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天上最後的一塊灰蒙的白雲被黑雲代替,整個天空暗下來。街道兩旁的燈籠亮了起來,照得街道橙黃一片。

街道上的人群不減反增,看來這洛城的夜市比白天的街市更熱鬧。

白水心悄悄的跟随在那人身後,不多時便來得一座府邸前。

那座府邸門前有兩頭威武的石獅子,睜大着的雙眼似看見了白水心似的,一眨不眨。

白水心擡頭一看,只見匾額上寫着‘将軍府’三個大字。西涼的将軍個個能征善武,這個将軍府會是那位将軍的府邸呢?

不如進去瞧瞧。

白水心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蒙面布巾,熟練的蒙住了平凡的面皮,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

她腳尖輕點,人已經飛身翻進了将軍府。

那人進了将軍府後便沒了蹤影,她竟跟丢了,還是那人發現了她?

不可能!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那麽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是個精明的家夥,這府內還有暗道不成?

府內不時有人巡查而過,她一一躲避開來,并未被人發現。但這麽多的房間,哪一間才是那位将軍的書房呢?

白水心好看的眉頭擰在一起,最終覺得守株待兔是個不錯的法子。她的身子猶如一只靈巧的蝴蝶般飛落進一顆大樹裏,等着那只兔子的到來。

閑來無趣,她居高臨下的打量起将軍府的布局來。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倒是不失幾分優雅格調,只是這不是将軍府嗎?怎麽沒有看見類似練武場之內的地方?

比如公主府內就一處地方擺滿各種兵器,供驸馬閑暇時熟練武藝。這個将軍倒是有些特別。

再看府內,清一色全是男人,連個女子都不見,這位将軍就沒有娶妻納妾嗎?

莫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身錦衣華服,黑色的衣衫很襯托着他的身材更顯修長,他一步步的向白水心所在的位置走來。

白水心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尤其明亮,緊緊的盯着一步步靠近她的人。

她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一雙好看的鳳眼盯着那身黑衣華服男子。

那男子不過二十三四左右,皮膚黝黑,一雙眸子黝黑而明亮,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白水心藏身的大樹,似乎看穿了樹裏的一切。

白水心被他那麽一看,有些心虛起來?被發現了嗎?她的手立即放在腰間的鳳岚上,準備随時出擊。

但奇怪的是那個人并沒有出聲或者出手,好聽低沉的聲音在樹下傳來,“他人呢?”

“宿在了龍鳳客棧。十月正盯着。”

“可有什麽異樣?”皇甫青沉聲聞着,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那棵大樹。從他進府開始,他便聞到府內有股好聞的暗香襲來。如梅似杏的味道,淡淡的幽香裏夾雜着輕若無味的苦味。

這股暗香正是自這顆大樹裏飄出來。

他好看的眼角微微彎了彎,笑得淡淡的,卻不易被人發現。

府裏全是男人,哪裏懂得用這種香料?更何況這樣的香味,只怕不是市井中可以買到的,只怕是香味的主人自己調配的。

這麽一想,他忽然想起臨走之時西涼川的那一席話,彎起的眼角忽然僵了起來,再次看向那棵大樹時,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之色,甚至有些糾結。

“想是住下了,眼下并沒有鬧出什麽事來。”

皇甫青回過神來,轉身往大樹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聲音依舊低沉的道,“嗯。”

這人是怎麽回事?明明發現了她的存在卻不出手?難道二哥的失蹤與他有何關系?白水心想着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斃下去,放在岚鳳上的手一揚,樹上的樹葉被她唰下來幾片。

皇甫青聞聲,身形立即一閃,閃躲過白水心忽來的一擊。

那股暗香很近,皇甫青有些猶豫,雙手背負在身後,只是不停的閃躲白水心的攻擊,并未出手。

白水心鳳眼半眯,看着皇甫青一系列的奇怪動作,她的劍招轉換了一個方式攻向他的下盤。想來這位将軍還未娶妻生子呢?不知道這樣緊逼,他會不會出手。

皇甫青被這大膽的動作逼得還了手,面色青了幾分,“姑娘,我從不與女子交手。姑娘不要逼我才是。”

聽他聲音明顯是因為她剛才的那一招生氣了。

這人還真是個自大的男子,從不與女子交手?是因為看不起女子,還是覺得所有她無法勝過他,怕自己傷了她?

自大的君子!白水心嘴角一揚,收回了岚鳳,淩厲的劍鋒劃過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劍影。

皇甫青眼露驚訝之色,“岚鳳!”

這個他都知道?她也曾在別人面前使用岚鳳,比如宗政痕及宗政明澗,竟無一人識得她手中的劍,這個人光憑劍影便認出她使用的是把絕世名劍,看來此人不簡單。

白水心手握岚鳳,盯着皇甫青笑了笑,道,“将軍竟不願與女子動手,那麽可否告訴我白子淵的下落?”

皇甫青目光幽深的看着白水心,半響才道,“哦?姑娘就那麽确定我知道?若我說不知道呢?姑娘會如何?”

這人看着冷靜自重,怎麽竟同她耍起無奈起來?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白水心收回笑容,舉着鳳岚直指皇甫青的胸口,冷冷的道,“那麽得罪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漂亮且淩厲的劍花襲向皇甫青的胸口,卻見皇甫青站在哪裏絲毫不動。

“将軍,小心!”剛才回話的黑衣男子沖了過來,試圖擋住白水心的劍,卻被劍氣掙開一丈之外,瞬間嘴裏吐出鮮血來。

該死!離皇甫青還有一寸之近的距離之時,白水心收回了自己的劍,怒氣騰騰的瞪着絲毫未動的皇甫青,“你就那麽确定我不會殺你?”

“不是确定,是肯定。我與姑娘而言,還有利用的價值,姑娘不會輕易讓在下喪命于此的。”皇甫青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

“他在哪裏?”白水心生氣的将劍鋒一轉,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卻只是笑着,并不答她。

“你--”白水心自覺心頭一股怒火燃燒起來。忽然她話鋒一轉,冷靜的道,“是嗎?我是不敢殺你,但逼問一個人卻有很多中方法。”

皇甫青聞言,帶着笑意的眸子忽然收緊,“你做了什麽?”

他全身泛起的陣陣瘙癢是怎麽回事?她什麽時候下的手,他竟沒有察覺。忽然大腦回放過剛才她落下大樹時,帶起的那陣風。莫非,就在那時她已經對他下了藥?

白水心随意的收回自己的劍,纏上腰間,問道,“是我先問你的。說吧!白子淵在哪裏?”

這人很固執,也很有毅力。只見他面上的皮膚在他強忍下變了顏色,由青變紫,由紫變藍,再由藍變白,随即黑了下來。

白水心看着他,輕語道,“我勸你早點告訴我他的下落。這藥不是什麽毒藥,卻很是折磨人。瘙癢難耐,不是你用內力就能解除的,除非有我親手調配的解藥。哦?我想起來了。白子淵好似有解藥,你若忍不住,可以找他試一試。”

因為剛剛的一番打鬥,早已引來将軍府裏的護衛注意,他們正舉着火把往這邊趕過來。

白水心瞧了眼不遠處聚攏的火把,身子輕飄飄的落在房屋之上,笑道,“或者,你可以再來找我,不過得告訴我要的答案。”

語畢,她較小的身影消失在将軍府的屋頂之上。

皇甫青瞧着消失的身影,嘴角竟是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的,就是臉色蒼白了些。

有趣的人,他倒是樂意陪她玩一玩。她到底是白子淵的什麽人?

“将軍!”圍攏過來的護衛見皇甫青面色蒼白,擔憂的喚了一聲。

“無礙!退下吧!”皇甫青揮了揮手道。

“可是……那刺客可是要追捕?”

“不必了!”皇甫青強壓住那股鬧心的瘙癢感,她的武功不低,他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這些侍衛?白子淵的武功并不及他,瞧那女子的武功招數與白子淵有幾處類似之處,莫非出自同門?

她是……白水心!白家最受寵的小小姐,那顆被護在手心裏的明珠竟有如此本事?

呵呵!他輕笑兩聲,走到剛才被劍氣所傷的黑衣人面前,道,“九月,你被劍氣所傷,這些日子不便外出活動,好好在府中養傷。監視她的事情暫時交由一月及十月去做。”

“是,将軍。”九月半蹲在地上回着皇甫青的話,“将軍是否要進一趟宮,向那人索要解藥?”

“她不是說了嗎?這藥不是毒藥,卻很折磨人。我還能忍上幾日,且看看她能忍上幾日。”皇甫青說完,便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伏案在書桌前,手中毛筆飛舞,幾個俊逸的字落在了宣紙之上,然後他将信紙裝進竹筒內,綁在了一只信鴿的身上,信鴿展翅往黑夜中飛去。

再看他的額頭,早已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的面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皇甫青用手護住心口,在一旁的卧榻上盤腿坐下,暗自運功調理內息,希望能勉強壓制住那股瘙癢感。

一炷香過去後,皇甫青選擇了放棄,那女子沒有說假話,這藥并不是內力能解除的。他伸手捂住胸口,下了卧榻,看來這幾日他都要在這樣的煎熬中度過了。

高牆圍繞的皇宮裏,西涼川在區良的攙扶下來到禦書房外。

靜靜的禦書房內,白子淵斜躺在軟榻之上,眉間風流韻味十足,手裏拿着一個酒壺,一口接一口的喝醉,似乎不會醉似的。

原本絕色風華的人物,如今看來落魄難堪,甚至有些邋遢。

“淵兒,你要這樣胡鬧任性到什麽時候?爺爺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就忍心看着爺爺的江山後繼無人?”西涼川從門外走了進來,聲音慈愛而蒼老,甚至帶着淡淡的無奈。原本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只是個孤單的老人。

白子淵沒有理會他,依舊默默的飲着手中的酒。

食不知味。

“淵兒……”西涼川嘆息一聲,來到白子淵跟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怒道,“你要想一直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嗎?爺爺将你留在禦書房,不是為了讓你頹廢不堪的。”

“老頭兒,如果你認為胡亂在街上拉一個人回來就是你的孫兒了,那麽大街上人多的是,為何選中我?什麽西涼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與我何幹?”白子淵也怒了,從卧榻上站起了身。

他被困在這西涼皇宮已經有半月之久,他逃過無數次,卻無數次被西涼川給抓了回來,硬要他繼承他的江山?

有沒有搞錯?他的爺爺是西涼皇帝?他從未聽爹提起過,這麽沒頭沒腦的事情,他怎麽會相信。

不過傳言西涼皇帝只有一個兒子,二人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矛盾,父子反目,從此不再相見。

但是……怎麽可能是他爹呢?

“你還在質疑這件事?”西涼川無奈的道。

白子淵沉默不語,依舊怒視着西涼川。

“要證明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救回你爹同大哥,一切真想都會明白。”西涼川淡淡的道,他将白子淵困在這裏,不過是為了留住孫兒,讓其繼承他的江山。

“你說什麽?”白子淵憤怒的目光忽然變得焦急起來,一把拉住了西涼川的袖子。這段時間他被西涼川困在這小小的禦書房內,與外界完全分離開來,外面發生什麽事情,他根本不清楚。

“十天前,元宗皇帝帶兵血洗了杏花村,引得聖朝民心不穩,使其大失民心。天道教揭竿而起,傳元宗皇帝并非皇家血脈。聖朝打亂,不少地方都已經叛亂。其中以宗政季雲帶領的聖溪軍隊最得民心。”西涼川見白子淵認真的聽着,忽然有些失落與後悔起來,當年他不該一怒之下,斷絕了與兒子的父子關系,如今這天倫之樂,只怕與他無緣了。

“血洗杏花村後,元宗皇帝秘密扣留了白家的人……最後被宗政季雲與白水心救了出來。但是白孟浩與白文宣至今下落不明,聯下令西涼暗衛四處尋找無果。最近,聯收到北穆皇帝的親筆書函,要求聯與他聯手滅北燕,便告知聯白家之人的下落。”西涼川說着,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他從來都不喜歡受人威脅,更何況是北穆那樣不起眼的小國。

但是這一次落在他手上的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得不被他脅迫,所以他答應了北穆的要去。派兵攻打北燕,與北穆聯手滅北燕。

只是這北穆皇帝向來陰狠狡詐,他的話,他只信了三分,所以他必須在攻打北燕的同時,秘密派人潛入北穆,探出白孟浩的下落才行。

而白子淵是最好的人選!

白子淵聽着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盯着西涼川道,“北穆抓了我爹?”

“嗯。”西涼川點頭,靜靜的道,“我答應北穆的要求,出兵攻打北燕。所以,你必須振作起來,我希望你親自率領一小隊精兵潛入北穆,打探你爹的下落。”

“陛下,皇甫将軍的信鴿。” 區良捧着一只白色信鴿來到西涼川跟前。

一聽見皇甫青的信鴿,白子淵便不滿的将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個家夥……想起來都覺得咬牙切齒得很,如果不是那個家夥三番兩次的将他綁了回來,他早就逃出這皇宮了。還能如此被動的任由老頭兒搓圓搓扁嗎?

西涼川無視白子淵的怒氣,将綁在信鴿腿上的信筒取了下來,打開裏面的紙條,只見上面寫着,‘白水心追問白子淵下落,我被她下了藥,渾身奇癢無比,卻只是在心而不再肉體上。我快要忍不住,就将白子淵的下落告訴她,到時候她大鬧皇宮,我可概不負責。’

“這小子……”西涼川呵呵的笑出聲,将紙條遞給了白子淵,道,“那丫頭來尋你了,你可是開心?聽聞你與那丫頭師出同門,自小生活在天若宮?”

白子淵白了西涼川一眼,沒有回答,白家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就好似在白家的周圍布滿了他的眼睛一眼,如此明知故問真的讓他很不爽。

他展開手中的信紙,看完後跟着也笑出了聲,“心心不愧是我的妹妹,一來就替我出了口惡氣。”

“想見她嗎?”西涼川難得的,臉上一直挂着笑容,沒有了以往的嚴肅,此時平凡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人,只是一位慈愛的爺爺。

“想是想。不過我等着她來搗亂你的皇宮呢!我倒要看看皇甫青那混蛋還能忍受幾日。”白子淵笑道,一聽白水心親自前往西涼尋他,他心底就沒來由的開心,之前的失落以及郁悶都一掃而空,顯得整個人精神不少。

“聯也想看看皇甫青那小子如何應付聯的小孫女。不過這段時日,你可不能閑着。三天之內,替聯将這些折子批閱完,再給聯一一過目。”西涼川笑道。

“喂,喂,老頭兒,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可還沒有承認是你的孫兒。你別忽悠我替你打理江山。”白子淵雙手環胸,抗議道。

“淵兒,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的身體裏流着我西涼川的血液。聯已經老了,剩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你難道就不想讓聯在有生之年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聯已經不計前嫌,想要父子團聚,難道你就那麽恨我,連這最後的機會都不給聯及你的父親?”西涼川的聲音透着深深的蒼涼及孤獨,任誰聽了都不忍心拒絕一個遲暮之年的來人的請求。

白子淵的心微微抽動,為之動容了。

“我可沒那樣說過,凡事先救出我爹再作讨論……”白子淵還想說些什麽,卻見西涼川身子搖搖晃晃的朝他倒來,他好似條件反射般伸手接住了西涼川,心底一驚,竟有些害怕起來。

“陛下!”區良見狀,趕緊走了過來,“白公子,快将陛下抱去寝宮休息。”

“他這是怎麽回事?”白子淵将西涼川抱起,在區良的帶領下,朝寝宮的方向走去。

“陛下近日因太子殿下被困之事煩憂,連日來又不眠不休的看了不少奏折。還未來得及休息,又趕來探望你……白公子,您就成全陛下的一片苦心吧!他年事已高,再也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區良一邊着急的在前面帶路,一邊答話。

不眠不休的看奏折?他只要江山社稷不要命了嗎?白子淵低頭看了眼懷裏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的身子很輕,并不似他外表看起來那般強勢。

他也不過是個平凡的老人而已。

“當年太子與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可解開的矛盾?”白子淵問道。

區良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開口道,“太子殿下愛上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非要立她為正妃不可。皇家之人怎麽可以立來路不明的女子為正妃呢?陛下一氣之下,就要與太子斷絕父子關系。誰知太子竟真的那般倔強,帶着太子妃遠走異國,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消息。陛下幾經周折才打聽到天下第一首富白孟浩便是離家出走的太子。但二人的掘脾氣同出一轍,誰都不願像誰低頭。這樣鬧着別扭過了好幾年。若不是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也不會強行帶您回宮,逼你學習處理政務,繼承他的江山……”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西涼川的寝宮,一入寝宮便看見一副女人的畫像。

女人穿着白色百褶裙,小腹微微隆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腹部,笑得異常的幸福及甜美。

區良見他看着畫像出神,便解釋道,“這是皇後娘娘的畫像。陛下此生只娶了他最愛的女人,立為皇後。朝中有人非議,都被這位強勢的帝皇一一擋回。而太子使他們二人唯一的骨肉,卻不曾想……如今陛下孤身一人,朝堂上很多事情做起來都力不從心了。你可知西涼一亂,多少百姓将要遭殃。如今放眼天下,聖朝大亂,北穆與北燕征戰不斷,身為大國的西涼雖然只有一位年邁的皇帝,卻保得江山穩固,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可想而知是多麽的不易。白公子請回到陛下身邊吧!”

白子淵默默的将西涼川放在床上,沒有回答區良的話,只是聲音輕輕的道,“傳禦醫。”

“是。”區良聞言,心底一喜,轉身走出了寝宮。這位強大的帝皇,保護了別人一輩子,如今總歸是等來了他所渴望的天倫之樂了。

話說白水心這邊,她依舊住在龍鳳客棧,連續住上了好幾日,并沒有再主動找上皇甫青,她倒要看看他能忍耐幾日。

這一日,白水心起了個大早,着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出了客棧,視察白家的店鋪去了。

白家的各個商鋪都正常運行,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那麽西涼皇帝将二哥捉去所謂何事?

如果說錢財,西涼這麽大一個國家,相比還看不上白家那點産業。

白水心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之上,很耀眼,也很招搖。

“姑娘,我家将軍有請!”一月出現在白水心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回答我?”白水心淺笑道。

“是。”一月眼角跳了跳,前來尋找白水心之時,将軍已經躺在床上,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她還能笑得這麽輕松?

奈何人家是未來的小公主,他們做臣子的,又能拿她如何?只要希望這位小祖宗走得快些,解除将軍的痛苦。

可是,你看--

前面走着的一月恨不能多張出一條腿,快一點到達将軍府。可是身後的白水心卻是一步一步的走得極慢,在這樣下去,只怕這條街的螞蟻都被她踩死了。

“姑娘,您能不能快些?”一月忍無可忍,終于開口催道。

“不急。将軍功力深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這洛城如此繁華,我初來乍到,還未好好欣賞呢。”說着,白水心的目光瞟向別處,依舊走得很慢。

奈何一月自知身手不如白水心,只得暗自忍耐。一炷香便可到達的露出,二人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達。

一看見将軍府的大門,一月終于松了口氣,回身看了眼笑得異常好看的白水心,“姑娘,請!”

“嗯。”白水心從容的踏進大門,跟上了一月的腳步,并沒有再拖拖拉拉。她自己下的藥,她自己心裏有數,若進去遲了,那人只怕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繞過幾個抄手小回廊,白水心來到了皇甫青的房間裏,只見上次被她劍氣所傷的黑衣男子也在房裏。

其他再無多餘的人,這個男人莫非讨厭女子不成,連個侍女都沒有。

“姑娘,您快些替将軍服下解藥吧。”屋裏的二人急切的道。

白水心看着床上身子不停抽搐的皇甫青,笑問道,“将軍可是想好了?”

皇甫青面色蒼白,嘴唇顫抖的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白水心見狀,在床邊坐下,俯下身子靠近他幾分。她的一縷青絲落在了皇甫青的臉上,帶着好聞的梅香,擾得他心癢癢的,卻又不似藥效的關系。

皇甫青聞着她身上好聞的氣息,那股瘙癢的疼苦竟淡去了幾分,這股想好似還能凝神聚氣。

“說吧!我聽着。”白水心淡淡開口,身子又壓低了幾分,都快貼上了皇甫青的嘴唇了,可她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屋裏的侍衛看着更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将軍可是很反感女子如此靠近他的啊!這未來小公主,未免也太大膽了點。

皇甫青蒼白的面色紅了紅,最終還是屈服在白水心的淫威之下,低低的道,“你給我解藥,我帶你進宮。”

這姑娘只怕是看準了他不喜歡女子接近他這一點,所以才故意靠他如此之近。不過奇怪的是,對于她如此親昵的動作,他竟不覺得反感,反而有些喜歡?

皇甫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條,剛剛紅潤些的面色瞬間蒼白一片。

“好,我信你。”白水心起身,将一顆藥丸遞給了一旁的一月,自己則站在一旁看着一月喂藥。

見皇甫青吞下藥丸,九月立刻端了杯茶水遞給了一月,一月接過茶水,将皇甫青扶了起來,喂他喝下。

“現在盤腿運功片刻,使藥效快些散開,可以快些止住你身上的瘙癢感。”白水心一邊說着,一邊替自己倒了杯茶,在凳子上坐下,悠閑的喝起茶來。

皇甫青依照白水心所言,盤腿而坐,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他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那種欲死不能的感覺終于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

“将軍,屬下準備了些飯菜,你可是要先吃些食物再進宮?”十月從屋外走了進來,見皇甫青已經恢複如常,終于放心下來。

這皇甫青莫非是斷袖不成?白水心被自己心中忽然閃過的念頭吓了一條,如此有氣節的男人竟是斷袖,豈不是太可惜了點?

皇甫青被白水心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覺得除了剛才在藥效的情況小,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出醜意外,他應該沒有什麽地方可以令人如此嫌棄的看他啊?

“嗯。我有些餓了,端上來吧!”

白水心無語的看着皇甫青的吃相,這何止是有些餓了,分明是餓慘了!這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只見皇甫青捧了個白瓷碗,很不講究的大口大口的吞着米飯,然後又夾了幾筷子菜放入自己口中,吧唧吧唧兩下就吞下了肚子,後面的場面更是慘不忍睹啊!

十月、九月、一月紛紛掩面而泣,他們戰場上英武神勇的大将軍,竟被未來小公主整成了這副模樣……他們偷偷的看了白水心一眼,下定決心今後絕不惹這位小主子。

只聽‘啪’的一聲,皇甫青很不斯文的放下了自己的碗筷,直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起身之時又恢複了冷靜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出了房間。

白水心嘴角抽了抽,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入了宮。

皇宮裏的禦書房內,白子淵正端坐在書案前,用着朱筆在奏折上批閱着。以他的性子被江山困住,真真是可惜了。可是眼下,他卻選擇了他!

坐在這裏批閱奏折幾日,他倒是有些可憐西涼川這個皇帝了,辛辛苦苦一輩子,才得來西涼百姓安居樂業。

白子淵正認真批閱着奏折呢,誰知一個纖細的身影擋住了他案桌前的光線,他有些不悅的皺眉,低語喊道,“小順子。”

等了半響卻見無人應他的話,他才擡頭看向來人。那人眉眼如畫,絕色傾城,猶如仙女下凡般,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麽?“心心……”

白子淵高興的丢開了手中的朱筆,跳過案桌,一把将白水心抱進了懷中,“心心,這些日子,你可好?”他對白水心的感情,是有些超過兄妹之情的。這一點,在他聽說她嫁給宗政季雲之後,他就發現了。

“三哥……”白水心被白子淵如此激烈的動作吓了一大跳,雙手抵在他胸前,吃力的道,“三哥,你太用力了!疼!”

“心心,在這裏看見你,三哥真是太高興了。”白子淵也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過了,趕緊松手,開心的笑着。

“三哥,你這是在做什麽?”白水心剛剛走進屋裏看見這一切,簡直以為自己眼花了。是不是認錯了人?放流不羁的三哥居然會好好的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他不會是拿着朱筆畫出了一副美女圖吧?

白水心疑惑的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奏折看了看,只見上面朱紅的一行批語,寫得很工整,很用心。她倒是有些驚訝了。“三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房外走進來一邊病怏怏的老人,在太監的攙扶下才勉勉強強的走進了房裏,只聽他道,“小丫頭,你回來了!”

白水心聞聲,回頭看。見那老人穿了件明黃色的袍子,頭發花白一片,走得極慢。看向她時,卻笑得極其慈愛。

什麽叫你回來了?這裏可是西涼皇宮,又不是她的家……想到這裏,白水心愣住,看着越走越近的老人有些懵了。

三哥在這裏批閱奏折,為何?想起西涼皇帝的種種傳聞,以及眼前的老人,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被自己大腦一閃而過的信息吓得不輕。

“你猜得沒錯,你爹白孟浩就是聯唯一的兒子西涼鏡。”西涼川在區良的攙扶下坐下,聲音溫和,聽着有些虛弱。不過卻遮蓋不住他心底的開心。

很好!他的孫兒孫女已經回來二個在他身邊,他空落落的心稍微有了幾許安慰。再過些時日,他便能看見兒孫承歡膝下的場景。他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白水心見西涼川的目光中夾雜着淚花,那樣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用那樣慈愛又含着淚光的眼神看着你,是正常人都會心軟。更何況白水心向來就很心軟呢。“你确定你不是認錯人?”

“聯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怎會認錯?只是那倔強的壞小子繼承了聯的臭脾氣,二人都不肯退讓,才遲了這麽多年讓你們回到聯身邊。”西涼川溫和的道。

壞小子?臭脾氣?想着爹那麽溫柔體貼待娘,又那麽疼愛自己,她還真不能想象爹臭脾氣是是什麽樣子。

“聯若是死了,那臭小子說不定就滾回來了!但是他如今被北穆抓了去,只怕是聯死了,他也未必知曉?”西涼川溫和的聲音壓低了下來,聽着令人心疼。

白水心沒來由的鼻尖酸了酸,這是什麽給什麽嘛?這個驚喜未免太大了點。但是,這個老人明明那麽陌生……她實在是叫不出那聲……爺爺。更何況這件事不能西涼川一人說了算,一切還要等尋找爹後在做定論。

“爹被北穆抓了去?那麽大哥呢?白家那些下人呢?”白水心疑惑的看着白子淵道。

白子淵将前些日子西涼川告訴他的話又重新給白水心說了一遍。

“北穆皇帝當真是處心積慮啊!聽聞前些日子他好似去了一趟聖沄借兵,莫非是那個時候……?”白水心挑眉道。

“确實有可能。若爹真是西涼太子,這件事恐怕極其隐蔽,又怎麽會被北穆的皇帝得知此事?”白子淵分析道。

“宗政律動白家之前,大哥曾想要分批将白家之人救出聖沄,或者是半路上遇上了前往聖朝借兵的北穆皇帝司馬烈也不一定。”白水心跟着道。

“司馬烈叫使臣将信函送來之際還帶來了這個。”西涼川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遞給了白子淵,“這玉上有着代表西涼皇室的圖騰,上面還刻有你爹的名字。這塊玉是他娘在世的時候親手送給他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司馬烈一定是無意間從爹哪裏看見了這可玉佩,才将爹同大哥……”白水心憤恨的道,該死的司馬烈。想到這裏,她不免想起了漠北與北穆的仇恨,已經漠北娘親那張慘死的面孔。

想起來,自從杏花村一別後,漠北就再也不曾出現在她跟前,連個音信都沒有。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心心,想什麽呢?”白子淵用手輕輕拍了下白水心的肩頭,擔心的問。

“沒什麽。”白水心掃去心中的不安,“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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