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陳建強和謝美玉吃過宵夜,兩人進了房,一切歸于平靜。
陳玲玲聽了夫妻夜話,瞌睡蟲也找上門,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得晚,也不影響她早起,每天的鍛煉一定要堅持,力量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是力量,回來之後練了些日子,身上的肌肉已經被調動起來,相信很快她會到達前世的狀态,跑完步陳玲玲回來換衣服。
陳建強昨夜下半夜回來,今天已經起床,在給謝美玉做早飯。昨夜謝美玉跟他說了之後,他輾轉反側,他一直想要給謝美玉沒有煩惱的生活,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帶給謝美玉那麽多的煩心事兒,他很愧疚。
還有就是他自己的未來,以前他信心滿滿,有謝美玉這個賢妻,升主任之後他要往領導方向發展。沒想到最後是被自己的女兒截了這個主任的崗位,拱手送給了隔壁那個二愣子。
正在煎雞蛋的陳建強見到哼着小曲兒回來的陳玲玲,關鍵是陳玲玲嘴巴裏哼着的還是那首搶了費雅茹風頭的《哆來咪》。
腦子裏千回百轉的陳建強在反轉雞蛋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手指碰上了滾燙的鍋邊,火辣辣的疼傳來,聽着陳玲玲的歌聲更加心火高漲。
“陳玲玲,你給我過來。”
陳玲玲聽見她爸發神經,不緊不慢:“別着急,等我換衣服。”
陳玲玲沒有第一時間站在他面前,燙傷加上昨夜被氣到的陳建強更是難耐滿賭氣的怒氣。
很快陳玲玲從衛生間端着搪瓷盆裏泡好的衣服出來,學着謝美玉的樣子,忽閃忽閃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口氣帶着點不着調兒:“我的好爸爸,有什麽事兒啊?”
“你打劉劍了?”
“打了,都過去多少天了?沒放假之前的事兒。”陳玲玲笑出聲,“不過昨天我還遇見他了,又把她耍了一通。”
聽見她一臉無所謂,陳建強痛心疾首:“算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給我惹禍了,好不好?”
昨天已經聽過他們對這件事定義的陳玲玲,笑出聲:“我打劉劍,跟您有關?您知道我為什麽打劉劍嗎?”
“劉劍的媽媽和舅舅是誰你不知道?以後你要不要在民航吃飯了?劉劍就是調皮搗蛋了點,你一個大姑娘就不能讓讓人家?你打了人家,還在浴室裏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什麽叫你對劉劍沒興趣?沒想過自己高不高攀得起?”陳建強忍着手上的火疼火疼跟陳玲玲說。
陳玲玲臉一寒:“懂什麽叫高攀嗎?人真正高貴的是靈魂,外公的高貴不在于他出身江城名門,而在于他在抗戰年代投筆從戎,在新華國建立之後,毅然決然放棄優渥的生活,駕駛着飛機投向首都,在祖國需要他的時候,再次駕駛戰機,把自己永遠留在浩瀚長空。而媽媽呢?她的高貴不是因為她是天上的白鴿,是受人追捧的空姐。而是她跟外公一樣有一顆勇敢的心,為救孩子奮不顧身。”
她用銳利的目光看向陳建強:“你以為你出身工人階級,就配得上媽媽?你錯了!一個不鑽研技術,靠着送禮往上爬的蠹蟲,怎麽能配得上媽媽?同樣一個矯情,有個做書記的哥哥,坐在狗屁倒竈小職位上就耀武揚威的徐科長,怎麽好意思說我一個為了逐夢藍天的人是高攀她?她配嗎?”
“你胡說什麽?”陳建強拉長這一張臉,“等明天,我休息,我買了水果,帶着你去劉家給劉劍和徐科長道歉。”
“要道歉你去,我去道什麽歉?”陳玲玲進屋放下搪瓷臉盆。
“你別給我犟,這事兒,我說了算,你必須去道歉。”陳建強跟着陳玲玲走到她的門口。
謝美玉要上班,從房間裏出來,走過來:“建強,雅茹還在睡覺,你們聲音輕一點。”
說完,她進衛生間洗漱,陳建強降低音量:“聽見沒有,明天跟我去道歉。”
“聽見沒有。”陳建強耳提面令,陳玲玲但笑不語。
直到謝美玉從衛生間裏出來,猝不及防,被陳玲玲一把揪住,她被壓在牆上,面對能夠拉十一個引體向上的陳玲玲,謝美玉毫無反抗之力,尖叫着,生怕她打自己,捂住臉。
然而,陳玲玲沒有動她的臉,而是一把扯下她的睡褲,露出了謝美玉的碎花平角短褲。
謝美玉如同被侵犯了一樣帶着哭腔高聲尖叫:“你要幹什麽?耍流氓啊!”
被這一幕給驚呆的陳建強,反應過來扯開陳玲玲:“你幹什麽?上哪兒學來的女阿飛腔調。”
費雅茹從房間裏出來,抱住她媽,指着陳玲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媽!我要去公安局報案,你對我媽耍流氓。”
陳玲玲掙脫陳建強的手,站在邊上,啪啪啪地鼓掌:“原來這不是調皮啊!原來你們知道這是耍流氓啊?現在是我這個女兒在對着繼母,女的對女的,而且你,她的丈夫在邊上,你們都不能忍了?可你們把劉劍在巷子裏堵住我,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要扯掉十二歲少女的褲子,叫做調皮搗蛋?”
陳玲玲一把揪住謝美玉的頭發,把謝美玉揪得頭仰起,痛到眼淚飙出,嘴巴裏嗚咽着:“放開……好疼!”
陳建強扯住陳玲玲:“你放開!”
“你生氣了,你不應該高興嗎?”陳玲玲松手一縷頭發從她的手指縫兒裏掉落下來,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攔着我幹什麽?我告訴老師,老師找了你們那個徐科長和謝美玉過去,謝美玉跟徐永芳聊過之後,她回來怎麽跟我說的,你還記得嗎?”
陳玲玲一放開,謝美玉看着地上烏黑的發絲,吧嗒吧嗒掉眼淚,費雅茹過來推陳玲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媽!”
陳建強底氣弱了:“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打你媽!”
“當時謝美玉是這麽說的。”陳玲玲用謝美玉的口氣說,“你大驚小怪做什麽?小男孩喜歡你,才故意逗你的呀!”
她仰頭看着陳建強:“所以呀!我親愛的爸爸,難道你會認為我在打我親愛的後媽嗎?不是的,這是我是故意逗逗她,跟她鬧着玩,表達我對她的喜歡呢!我幾乎每個禮拜都會被劉劍扯頭發,她怎麽一次就承受不了這麽強烈的喜歡了?”
她有轉向費雅茹:“你知道你媽媽概念裏的喜歡還有什麽嗎?打開鉛筆盒一條大青蟲在蠕動,拿課本的時候一直青蛙蹦到手背上。姐姐,你說你們的被窩裏出現一只青蛙?你們飯盒裏出現一條青蟲,你是不是會很開心,因為那是我特別喜歡你呢!”
費雅茹最怕大青蟲,聽見這話想想都吓得汗毛豎起:“不要啊!”
“你媽媽讓我享受這種喜歡幾年了呢!”陳玲玲伸手貼在她柔嫩的臉頰上,緩緩地滑下,費雅茹被她這樣的動作弄得身體僵硬,渾身都不敢動了,陳玲玲笑得溫柔,“姐姐,讓我好好喜歡你一次都不行嗎?”
“怎麽可能?你不要胡說。”陳建強叫起來。
陳玲玲看向謝美玉:“你問她啊!”
陳建強深吸着氣,轉頭看謝美玉:“玲玲說得是不是真的?”
“建強,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你在升工段長,要是得罪了徐科長,到時候徐科長跟徐書記說了,你工段長可能就升不上去了,所以我沒辦法,我也跟徐科長說的,讓她管管她兒子,我沒想到劉劍沒有改。”謝美玉本就已經紅了鼻頭,眼淚此刻婆婆娑娑。
“爸,媽平時事情也不少,她怎麽可能事事都管得過來呢?”費雅茹拉着陳建強的袖子,“這事兒不怪我媽。”
陳建強說話間有些牽強,話說出口有些艱難:“玲玲,你媽有些地方疏忽了。”
“那你呢?作為一個生了女兒的男人,你想過你女兒被一個熊孩子整日糾纏,她的心裏有多焦慮嗎?你知道她可能被人侵犯嗎?還是說如果她被人侵犯的話,你看見對方可以幫你升職,你會索性把女兒嫁給人家,如果對方嫌棄你女兒,你甚至會勸女兒別聲張,因為聲張了以後名聲不好聽?”陳玲玲貼近陳建強,盯着他看,“是不是這樣?”
陳建強被她看得心很虛,後退了一步:“如果……如果……你告訴我……”
“哪裏來的如果,我說的每一件事情,你放在心上過?”陳玲玲吼出聲,“知道我為什麽變成這樣?是因為我曾經活不下去,爬進了河裏,在無法呼吸的時候,看到了我媽媽,她推了我一把,我才爬了上來,從那天起,我告訴我自己,媽媽雖然死了,但是她會活在我心裏。爸爸雖然活着,他在我心裏已經死了。我靠不上你,只能靠自己。”
陳玲玲揚了揚拳頭:“我為什麽每天鍛煉?是為了讓別人不敢欺負我。沒有人護着,我就自己護着我自己,這就是我打劉劍的理由,你明白了嗎?想知道我怎麽打劉劍的嗎?”
陳建強還沒反應過來,陳玲玲用足了力氣一巴掌打在陳建強的臉上,陳建強用燙傷的手捂住火辣辣的臉,兩個火辣辣碰在一起,耳朵裏嗡嗡嗡的聲音,鼻血從他的手指縫兒裏漏出。
“您不如劉劍骨頭硬呢!他都沒流鼻血。”
謝美玉驚慌失措,過去抱住男人的胳膊,陳建強放下捂住臉的手,看見一手血,異常刺目,整個人都是懵的,他一臉血地看着陳玲玲。
謝美玉:“你怎麽能打你爸爸?”
陳建強的樣子很瘆人,不過陳玲玲從牙齒縫兒裏出來的聲音更加陰冷:“是為我媽打的,你們用着她的命換來的高工資,住着她的命換來房子,卻任由她在人世間最牽挂的人,整日活得卑微可憐。陳建強,你配為人父,配為人夫嗎?你以為你是謝美玉的好丈夫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那是愛一個女人的态度嗎?你就是一條狗對着主人搖尾乞憐。”
謝美玉連忙辯解:“你胡說什麽,我對你爸爸是……”
陳玲玲看了她一眼,謝美玉被她看得背脊發涼,聽陳玲玲說:“他愛信,就讓他去信吧!我要吃早飯去了。”
陳玲玲拉開門,門外張阿姨夫婦探頭張望,陳玲玲走出去,張阿姨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伸出頭,探進來,還問陳玲玲:“什麽事兒,發生了什麽事兒?”
陳玲玲拉着她往她家走:“我爸一大早肝火太旺,流鼻血了!”
“哎呦,大熱天的,是加班加出來的吧?你爸昨天晚上修來修去都修不好,最後半夜三更還是來叫了你盛伯伯過去,才修好的。”
陳玲玲:“……”
明明是個三觀很正的阿姨,為什麽說話這麽賤呢?怎麽就那麽氣人呢?
陳玲玲勾住她的胳膊,用跟阿姨一樣賤的口氣:“阿姨,咱們盛伯伯可是老法師,技術那是沒話說的,跟二把刀能一樣嗎?”
張阿姨聽見這話渾身每個毛孔都舒坦:“走了,走了!我給你買了糯米糖角,你肯定喜歡的呀!”
“阿姨最好了呢?阿姨買什麽我都喜歡。”
聽着張巧雲誏裏誏聲,正在拿着毛巾給男人擦血跡的謝美玉說話很有技巧:“肯定是張巧雲這個女人,挑撥離間,帶壞了玲玲。”
陳建強想要哼笑出聲,這一笑臉上扯得發疼:“她像是被人帶出來的壞嗎?小小年紀就狠辣成這樣,恨不能把我給撕爛了。這個女兒我算是靠望不上了,以後只能指望咱們囡囡了。”
費雅茹擦着眼淚,蹲下,雙手放在陳建強的膝頭:“爸爸,我永遠都是您的囡囡,我只有你一個爸爸。”
“乖囡。”陳建強伸手揉着費雅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