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召妖之令
巨大的氣流如滔天巨浪席卷而來,當然不會對蘇瑤特殊對待,就在阿手準備在千鈞一發之際來個整活救崽時,前者卻那一瞬間福至心靈,先前開盲盒時的步法在一瞬間融彙貫通。
那一剎那,無數殘影彙成一道奔跑在空中的軌跡,他以無數飛卷而起的碎木、山石甚至是狂暴氣流為踏板,像風暴之中的雨燕,輕易地穿過這席卷天地的妖災。
向着家園的方向奔去。
而幾乎同時,小村之中,正坐在輪椅上看書的陳孜也看到了巨大的鳥影掠過。
“召妖令?”他眉頭一皺,沒有遲疑地扯住衣領,手臂舒展間,已将身後系着一條銀色披風甩上天空。
柔軟如絲綢的銀披見風而長,溫暖如波,像是一道輕柔漫長的極光般舒展開來,在剎那間化為一道銀色的淺薄光幕,包裹住這微小的村落,将如飓風般狂暴的氣流緩和下來。
刷拉一聲,村裏房屋顫動數息,生出裂痕,正在冒煙的高爐左右搖擺了兩下,發出讓人驚懼的嘎吱聲,但終是立住了,沒有直接倒塌,只是旁邊的梯棧卻在這狂風中像是紙糊的一樣,輕易地垮塌下來,把倒在地上的人吓了個半死。
地上晾曬的衣服被紛紛卷走,大量草屋頂被掀飛,在風中如魔龍一般狂舞,幾個分量輕的小孩子被直接吹到牆壁上,撞的鼻青臉腫。
而這時,天上的輕輕的呲啦一聲,那銀色的披風已經被刮出一個大口,巨大的狂風與接連不斷的音暴瞬間卷入,眼看就要把離得最近有一座小院輕易震碎。
這時,窗下柔弱的小草頃刻間生出無數根系,将小屋密密麻麻盤繞成一座藤屋宅子,輕晃數下手,擋住了這狂風。
而這時,那遮天蔽日的飛鳥已經飛出很遠,狂風也随之平息下來,失去支持的茅草紛紛下墜,弄得村落一片狼藉,而這時,吓呆了的小孩子們才傳來不同內容的哭聲。
蘇瑤也剛剛好踏入村中。
天空有些破爛的光幕這才重新彙聚,化成銀披,落回那熟悉的院落中。
村裏并沒如他想的那樣雞犬不留,逃過一劫的村人們一邊和親人們抱頭痛哭,一邊收撿茅草、開始修理屋頂,安慰小孩,以及尋找他彙報。
一棵小草用兩片葉子提着多餘的根系,嘤嘤着向他撲來:“哥哥,你終于回來了,吓死草草了~草好怕你受傷哦~”
蘇瑤安撫了村人和草,讓後者盤踞在手腕上喘息,然後去向陳姑娘表示謝意。
以他在村外看到的恐怖天災情形,村子裏這點損失,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倒是陳姑娘那件寶物,好像被損壞了。
陳孜的小院整潔如新,屋頂的茅草一根都沒有飛出去,服貼得緊。
他靜靜坐在院中,單手托腮,一件銀披落在他手邊,其上撕裂的大口子很是觸目驚心。
“回來了?”陳孜随口打了個招呼。
蘇瑤有些想為他披上披風,但卻發現自己的粗麻衣服就算脫下來,可能也不好意思給人家披上,只能笑笑道:“是的,剛才真是驚險,還好阿孜你及時出手,否則村人怕是又要挂起白帆了。”
“随手罷了,”他眉宇間少有地多了一絲凝重,“這都是小事。”
“你的披風……”
“一件小法寶罷了,”陳孜看着手,冷笑了一聲,“要不是我被那妻離子散五龍分屍的賊子打傷時,三十多件護體法寶都碎了,又豈至于用這種不入流的雜物。”
手本能地握緊了拳頭,雖然它沒有腦子,但感覺有被冒犯到。
“好,”蘇瑤揭過這個話題,“外邊風大,你傷未好,還是先進去歇一會吧。”
陳孜微微點頭,蘇瑤便主動推他進屋。
草悄悄順着蘇瑤手臂爬到栖息在肩膀上的斷手旁邊,占據了最佳的吃瓜位。
“阿孜,剛剛飛過去的妖,是什麽妖?”蘇瑤低聲問。
“剛剛飛過去的,不是妖。”陳孜懶懶道。
“那是?”
“是召妖令。”陳孜從手環裏拿出一幅半丈長的卷軸,在矮幾上一丢,卷軸自然展開,露出微縮了無數倍的山川河流,城池道路,其中山川草木纖毫畢現,連江水瀑布的白波都能瞧出。
“這是東荒的地圖,”陳孜手裏多了一根細棍,對地圖右邊的一塊劃了一圈,“圍繞這片大湖,和靈江之間,就是東江靈脈,這條靈脈又稱龍爪脈,你看上邊的城池分布範圍像不像一只龍爪握着一塊湖泊?而這條靈脈上的城池,就是人族的勢力範圍。這一片也是東荒範圍裏靈氣最充郁、物産最繁盛的所在。”
“而這邊,”他指着地圖左邊的那一圈,“這裏是荒澤,也有零零碎碎的數百條靈脈,但都沒有龍爪脈那麽聚集和純粹。魔修和大妖占據着這裏的靈脈,而這裏,就是東荒主峰,天柱山。”
說着,他在圖的左上角點了一下。
“天柱山妖魔垂涎着龍爪之地的靈脈和資源、還有無數人族的血肉,每隔數十年,就會召集整個東荒的妖獸,攻擊劫掠人族城池,每當有妖鳥飛掠天際,東荒群妖便要奉召前往妖鳥所向,以獸潮消磨城池防備,是為召妖令。”
“所以,我們的村子,就在獸潮的路上?”蘇瑤瞬間找到重點,一時頭皮發麻。
“不錯,”陳孜盤着手,有些疑惑地道,“不過,為什麽今年那麽早就開始了召妖令,按理,如今還是春天,是繁育交配的季節,一般都是冬天啊?”
“這個,”肩膀的小草緩緩舉起葉子,小聲道,“草或許知道一點。”
……
時間退回到十幾天前,草發現周圍偷氣的妖怪又多了,其中還有一些眼熟的存在。
于是做為一棵抱到大腿、不,是改邪歸正草,它毅然表示這樣偷氣是不道德的,它的主人雖然仁慈,但也是要修行的,所以,你們這些流浪妖怪想要繼續吸氣,至少得意思一下吧?
妖怪們去大妖占據的靈脈吸氣時,都會交出上貢,所以這些妖怪也都同意了,盡量找了些東西。
可是讓草沒想到的是,這些妖怪交出來的貢品,都是些野果石頭,讓草很生氣,覺得他們沒誠意。
沒想到,有妖怪告訴它,最近東荒不知怎麽多了些修為高強的人類,到處滅殺妖怪,從大到小,一個都不放過,好多小妖被吓到了,都已經拖家帶口往西北邊的大妖靈脈跑了,還讓草也快點跑。
……
聽完草的敘述,陳孜摸着下巴:“難怪這次召妖令的時間提前了。”
蘇瑤有些驚嘆地看着他,贊道:“阿孜你真是見識廣博,無所不知啊。”
陳孜很受用地揮了揮手:“學海無涯,小道罷了,阿瑤你還年輕,這世上的事情啊,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要用心體會……”
他們總是有很多共同語言,一個願意聊,一個願意說,蘇瑤很多奇思妙想給陳孜不少啓發,所以兩人總能找到話題。
然後,就在氣氛漸入佳境時,他手臂上的草便兩片葉子捏在身前,搖搖擺擺地吸引注意力:“哥哥~,你不會生草的氣吧,草有讓那些妖怪避着村人,你別不要草啊~”
“怎麽會呢,”蘇瑤安慰小草道,“你也是好意啊,我怎麽會怪你呢?”
“草不想離開哥哥,草也不想去妖潮,哥哥~讓草留下來好不好,”小草的花兒仰望着他,上邊顫抖的露水仿佛滾動的淚珠,看起來可憐極了,“草會乖,會很聽話的……”
陳孜讨厭被打斷,不悅道:“這草可能是奸細,丢了吧。”
“不——”草低聲哭起來,哭的哽咽又肝腸皆斷,“草不是奸細,草是一棵普通的草,為了生活只能在最遠的地方吸氣,經常被妖怪欺負,哥哥是唯一一個不欺負草的好人,哥哥別不要草啊~”
“小草你別吓自己,你是好孩子,這樣吧,我明天也去看看那些妖怪,看要怎麽處理……”
“哥哥,你最好了……可是姐姐好像生氣了,”草哽咽道,“是因為草嗎?姐姐對不起,都是草的錯~你不要怪哥哥……”
蘇瑤好笑地道:“那姐姐沒有生氣,她很大方的,你別亂想——”
“那可不一定,”陳孜冷淡地打斷,“帶着你草滾出去。”
蘇瑤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退走了,走到院外,陳孜還能聽到那草的“姐姐好兇啊,一點都不心疼哥哥,可是草也不是故意的……”
“……”
陳孜把茶具收起來,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數息之後,發現拿反了,又生氣地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