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鈴聲将要響起 “胡桃,來這邊

校醫務室。

值班的校醫把準備好的冰袋給胡桃敷在左腳腕腫起來的地方。

一直陣陣傳來的疼痛使她皺了皺鼻子,胡桃雙手攥着床單,白色的床單布料被狠狠揉皺。

“從那麽高的牆上跳下來,骨折都是正常的,慶幸你只是扭傷吧。”校醫老師嘆口氣,“你們小年輕就是愛瞎鬧,現在好了,多疼都得忍着。”

“老師我知道錯了......”胡桃淚眼汪汪的。

“你這腿,以前受過傷嗎?”校醫摸了摸她的腿,發現有些很淺淡的疤痕。

胡桃意外地看着老師,點點頭,語氣十分平淡:“小時候受過傷。”

“以前傷過就該多注意,反複受傷是會落下病根的。冰袋多敷一會,給你開一點緩解的藥,”校醫老師看向她身邊站着的蘇擇,也沒多想就說:“你是她男朋友?我建議明天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

男朋友這三個字響在安靜的醫務室裏,胡桃呼吸停滞一瞬,悄悄擡眼,沒想到剛好蘇擇也垂眸看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冷不防地撞上。

她趕緊低頭,不知道這情景,是不是該解釋一句啊。

解釋吧,顯得有點矯情。

不解釋吧,又不是那麽回事。

“嗯,我會帶她去的,謝謝老師。”蘇擇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看着老師說。

“行,我出去一趟,你陪她在這敷一會兒吧,要用拐杖的話從旁邊借就行。”老師囑咐完離開了醫務室。

老師走了以後,醫務室陷入安靜。

胡桃乖乖地坐在床邊,蘇擇扯過一把凳子,坐在她面前,與她平視,神色裏鮮少地透着隐忍的內疚,那雙時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隐去了笑意,放輕語調問:“很疼麽。”

她知道他是自責了,趕緊搖搖頭,語氣輕松道:“不疼的!學長,你別自責,是我不該貿然從上面跳下來的。我自作自受,跟你沒關系。”

“我不該讓他們把梯.子拿走,是我不對。”蘇擇眉頭微微皺着,她腳腕青紫色的一片浮腫和膝蓋上被處理過的擦傷,此刻在他眼底映着,逐漸掀起深淵處的暗潮。

良久,他收起那隐忍着複雜情緒的眼神,将自己身上米白色的牛仔外套脫下來,蓋在她露在外面的腿上。

胡桃跟着他站起身的動作擡眼,眨着有些困倦的小眼睛。

“我去給你哥哥打電話,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蘇擇重新揚起那副能安撫人心的溫柔笑容,對她說着。

她點點頭,也回給他一個微笑。

“學長...”

蘇擇往門口走,忽然被身後女孩弱弱的呼喚叫住。

他回頭,臉色微微蒼白的女孩坐在床邊,笑起來露着虎牙的尖角,對他又說:“你不要自責,我真的沒事的。”

蘇擇始終柔和地挂着笑,握着手機的力度卻在暗處加深,他點點頭,轉身出了醫務室。

醫務室的門被關緊以後,胡桃猛地渾身癱軟下來,眼裏分泌出些生理淚水,摸着那敷在腳腕上的冰袋,表情猙獰的倒吸着氣。

“我靠...這也太疼了吧......”

......

蘇擇一個電話,胡柯就從寝室趕過來。

胡桃在看見哥哥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委屈地帶上了哭腔,“哥哥......”

“胡桃,你有勁沒地方撒又上蹿下跳是吧,怎麽沒摔死你啊!”胡柯嘴上說着狠毒的話,皺緊的眉頭和表情裏的焦急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情。

“兇什麽...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她癟癟嘴,更委屈了。

胡柯把蓋在她腿上的外套系在她腰上,把她膝蓋以上的腿部蓋住,蹲下身單膝跪地把人背起來:“走,現在就去醫院。”

“太晚了吧,明天再去吧。”胡桃趴在哥哥背上,擔憂道:“你不上課嗎?我明天也好多課呢。”

“上課重要你重要?把腦子也摔傻了?”胡柯斥她,摟進胡桃的腿彎,對身邊的蘇擇說:“兄弟麻煩跟我走一趟醫院。”

“應該的,走吧,我已經打上車了。”蘇擇點點頭,去給這兄妹開門。

三個人趁着逐漸深邃的夜色,往校門口趕去。

胡桃摟着哥哥的脖子,感受着他傳遞給自己的溫暖,小臉耷拉着,同時也覺得懊悔起來。

誰知道,自己一個魯莽的決定,竟然給這麽多身邊的人造成了麻煩。

胡桃檢查到半夜十二點,所幸是沒有傷到骨頭,養些日子就可以恢複平常。

胡柯下樓去拿藥,蘇擇在樓上陪着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急診的病人在夜裏也很多,樓下大廳嘈雜的聲音飄蕩上來。

胡桃原本被這一番折騰就累得不行,最後治療完已經筋疲力盡了,眼皮直打架,坐着都要睡着。

她想着哥哥去開藥,估計一會兒就回來,打算稍微眯一會兒。

誰知道沒有控制住,一眯就深深睡了過去。

身上力氣逐漸脫離,她往身邊靠去。

蘇擇早就察覺到身邊人搖搖晃晃的睡意,在她睡倒過來的同時,接近一分坐過去,伸手扶住她的臉側。

然後緩緩地,讓她靠在自己肩旁。

女孩身上蓋着胡柯的寬大外套,整個人身體更顯嬌小,發絲有些淩亂,頗有一種任人擺布的病弱感。

胡桃呼吸又輕又勻稱,經歷了治療疼痛被減輕,之前一直緊繃的表情此刻也終于放松下來。

“胡桃?”蘇擇又是擁着同樣的輕柔語氣,試探着叫她。

“......”

身邊女孩沒回話,睡得很投入。

蘇擇想幫她把貼在臉頰上的一縷亂發歸到耳後,可是手伸到她臉頰前,卻又停下,收了手。

他似是也有些疲憊,嗓音略帶沙啞:“怪我。”

他始終凝視着她的睡臉,低低自語着:“對不起。”

醫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令他壓抑。

此時,身邊女孩從身上散發出的糖果甜味與這布滿刺鼻味道的地方,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這樣的違和,一分,一寸地,劇烈地,加深着。

蘇擇将手臂撐在長椅一側扶手上,手扶額頭,下颌線可見繃直的線條,陰郁着緘默良久。

加深着,他心中的失悔。

那天晚上,胡柯帶着胡桃回了家,蘇擇回了學校。

第二天下午胡桃才一瘸一拐地被送回學校,雖然媽媽一直讓她在家休養幾天,但是胡桃不想缺課那麽多,堅持回了學校。

過了兩天,正巧這天有宣講會的讨論會,下了課,貝可可扶着她兩個人慢悠悠地往綜合樓走去。

恢複期胡桃都要和這拐杖作伴了,她雙手拄着單邊拐,速度緩慢地行走在路上,已經習慣了這一路上形形色色投來的目光。

貝可可在她身邊護着,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也是很心疼,抱歉道:“哎,都是我不對,早知道我就不點那個外賣了,餓一頓又死不了。”

“哎呀,別說這話,當時我也嚷嚷的歡,沒事小傷,過兩天就好了。”胡桃樂呵呵的,安慰她:“我體質很好,這種傷恢複的賊快,你忘了我和我哥從小就一直鍛煉?身體杠杠的。”

“你有什麽事盡管麻煩我哦,你別覺得是給我添麻煩,給你倒洗腳水我都樂意。”貝可可內疚道。

貝可可突然這麽低聲下氣的,把胡桃逗得咯咯樂,都走不了路了。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最後到了綜合樓上面的會議室。

這次來的人沒有上次多,主要是定宣講會的具體流程內容和準備稿子,第一個主題的宣講會在十月份,對于大家來說還有很充足的準備時間。

胡桃剛走到門口,許多人都看向她拄着的拐杖,被這麽多人盯着看,她怪害臊的,低着頭想快點去裏面找地方坐下。

誰知道,她剛往裏走,臺上一道熟悉的聲音通過麥克風直截了當地傳遍整個會議室。

“胡桃,來這邊。”蘇擇在臺上整理大家交上來的東西,餘光瞥見她往裏笨拙地移動,淡淡開口。

剛剛大家零散的目光也只算是說對她這副形象的疑惑,現在好了,蘇擇一開口,所有人都開始用一種更加異樣的眼神在她渾身上下打量。

被動社死了屬于是。

哈哈。

蘇擇說完,見她愣在原地,放下手裏的資料,向她緩緩走來。

胡桃嘴唇張了張,話沒說出口呢,他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貝可可站在她旁邊,已經驚地瞪大了眼睛,屁話不敢說。

因為身高的原因,蘇擇微微俯首,看着她的眼睛,笑道:“身體好些了嗎?”

“好,好了!完全沒事了!”胡桃局促地舌頭恨不得打結,握緊自己的拐杖。

“坐前面吧,離門口近,你現在這樣盡量少走動。”蘇擇給她側身讓出道,體貼地說。

“不用了...吧。”胡桃發窘,讷讷道。

蘇擇雖然一直口吻溫和,但這副姿态和神情,倒是十分有研究生會會長的氣場,完全讓人不敢不遵從。

她又瞟了一眼不為所動的蘇擇,想着還有那麽多人盯着他們看呢,別管什麽地方了趕緊坐下要緊,于是只得點點頭,往蘇擇身邊的那個位置走去。

貝可可跟着她,把她扶到在位置上,然後麻溜地坐到胡桃身後的那個座位裏。

“你跟帥哥學長啥情況?”貝可可湊到她耳邊,賊兮兮問。

胡桃摸摸鼻子,含含糊糊地說:“沒有啦,那天晚上學長和我哥一起送我去醫院的。”

“哎喲,你就美吧,你知道剛剛會議室裏有幾個女的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活扒了你。”

她聽見貝可可這話,又被她逗得忍不出笑了兩聲,然後坐直準備開會了。

坐在前排,就不能摸魚了嗚嗚。

會議上,她舉手,對大家說:“我們運營部最近在學校內收集到了的這次宣講會可用的素材案例。”

“那你講一下。”學生會主席說。

胡桃翻開自己帶來的文件夾,看着上面的文字,口齒流利的如實說着:“這個案例是這樣的。本月,華大本科大三學生張某,被人以“刷單約.炮”的手段,詐騙人民幣1萬餘元。”

“1日張某添加了一個Q.Q好友,對方給張某發來一個網上鏈接稱可以“約.炮”。張某點擊後,發現是“歡情APP”安裝程序。張某安裝“歡情APP”後與客服聯系,客服稱需要完成4個“刷單”任務才能“約.炮”。張某按照客服的要求,多次給對方指定的銀行賬戶轉賬充值做“任務”,合計1萬餘元。之後,對方讓張某繼續轉賬充值,張某才發現被騙。”

涵蓋着一些比較敏.感詞彙的案例經過胡桃甜美清透的嗓音念出來,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讓許多同學忍不住笑出聲。

“我去,被公開處刑,這男的真慘。”有人邊笑邊說。

掃到女孩一臉正經的表情,蘇擇手裏轉着筆,唇角也在悄然間上揚了揚。

“最近還有一個以誤加代理商的網絡詐騙案例,也發生在咱們學校裏。我有一個提議,既然網絡詐騙就一例例出現在我們生活裏,我想能不能邀請這些曾經受騙的校友,去講一講自己受騙的過程和教訓,這樣效果會更好一點。”胡桃完全察覺到大家的戲谑,還在很正經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可以,如果可以邀請到是最好的,這件事情你可以跟進嗎?”學生會主席點點頭,覺得這想法不錯,問。

胡桃得到認可十分高興,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

......

散會後,胡桃特意等大部分都出去以後才緩緩起身,拄起拐準備往門口挪動,蘇擇看見她站起來,對身邊的同學說:“那就先這樣。”

說完,拿起他們給自己的資料,站起身走向她。

胡桃視線裏瞥見他再次走向自己,提前停下腳步,看着他走過來,有點疑惑。

“他又來啦!”貝可可在她耳邊說,比她本人還激動。

蘇擇走到胡桃身邊,從外套兜裏拿出手機,眼底含着如春日煦風般的柔軟:“可以給我一個微信嗎?”

胡桃:?!!

貝可可:!!!

“啊,微信啊。”胡桃被他突然的舉動弄的有些受寵若驚,趕緊騰出一只手掏出手機,嘴角勾着十分不自然的弧度:“好,好啊。”

蘇擇十分從容地掃走她的二維碼,然後陪着她往外走,到了門口擡手擋着沉重的隔音門,讓她安全出去,同時随意說着:“以後,如果你有事聯系不上你哥哥,就發微信給我。明天我要去臨市跟一個項目,不在南城,但是如果你有需求,我也能找人幫助你。”

胡桃聽到這話,心裏暖洋洋的,好像忽然多了一堵靠山般。她仰頭,笑盈盈的:“謝謝,你其實,不用這樣的......總之感謝學長!”

“嗯。也不僅僅是為了這個。”蘇擇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偏頭,用極其深邃含情的目光引誘她:“只是想加你個聯系方式,不可以嗎?”

胡桃的心瞬間被擊中。

她臉頰滾上幾分熱度,嘴巴張了張,半天才說出一句:“可,可以!”

他輕笑一聲,似是滿意了。

電梯緩緩在一樓停下,門打開,他們走出電梯,似乎要在這裏分開了。

胡桃心裏怦怦跳個不停,也不知是誰給她的膽子,或許是因為蘇擇剛剛說的那番話,讓她心底某個小火苗又有重新燃燒的兆頭,她伸手,輕輕扯住他的衣角。

蘇擇被她輕輕拽住,回頭,“嗯?怎麽了?”

胡桃凝視着他,漆黑的眼瞳清澈又透着單純,怯怯地問:“如果,沒有什麽要緊事,也能給你發微信嗎?”

蘇擇平靜地看着她,片刻,慢條斯理地露出一抹笑,低沉的聲線放松悅耳:“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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