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陽光落入少年眸底, 将琥珀色眼瞳映得極為清淺。
他就像一只野獸,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攻擊性,卻又有幾分原始的天真。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 文清辭忽然有一點心虛。
他将視線移開,朝竹林中看了一眼, 接着輕輕點頭說:“自然。既無兩樣,又何來‘不能’呢?”
病還未痊愈,文清辭的聲音稍顯沙啞, 但話語裏仍透着慣有的溫柔與平靜。
他似乎并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什麽驚世駭俗的。
然而文清辭話裏的每一個字,卻都像針, 一根根深深地刺入了謝不逢的心中。
同樣吓到了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賢公公。
文清辭生于神醫谷, 不受什麽禮法約束,賢公公也被他這有些驚世駭俗的發言所震撼。
老太監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嘴張張合合好幾次, 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和文清辭。
“呃……是,是。”
謝不逢的心,随之亂了一下。
……他從沒有見過, 甚至于沒聽過有兩個男人, 如文清辭所說的那樣在一起。
少年本能地感到荒謬,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反倒是當今聖上, 的确如兆公公說的一樣,将男男女女全都當作消遣與玩物。
謝不逢蹙眉, 緩緩地朝文清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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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心中的古怪感強壓了下去。
可是文清辭的話, 卻像是魔咒一般, 深深地印在了謝不逢的腦海之中, 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
賞罰具結, 太殊宮終于平靜了下來。
蘭妃的肚子,眼看着大了不少,生産的日子也逐漸臨近。
按照後宮規矩,嫔妃生産之前,可特許家中女眷入宮看望,以彰皇恩浩蕩。
于是過了幾日,蘭妃的母親便帶着她侄女一道,進了太殊宮中。
謝不逢也被一起喚了過去。
“……娘娘,你我母女二人,有多少年未見了?”一身命婦華服、頭配珠翠的蘇夫人見了蘭妃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她行了一個大禮,再擡眸時已經是滿眼熱淚。
明明一腔情感已經濃到不知如何發出,可是蘇夫人還是只能強忍着說:“娘娘瘦了……”
見狀,一旁的明柳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母親快快請起,”蘭妃的呼吸都不平穩了,她快步走來将蘇夫人扶了起來,“我們……有至少三年未見。”
太殊宮的宮牆,将人生隔在了兩端。
蘭妃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母親的時候,她的頭發竟已花白。
今日為見母親,蘭妃特意穿了一身桃粉色宮裝。
然而這樣的色彩,也沒能将她的氣色襯好。
蘭妃輕輕擦了擦眼角說:“和當年一樣叫我‘瓊木’便好。”
語畢,轉身對一邊的謝不逢說:“殿下,這便是您的外祖母,自出生以來,你們還從未見過呢。”
蘇夫人擦了擦淚,轉身對謝不逢行禮:“臣婦見過大殿下。”
接着便擡頭朝謝不逢看了過去。
她的眼底,寫滿了來自祖母的溫柔與憐愛。
可同時謝不逢卻也聽到:『哎……要不是謝不逢有這些個毛病,被稱作“妖物”,從小就不受陛下喜歡。瓊木或許就不會受這麽多年的苦了。』
少年早對這樣的聲音習以為常。
來自祖母的抱怨,甚至沒有令他的心神生出半點漣漪。
他緩緩朝蘇夫人點了點頭,接着便繼續喝起了茶。
“坐吧,母親。”蘭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在明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位置上。
這一點并不劇烈的動作,便令她生出不适,額上冒出了冷汗。
“是。”蘇夫人在身邊少女的攙扶下緩緩落座。
見狀,蘇夫人的眼中,都生出了幾分擔憂。
她張了張嘴,正打算對蘭妃說些什麽,對方便像是猜到了她的打算似的打斷了後面的話。
“母親身邊這位是雨筝嗎?”
“啊……對對,”蘇夫人像是終于想起似的,她握緊了身邊少女的手,輕輕抹掉眼角的淚水說,“是她,你上次見她時,她才剛剛出生,現在已有十八了。”
蘇雨筝是蘭妃哥哥的獨女,她出生沒多久,蘭妃的哥哥便過勞而終。
因此她從出生起,就是由蘇夫人撫養長大的。
“雨筝,快給蘭妃娘娘還有大殿下行禮。”
“是。”
少女穿着一身嫩青羅裙,長着一雙小鹿似的圓眼睛,看上去格外清純靈動。
雖然是表姐弟,但她的五官與謝不逢卻沒有什麽相似的。
只有瞳色,是同樣的淺琥珀。
“見過蘭妃娘娘,見過大殿下。”
蘇雨筝的動作優雅又大方,一看便是在家人的細心照管下長大。
見狀,蘭妃的眼裏也多了幾分欣慰。
“來,讓我看看。”她笑着說。
蘇雨筝聽話地走上前去。
蘭妃輕輕摸了摸她披散在腦後的長發,接着便将手上的玉镯摘了下來,戴到了蘇雨筝的手上。
“這只镯子同是淺青色,與你的裙子正好相搭。”
“這太貴重了。”蘇雨筝被蘭妃的動作吓了一跳,說着就要将镯子還給她。
明柳笑了一下說:“蘇小姐就拿着吧,娘娘就您一個親親的侄女,這镯子不給您還給誰啊?”
蘭妃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末了笑着問她:“雨筝既已十八,可有婚配?”
女孩微紅着臉,輕輕地搖了搖頭。
見狀,半晌沒有開口的蘇夫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長舒一口氣說:“蘭妃娘娘,您知道明年便是禮聘之年,所以我便想着……”
蘇夫人話還沒說完,便被蘇雨筝一句“祖母!”打斷。
她的聲音極大,在蕙心宮正殿上一遍遍回蕩,就連謝不逢也将視線落了過來。
只見剛剛還落落大方,一身大家閨秀氣的蘇雨筝忽然皺起了眉,她有些不開心地對蘇夫人說:“我們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嗎,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衛朝的“禮聘”每三年進行一次,專選豪門大族的女子入宮。
她們一進宮便會獲得冊封,是所有後妃中,“出身最好”的一等。
蘭妃端着茶盞的手不由一頓,末了忽然笑着問蘇雨筝:“你不想入宮嗎?”
在這個時代,姑侄二人同時入宮,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到時候兩個人在宮中互相幫襯,有人說話,也算是不再孤單了。
蘇雨筝搖了搖頭,頓了幾秒忽然說:“我想找個年歲與相當的男子……”
“雨筝!”蘇夫人被她的話狠狠地吓了一跳,臉色當場就變得煞白起來,“宮裏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嗎?!”
幸虧此時蕙心宮正殿裏沒有旁人,不然這話說出去,一定會惹出禍端。
蘇雨筝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至極,然而聽了之後,蘭妃非但不惱,甚至還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姑母也這樣覺得,等改日姑母便在王公貴族、朝臣才俊中,為你選一個最好的。”說完,又輕輕地摸了摸蘇雨筝的腦袋。
看樣子,蘭妃很喜歡這個看上去端莊大方,實際上頗有反骨的侄女。
蘇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只好作罷。
她知道蘭妃有孕之後,便親手做了好幾件小衣服,這一次全都帶到了太殊宮來。
母女兩人寒暄片刻,蘇夫人便想起這件事,将自己帶來的衣服,都拿到了蘭妃的面前。
“娘娘您看,這頂小帽子,您小的時候我也給您做過同樣的。”蘇夫人笑着說。
蘭妃輕輕将她手裏的東西接了過來。
“真好看……”她的眼中滿是懷念。
蘭妃的手,緩緩從花樣上撫了過去。
下一刻,她的手指突然一頓,眉毛也緊緊地蹙在了一起。
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對勁,蘇夫人立刻将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蘭妃下意識攥緊了雙手,塗了蔻色的指尖,狠狠地刺入掌心。
她的額上,随之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
“肚子……”蘭妃深吸一口氣,咬着牙說,“肚子有些疼……”
“快快!”她的樣子吓到了蘇夫人,“明柳快一點将太醫喚來!”
“是!”說着,明柳便蒼白着一張臉跑了出去。
蘇夫人趕忙轉身扶住蘭妃,一臉驚慌地問她:“瓊木你這是怎麽了?”
“啊……”蘭妃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氣,顫着聲音回答道,“那天的宴席上,混……混亂間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受了驚…當時,當時心中緊張,忘記了這回事,但回宮之後,肚子隔三差五便疼了起來。”
她就連說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蘇夫人眼中寫滿了心疼:“太醫呢,可有請太醫?”
“有……”蘭妃緊緊地攥住了一邊的扶手,忍着痛說,“太醫說……暫無大礙,常常注意便好……”
按理來說,蘭妃應該由文清辭照管才對。
但是文清辭前陣子失血過多、元氣大傷,一直躺着養病。
不但蘭妃不好意思叫他,甚至皇帝也說這點小事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故而這段時間,禹冠林便換了一個太醫來蕙心宮給她請脈。
誰承想,蘭妃的腹痛竟一直都沒有好。
今天這次,更是比以往還要疼。
明柳用最快速度趕到了太醫署,她沒想自己剛說出來意,病還沒有養好的文清辭便從側殿出來,主動跟她朝蕙心宮而去。
顧不了皇帝的叮囑,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明柳,立刻将文清辭帶到了蕙心宮。
他到時,蘭妃已經癱倒在了椅子上。
她周圍圍着一圈人,可全都束手無策。
“文……文太醫……”蘭妃本能地朝來人求救。
見狀,文清辭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他将絲帕墊在蘭妃的手腕上,第一時間為她診脈。
頓了半晌,再将手擡起,從藥箱內取出銀針,飛快刺入蘭妃幾大穴,為她止疼。
接着文清辭又從藥箱裏取出一只瓷瓶。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将裏面的藥丸取了出來。
“這也是芙旋花丹的一種,有止痛的效果,若娘娘信我,可以一試。”
神醫谷醫書上記載的“芙旋花丹”主治頭疼,但最原始的材料已經有了,對藥方稍加改良,讓它成為更加“全能”的止痛藥,也不是太難的事。
前陣子文清辭養病時無聊,便研究起了神醫谷的藥書,以及“芙旋花”來,同時順手做了一個藥丸。
他沒想到,自己做的藥,這麽快就要派上用場。
劇痛之下,蘭妃也顧不了太多。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将藥丸從文清辭的手中接了過來,下一秒便咽入口中。
正在此時,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女人,也被帶到了蕙心宮來。
雖說蘭妃還沒有足月,理論上不會這麽早就生産,但消息傳出後,宮人還是第一時間将穩婆請了過來。
身為男性太醫,有些事文清辭做的确不太方便。
那位穩婆剛來,還沒來得及給衆人打招呼,便朝蘭妃的腹部摸了上去。
頓了幾秒,她忽然緊緊地皺起了眉。
她一言不發,又慢慢地朝蘭妃的肚子摸了一把。
這一回,穩婆終于緊緊地蹙起了眉。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放下手說:“……蘭妃娘娘暫時沒有生産的跡象,只是這一胎,好像是臀位。”
這位穩婆經驗豐富,她既然敢說出口,那便是已經有了至少八九成的把握。
“還請蘭妃娘娘入後殿,仔細檢查一番。”
聞言,明柳立刻扶着蘭妃向後殿走去。
芙旋花丹起效很快,此時蘭妃身上的痛感已經弱了很多。
她下意識和明柳對視了一眼,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日文清辭的話……他第一次診脈時,便斷定自己這一胎是臀位。
文清辭雖然有神醫之名,但蘭妃始終對此持有一兩分的懷疑态度。
幾天前太醫來看時還說,胎位是頭位讓她不要擔心。
沒想今天,就變成了臀位。
蘭妃的心重重一墜,不由得恐慌了起來。
穩婆的檢查并沒有持續多久,等出來後,她便走到文清辭身邊,小聲将檢查的結果說了給太醫聽。
聽到那些症狀,文清辭的心中逐漸有了判斷……
蘭妃的病因,很有可能是外傷導致的胎盤早剝。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的症狀非常輕微。
但是這在現代,也只能靠B超或者化驗确認,此時文清辭不敢斷言。
且就算确診了……常見的診療方式,例如終止分娩或者剖宮産,在這個時代也完全不适用。
他頓了頓,将自己預估出的病因說了出來。
“可有方法應付?”明柳忍不住問文清辭。
不想讓母親擔心自己的狀況,所以蘭妃沒有告訴蘇夫人,近日自己不但偶爾腹痛,甚至只要稍稍用力碰肚子就會難受。
但在來的路上,明柳已經通通将這些說給了文清辭。
因此文清辭便将這些情況結合起來,一道分析。
“胎位一事……蘭妃娘娘月份已大,胎兒這個時候轉為臀位,一般只能借外力,手動轉胎位,但娘娘近來腹痛,此法恐怕不宜嘗試。”文清辭微微蹙眉,無比認真地為她分析起了利弊。
芙旋花丹主攻的方向還是治療痛。
蘭妃吃了之後,感覺的确好了一點,但方才穩婆輕碰她肚子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一陣無法忽視的隐痛。
這個時候貿然隔着肚皮手動轉胎位,顯然是将她的健康與感覺置之不顧。
“至于另一項,目前只能卧床靜養,輔以湯藥、針灸,進行保胎治療。”文清辭說。
聽到這裏,蘇夫人已經面無血色。
“文太醫,請你一定要救救瓊木,她……她還年輕啊。”說着,這位命婦便要對文清辭行禮。
“您快不要見外,”文清辭慌忙将蘇夫人扶起,“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替蘭妃診療。”他的語氣無比認真。
針灸和芙旋花丹逐漸起了效果,陣痛慢慢止住。
蘭妃終于重新坐直了身。
“麻煩文太醫了……”蘭妃深吸一口氣,将母親扶了過來,接着對文清辭說,“我暫無大礙,您快回去好好休息吧。”她可沒忘記,文清辭的傷也還未養好。
“不急。”文清辭笑了一下,從藥箱裏取出紙筆,寫了起了診籍與藥方。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遠看如畫中人一般優雅。
重傷的根基,不是這麽點時間能夠養回來的。
此時文清辭的嘴唇,依舊沒有幾分血色。
只有額間的朱砂痣,鮮紅到有些刺眼的地步。
方才整個蕙心宮的人,都圍在了蘭妃的身邊,只有年歲尚輕且幫不上什麽忙得謝不逢和蘇雨筝站在人群之外。
好巧不巧的,此時兩人的視線,都越過人群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午後的陽光,透過蕙心宮的花窗,灑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月白色的衣衫,被照得泛起了柔柔光亮。
文清辭垂眸執筆,時間在他身邊,好像都靜止了下來。
謝不逢不由屏住呼吸。
“好了蘭妃娘娘,”文清辭起身對蘭妃和蘇夫人行禮說,“藥大概一個時辰後煎好送來。”
蘭妃忙向他點頭。
想到文清辭的身體,她也不願再耽誤對方的時間:“明柳,快把文太醫送回去吧。”
文清辭收拾好藥箱趕忙拒絕:“不必麻煩,蘭妃娘娘的身體還未好,明柳姑娘還是留在這裏照顧娘娘吧。”
說完,便帶着藥箱準備離開。
他越過人群,向正殿外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被蘇雨筝緊攥在手中的絲帕,忽然墜在了地上。
微風越過花窗,好巧不巧的将絲帕輕輕拖到了文清辭的身前。
文清辭腳步一頓,下意識彎腰将那張絲帕撿了起來。
他的身體還未恢複,彎腰起身的動作稍顯緩慢,同時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起身時,文清辭将所有的不适都強壓了下去,轉而和平時一樣,笑着将手中的絲帕還給了她。
“您的絲帕。”
“謝……謝謝。”蘇雨筝不由一愣,呆呆地将絲帕接了過來。
說完方才的話,文清辭便輕笑着朝她點了點頭,帶着藥箱緩步離開了蕙心宮的正殿。
直到那抹背影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她眼前,蘇雨筝這才戀戀不舍地将視線收了回來。
此時蘭妃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她正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蘇雨筝。
而蘇夫人則笑了一下問她:“怎麽了?看丢魂了。”
“我……”蘇雨筝還想說些什麽,但剛一開口,紅了的耳根便将她的心思,全都透了出來。
不知什麽時候,前殿角落裏的謝不逢,也将視線落了過來。
那雙眼眸異常冰冷,看得蘇雨筝都下意識的背後發涼。
“雨筝?”蘇夫人叫了她一聲。
“啊?”
下一刻,一直緊攥着手帕的女孩,終于忍不住鼓起勇氣,看向蘭妃問:“不知……不知剛才那位太醫,可有婚配?”
謝不逢的目光,随之一晦。
手也緊緊地攥了起來。
文清辭回太醫署後,便去給蘭妃煎藥。
他剛将砂壺放上小爐,謝不逢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殿下?”文清辭略微吃驚地起身,朝他問,“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謝不逢沒有說話,他瞥了砂壺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以為文先生一心向醫、心無旁骛,沒料到竟然也會有兒女情長的一面。”
兒女情長?
文清辭被謝不逢這句話給整懵了。
在他的印象中,謝不逢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更不會沒事找人聊天。
他忽然提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像是看出了文清辭的疑惑,謝不逢淡淡地說:“你離開蕙心宮後,蘇雨筝便魂不守舍。”
……雖然不認識什麽“蘇雨筝”,但文清辭頓了一下還是猜到,她應該就是剛才不小心掉了絲帕的姑娘。
自己只是給她撿了一下絲帕嗎,怎麽又和“兒女情長”扯上了關系?
文清辭:“……”
見文清辭不說話,謝不逢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突然朝他眼底看去,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
話音落下,少年又向前走了一步。
此時的文清辭,就像是荒原上被鷹鹫盯上的羔羊。
他不由向後退了一步,直到後腰重重地撞上藥櫃,這才退無可退地停在原地。
落入了謝不逢那雙冰冷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