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玲珑(十七)
司空摘星與魏子雲回到小院裏時,花滿樓保持着他們離開時的姿勢,腰背挺直的坐在木桌邊上,旁邊的陸小鳳睜着眼,兩人聽見他們進屋的動靜,默契的轉過頭看向他們倆,花滿樓尚還好,陸小鳳臉上分明寫着:你們幹嘛這麽早回來。
能和陸小鳳做朋友的一定不是等閑之輩,司空摘星面不改色把手裏帶回來的粥放到桌上,瞥一眼床上的陸小鳳,随後道:“也只有花滿樓才受得了你。”
“司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花滿樓待我,是心甘情願。”
“陸兄,我何時說過我是心甘情願。”
意料外的,不是司空摘星和陸小鳳擡杠,反而被花滿樓搶了話,陸小鳳被将了一軍,只能苦笑着搖頭,嘆道:“交友不慎吶。”
見司空摘星與魏子雲已經回來,花滿樓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下,兩人自然是同意花滿樓的話,應下來,說是晚些到隴州城內去尋一處安靜的宅院,安置下來,再派人去萬梅山莊通知西門吹雪。
晚間,花滿樓自然是留在原來的小院中照顧陸小鳳,司空摘星與魏子雲一同到城內去尋找宅院。
花滿樓給陸小鳳擦了臉,慶幸離開的兩人知曉他的難處,将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不然花滿樓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
“花滿樓……”聲音裏夾雜着一些疲倦和困意。
側耳道:“嗯?”
“魏子雲為何會與你一同前來?”
“定北王不是一般人,若是沒有皇上的信函,尋常人定是見不到,二哥只是普通商人,所以我便找上了魏子雲,不過,最後——”
“那個李尋歡幫你的忙?”
“嗯。”
“我就說那小子沒打好主意!”不知為何,陸小鳳此刻就跟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行為舉止言語都讓花滿樓哭笑不得。
面對這樣的陸小鳳,花滿樓只能抿唇不語,将帕子放在木盆邊緣,不和陸小鳳一般見識。陸小鳳見狀,知道自己又惹花滿樓置氣,只能笑着露出兩個酒窩讨好的盯着花滿樓,也不說話,直勾勾的看着花滿樓。
縱然是看不見,有人這般盯着自己,沒有武功的人也能察覺到,更何況是花滿樓。但一時氣惱,也不知該怎麽阻止陸小鳳。
氤氲的燭光下,陸小鳳盯着花滿樓的側臉,一時出了神。
“陸小鳳。”
“啊?”
“你看夠了沒有?”花滿樓這句話說出扣時,帶着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臉上出現可以的紅色痕跡。
“花滿樓,雲煙死前,說了一個字——殷。”陸小鳳意識到自己快要陷入昏迷,不再說笑,正經道:“雲煙臨死時有話沒說完,我只聽到這字,她便斷了氣,我猜想,這必定是誰的名字。”
花滿樓點頭道:“明日我與魏兄一同前去定北王府,這般貿然前去,定是不能以調查事情為緣由,不過魏兄前幾日說,朱堂欠皇上一個人情,還有一物,明日我們以這個借口與王爺攀交,只盼能套出些話來。”
“既然是五毒教的四大長老,想必本事過人,在王府內也一定是地位不低之人,你萬事小心。”陸小鳳叮囑之後,想起什麽道:“你身上的蠱毒可有什麽不适?”
“并沒有,可能只有毒發之時才會有不适。”花滿樓搖頭,察覺到陸小鳳的氣息已經越來越綿長,弱了下去,知曉他快要陷入睡眠中,輕聲道:“陸小鳳——”話未說完,無奈的笑,給陸小鳳拉了拉被子。
花滿樓心裏一事尚存疑慮,但此刻陸小鳳已睡着,花滿樓也只能作罷。
司空摘星與魏子雲臨近子時才回到院子內,花滿樓托着下巴坐在床邊睡着了,床上的陸小鳳又陷入了昏迷中,兩人一坐一躺,讓進門的兩個人不由得放輕了動作。司空摘星看一眼魏子雲,道:“就這樣?”
“難不成還能怎麽樣?”
“啧,陸小雞也不知道上輩子哪裏修來的福氣,得到花滿樓這麽一個朋友。”司空摘星說完,轉身出了屋子。魏子雲跟在他身後,點了點頭。
第二日,天尚未至完全明朗,四人已經進了隴州,将陸小鳳安置在宅院裏,花滿樓休息了片刻,便和魏子雲一同前往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門前。
花滿樓站定後,與魏子雲低聲說了句什麽,點了點頭,魏子雲便上前與門口的侍衛說了起來,不一會兒,門口的侍衛越過魏子雲的肩頭,看向站在臺階下的花滿樓,然後轉身進了朱紅的大門,進去通報。
見已經進去通報,兩人便放了心,安心在門口等候那侍衛回來。
半刻後,那侍衛回來,說是王爺讓他們進去。
進入王府內,魏子雲與花滿樓并肩跟在那侍衛後面,不時看一眼花滿樓,見花滿樓神色自若,仿佛不過是在自家花園內一般,便放了心。
這花家七少爺,果然是氣度膽識過人。
繞過了幾道回廊,越過屏風,兩人才與坐在大廳上座的朱堂照了面。領路的侍衛見朱停揮手,便離開去,一時廳內只剩下朱堂、花滿樓、魏子雲三人。
“草民拜見王爺。”
“下官見過王爺。”
“起來吧,說吧,我那侄兒派你們來有什麽事?”朱堂似乎對于自己那位皇帝侄兒并不喜歡,說話時語氣淡淡,若是仔細還能聽出一些不高興,大約是覺得皇帝派人來就是找麻煩的。
花滿樓見朱堂這般,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只能道:“皇上與草民說,王爺欠他一物,如今讓草民來取。”
“哼!那個小子,我這就命人取了給你們,拿到東西便離開王府。”朱堂果真是不喜歡當今皇上。
當今皇上雖然與朱堂是叔侄,但年紀卻是一般大小,朱堂不過是大了兩歲而已。
過了一會兒,廳內走來一人,那人從花滿樓身側擦肩而過,花滿樓一怔,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人,內力甚是厲害,竟然是聽不出腳步聲,若非是兩人剛才靠近,花滿樓察覺不到。
魏子雲見到那人也是一臉無法形容的表情,朱堂好似沒有察覺到廳內兩人的異常,只是吩咐那人去取東西。
“不離,去将東西取來,在我書房內,暗格裏第二層的紅漆盒子。”
“是,王爺。”
那人離開時,目不斜視,仿佛廳內沒有花滿樓與魏子雲一般,魏子雲與花滿樓倒是不介意,只是——
王府內有幾位高手,自然是正常,但朱堂竟然如此信任此人,暗格此人也知曉,想必定是跟随朱堂多年心腹。花滿樓略微一思索道:“王爺,不知剛才離去的大人是否姓殷?”
“不離的确是姓殷,怎麽?”
花滿樓尚未說什麽,只見幾個黑衣人從屋頂飛下來,魏子雲當下一驚,立刻喝道:“保護王爺要緊!”
來着是敵非友,想必是一路上跟着花滿樓與魏子雲潛入王府,如此說來,這些人說不定打從他們出了京城就一路上跟着。
“哈哈,花滿樓,我們又見面了。”
花滿樓一驚,聽出來人的聲音,道:“唐小姐,為何一定要跟着花某人?難不成花某曾經得罪了你們?”
“哼!”唐天靈坐在樹幹山,搖晃着雙腿,眯着眼睛道:“本小姐不高興而已,而且,司空摘星既然是你朋友,他偷了本小姐的寶貝自然是得換回來,陸小鳳要變成了死鳳凰,沒什麽用,也就拿你出出氣。”
府內的侍衛包括剛才的殷不離把朱堂圍在中間,殷不離上前一步,與花滿樓他們站在衆人前面,冷冷的盯着黑衣人道:“不過是一群廢物,唐天容人呢?”
“殷叔叔,原來你竟然是在這裏,我四叔倒是惦記你,臨死了都想着見你一面。”
“你說什麽?!”
“四叔去年過世,閉眼時都還惦記着你,誰知道你倒是好,自己在這王府內過好日子,忘記了昔日的兄弟情份。”
殷不離身體一僵,忽然仰天大笑道:“你這丫頭的性子我還不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別想拿回去,既然是教主交由我們四人,以命相托,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們拿了去!”
唐天靈收斂臉上的笑意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還當你是當年的四大護法?!老東西!”話音落下之時,手中的弩箭已經飛向殷不離。
不過片刻,廳內已經打了起來,花滿樓手執一扇,唐門弟子近不了他身,反而被他制住,眼睛一紅,竟是要用毒。那邊與人交手的魏子雲一驚,喊了一聲,花滿樓揮起衣袖,将銀針悉數擋下,送了回去。
王府內的侍衛忽然全身一軟,暈倒在地,朱堂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軟倒在椅子上,只不過行軍多年,底子好,神智尚還清醒。
廳外傳來聲音:“殷叔叔,這麽多年,你還是這般不長進,難怪只能如此窩囊。”
“唐天容!”
“正是晚輩。”
唐天容一身從容的走進廳內,看着清醒的四人,搖頭道:“若是你識時務,勸你把東西交出來,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花滿樓與魏子雲兩人暗中運氣,發現力不從心,知曉已經中了毒,懊惱自己的大意,此刻只能束手就擒。
見殷不離态度不軟,唐天容一揮手,道:“将所有人關進地牢!”
“唐天容,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叔叔,果然是那人的兒子,這麽歹毒的心腸,哈哈,虧得你四叔還一直誇你懂事能幹。”
唐天靈聞言,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唐天容。
“大哥——”
“休得聽他胡言,他是在挑撥我們兄妹二人關系。”唐天容說完,揮袖離開,留下一臉糾結的唐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