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
“哦?”白水心眉目一轉,忽然笑了起來。“我真為你有這樣的父皇感到羞恥。”
語畢,她再沒有回頭看宗政明澗一眼。她走到了君蘭的跟前,輕柔細心的替她解開了所有的束縛之物,又從懷中掏出傷藥在她的頸項處塗抹了一番,“娘,可疼?”
“無礙。”君蘭拍了拍白水心的手背,聲音嘶啞,轉身來到沈瑜躺下的地方,早已淚流滿面,“瑜兒,傻孩子……”
這一切,如果不是沈瑜忽然沖出來,壞了宗政痕的計劃,或許現在宗政季雲将受制于宗政律,到時候,誰都別想逃過宗政律的魔掌。
“七皇子勞煩你同他帶個話,他讓我失去的一切,我都會一一奪回來,如果你想要這場較量變得公平公正,那麽請你護送我們出城。”宗政季雲将宗政痕推到了宗政明澗的跟前,語氣清淡的開口。
宗政明澗的目光落在宗政季雲的修長的腿上,再随着他的腿上移至他的臉上,眸中微露驚訝之色,随即又被他隐藏起來,“雲世子,你可想清楚了?一旦開戰,遭殃的可是聖朝百姓。”
當年的事情,他的心裏早已清楚。一切都是父皇的錯,可是大局已定,若再掀戰火,百姓必定遭殃,他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宗政季雲的眸子裏頓時閃過一絲霜華之色,聲音低潤而清冷的道,“七皇子,你問錯人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我,而是你的父皇!”
宗政明澗沉默不語,面色陰沉。
“七皇子若想将聖沄變成戰場,那麽季雲奉陪到底!”宗政季雲招了招手,無數條黑影飄落至地面,每一個人都身着黑衣,黑布蒙面。全是訓練有素的暗衛。
比起宗政明澗帶來的三千軍隊,宗政季雲的三千暗衛氣勢更甚一籌。且個個身懷絕技,以一敵十也不為過。
“暗衛?”宗政明澗驚訝的出聲,不敢置信這個癱瘓了十年的人竟然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暗衛。他當真是小看了他!
白水心的實力已經夠讓他吃驚了,卻沒想到宗政季雲比白水心隐藏更深。
如果不是父皇撕破了這一層紙,他還要僞裝到什麽時候?
“傳令下去,對他們放行。違令者,殺!”宗政明澗沉聲道。
“殿下,不可以。若是皇上知道--”一名将軍上前一步試圖阻止宗政明澗的做法,卻被宗政明澗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父皇哪裏,我自有說法。去準備一輛馬車來。”宗政明澗吩咐道。
那名将軍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派遣了兩個士兵前去準備,只是乘着宗政明澗沒有看到的角度,偷偷給士兵使了個眼色,士兵領會其中道理,趕緊小跑着離去。
七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他做錯了什麽事,皇帝都可以留他一命。但他們不同,如果真将這些人放行,他這三千士兵非死不可,可能他自己都将人頭不保。
這件事必須立即告訴皇上知道!
“不必了!”宗政季雲清淡的拒絕,白皙修長的玉手一擡,三千暗衛瞬間将軍隊包圍其中,身形猶如閃電般在軍隊中穿梭,不過眨眼間的時間,所以的軍人都被點穴,封住行動及聲音。
宗政明澗好看的唇角動了動,眼神看向白水心,不再做聲。為了聖沄城內的無辜百姓,為了白水心,他可以放他們走。
“只需七皇子一人陪着我們出城即可!”宗政季雲說完目光幽深的看了看蹲在地上嚎哭的白冰雨,“心兒,帶兩個孩子先上馬車。”
街角拐角處,青冥駕着馬車趕了過來。
一切他都安排妥當,甚至想好了各種對策,白水心眼裏閃過一絲欣賞,甚至更多的是溫柔的愛意,眼前的男人正漸漸的綻放他的光芒。
白水心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快速的閃過白冰雨的鼻尖,哭鬧着的白冰雨立即昏睡了過去,她伸手将她抱進懷裏,朝白逸飛道,“逸飛,我們帶着你娘去見你爹最後一面,可好?”
“嗯。”白逸飛擡起一雙淚眼,帶着鼻音點了點頭。
君蘭已經撕開自己的裙擺将沈瑜的傷口包紮好,青冥立即上前将沈瑜抱上了馬車。
白水心攙扶着君蘭跟着上了馬車,白逸飛雖然年幼,卻異常的乖巧懂事,自己翻身上了馬車,“姑姑,将冰雨交給我吧?”
白水心注視着白逸飛的眸子,見他盯着她衣衫上的血跡看,她略微點了點頭,将懷中的白冰雨送到了白逸飛的懷中。
白逸飛不再說話,目光始終落在沈瑜蒼白的面色上,君蘭不忍,自懷中掏出一方絲絹蓋住了沈瑜的面頰。
“逸飛,奶奶希望你永遠記住你娘在世的樣子。她雖然……但在你的心中,她依然活着。你要永遠記住你娘溫柔笑着的模樣,疼愛你的模樣,知道嗎?”君蘭輕聲寬慰着白逸飛,說話間,眼睛又濕潤了起來。
白逸飛懂事的點頭,閉上雙眼,幻想着沈瑜依舊活着的樣子,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宗政季雲随後悶聲上了馬車,青冥趕着馬車向着出城的街道趕去。
白水心側目瞄了眼宗政季雲,卻見他目不斜視,黑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生氣了嗎?因為她孤身應戰?可是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爹和大哥呢?還有白家那些下人呢?”白水心一時也不知道怎麽打破這份僵局,只好先詢問其君蘭來。
白水心又道,“大嫂說的信了宗政律的鬼話,到底是怎麽回事?”
“幾日前,文宣收到風聲,說宗政律要除掉白家的人。他便連夜将城外所有的乞丐收買入城,然後讓我們混在乞丐群中出城。我們分二次出城,你爹與白絮帶着府中下人第一批出城,文宣帶着白家的一部分遠親及我們出城。彙合的地點定在城北的山神廟裏,怎料先出城的人竟然沒有在廟宇中。我擔心不已,便叫文宣出去打探……”君蘭沉思着,努力的回想那天的事情。
“你大哥才走一盞茶的時間,宗政律的士兵便将山神廟給包圍住,混亂中死傷無數……後來才從沈瑜口中得知,宗政律之所以這麽快就尋來,都是她通風報信。因為宗政律承諾她,只要她告訴白家的動向,他就放了她的家人,并且保證不傷害白家人分毫。可是……”君蘭哽咽得說不下去,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兒,又繼續道,“心兒,你可有你爹和大哥的下落?”
“娘,你先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爹和大哥都是聰明人,不會又是的。”宗政季雲清潤好聽的聲音響起,帶着特殊的魔力,使人聽着安心。
君蘭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神色顯得有些疲憊,她低垂着眼簾,看着沈瑜僵直的身子,暗自傷神起來。
白水心将靠着自己手臂睡熟過去的白逸飛交托給宗政季雲,自己來到君蘭的身旁坐下,抱住她的身子,輕語道,“娘……”
“我沒事。只是好好的人,忽然沒有了……娘心裏難受。”君蘭伸手抹着眼角的淚珠兒,卻怎麽都抹不幹淨,她索性也不擦了,任由眼眶裏的淚水流出來。
白水心沉默不語,心裏陰沉一片,大嫂沒了,她心裏也難過,但她更擔心活着的人。大哥今後會怎麽樣?
馬車裏除了君蘭的抽泣聲,別無其他的聲音,無人打破這悲傷而沉重的氣氛。
宗政明澗領着宗政季雲暗衛僞裝而成的三千士兵,一路護送馬車出城。
馬車莫約行了兩盞茶的時間來到了聖沄的西城門。
守城管見為首的是七皇子宗政明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卻不敢怠慢,笑臉迎了上來,“七皇子殿下,您這是要出城?”
“嗯。開門放行。”宗政明澗端坐在馬背之上,高貴而威嚴。
“可有皇上的手谕?”守城官笑道,目光微微傾斜,看向宗政明澗身旁的馬車。帶着軍隊護送人出城?是什麽樣的人?
皇上明明下令,聖沄城只放人進,不放人走。除非有他的親筆手谕。這七皇子可真是領了皇上的手谕行事?
“父皇派本皇子前往城郊,剿滅一群天道教賊人,有軍令在手,你若延誤了本皇子剿滅天道教的時機,本皇子定不輕饒。”宗政明澗冷眼看着守城官,威嚴之氣更甚幾分。
最近城郊是有天道教作亂,卻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用得着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殿下親自帶兵出城剿滅嗎?
守城官再次看了眼宗政明澗身旁的馬車以及他身後的三千士兵,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怎麽?難道你懷疑本皇子對父皇心存二心不成?”宗政明澗眼眸半眯,語氣危險的問道。
“下官不敢。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要出城門必須有皇上的親筆手谕方可放行。七皇子就不要為難下官了。”守城官說着,領着一幫守城侍衛跪在了城門口,阻攔了宗政明澗的去路。
“本皇子今日非出城不可呢?”宗政明澗氣不打一處來,慶幸聖朝有這樣盡忠職守的官員,氣憤這樣一來他便出不了城門了。
“那麽殿下便從下官等人的屍體上踏過去吧,反正都是一死,早死和晚死無任何區別。”守城官擡頭倔強的看着宗政明澗,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皇上的脾氣最近越發的暴燥了,動不動就砍人腦袋,族人九族。他們這樣拼死攔截,不僅是為了保自己一命,更是在保護全族的性命。
兩方僵持之下,只見馬車裏探出一只好看的手掌來,向前擺了擺。守護在馬車後面的三千士兵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飛身上來,将守城官員一等人紛紛擊暈,動作快且準。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城門被士兵打開,宗政季雲領着自己的人出城。
白水心擡手撩開了馬車的窗簾布,擔憂的看着宗政明澗道,“你……來日再見,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對于宗政明澗的真心相待,白水心由之前的厭惡,變得不那麽反感了,反而希望可以同他做個朋友。
宗政明澗笑道,“心兒,你這是從心裏接受我,在為我擔心嗎?”
白水心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啪的一聲放下簾布。
還以為數月不見,他那張嘴改好了呢,卻還是那副德行。當她剛才什麽都沒說過。
宗政季雲端坐着的身子微微動了動,目光幽深一片。
卻見馬車剛要行駛,白水心又伸手撩開簾子,淡然開口道,“鑒別禮物,望笑納。”
“呵呵……”宗政明澗爽朗的笑着,正欲伸手卻接只是,只見白水心手指微微一動,一根銀針飛快的刺中他胸口處的死穴,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看着她,“你--”
“雖說虎毒不食子,但我不認為你的父皇是個好父親。”白水心看着宗政明澗一頭栽下馬背,跌落在城門口,語氣清涼且淡漠的道。
宗政季雲始終保持着坐姿,不去看白水心的所作所為,但眸子裏的幽深又蕩漾開了一圈,完全變成墨黑色。
馬車裏的氣氛有些沉悶,還有些冷。
君蘭默不作聲的看了眼宗政季雲,又看了眼白水心,這兩個孩子又在鬧什麽別扭?
馬車一路西行,才走出一刻鐘,宗政律便得到他們逃出聖沄的消失,下令殺無赦,一個都不準留。
追兵追到西城門正好發現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七皇子宗政季雲,抹了抹鼻息,還一息尚存。為首的領隊一雙眼在宗政明澗身上搜尋,并沒有發下傷口,卻在他胸口處發現了一枚銀針。
此處封着的正是宗政明澗的氣血,若不及時拔出,他将七絕而亡。
領隊的果斷的将銀針拔出,宗政明澗立即倒抽了一口氣,睫毛顫動,還未睜開眼,便捂着胸口坐了起來,‘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殿下,你沒事吧?”領隊之人着急的問道。守城的官兵們已經被紛紛解開了穴道,但關于剛才的事情,他們也不管多說,只道七皇子被宗政季雲脅迫了。
這一群人還算是識時務,保住宗政明澗,他們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宗政明澗及宗政痕被護送回府療養,宗政律被氣得不輕。自己的兩個兒子竟抵不上宗政子乾的一個兒子。
心裏更是恨了幾分,他下令,各地官員只要看見宗政季雲及其相關人物,紛紛殺無赦。
誰都別想阻止他長生不老!他一定會得到一切的,一定的!
出了聖沄城,宗政季雲将暗衛化整為零,分散開來,分別護送四輛馬車朝是個不同的方向行駛而去。
青冥趕着馬車一路西行,途中不停歇,走的都是僻遠小路,并未引來太多人注意。加上一行人都改頭換面,就算引人懷疑,引來宗政律的人追殺,宗政季雲一人出手便将人全部滅了。
宗政季雲心思缜密,擊退一幫宗政律的人,便換一條路線行走,并且在此改頭換面,弄得宗政律根本無法捉摸透徹他的行蹤。
加之四面八方都有他的蹤跡,宗政律派出去的根本無法判斷出那一撥才是真正的宗政季雲。力量分散開來,追蹤起來就更加慢起來。
快馬加鞭七日便能到達聖溪,宗政季雲花了十五天便到了聖溪城內,期間還改換了幾次路線,擊退了好幾波宗政律的人。
途中偶見一隐蔽處有個山洞,白水心與君蘭商議後,決定暫時将沈瑜的屍身藏在隐蔽的山洞裏,待日後事情平息後再取回安葬。
臨行前白水心特意給她喂下藥丸,保證她屍身不腐,又在她身體上及周圍灑下藥粉,防止鼠蟲蛇蟻靠近。
最後将山洞用大石頭封死,将其隐蔽好,叫來兩個孩子磕完頭,才趕往聖溪。
一路上,白水心與宗政季雲除了簡單的交流外,都忙于應付宗政律的人馬,根本解開二人之間莫名奇妙的詭異氣氛。
到了聖溪城外,宗政季雲伸手抱下兩個孩子,未曾擡眼看白水心一眼,白水心扶着君蘭下了馬車,心裏悶悶的。
聖溪城并沒有聖沄城繁華華麗,但自成一道風景,與周圍林立的高山,形成協調的曲線。
遠遠的便看見出城迎接的宗政瑞敏,以及她身邊站着的英俊挺拔的男子。
“季雲,心兒。”宗政瑞敏熱情的揮手打着招呼,笑容滿面的迎了過來。她身邊的男子亦跟着走了上來,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白水心覺得奇怪,宗政律竟沒有下令命宗政瑞敏的夫君北辰洛逮捕宗政季雲,甚至出城迎接……
她瞄了眼宗政季雲,見他鎮靜的上前與宗政瑞敏問好後,便與北辰洛走在一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娘,這兩個小家夥是誰?”一個十歲的小公子從宗政瑞敏的身後走了出來,仔細打量着白逸飛及白冰雨。
“北辰絕,不得無禮。”宗政瑞敏伸手将北辰絕拉到自己身後,笑道,“心兒,你們一路趕來,累了吧!我已經替你們準備好房間,你們先洗漱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嗯。”白水心看了看宗政季雲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裏那股子悶氣更甚,堵着氣般抱着白冰雨跟上了宗政瑞敏的腳步。
一行人進了城,來到一座寬大的宅子前,那宅子并不比樽親王府小多少,卻比樽親王府更具有人氣些。
才到門口,春熙及陳伯便迎接了出來。
他們二人在宗政季雲的吩咐下,提前趕來了聖溪。
“夫人,小姐。”沈瑜意外身亡的事情,春熙已經聽聞,此時出聲之時,面色不免嚴肅。
陳伯向君蘭行了禮,便與青冥一同去了。
洗漱完畢,白水心便上床歇息,這些日子她确實有些累了,便沉沉的睡去。
一夜安眠,醒來時身旁冰涼一片,宗政季雲竟沒有回房休息。他去哪了?還在生氣?
白水心掀開被子,起身下了床。門外有人輕聲喊道,“世子妃可是醒了?奴婢是長公主殿下派來侍候世子妃洗漱的。”
“嗯。”白水心低聲應着,起身拉開了房門。兩個端莊的婢女端着洗漱用品走了進來。
待二人将東西擺放好,白水心出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她不喜歡陌生人親近身旁。春熙被她調去照顧白逸飛及白冰雨去了,那兩個孩子如今對陌生人缺乏信任,只對熟悉的人親近。
“可是……”兩個婢女有些猶豫,但見白水心黑着一張臉,甚是吓人,便什麽都不敢多說,帶好房門,出了房間。
白水心自己洗漱了一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便出了房間。
在下人的帶路下,她找到了宗政瑞敏。
“心兒,怎麽不多睡些時辰?”宗政瑞敏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拉白水心的手。
白水心不說話,任由宗政瑞敏牽着來到亭子裏坐下。
宗政瑞敏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白水心來尋她所謂何事,便道,“想問我驸馬為什麽出城迎接季雲,而不是抓捕季雲?”
白水心點頭。
“我已經錯了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驸馬亦是如此。皇上如今沉迷與長生不老之說,變得殘忍且暴戾。為了聖朝的幾百年的江山,驸馬願意與季雲一起廢皇上,另立新君。”宗政瑞敏道。
白水心聽着心裏已經明白幾分,如今宗政季雲要做的事情是為他父王讨回公道,讓天下人看清宗政律的真面目。而她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姑母,這段時間麻煩您幫忙照顧我的家人。我要去趟西涼。”宗政季雲選擇一切從聖溪開始,不僅是因為驸馬會幫他,還因為宗政子乾曾經守護過這裏,這裏的百姓的心是向着宗政季雲的,定當擁護他為宗政子乾報仇雪恨。
在聖溪的百姓心裏,沒有宗政律,只有宗政子乾。因為他帶給了他們安穩的生活,他是他們的守護神。如今得知他們的守護神竟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害死的,他們能不激憤嗎?
“去西涼?季雲可是知道?”宗政瑞敏驚訝的問道。
白水心不語,看了看遠方,道,“季雲一切才剛開始,無暇分心去尋找我的家人,所以我必須親自去一趟西涼,或許能找到二哥。爹和大哥的消息我已經派人前去查詢了,但至今沒有消息,所以我想去一趟西涼,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你準備何時啓程?”宗政瑞敏問道。
“現在。”白水心道。
“還是同季雲商量一下為好……”宗政瑞敏從白水心的神色中看出她似乎在同宗政季雲賭氣,便又道,“季雲這些日子恐怕都要宿在軍營裏籠絡軍心。軍隊裏有不少人曾經是他父王的屬下,聽聞皇上陰謀殘害了他們心目中的戰神,都很氣憤。這是籠絡人心的好機會,你就別與他置氣了。”
“竟如此甚好,姑母也不必告訴他知道,我行事自有分寸。我到了西涼會與您通信的,您且替我隐瞞一陣。若是好運,快則一月之內必回。”白水心知道她并不是為了此事與宗政季雲置氣,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與他置氣,而是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冷落了她。
哦?原來如此。難怪這些日子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原來他已經好些日子都不曾同她好好說過話,也不曾……
白水心想着,小臉微微紅了紅,随即又恢複正常。原來她是覺得他冷落了自己,她才覺得心口悶悶的。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了他的親密動作,及他的擁抱?
感覺到白水心的刻意生疏,宗政瑞敏霸道的扯過她的手,打趣道,“小丫頭,他不過才一晚未回,你就将氣撒到姑母這裏來了?好了,姑母這就派人将他叫回來,好好陪着你,可好?”
說着宗政瑞敏就要招手叫人,被白水心着急的一把抓住,道,“姑母下不可。如今大戰在即,我不想要他分心。”
“嗯?”宗政瑞敏聞言,柳眉一挑,“你若偷偷的去了西涼,能使他安心迎戰嗎?”
白水心無語的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考慮過,但是西涼我必須去一趟。”被困在那裏的人可是她最親近的哥哥,她豈能坐等他的消息?她做不到。
她伸手入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宗政瑞敏,“他若問起,你幫我将這封信給他。他自然會懂的。”
“在外一切小心。”宗政瑞敏見她多說無意,伸手接過了她遞過來的信。
白水心又去君蘭住的房間裏坐了一會兒,君蘭也心急尋找白孟浩的事情,沒有阻攔白水心離去,只道‘萬事小心’。
臨別之際,她又吩咐了春熙幾句,才走出公主府。
此時宗政瑞敏早已替她備好了一片白色駿馬及一個簡單的包袱,“包袱裏有換洗的衣裳及簡單的幹糧,到了西涼一定記得來信。”
“嗯。”白水心接過包袱,跨上了馬背,“駕!”
看着漸行漸遠的俏麗背影,宗政瑞敏輕輕的嘆息一聲,轉身回了公主府。
與此同時,北燕與北穆的戰争升級,北燕儲備多年,不再是反守為攻,而是大舉反攻北穆,勢要将北穆吞入北燕腹內。
桑丘營帳內。
慕容君臨站在模拟地形圖前,分析着戰略方針。
帳外,趙晉與楊鳳走了進來,對他行了跪拜禮,“主子。”
慕容君揮了揮手,道,“衆位将軍按照本王剛才說的做便是,不可擅自更改計劃。”
“是,大王。”幾位将軍領命,紛紛退出了帳篷。
“主子,宗政律卻是抓了白水心的家人,但只是她的娘親與大嫂,還有兩個小侄兒。其餘人下落不明。”趙晉擡頭道。
“哦?”慕容君臨陷入沉思之中,不一會兒又問道,“人可是救出了了?”
“屬下們雖在暗處幫了些忙,但她大嫂不願看見白水心受制于人,沖了出來,被宗政律的人殺死了……”楊鳳一五一十的将當日的所見所聞将了一遍。
慕容君臨聽着眸子動了動,卻讓人看不清裏面是何情緒。
趙晉與楊鳳退出了帳篷,慕容席道,“你在想什麽?”
“她去了西涼。”慕容君臨輕聲道,似乎有些擔憂。
慕容席輕笑兩聲,道,“君臨,我可從未在你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慕容君臨聞言,微微一怔,回身愣愣的看了慕容席一眼。喜歡嗎?他還不是很清楚這是不是代表喜歡。
于是他瞪了慕容席一眼,恢複以往的冷靜,高深莫測的笑道,“你猜一猜白孟浩與白文宣會在哪?”
慕容席好看的笑容收住,有些驚訝的擡眼看向慕容君臨,“你是說……那他可真是愚蠢至極。”
慕容席的表情由驚訝轉變成嘲諷。
“未必愚蠢。這其中有何因緣,只怕我們很快便會知道。”慕容君臨靜靜的看着地形圖,對于這一場戰争,他很有把握贏。
聖溪挨着西涼邊界很近,不過二個時辰,白水心已經來到西涼邊界小城的城門口。
她裝扮成一個普通的小販,身後多了個大包袱,裏面都是胭脂水粉之內的東西。
只從白子淵消失在西涼皇宮後,西涼便封鎖了邊境多個城池,凡是進出的商旅必須由守城官一一檢查後方可進城,并登記造冊。
白水心慢悠悠的走到守城官面前,打開了自己的包袱,裏面都是些上等的香料。
守城官翻弄着她的包袱,有的還打開胭脂盒聞一聞。
白水心很懂得察言觀色,伸手挑幾盒最好的上等胭脂塞到了守城官手中,學着男子粗重的聲音道,“官爺,這些是孝敬你的。”
守城官不動聲色的将胭脂盒放進袖口裏,朝着白水心揮了揮手。白水心立即收拾好包袱,一溜煙進了城,掩埋進人群裏。
進入西涼後,白水心便連夜趕路去了西涼的國都洛城。洛城位于西涼西北方向,是西涼最為繁華的城市,白家的大部分商鋪鋪面都在洛城最繁華的街道上。
洛城的街市設計特別,由一個圓形組成,街道圍繞着最繁華的中心地區依次排開,總共有八條大街,八條小街,每一條街道的風情都有所不同,沒有一絲重複的地方。
偶爾有華麗的馬車行駛在街道之上,都是慢慢行駛,從不擾亂街道的持續。
白水心身着一件紅色袍子,青絲随意的用一根布帶綁住,牽着一匹白色駿馬慢悠悠的走在街市之上,好看的丹鳳眼不時看向來往的人群及鋪面。
“那個男子是誰?生得好生俊美。”人群中有不少女子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
“是啊!是啊!不知道是那家的公子哥……”女子癡迷的聲音傳來。
白水心淺笑着看向那些低語的女子,眉間風流韻味竟現,模樣與氣質與白子淵一摸一樣。她也不急着趕路,一條街一條街的慢慢逛着,留意着人群裏有無異樣。
一座茶樓的二樓靠窗位置,端坐着的人正手持玉杯飲着美酒,眼神若有似無的掃過樓下的行人,忽然手中的玉杯滑落,他猛的站了起來,直愣愣的盯着人群裏穿得甚是招搖的白水心。
走在街道上的白水心似乎也察覺到那道目光,側過身子看向那窗戶二樓之處,只見窗簾半遮住那人的半截身子,只露出他黑色的錦衣華服,那是上等的絲綢料子。
白水心看不見那人的表情,但卻可以感覺出他看見她時的驚訝,那人一直在打量着她。她對着窗口的人微微一笑,好看的丹鳳眼迎着陽光半眯了起來,随即牽着馬兒繼續在街上慢慢的行走。
“來人!”黑色錦衣男子恢複剛才的輕松,眼底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來。
“将軍,有何吩咐?”守候在門外的侍衛馬上進了房間,恭敬的道。
“跟着那人,看看他在何處下榻!”黑色錦衣男子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指了指人群中耀眼的紅色背影。
“是,将軍。”侍衛應道,轉身離開。
那個人怎麽可能出現在洛城街頭?還走得那麽潇灑淡定?怎麽可能?
他可是安排了三千護衛在他的房間外,裏裏外外全是暗哨,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出得了禦書房,也得首先驚動他的人,逃不過他的眼皮子。
那麽此時大街上行走的人會是誰?錦衣華服男子眼底露出一絲疑惑,負手下了茶樓,往西涼皇宮的方向走去。
白水心依舊慢慢的走在街道之上,直到天色灰蒙之際,她才走進了一家客棧。
“掌櫃的,給我一間上房。”白水心淺笑着開口,很是溫和有禮,且眉間風流韻味不減,倒是連男人都被她此時的風情給弄得一怔。
只見掌櫃的擡頭看着她,半響才緩過神來,尴尬的道,“公子,這邊請。”
“有勞。”白水心跟着掌櫃的上了樓,心裏暗自高興,果然有人盯上她了?會同二哥的失蹤有關嗎?
白水心進了房間後便吩咐掌櫃的不要打擾,關緊房門後,她迅速的換下那聲大紅袍子,換上輕便黑色便裝。
她打開窗戶,見剛剛跟來的有兩人,兩個人守候了一陣,一人一個人似要離開,回去禀報,另一人則留下繼續監督她的行蹤。
她立即從隐蔽的地方翻身下了樓,速度快且輕,并沒有引起跟來的兩人發現。她遠遠的跟着離去的那個人,在夜色中穿梭。
威嚴華麗的宮殿內,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伏案看着奏折,頭發花白一片,他手執一支紅色朱筆,在奏折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兒便看了好幾本折子。
“什麽事?”老人渾厚有力的聲音在殿內響起,一旁伺候着的公公從外面走了進來,道,“陛下,皇甫将軍求見。”
“嗯。傳他進來。”老者的聲音沉了幾分,帶着幾分疲憊之意。那混小子又鬧出什麽事來了?
“青兒參加陛下,陛下萬歲安康。”皇甫青朝西涼川恭敬的行了跪拜之禮。
“起來吧!何事?”西涼川擡眼看了皇甫青一眼,有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奏折之上,眉頭緊鎖,拿着紅筆的手在折子上圈了幾處,放在一旁。
“陛下猜一猜青兒今日在洛城街頭見到了誰?”皇甫青站了起來,頗有幾分神秘的道。
“誰?”西涼川無暇未曾擡眼看他,依舊在奏折上認真的批注。
“白子淵。”皇甫青早已習慣這樣的對話,嘴角微微上揚,笑道。
西涼川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筆,面露疑惑之色,道,“聯可未曾聽人來報他闖出了禦書房。”
“這也正是青兒來找皇上的用意。他并未走出禦書房,那麽青兒在大街之上看見的人又會是誰?那人與他幾乎長得一摸一樣,連眉目間的那股風流神采都一模一樣。若不是青兒自信他仍被囚在禦書房內,青兒差點就沖出街道将他捉回宮了。”皇甫青越說越覺得新奇,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相似之人。除非是……
“白家來人尋他了?”西涼川眼露欣喜之色,“那人在何處,帶來見聯!”
“陛下莫急,青兒已經派人打探她的落腳點了。而且……”皇甫青眉眼一轉,笑道,“那人似乎是故意讓我們發現的,如果我猜得不錯,她應該跟上了我的人。”
“哦?”西涼川聽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