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夜大雨, 雍都仿佛回到了冬天。

寒氣與冷氣一道順着皮膚滲入骨骼與髒器,文清辭不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整個太殊宮的人都知道文清辭的病還沒有養好。

聽到咳嗽聲,與他并肩而行的小太監也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 向文清辭看去。

“文太醫您……”

“不打緊,”文清辭輕輕地笑了一下, 将方才伏抵在唇邊的絲帕拿了下去,“我們走吧。”他淡淡地說。

“哦,哦好的!好的!”小太監慌忙轉過身, 繼續向前走。

同時心中不由一緊。

方才他似乎看到,文清辭抵在唇邊的白色絲帕上……好像沾了一些血?

小太監腳步一頓,慌忙将心中那點恐懼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 又忍不住默默地祈禱。

老天保佑文清辭千萬不能出事……他可是現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石板路上的積水, 打濕了文清辭的衣角。

他卻像是對此毫無所知一般。

文清辭一邊快步向蕙心宮去,一邊趕忙借着這個時間問身邊的太監:“蘭妃娘娘具體是什麽情況?”

“這, 這……娘娘好像是快要生了, 身下流了很多血,肚子又疼得不行,完全使不上勁來。剩下更具體的, 奴才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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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文清辭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小太監應該是蘭妃一出事,就跑到了太醫署來救助, 不知道詳情也是正常的。

不過憑借他這三言兩語,文清辭的心中也隐約有了一點答案。

——蘭妃早産了。

外傷導致的胎盤早剝, 使她腹部在此時劇痛起來, 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胎兒進入産道, 卻半天生不出來。

怎麽辦?

到底應該怎麽辦?

雍都又下起了小雨, 蒙蒙雨滴落在文清辭的身上, 沾濕了他的烏發。

但正陷入思考的文清辭,完全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

文清辭是一個非常有危機感的人,穿書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從未落下過對醫術的學習與精進。

且身為現代的人的他,也先天掌握着更加的全面的醫學知識與理論。

但無論怎麽說,在穿書之前文清辭都只是一個醫學在校生而已,他幾乎沒有臨床經驗。

文清辭從不自信他可以輕松解決這樣的危機。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緩緩地攥緊了手心。

修剪平齊的指甲,刺入手心的皮肉,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文清辭又輕輕地咳了起來。

他的大腦飛速思考着。

最先冒出來,也是最先被文清辭否定的計劃,便是剖宮産。

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根本達不到手術要求,更別說自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臨床經驗。

……就算有的話,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太醫也是不能協助分娩的。

頂多只能隔着一道簾子,診脈開藥方,再紮幾下針。

所以文清辭原本做的打算,就是控制嬰兒大小,并時刻關注胎位,在生産之前第一時間以外力轉胎。

文清辭想着想着,便已走進了蕙心宮。

明明宮門距離蘭妃住的後殿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剛一進門,文清辭便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文太醫,這邊走!”不知是誰小跑着過來,将文清辭向後殿帶去。

“好。”

天還黑着,蕙心宮卻哄鬧一片。

這樣的吵鬧并沒有叫亂文清辭的思路,反而叫他在瞬間冷靜了下來。

蘭妃沒有選擇,必須順産。

這次的情況,或許比原著小說裏更加危險。

……擋在她面前最大的問題,是劇痛。

被巨大痛意所籠罩的她,壓根沒有辦法使勁生出這個孩子。

這個時代沒有現代的那種麻藥,芙旋花丹這類東西治療頭痛還好,用在做手術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文清辭難得在臉上斂去了笑意,顯得有幾分嚴肅。

看到他的表情,周圍人更是靜若寒蟬。

甚至有小宮女偷偷在一邊抹起了眼淚。

……蘭妃今天這一關,怕是難以過去了。

“別哭,”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文清辭忽然停下腳步,笑着向那個宮女看去,“蘭妃娘娘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文清辭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原主之所以“惡名在外”,其中一大原因,便是他醫毒并用。

如果尋常的方法不行的話,那麽自己不如……走和原主一樣的路?

“帶我去蘭妃娘娘那裏,再把穩婆叫來。”文清辭一邊說一邊将藥箱打了開來,在最後一層的暗格裏,取出了一顆淺綠色的丹丸。

——這是原主留下的,文清辭從來沒有用過的毒藥。

按照神醫谷醫書中所說,這枚丹藥會麻痹使用者的神經,并逐漸對該系統造成永久性損傷。

在這個時代可謂無比危險。

但同時,它卻也有着令人感覺不到疼痛與冷熱的能力。

原主曾在醫書這頁做過标注,記錄了自己想要将它當作麻藥使用的想法。

甚至于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動物身上做了幾次實驗。

并将實驗的結果以起效速度,詳細記錄在了筆記之中。

從這個角度看,它似乎也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夠找到的麻藥。

……此時只能賭一把。

文清辭緩緩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腕上。

這顆淺綠色的丹丸是有解藥的,如果有什麽意外發生,自己的血液也能夠起到一定作用……

事态緊急,沒有時間給文清辭糾結。

他幾乎是立刻做出了決定。

幾位穩婆被太監帶着來到了文清辭的身邊,連帶着還有剛才那位提前來到蕙心宮的年輕太醫。

一身月白的文清辭緩緩将手中的淺綠色丹丸遞了出去。

“将這個給蘭妃娘娘服下,”文清辭的視線緩緩從她們的身上掃過,并仔仔細細地叮囑着,“等上大概一盞茶的工夫,藥便會起效,屆時蘭妃娘娘将暫時感受不到痛意,你們趁此機會立刻幫她分娩。”

……文清辭的意思是,他給自己的是麻藥?

那幾個穩婆沒有多想,忙将東西收了下來。

可是站在文清辭對面的那個年輕太醫,臉色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煞白如紙。

“等等!”他突然出聲,将手攔在了那幾位穩婆的面前。

年輕太醫注視着文清辭的眼睛,幾乎是咬着牙問:“不知文太醫給的這究竟是什麽?”

“凡是宮中貴人能服用的丹藥,都已經被登記在了太醫署的名冊上……可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此前名冊上并未出現過任何一味淺綠色的丹藥。”

說話間年輕太醫攔在文清辭眼前的那只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并不是故意要找文清辭的麻煩。

一旦蘭妃有什麽三長兩短,自己這個當值太醫就是第一個會被處理的人!

他是真的賭不起。

文清辭再次瞥了那枚丹藥一眼,接着淡淡回答道:“是一種毒。”語畢,他還輕笑了一下,似乎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什麽問題。

文清辭回答得格外坦蕩。

然而聽到他的話,那個拿着丹丸的穩婆驚叫一聲,差一點便将手裏的東西扔了下去。

竟然是毒藥!

方才文清辭走來的時候,帶着一身清貴之氣,恍惚間竟讓她們忘記了有關這人的種種恐怖傳說,以及那個“仙面羅剎”的名號。

穩婆不由起了一身冷汗……

文清辭果然和傳說一樣,随手用毒。

方才的救命丹藥,瞬間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此時這個角落,除了穩婆與太醫以外沒有旁人。

沒有糾結的時間,今夜當值的那位年輕太醫咬了咬牙,他向前走一步,壓低了聲音對文清辭說:“……現今賭一把,完全按照往常的規程來,就算蘭妃娘娘出了事,也都是天意,或許能博得個從寬處理。”

他這話說得也有些糾結與猶豫,沒什麽底氣。

畢竟在《扶明堂》這本宮鬥小說的世界裏,是真的存在“治不好她,你們便通通陪葬”這回事的。

說完那個年輕太醫擡頭看了文清辭一眼。

……他不懂文清辭為什麽要選擇铤而走險。

和自己這個當值太醫不一樣,文清辭本來就不是這件事的第一負責人。

更別說他現在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就算蘭妃出了事,或許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一點,文清辭自己一定也是知道的。

那太醫頓了一兩秒,還是決定繼續說:“可要是娘娘真的吃了你給的‘藥’,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給貴人下毒,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啊——”

文清辭此舉簡直是瘋狂至極!

然而聽了這個年輕太醫的話,文清辭卻只是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半個字都沒有多說。

文清辭繞過那名年輕太醫,直接對幾個穩婆說:“此地只有我們,你們就當從未聽說過這位丹藥是什麽,放心用它便是。”

幾個穩婆對視一眼。

文清辭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宮裏面混了這麽多年的她們,全都明白了這位太醫的意思。

——文清辭打算讓她們裝作不知情,自己将這件事的責任擔下來。

這幾位穩婆,大多數時候都生活在宮外,因此聽了不少有關文清辭亂七八糟的傳言。

在懼怕他的同時,又隐約将文清辭當做“醫神”看待,對他不由多了幾分信任。

猶豫片刻,最年長的那個上前問:“……不知文太醫,您對此有幾分把握?”

文清辭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移開視線,向後殿所在的位置看去:“時間不等人。”他笑了一下,輕輕地說。

文清辭這雲淡風輕的模樣,和整個蕙心宮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然而他這樣的表現,偏偏使那幾個穩婆下定了決心。

剛才與文清辭問話的那個穩婆,攥緊了手中的藥丸。

“走——”語畢,便帶着其他人向後殿而去。

不如就賭這一把!

回廊上轉眼空了不少,只剩下了文清辭與剛才那個年輕的太醫。

對方的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此時他正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看着文清辭,眼眸寫滿了恐懼。

——既是對死亡的,也是對文清辭的。

“走吧,”文清辭點了點頭,輕聲對他說,“去殿外等着。”話音落下,便緩步向前走去。

那太醫本想跟上,可邁步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已經僵硬在了這裏,僵直在這裏,動都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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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宮後殿之外站滿了人。

蘇夫人帶着蘇雨筝站在最前方,兩人攥着手裏的絲帕,緊緊地盯着殿門。

在此時情況下,蘇雨筝甚至也只瞄了文清辭一眼,便趕忙将視線收了回去。

走到這裏之後,文清辭才确定,自己剛才聞到的濃重血腥味,并不是錯覺。

——幾乎整個蕙心宮的宮女,都捧着承滿了血水的銅盆出出進進。

殿內不時傳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這裏的氣氛,緊張到令人感到窒息。

眼看着天色也慢慢地亮了起來。

太醫院院令禹冠林也急匆匆地從宮外趕到了蕙心宮。

老太醫站在殿前空地上正喘着氣,還沒來得及和文清辭打個招呼問問情況,就聽到方才的尖叫聲忽然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不見了。

“這……這是什麽情況?”

禹冠林被耳邊這片寂靜給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将手按在了胸前。

在生産過程中,尖叫聲忽然停止,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正當他想通知宮女吊起簾子,自己進去號脈的時候,文清辭突然緩步走了過來對禹冠林說:“禹大人,不必驚慌。”

“不必驚慌?”禹冠林下意識将文清辭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終于注意到文清辭的表情,淡定得吓人。

文清辭朝前看了一眼,接着轉身對禹冠林說:“蘭妃娘娘吃了我給的丹藥,暫時不會感到任何痛意。”

“你給她吃了什麽丹丸?”禹冠林下意識問。

“醍鑰。”文清辭淡淡答道。

“你瘋了嗎?!”禹冠林瞬間瞪大了眼睛,和剛才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太醫不一樣,他可是聽過文清辭說的這味藥的大名的。

他不由脫口而出:“那可是劇毒啊!”

說完禹冠林才意識到有些不對,他慌忙将嘴閉上,四周張望着觀察了起來。

不過文清辭并不介意。

他點了點頭說:“放心,我有解藥。”

“——你啊!”看出他打算賭一把的禹冠林狠狠咬牙。

說完便快步向前走去,向那些剛端着水出來的宮女,去詢問蘭妃的狀況。

……不知怎的,文清辭竟然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來。

禹冠林走後,文清辭的身邊空了下來。

見那枚淺綠色的丹丸起效,文清辭不由松了一口氣。

可還沒等他稍稍放下心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便于他的背後響起。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琥珀色的眼瞳,冷冷地向他看來。

文清辭方才離開太醫署的時候,有意沒有驚動謝不逢。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少年竟然還是來到了這裏。

文清辭明白,謝不逢問的并不是自己為什麽要給蘭妃吃這種藥,而是問自己為什麽要摻和進這件事裏。

他又深深地看了後殿一眼,接着轉身走到謝不逢的身邊。

“殿下,藥與毒倘若不用的話,便沒有任何區別。只有用了,它才會被用藥的那個人,賦予意義。我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賦予它意義。”

謝不逢的目光一晦。

文清辭的聲音不大。

可話音落下之後,空地上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将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安靜了幾秒,蕙心宮空地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以及隐約的笑意。

“愛卿說的是。”聽說蕙心宮的事後,皇帝一大早也來到了這裏,此時他正遠遠地看着文清辭。

身着明黃長袍的男人壓低了聲音,笑着喃喃自語道:“……藥本無意義,全憑用他的人來定。”

皇帝的神情無比輕松。

說完這句話後,竟又笑了一下。

剛才來蕙心宮的時候,他已經聽太監說了文清辭将什麽喂給了蘭妃。

然而皇帝竟半點也不惱。

明明蘭妃和她肚子裏的小公主正在裏面急救,可皇帝連看都沒有多看那裏一眼。

他只是自顧自笑道:“果然是用藥入神啊。”

皇帝的話語裏,寫滿了冷血。

眼見文清辭給的藥起了效果,殿裏的人真的暫時不知痛意,那幾個穩婆更是不敢耽擱。

有原著劇情的幫助,文清辭知道蘭妃這一胎會是臀位,因此早早幫她控制了胎兒的大小。

在此背景下,穩婆們也在用盡畢生所學,幫蘭妃生下這一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太陽不知何時升了起來,暖暖的金光灑滿了整座小院。

一晚下雨積攢下來的寒氣,也被沖淡了不少。

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文清辭手腳依舊冰涼。

大概六點半了。

按照原主筆記中所寫,再過半個小時,自己便必須去将毒解開,不然等毒素徹底破壞神經系統就會釀成大禍。

文清辭屏住呼吸,于心中默默倒數着時間。

他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這樣快過。

文清辭緊緊盯着後殿。

他沒有看到,謝不逢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正在觀察着他。

長長的睫毛與漆黑的眼瞳,将文清辭的情緒盡數藏了起來。

但他挺直着的腰背,與半刻也不轉移的視線,還是明白告訴謝不逢——文清辭無比關心蘭妃的現狀。

……此時藥已經像他說的那樣起了效果,文清辭的目的應該達到了才對。

他此時的關注是不是證明,除了“醫”以外,文清辭更在乎的,還有每個交到他手中的“命”?

十五分鐘……

十分鐘……

時間一點點過去。

原本等在蕙心宮外的皇帝也到了該上朝的時候。

他正準備吩咐身邊的賢公公離開這裏。

下一刻,衆人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澈的啼哭。

“生了——”穩婆激動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下一刻就有小宮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帝磕了三個響頭,接着大聲說道:“禀陛下,蘭妃娘娘所産是公主!蘭妃娘娘生産順利,母女均安!”

母女均安……

自己賭對了!

文清辭終于長舒一口氣,紮在心中的那一根刺也落了下來。

他的身體不由踉跄了一下,下一瞬額頭突然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

回過神,文清辭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文太醫您沒事吧?”聽到蘭妃母子均安,蘇雨筝也松了一口氣,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文清辭的身邊,一臉着急地催促了起來,“您快些去休息吧!”

“無妨,”文清辭緩緩搖頭,艱難地向前走去,“我先去看看蘭妃娘娘。”

他必須在第一時間替蘭妃解毒。

此時後殿外已經圍滿了人,方才還要走的皇帝留了下來,慷慨地宣布着自己的賞賜。

蕙心宮裏熱鬧極了。

可是這片熱鬧卻與謝不逢沒有半點關系。

他被這整個世界抛棄在外,無人理會他……更無一人記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這種孤寂,謝不逢早已習慣。

此時他只是覺得……消失于人群之中的月白色身影,格外的刺眼。

就連文清辭也忘記了自己。

在這裏站不知多久。

少年終于不由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怎麽會有那種莫名其妙的無聊期待?

文清辭今天成功救了蘭妃一命,自然是會被衆人擁簇,熱鬧好一番。

至于蕙心宮裏的小公主……與自己生在同一個晦氣的日子,應感到倒黴才對。

少年緩緩轉身,一步步向蕙心宮外走去。

雍都的雨又下了起來,甚至相比于早晨,更大了幾分。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不過幾秒,便打濕了少年的肩與發。

謝不逢獨自穿過蕙心宮,緩步向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宮道走去。

雨滴砸落,如針如淚。

宮道上起了霧氣,遮住了前方的景致。

就在謝不逢将要徹底被大雨淋濕時候,他的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沒有等謝不逢反應過來,一把紙傘,便再次輕輕地撐在了他的身邊。

與此而來的,還有股淡淡的苦香。

少年的心髒,忽然就這麽沉沉地跳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竟不敢回頭,看身邊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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