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陳輕瑤開始一股腦地畫風刃符。

以她現在丹田內的靈力,一次只能畫一張,畫完之後,原地打坐恢複,恢複完了接着畫。

就這樣足足畫了将近十天,才停下來。

其間,蕭晉除了修煉,就一直在幫忙做符紙,做了有數千張之多,就算以後陳輕瑤一天消耗十張符,也能用個兩三年了。

她連忙叫停,再做下去,恐怕儲物袋都裝不下。

提到儲物袋,因現在手頭又有了天星石,陳輕瑤便給蕭晉煉制了一個。

其實她還想給兩人各自煉制一柄武器,只是如今實力不夠,只好再等等。

他們在山谷內停留了半個月,而後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屋後的靈竹這段時間內被砍了一小片,用來制造符紙,其餘的讓它們繼續生長。

煉器室裏的煉器材料取走了,谷中的靈藥,采摘了幾十株成熟的,剩下不少幼株留在原處,陳輕瑤給它們除了草,澆灌了幾次靈雨。

這一處修真洞府,先是由蕭晉發現藏寶圖,找到具體地點,又由陳輕瑤破陣,進入山谷,因此,算是他們兩人共同發現的,裏頭的東西,也該由兩人平分。

但他們兩個,誰也沒提要如何分配之事,一共兩個儲物袋,這個裝不下,就裝到另一個裏去,陳輕瑤還塞了一把風刃符到蕭晉的儲物袋裏,給他防身。

雖然相識不久,可彼此間已有對同伴的信任,許多事不必說得那樣清楚。

牽着驢車站在山谷口,陳輕瑤召喚不知跑到哪裏去野的小猴子,“吱吱,要走了!”

“吱吱吱——”小猴子的回應遠遠傳來,仔細一聽,是在屋後的靈竹林裏。

又等了一會兒,一個金燦燦的小身影從竹林裏竄出,搖搖晃晃往這邊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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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跟前,陳輕瑤才發現小猴子手裏捧着一樣東西,淡青色的,看着像是玉石,有它半個身體大小,散發着清香。

小猴子艱難地把那樣東西舉過頭頂,吱吱叫着朝她邀功。

陳輕瑤忙接過,看了一陣,驚訝道:“這是靈竹髓?”

靈竹聚集生長的地方,有極小概率會生出靈竹髓,靈竹髓具有清心解毒的功效,搭配其他靈藥煉成的清靈丹,更可以解百餘種毒藥,是人階丹藥中極為珍貴的一種。

“吱吱~”小猴子挨着她的腳邊,指指靈竹髓,再指指她的儲物袋,又吱了一聲。

陳輕瑤聽懂了它的意思,“你想用這個跟我換聚靈丹?”

小猴子點頭如搗蒜。

這麽大一塊靈竹髓,換一顆聚靈丹确實是夠了,只是陳輕瑤沒想到的是,這小猴子竟是個嗑藥修煉的氪金猴,不久前才服了一顆聚靈丹,現在又想要。

好在獸類修煉與人不同,不用擔心服了過多丹藥實力虛浮,或者遇上瓶頸,只要修為提升,實力自然就會增長。

所以陳輕瑤沒拒絕,當下給了它一顆聚靈丹。

當時一爐煉出三顆,加上這一次,一共給了小猴子兩顆,還剩下一顆。

小猴子趕緊把聚靈丹抱在懷裏,順便鄙視地斜了蕭晉一眼,然後爬到灰驢頭上,老神在在坐下來。

蕭晉面上帶笑,心裏卻盤算着,用猴毛做成的符筆,不知阿瑤會不會喜歡。

此次扶風山一行,除了得到許多資源以外,兩人的修為也增進不少。

雖然一個忙着畫符,一個忙着造紙,但山谷內靈氣比外界濃郁,因而修煉速度并未落下。

陳輕瑤已踏入煉氣四層,丹田內凝聚的靈氣旋數目達到十四個,再有兩個就四層圓滿了。

蕭晉也是煉氣四層,靈氣旋比她少三個,為十一個。

下了扶風山,到青木城中休整一番,因天色還早,當天他們就繼續出發,一路往東。

夜晚,天空陰雲密布,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陳輕瑤與蕭晉恰好途徑一座荒廟,便将驢車趕進去躲雨。

廟宇荒廢已久,泥像破損,梁木倒塌,到處是蜘蛛網,地上有幾個火堆燒過的痕跡,想來曾有人和他們一樣,在這裏過夜。

外面的枯枝都被雨水打濕了,蕭晉從儲物袋裏拿出幹燥的柴火,熟練地點起火堆,燒上半瓦罐水。

陳輕瑤則掏出幾個饅頭,用樹枝插上,放在火邊烤。

另一頭,猴子跟灰驢也都得了吃的。

火焰哔哔啵啵,火光照得人面色發紅,外邊的雨不見小,反而更大了些,雨點噼裏啪啦打在瓦片上。

饅頭一面烤得微微發焦,散發着股甜香味,陳輕瑤給翻了一面,又拿出一罐菌菇肉醬,等會兒夾在饅頭裏吃。

從家裏帶出來的肉醬越吃越少,已經只剩罐底一點了,她思索着是不是什麽時候再做點。

忽然,樹林裏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停在廟外。

陳輕瑤與蕭晉對視一眼,道:“三個?”

蕭晉點點頭,又聽了一耳朵,“兩男一女。”

兩人便不再做聲,默默盯着面前的火堆,等着饅頭烤軟。

幾個呼吸後,一名錦衣少年從門外沖進來,邊走邊拍打身上的水珠,未料到廟裏有人,他腳步一頓,沖身後道:“劉叔,已經有人了!”

緊跟着又進來一位中年男子和一名粉裙少女,中年男子警覺地看了陳輕瑤二人一眼,而後護着兩名年輕人,走到廟內另一邊安置,因雨天樹枝潮濕,費了點功夫才把火堆點起來。

錦衣少年烤着火,一面好奇地往對面張望。

“二哥,你在看什麽?”粉裙少女問他。

少年與她咬耳朵,“你看那兩個人,年紀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卻已經可以獨自出門了,不用被人管着。”

他與妹妹兩人,早就想出來闖蕩江湖,最好能跟大哥一樣,闖出自己的名聲,行俠仗義、鮮衣怒馬,那樣的生活才叫有趣。

可惜家裏一直以他們年紀太小為由,約束着不讓出門,好不容易磨得父母同意,讓他們去給一位前輩祝壽,卻還有一個劉叔時刻盯人,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快把他們郁悶壞了。

他自以為聲音很小,然而劉叔內力深厚,都聽在耳裏,道:“少爺與小姐不是普通人,自然該小心謹慎。”

錦衣少年吐了吐舌頭。

少女也往對面看去,見那二人都長得十分俊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後疑惑道:“他們也是江湖上的少俠嗎?怎麽穿得灰撲撲的。”

“可能他們沒什麽錢吧。”少年想了想,天真道,“之前在路上,不是看見好多乞丐嗎,穿得比他們還差,衣服都是破的。”

“我本想給他們一些銀子,劉叔卻不允許。”少女想起先前的事,嘟了嘟嘴。

劉叔只當沒聽見她的抱怨,心裏卻覺得頭痛萬分。

這一趟護送少爺小姐的任務,看着輕松,實則是個苦差事,兩位小主人初入江湖,一腦門子熱血,卻不識人間疾苦,若不是有他看着,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

只單單他們剛才對對面兩人衣着的議論,若讓脾氣不好的人聽見,就能引起一場糾葛,雖說他們沒什麽壞心思,但那話到底不怎麽動聽。

幸好他之前就已判斷出,那兩個少年不會武功,聽不見這邊的談話。

他卻不知,他們說的話,從頭到尾都沒逃過陳輕瑤和蕭晉的耳朵。

倒不是有意偷聽,只是煉氣之後,身體體質發生極大變化,不止聽力敏銳,視力與嗅覺也都遠超常人,想不聽都不行。

見少女說他們穿得灰撲撲的,陳輕瑤不由得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蕭晉,褐色、青色的衣服,确實不怎麽鮮亮。

但要知道,出門在外穿得光鮮亮麗的話,先不說會不會被人攔路打劫,單單容易弄髒這一點,就很讓人頭大。

官道全是黃泥鋪就,好看的衣服穿上身,風一吹,全是灰塵,雨一淋,都是泥點子,太陽一曬,好了,褪色了。

除非衣服穿一次就扔,不然,還是這種灰撲撲的實用。

而且也不會太過顯眼,就像現在,她和蕭晉坐在這裏,像兩個鄉下少年,對面那位劉叔明顯沒有探究的心思。

饅頭烤軟了,陳輕瑤與蕭晉一人一個,掰開來夾上菌菇肉醬,正準備咬下去,忽然聽到一陣怪異的笑聲響起。

她手上一抖,饅頭掉到地上,趕緊手忙腳亂撿起來。

沒超過三秒,還可以吃。

另一邊,劉叔立刻戒備起來,将兩個年輕人護在自己身後。

那笑聲忽遠忽近,忽男忽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籠罩了整間荒廟,分辨不出發聲的人在哪兒,詭谲得很。

“劉叔,是什麽人?”錦衣少年問,聲音裏沒有多少害怕,反而有點興奮,雙眼滴溜溜轉。

劉叔沒有說話,面色凝重,長劍橫在身前,警惕四顧。

一個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咯咯笑道:“好個皮滑肉嫩的小少爺,不如跟老妖我走吧。”

另一個同樣難聽的嗓音說:“小姑娘不要怕,老魔陪你玩玩。”

兩個年輕人聽見這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見到劉叔臉色難看,終于察覺出幾分不妙,躲在他身後不敢冒頭。

劉叔沉聲道:“二位,我們是梁州城青雲堡的人,還請行個方便。”

青雲堡在武林中頗有地位,前一代老堡主是數得上的一流高手,江湖上的人,不管正道邪道,都要給青雲堡幾分面子。

然而,詭谲的聲音卻桀桀大笑,“管你是青雲堡還是紅雲堡,老妖要你留下,你就得留下!”

留下兩個字,不知被使了什麽秘法,在破廟內不斷回蕩,一聲又一聲,震得房梁上的飛灰簌簌落下,恰好落到陳輕瑤的饅頭上。

剛把沾灰的表皮撕幹淨,準備咬下去的陳輕瑤:“……”

非要跟她的饅頭過不去?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了?!

她看了蕭晉一眼,聲如蚊吶,不大高興道:“知道什麽來頭嗎?”

蕭晉亦以極低的聲音回答:“似是陰陽雙煞,近些年在江湖上犯下諸多惡行。”

這稱號,真的中二又炮灰,一聽就是個反派,陳輕瑤暗自吐槽。

不過看那個劉叔很忌憚,似乎有點厲害的樣子,她又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打得過不?”

她新畫的風刃符還熱乎着,正好找人試試手,要是一張符打不過,那就來一把。

對面,劉叔的心沉到谷底。

陰陽雙煞,是近十年聞名江湖的魔道妖人,傳聞是一對親兄弟,練功走火入魔後性情大變,最愛對一些年輕男女下手,生啖其肉,飲其血,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他二人武功高強,神出鬼沒,曾在幾位二流高手的圍剿下成功逃脫,不想今日竟會被他們碰上。

劉叔雖然踏入二流之列多年,但也不敢說自己就是對手,況且還要護着兩位小主人。

他看了廟內兩個陌生少年一眼,只見他們湊頭在一塊,顯然是怕得頭都不敢擡。

知道此時指望不上別人,劉叔只得暗嘆一聲,對身後少年少女道:“一會兒我拖住他們,少爺小姐伺機離開,快馬趕去宜安城,在城內等我。”

少年急道:“劉叔,我們走了,你怎麽辦?”

少女也說:“我們不走,我跟二哥可以幫劉叔對付他們!”

劉叔頭大不已,正要說話,陰陽雙煞又怪笑道:“都別想離開,今天老妖陪你們好好玩玩!桀桀桀桀——”

笑聲戛然而止。

回蕩在耳邊的怪笑忽然消失,廟外的雨聲清晰可聞,一時間,廟內安靜得有些詭異。

劉叔将警惕提到最高,防備着随時可能到來的襲擊。

時間過去了一息、兩息、一刻鐘……

然而,什麽都沒有。

剛剛還猖狂叫嚣着的陰陽雙煞,就這樣沒頭沒腦地不見了。

錦衣少年有些按捺不住,問道:“劉叔,發生了什麽,剛才那兩個人呢?”

老江湖劉叔也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他都已經做好今晚折在這裏的準備,結果無事發生?

但他仍不敢放松,又過了一刻鐘,陰陽雙煞并沒有卷土重來,他才松了口氣,說:“許是他們的仇人尋上門,顧不得我們了。”

少年聞言,面露神往,“能讓惡人轉頭就跑,他們的仇人肯定是位武功高強的大俠吧。”

劉叔随意應付兩聲,擔心又節外生枝,不敢久留,讓他們收拾東西,打算冒雨離開。

踏出廟門前,他又看了兩個陌生少年一眼。

那兩人依舊安安靜靜坐在火堆邊,可不知怎麽,這次劉叔卻察覺出一些違和。

尋常鄉下少年,遇見危險會這樣平靜嗎?

只是他着急離開,并未多想,很快将這個念頭抛在腦後。

人走光了,陳輕瑤掏出一個饅頭,繼續烤火。

這回誰再讓她吃不成,她真的會扔出一把風刃符。

剛剛那什麽陰陽雙煞,笑得那麽嚣張,口氣那麽大,她還以為有多厲害,結果跟蕭晉一人一張符箓,無聲無息就給解決了。

現在天黑,摸屍的事還得等到明天早上。

陳輕瑤一面烤饅頭一面沉思,她之前是不是把江湖的危險給誇大了?

如果遇上的惡人都是這種水平,那她可一點都不害怕了。

要知道,這樣的風刃符,她的儲物袋裏還有九十九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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