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情一下先
面對如此情況,蘇瑤微微挑眉,随即不慌不忙地把手上的身體放到地上,自然地走到阿孜面前,把已經不由自主爬到扶手上的小草拂開,和顏悅色道:“阿孜消消氣,這不是聽說那邊的有大妖異動,這才去看看情況麽,這少年是順手撿的,只是看他身上好像有財物,拿回來看能不能撿個屍體罷了,你若看得順眼,就留下,看不順眼,我便差人埋了,必不會礙到阿孜你的眼睛。”
陳孜面上怒色稍斂,心裏對自己剛剛的沒來由的怒火也有些尴尬,見有臺階下了,便揮手讓蘇瑤閃開,打量起那重傷的少年。
嗯,是有大妖出手了,還有半個破損的法寶挂在他脖子上,這東西還算不錯,否則以這少年不過築基的修為,早就成一團血霧了,身上的佩劍是正陽派的制式,護甲是紅甲軍的百将徽記。
不過,現在他道基損毀,修為盡失,沒什麽挽救價值,擡走好了。
“行了,放一邊去吧。”陳孜大慈大悲地把事情放過了。
就這?
周圍的吃瓜的妖怪們大失所望,看兩人的目光都帶上嫌棄,不少小妖還私下裏嘀咕,說這陳姑娘也太好哄了吧,連立威都不懂,難怪制不住那村長,一看将來進門就是要受氣的。
陳孜六識靈敏,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蘇瑤,倒也不覺得進門的話這家夥有本事給他氣受。
呸!他這是代入久了,怎麽什麽都這麽有代入感。
陳孜有些不悅地看了蘇瑤一眼:淡定道:“來吧,這個橋遇到一點問題……”
蘇瑤點頭,然後招來不遠處在許工時的阿蘿小姑娘:“那個人,擡到個幹淨的地方,等他咽氣,就把他埋了。”
陳姑娘不救的話,他也是沒有什麽救人辦法的,他也只能盡人事了。
阿蘿點點頭,去做了。
蘇瑤繼續和陳孜商量細節,還把建築地基的穿山甲妖一家拉來一起讨論怎麽解決地基承載問題,需要打多深的樁才能穩固,以及山體松散可能滑坡的位置如何加固等等。
穿山甲妖對各種山石地勢如數家珍,立刻提出了三種不同的解決辦法,又一起商量哪種最穩定,至于性價比,不需要,陳孜如今已經完全贊同阿瑤的辦法,要做就做好一點,錢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周圍的打工的小妖們則在一邊聽的滿頭問號,讓他們講慢一點。
蘇瑤便也客串了施工員,給小妖們講解該怎麽做,有些他也只是想當然,有些工程做出來四不像,又得拆了重來。
不過問題不大,這些妖怪的速度太快了,建起房子就像是建模型一樣快,有的甚至還樂在其中,讨論起自己到時修家園的時該怎麽提升舒适度。
一天時間就這樣很快過去,蘇瑤下達了下班的命令後,還有很多小妖讨論着新的意見——雖然建設前已經提過一次了,但當時大家不是沒經驗嘛,現在參與度那麽高,有很多想法自然就出來了,他們需要到時彙總給村長大人。
蘇瑤不管這些,他一邊給陳孜推着輪椅回去,一邊體諒阿孜這一天的辛苦,替他輕輕拈起眉梢的一點灰塵,然後便在夕陽下,聊起晚上一起打打牌,下下棋,放松一下。
“你還會下棋,怎麽沒聽你說過?”陳孜有些奇怪地問。
“略懂而已,這不是看你自己和自己下,所以略為學習了一番嘛。”蘇瑤微笑道,“還要阿孜指點一二才是。”
主要剛剛的盲盒開到的是棋藝,既然如此,那就現學現用一番呗。
“你倒是心細,”陳孜大感愉悅,“好,那我就看一下你的水平。”
行家一出手,陳孜便略有些的感動,雖然下法有些生澀,似未完全貫通,但卻是認真學了自己的手法,而且學得甚是完整。
別的不說,看來阿瑤這喜歡我的心意還是很真的。
兩局之後,陳孜已經有些疲憊了,他傷未好,最近又忙碌——誰讓建城的感覺這麽上頭呢,休息的不好。
蘇瑤告辭回家,随便吃了點東西,便開始了讓妖怪們一天最期待的事情。
瞌眼瞬間,少年周圍星辰浮現,衣袂無風自動,剎時,濃郁純淨的靈氣四散而開,如水波一樣,層層蔓延。
村裏的大小妖怪們頓時進入了醉氣狀态,一個個像是吸了草的貓,在地上、樹上、空中搖擺來回,偶爾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音節,整一個大型聚衆嗑藥現場。
這是它們最幸福的時間了,白天雖然辛苦工作,可只要有晚上這福利時間,工作一會,又有什麽大不了嘛。
陳孜也感覺到了,就算他不能主動提氣,但胸口那嗑光所有傷藥都無效的傷勢,又愈合了一絲絲,按這種速度,不出一年,他就能完全把這股異種力量拔除,再回到那種可以在荒澤橫着走的狀态——嗯,這次他一定會讓阿瑤管好他家那只手。
……
一處小客房裏,癱倒在草床上的少年呼吸微弱。
精神已經疲憊至極,但最後的意志,卻拼命警告他,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他還要找父親的消息,母親和哥哥們,還在家裏等他,師父對他寄予厚望,還有街坊鄰裏,他們出錢,供他的去了山陽外門,還沒有回報,不能,不能……
突然間,一陣無比純淨的靈氣如水一般,将他整個包裹。
它的濃度是那麽地高,以至于不用主動吸收,就可以湧入身體。
就像是快渴死的人,少年的身體本能地開始地吸收這股純淨的靈氣,它似乎帶着一種生機,開始彌合體內斷裂的筋脈和骨骼。
不只如此,他甚至震驚地發現,重新生成的筋骨天然帶着一縷金色氣機,讓他那比天靈根更高一級的幸金劍體都有了進階的趨勢。
這,這怎麽可能?
師尊說過,幸金劍體已經是正陽派百年不遇的優秀體質了,是将來正陽派登天臺的希望,可,這股靈氣,怎麽會有這種功效?
少年整個人都混亂了,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讓年少沖動的他,完全理解不過來……
一夜過去,天将破曉,阿蘿前來收屍時,就看到昨天那個已經快沒氣的少年,已經坐在床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雖然還是神色慘白。
“啊,你詐屍了?”小姑娘眼睛閃閃發亮,點興奮地問。
“我不是,我沒有。”顧星沉連連擺手,“我只是體質還好,熬過來了。”
“哦,”小姑娘失望地看着他,“你是誰啊,怎麽來了我們村?”
村?
顧星沉瞬間就清醒了,向小姑娘問起他父親的事情:“你知道我的父親嗎?他前兩個月過來收礦稅,長這個樣子。”
一邊比劃,他一邊向小姑娘拿出一卷畫。
畫中人的臉小姑娘不記得,但那身衣服小姑娘可有印象了,瞬間鼓起了臉頰:“啊,你就是那個壞人的兒子啊!”
“壞人?”少年一呆。
“他可壞了,明明我們村遭災了,他還要交雙倍的稅,蘭姑都讓氣哭了,為了交上稅,明叔去挖彩蠶,頭都沒有了,他還要我逼着我們去挖,就不把我們的命當命 !”阿蘿生氣地叉腰。
“對,對不起。”少年面紅耳赤,他想起父親走之前,說讓他不要擔心舉薦的事情,他會買到入內門舉薦的機會,卻沒想到父親居然是找的這種辦法,“都是我的錯,我是普通平民,進門派內門考核需要打點管事,不過現在我已經進去了,父親差你們的錢,我會還給你們的。”
随後,他又有些氣短地問:“那,那後來呢?”
“後來,”小姑娘思考了一下,“後來他就去礦山查什麽人頭,再沒回來,哼,好在沒回來,不然我們村就慘了!”
這是當時那道人消失後,蒼蘭對村人說辭,村人當然就信了。
“礦山,人頭——糟了,這地方在哪裏?”少年焦急地問。
“我知道,但是很遠,你傷好後,自己去吧。”阿蘿對少年沒什麽好感,但看他虛弱的模樣,還是輕哼道,“你餓了吧,我給你端碗米粥。”
“那,那謝過姑娘了。”少年有些臉紅,“我姓顧,叫顧星沉,小姑娘你叫什麽?”
“才不告訴你。”小姑娘高傲地走了。
見她走了,顧星沉這才低落地靠着牆,悄悄抹掉淚水。
父親不該去查那礦山的,師尊說過,那裏是數千年前一位天帝的頭骨,就算被封鎮了,也不是他一個練氣修士可以去查看的,這麽久了,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回屍骨……
“你說,他沒死,還活了過來?”蘇瑤聽這話時,正接過草剝好了,遞過來的雞蛋。
“是的,他還是那個收稅修士的兒子,來找他父親的。”阿蘿憤慨地道,“早知道,我昨天就直接把他埋了。”
蘇瑤笑了笑:“沒事,沒死就沒有死呗。”
“可是阿瑤,村裏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會發現什麽不對吧?”阿蘿有些擔心地問。
她雖然小,但也知道那些修士,最讨厭的就是妖怪了,他不會在村裏大開殺戒吧?。
“沒事,他沒傷人就沒關系,罪不及子孫嘛,村裏妖都能住,沒理由人不能住啊,”蘇瑤喝着米粥,淡定道,“有我在,沒有誰能搞事情的。”
說完,他還的轉身拉過斷手,在臉上貼了貼:“對不對啊,前輩?”
斷手飄了一下,然後握起拳,瘋狂點頭。
草在一邊看得佩服不已,哥哥太厲害了,同情那個人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