭也是亂七八糟,非要把東西都丢出來,全部散落在桌上,才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他找到那張不知什麽時候收到過的快餐店外賣單,遞給齊骧,“看看吃什麽。我去刷牙。”
書有一些已經積灰了,收拾的時候弄得滿手都是灰塵,齊骧整理了十幾分鐘,可算讓書桌變得空曠明朗。
拿着外賣單走到浴室門口,齊骧靠在門沿上,問,“你吃什麽?”是粵式口味。
芮忱一邊刷牙一邊看,指了指上面的一個焗飯,把牙膏沫子都吐了出來。“這你的牙刷啊?”他拿起放在架子上那支刷毛已經亂糟糟的牙刷,從鏡子裏看着齊骧問。
他點點頭,“在學校就用的這支啊。”
難怪芮忱覺得眼熟。他刷牙完畢,用水潦草地往臉上潑了兩下算是洗過臉,擦幹以後說,“換支新的吧,用久了對牙齒和口腔都不好。”
也許因為水太冷,芮忱洗漱完畢,唇上的顏色褪了很多,蒼白中帶着若隐若現的粉色,像是櫻花瓣。齊骧看他走過自己身邊,腳下還不小心踢到了一只水桶,忍俊不禁,低頭繼續看菜單。
面對煥然一新的書桌,芮忱擰着眉頭,一時心情有些複雜。他坐在椅子上休息,想了想,從旁邊那疊書裏找出齊骧剛才寫過的那張試卷來看。
齊骧打完電話,才走回來,便看到芮忱又驀地起身跑到外頭,搬了另一張椅子過來。
“沒事做,我們比賽寫卷子吧?”芮忱蹲在地上一摞書旁邊,找到和齊骧一樣的那套試卷集,用力一抽,書又倒下了。但他沒搭理,翻了翻見到還有大概十套題沒做,起身說,“吃過飯就寫,看誰寫得快。”
齊骧蹲下來撿起他弄散的書,默默道,“這有什麽好比的,肯定我輸。除非你故意放水。”
畢竟是自己的書,芮忱看又勞動他,不得不蹲下來也收撿收撿,說,“不盡然啊。不然……我先讓你半個小時?”
“找死。”齊骧橫了他一眼。
幸好床墊彈性好,芮忱摔進去的時候只是在床上彈了兩下,卻沒覺得疼。
他還為自己說的話咯咯直笑,轉眼間齊骧已經松開他的腳踝,壓了過來。
芮忱心想不妙,急忙忍住笑求饒,“诶诶诶,我錯了,我說錯了。”他翻個身,妄圖從齊骧臂間爬走。
齊骧果然放過他,跪在床上看他沒出沒息地爬到床的另一邊,眼看着自己安全了,又逞嘴上功夫,“不然一刻鐘?”
話音未落,齊骧立即撲過去拽着芮忱的小腿把他扯過來。
“喂喂喂,犯規啊……”芮忱被他抱住,笑着掙紮,不小心嗆到了,忍不住咳嗽。
齊骧松開他,看他緩過來,不由分說扶住他的後頸吻上了他還沒有恢複血色的雙唇。芮忱始料未及,但恐怕也是早有預料,兩腿蹬了一會兒要掙開他,可沒過多久就變溫順了。
舌尖還留着漱口水清冽的味道,清新得讓人為之一振,齊骧勾着他的舌,把他帶過來。
芮忱真是很聰明的人,不需經歷幾次,就已經很熟練地知道親吻是怎麽一回事。他抓着齊骧的手臂,牙齒碰到了他的牙齒,舌尖輕輕舔在齊骧的上颚,癢得他由不得愈發将他抱緊。
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芮忱換不過氣,推着齊骧的肩膀,卻戀戀不舍地輕柔吮吸他的上唇。
觸覺是柔軟的,芮忱看着齊骧,不能想這柔軟究竟意味着什麽。
齊骧也靜靜凝視着他,見他臉頰潮紅,料想自己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讓芮忱心上像被貓爪子撓過似的,癢得難受。芮忱爬起來,端視着他,說,“不然這樣吧,卷子我們一起做。你要是能提前寫完,分數有一百三十五分以上,今晚我們就睡一個被窩。”
齊骧被他的誘惑逗笑了,坐起來,饒有興致地問,“那如果我能寫一百四呢?”他頓了頓,又問,“分數比你高怎麽辦?”
芮忱眄視着他,翻了個白眼,權當他在說笑話。但他還是看着天花板仔細考慮了一下,想完自己先笑了。
“什麽啊?”齊骧不知他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推了他一下,催他說。
他還是忍着笑,跪過來小聲說了一句話。
齊骧一聽愣住了。
可芮忱卻是完全坦然的模樣,盤腿坐着,握着腳踝很自在地晃了晃。
“你說真的?”齊骧臉上卻一點也不輕松。他皺起了眉頭。
本來說的玩笑話,收到的是這樣的效果。芮忱看着他,心裏反複落實了這不是玩笑話,他淡淡一笑,肯定點頭,“當然是真的。你以前不是還說我是君子?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沒得推翻的。”
話剛說完,齊骧就把他推翻了。
芮忱吓了一跳,又開始垂死掙紮。明明照着他平時,別說是齊骧,就連一米九的粗壯大漢也是說摔就摔開的,但他偏偏忘了這件事,只顧着叫喚,還有笑。
“卷子寫贏我再說!”芮忱費勁地掙開,齊骧的吻弄得他頸子上熱乎乎、潮乎乎的。
齊骧扯開他睡衣的扣子,一路往下吻。
“喂!真不行!”芮忱一下推開他,瞪直了眼睛,“再鬧我生氣了。”
他靠在已經弄亂的被子上,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來。
看他笑,芮忱瞪得更厲害。
正要說什麽,聽到外頭門鈴聲,一陣陣顯出了來者的不耐煩。芮忱往齊骧腿上用力一踢,落下話來,“回頭再收拾你,不信你看那個——”說着一指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根黑帶,爬下床扣好扣子去開門。
齊骧下了床,拿起那根已經有些發舊的跆拳道腰帶,上面繡着芮忱的名字。他摩挲着那兩個字,過了一會兒,看到芮忱提着外賣的袋子晃了晃,“齊小骧,吃飯了。”
他放下腰帶,跟着芮忱走到飯廳,吃這頓已經過了大半個下午才開始的午餐。
芮忱是餓壞了,好在焗飯在送來路上已經涼了些,不會燙到嘴巴。他囫囵就扒了好幾口飯,滿足得眉眼都舒展開來,全然忘記了剛才說過要收拾齊骧的話。
齊骧托腮看着他吃,直到他問怎麽不動筷,才微笑搖頭,低頭吃起來。吃到一半,他說,“還以為你不想吃外賣。”
“還好吧,這家挺好吃的。”芮忱說着,湊過去挑了挑他飯盒裏的叉燒,夾起一片送進自己嘴裏。
齊骧奇怪,“因為剛才說要吃外賣的時候,你好像猶豫了。”
他腼腆地笑笑,“因為下雨嘛。唔……其實對外賣啊,快遞啊,我的心情都挺複雜的。特別是大風雨雪天,自己不願意出門,想叫外賣,又覺得他們這樣的天氣還工作很辛苦。但是,如果不叫外賣,他們的錢就會少。”
“好溫柔。”齊骧不禁說。
芮忱眨了眨眼睛,對他皺皺鼻子,繼續低頭吃飯。
齊骧想了想,說,“‘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芮忱險些被嗆到,笑着點點頭,“人很多的時候都是矛盾的,不是嗎?”
齊骧夾了一片叉燒遞到他嘴邊,他張嘴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