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救人
“青冥，看來我們不必急着去最南邊的村子了。有人不顧百姓生死，正急着送我們上路呢。”白水心的聲音不大，但寂靜的暗夜中卻能将她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青冥将白水心護在身後，右手握着劍柄，黝黑的眸子一掃四周的弓箭手，做好應戰準備。
白水心冷冷的看着屋頂上的弓箭手，終于在最側邊的屋檐下看見了一身黑色衣衫的男子。
黑夜中，他的一雙眸子正探究的打量着他們，似在思忖着剛才白水心的一席話。
“你會醫術？”那人問道。
“不然特意跑來這裏做什麽？”白水心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我們可不是來送死的。若就這麽死了，就真對不起那些日日盼着被人救治的百姓了。”
“宗政季雲派你來的？”黑夜中的人再次開口。
“先叫你的弓箭手把箭收起來，再詢問我也不遲。”白水心笑道。
“我如何信你？”黑衣人問道。
“你不得不信。”白水心鎮靜的答道，沒有過多解釋。
黑衣人一怔，看着白水心半響，最終擺了擺手，弓箭手将箭收回，隐退在屋頂後面。
“請随我來。”黑衣人轉身便往其中一條街道走去。
白水心擡步跟了上去，青冥尾随其後。
這個人必是程獻無疑了。以為最薄弱的地方，卻不曾想到是他故意放出的缺口。他竟猜中了宗政季雲的心思，那麽他可有歸順的意思？
白水心看着前面偉岸的身影，暗自思忖。
“瘟疫已經蔓延到附近幾個村子，城裏的大夫都素手無策。我只好封鎖了村子。”程獻一邊走，一邊道。
“嗯。立即帶我去封鎖的村中看看。”白水心眉頭深鎖，緊跟程獻其後。
“公子，要不要等天明後再……”青冥勸道。
“不必。救人要緊。”白水心道。
程獻在前面聽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個人真有把握能解除這場瘟疫？只是，這人是誰？宗政季雲軍中的軍醫？未免太年輕了些。
此時認真打量起來，才發現白水心的身材比起同齡的男子瘦弱不少。眼底不免起了疑惑之色。
“程校尉如此看着我作甚？”白水心見程獻忽然停下來打量她，笑問道。
程獻不答，轉身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便走一處村落外面。
“校尉。”把手的士兵恭敬的喊道。
“開門。”
“校尉這是？”把守的士兵有些猶豫，畢竟村中瘟疫蔓延正盛，軍中校尉若感染上瘟疫，他們該如何向郡王交代？
程獻從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一把火把，“這二位是我請來的名醫，有他們在，你們還怕我被瘟疫感染不成？”
士兵轉眼看着程獻身後瘦弱的白水心，仍舊不放心。
“校尉不必親自帶他進去，小人待他們二位進村就行。”
“我說開門！”程獻不再多說，立即拿出校尉的威信來，冷聲道。
“是！”士兵一怔，随即恭敬的打開了大門。
程獻第一個走了進去，白水心與青冥跟上。守門的其中一個士兵立即招手喚來十名士兵舉着火把跟了上來。
“看，有人進來了。”寂靜的夜裏忽然有人出聲喊道。
“是來救我們的嗎？”
“莫不是要拉着我們去活活燒死？”
這一聲過後，再無人敢出聲，黑夜又重新寂靜起來，深沉得可怕。
“感染瘟疫的人幾乎都被關押在這所院子裏，你可是要進去？”程獻舉着火把，照亮了院子的大門口。
白水心伸手自懷中掏出一根白色棉布紗巾圍在自己臉上，又遞給青冥一根，“校尉就不必進去了，派人在外面等候即可。”
青冥從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一根火把，跟上了白水心的步伐。
昏暗的院子裏，人們卷縮在一起，眼神驚恐的看着白水心與青冥，每個人瘦的皮包骨頭，手臂枯瘦如才，猶如一個個幹枯的活死人般。
白水心打量了一下院子四周，除了院子裏卷縮着的人，房屋裏還藏着不少人，都用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她。
他們害怕死亡，但依舊期待着被救，期待着活着。之所以驚恐，是因為不少地方為了是瘟疫不再蔓延，往往使用毀滅所有被感染的人群的做法。
用大火，活活的燒死病人。
“你們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白水心動容的開口。
院子裏依舊一片寂靜，他們的目光盯着青冥手中的火把，露出遲疑之色。
忽然，一個頭發蓬松的女人抱着一個三歲的孩子從房間裏沖了出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一邊說着，一邊在地上猛磕着頭，“要燒就燒死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救救他。”
“娘，不哭。冰兒會好乖。”她懷中的孩子虛弱的安慰着幾乎六神無主的女人。
“好，好。娘不哭，冰兒要乖，要好好的活着。娘不哭。”女人低頭看着懷中的孩子，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小孩蠟黃的臉上。
“讓我替他看看。”白水心說着蹲在了地上，伸手去拉小孩瘦的如細竹竿般大小的手。
“公子……”青冥擔憂的看着白水心的手觸摸到了那孩子的手上，想要說什麽，卻被白水心冷冷的看了一眼。
那女人見白水心伸手去摸孩子的脈搏，眼底露出一絲期盼，眼神在白水心與自家孩子之間來回看，“小公子，我家冰兒怎麽樣了？”
“他近來幾日可是吐瀉加劇？”白水心收回手，眉頭緊蹙。
女人點頭，眼神緊緊的落在白水心緊蹙的眉心上，心跟着一緊。
白水心見孩子皮膚潮紅，伸手探進他的衣襟中，瘦弱的身子幹癟微汗，身子滾燙，“冰兒乖，伸出舌頭給我看看。”
女人拍拍冰兒的後背，冰兒微微的吐出小舌頭來。
只見他的舌質淡紅，苔黃或白且燥，白水心的鳳眸半眯，伸手搭上了女人的手。
仔細觀察好一會兒，她又轉身觀察了好幾個人的面色及舌苔，以及詢問這幾日的身體狀況，如此一番後，白水心的心底立即有了答案。
“我會叫人送幹淨的水過來給你們飲用，這些日子千萬不要再喝村中的水，以及用村中的水做食物吃，切記。”白水心囑咐道。
“小公子，我家冰兒可是有救？”女人一把拉住白水心的衣裙，着急的問道。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着急的想要白水心給他們救治。
青冥立即把劍護住白水心，“退下！我家公子自會想辦法為你們救治，你們只要按照我家公子的吩咐去做，只能保住一命。”
白水心轉身走出院子，程獻立即迎了上來，“怎麽樣？可是有救？”
“校尉不可裏我太近，免得傳染于你。你且命人在此處給我紮一處營帳，我要在此處住下，施藥救人。”白水心安排道。
“在這住下？公子可是想好了？若是感染上瘟疫，程獻會立即将你火化，不會将你的屍身送返給宗政季雲。”程獻看着白水心的眼睛道。
“校尉多慮了。”白水心淡淡一笑，“這瘟疫是霍亂。如今不僅要救治病人，還要将引發霍亂的源頭尋出來。”
程獻看着白水心，沉思半響後道，“這幾個村子的飲用水源來自于附近一條大河。陳進，派人沿着大河往上看看，若有不同尋常之處，立即禀報于我。”
剛才出言試圖阻止程獻的男子走了上來，立即轉身朝村外走去。
“等等。将這些藥丸給進過村子的人服下，可以增加人體抵抗力。”白水心自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遞給陳進。
陳進看着程獻，見程獻點頭，他才伸手接了過去。
“村子裏的水不能再食用，你得派人每日送幹淨的水和食物過來。而且村民的糞便必須定時清理，深埋。”白水心繼續道。
“嗯。”程獻的目光深邃，猜測着她的真實身份。
“煩請校尉替我準備這幾味藥材：山慈菇、 紅大戟、 千金子霜 、五倍子、麝香 、 雄黃 、朱砂……此乃治療霍亂初期之方子。再者便是附子、人參、當歸、川芎、赤芍藥、茯苓、五味子、細辛、車前子、甘草……此乃病情加重者用之。”白水心流利的念着口中藥材的名字，卻見程獻一陣錯愕的看着她。
“公子可否将藥方寫下？程獻乃一粗人，對于藥理實屬不通，無法一下子記下那麽多藥名。”程獻尴尬的露出個笑容。
“校尉請準備筆墨。”白水心淡笑着掃了他一眼，帶頭往村子外面走去。
待一切準備就緒，白水心便在村子裏住下了。
次日天一亮，她就将熬好的藥一一分發下去，什麽症狀對應喝什麽樣的藥也同村民們說得一清二楚。
對于昨晚沖出來的女人，她特別的照顧，親自将要遞到了女人手中，“這藥給他喝上一小碗就好，每日三次，不可間斷。有所起色時，再告訴我一聲。”
“謝謝小公子，謝謝。”女人伸手接過藥碗，眼神中流出出感激之情。
一連三日，瘟疫得到控制，不少人有所好轉，紛紛對白水心投以感激的眼神。
程獻将白水心救治人的方法及藥方在其他幾個村子也實行下去，效果很好。
這一日，白水心正在為病情嚴重的患者施針，程獻從外面走了進來，遠遠的盯着白水心打量。
“校尉要在那裏站到什麽時候？”白水心将手中的銀針紮進一名男子的皮膚裏，頭也不擡的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