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神經病(八)
烏羊慢慢揚起唇角。
漫展集市上人來人往。
他們這裏的三人組合太過古怪, 引來了不少目光。
烏建齊僵在了原地,而傅勻明還在泰然自若地等待着烏羊的回答。
烏羊又掃了掃身前這件cos服,慢吞吞道:“你喜歡這件衣服?”
傅勻明相當誠實:“喜歡。”
烏羊笑了。
他哼哼着道:“那就買呗, 反正又不花我的錢。”
傅勻明勾唇笑,店主高高興興地将衣服打了包, 遞到烏羊的手上。
全程烏建齊都被晾在一邊,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堪來形容,簡直青紅交加, 尴尬至極。
還有什麽比想要裝作不認識親生兒子卻被戳破更尴尬的?
而戳破這一點的, 偏偏還是這個他萬萬不能得罪的男人!
烏建齊這兒已經徹底慌了, 指尖都在微微發抖,手心上全都是汗。
見傅勻明帶着烏羊轉身還要繼續往前逛, 烏建齊魂魄歸體,上前一步道:“那個, 傅總……”
傅勻明正在和烏羊低語,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烏建齊試圖挽回自己在傅勻明心中的形象,提了提嗓音, 強笑道:“傅總, 是這樣的, 您可能有些誤會,我和羊羊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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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勻明嗓音低沉悅耳, 笑着打斷:“不是不認識?”
烏建齊一個激靈,連忙搖頭, 賠笑道:“不是,當然不是, 羊羊可是我親生兒子, 剛才我只是沒看清楚, 眼花、眼花了!——羊羊,不好意思啊,爸爸剛才沒認出你來!”
烏羊嘲諷地嗤笑一聲,沒理他。
他知道烏建齊會變臉,兩人怎麽說也相處了二十多年,烏羊對烏建齊的色厲內荏,外強中幹和見風使舵再了解不過。
每看一次,都覺得被污染了眼睛。
他不想聽傅勻明跟烏建齊兩個人接下來笑呵呵地互相客套,就算心知傅勻明可能只是表面應付,他也會覺得煩。
于是他兀自加快了腳步。
見他要走,傅勻明卻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身邊,道:“走這麽快做什麽?”
烏羊冷不丁踉跄後退一步,不滿道:“诶,你拉着我又幹什麽?”
一陣風吹過來,将烏羊的假發吹得有些亂。
傅勻明比烏羊高了足足十五公分,烏羊有些纖瘦,傅勻明則非常高大,兩人有着相當大的體型差。
見烏羊眼睛瞪得老大,男人笑了,擡起手來,替烏羊擋住了那些風。
他慢條斯理理了理烏羊淩亂的發絲,問:“你怎麽說?”
烏羊眯起了眼。
傅勻明笑道:“你聽到他說的了?”
烏建齊張了張嘴,傻傻地指了指自己,滿頭問號。
烏羊卻簡直要被驚笑了,不是,這大叔實在太奇葩也太損了吧!
烏羊雖然讨厭烏建齊,可他以為正常人到了這地步應該不會再非要把那層紙給捅破才對。
這也是他不想聽下去的原因,因為接下來兩人之間會發生的對話,勢必是一場客套。
偏偏這大叔不走尋常路,非要來問他“怎麽說”!
他能怎麽說,他的嘴裏可說不出什麽好話——
想到這裏,烏羊對上男人那雙随意笑着的眼,卻突然卡殼。
男人慢慢撩着他的發絲,目光流轉間,夾雜着一絲戲谑。
烏羊愣了愣,忽然冷靜了下來。
等等。
他差點忘了。
這大叔根本不是正常人。
而他自己……好像也不是正常人啊?
他盯着傅勻明。
兩人對視着,片刻之後,烏羊高高挑起了眉梢。
——對啊,他們倆可都不是正常人啊,為什麽非要按正常人的路子來?
這麽一想,烏羊終于懂了傅勻明的意思,也終于卸下了全身的防備。
他意味深長地“哦”一聲。
傅勻明笑意也更深,他耐心地理着烏羊的假發,等待着他的回答。
烏羊轉頭看向烏建齊,這個從出生起就幾乎沒管過他,甚至恨不得與他撇幹淨關系的,所謂的親生父親。
烏建齊僵硬地,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求烏羊千萬別在這種時候再澆火。
可這世上哪有任由你傷害別人,卻不允許別人報複你的道理呢,對不對?
烏羊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我不知道诶,他不認識我,我好像也不認識他吧?”
烏建齊原地碎裂了。
傅勻明登時笑眯起了眼。
烏羊還故意挽住了傅勻明的手臂,道:“大叔,這個人好奇怪啊,別理他了,我們趕緊走吧。”
傅勻明笑得肩膀微顫,還在那儒雅地說:“這位先生姓烏,和你同姓,下次見到了,記得喊一聲烏叔叔。”
這句話一出,烏建齊裂得更加破碎,他站在原地顫抖地張了張嘴,一臉不敢置信。
傅勻明說得一本正經,烏羊也跟着他唱戲,小下巴一揚一揚的:“哦,原來如此,‘烏叔叔’,這世上竟然有這麽巧的事,還真是有緣分啊。”
“不過認錯兒子就過分了吧,我和他長得像嗎?”
傅勻明搖搖頭,笑眯眯地順着他:“不像。”
烏羊誇張道:“就是說啊,我和他根本一點都不像,他怎麽會認錯人的啊,好奇怪哦!”
傅勻明忍不住了。
他大笑着,逗貓似的撓了撓烏羊的下巴,說了句:“你真可愛。”
兩人漸行漸遠,徹底把烏建齊甩在了身後,烏建齊自然也再沒臉跟上去。
如果這一刻地上有沙子,他恨不得當場把自己埋起來。
……
等到走遠,烏羊終于破功,樂得停不下來。
從小到大,他雖然氣過烏建齊無數次,但今天絕對是最好玩的一次!
他抱着傅勻明的手臂,喘着氣輕快道:“喂,大叔,謝謝你給我出氣。”
他其實知道今天傅勻明和烏建齊會一起出現,肯定是金融峰會給了後者糾纏上去的契機。
最開始見到這兩人走在一起的時候是有些不爽,不過現在這些不爽已經統統煙消雲散了。
這大叔也太有意思了。
傅勻明低笑着問:“很開心?”
烏羊哼起了歌,以表達他內心之暢快。
傅勻明還是那句話:“真可愛。”
他真是愛死了烏羊這副模樣。
烏羊心情好,傅勻明心情也好,那之後一個小時,兩人在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中逛完了一整條漫展集市,期間傅勻明還特別有興致地給烏羊買了對貓耳朵和一根貓尾巴,口味相當大叔。
傅勻明道:“下次穿着來酒吧?”
“讓我穿成這樣去酒吧,是想讓我被人拍下來當天登報嗎?”烏羊好笑地翻了個白眼。
被烏羊怼了,傅勻明也不惱,只道:“那下次等到只剩我們兩個人,再穿給我看?”
只剩他們兩個人?
烏羊睨着傅勻明,一眼看穿這個男人的一切意圖。
傅勻明不躲不閃,光明正大地袒露着自己的yu望,還有興致将貓耳朵給烏羊端端正正戴上。
也不知道多吃十多年的米飯,是不是就是會臉皮厚一點。
這大叔怎麽色起來就這麽面不改色呢?
烏羊也不回答,磨了磨腳尖,任性地轉移了話題:“大叔你下午不用去上班了?”
傅勻明挑眉看着他,清楚他那點小伎倆。
烏羊也不臉紅,壞壞地道:“老板帶頭曠工不好吧!”
傅勻明頓時樂出了聲。
時間确實已經差不多,他不再跟烏羊較這個勁,看了眼腕表,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跟我朋友的車回去。”烏羊一邊說,一邊樂滋滋地摸了摸頭頂上的這對貓耳。
傅勻明“嗯”了聲,随後大概是手機上收到了什麽消息,停在原地低頭回複着。
這老男人工作起來,就沒有了那股騷裏騷氣,眉眼低垂,還挺像模像樣。
西裝筆挺的,讓人特想撲上去把那身高級定制的衣服給扒了。
烏羊看着他,舔了舔--唇,忽然眼珠子滴溜一轉,故意拉長了聲音道:“至于穿不穿那身衣服讓你看嘛……”
這鈎子效果很好。
男人瞬間再次擡起頭來,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烏羊開心極了。
他壞笑着轉了個身,歡快道:“等我哪天心情好喽!”
傅勻明放下手機。
他挑唇笑着,單手插進褲兜,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這一天回到宿舍時,已經很遲了。
烏羊将大包小包放下,累得癱在了椅子上,三個室友驚嘆道:“哇,你在漫展上買了什麽啊,怎麽這麽多東西?”
有一個室友把兩件cos服給扒拉了出來,瞬間噴笑:“怎麽都是女裝啊,一件女仆裝,另外一件……我靠,你可以啊烏羊,這麽性感的衣服也買?!”
烏羊扭過頭,看見那件粉色緞帶cos服時,又回想起了傅勻明那張老狐貍似的笑臉。
他的心底癢了起來,兀自揚起了唇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開心。
手機不斷震動着,烏羊知道是烏建齊打來的電話。
不止是電話,從下午起,烏建齊還發來了無數的微信,烏羊不用看就知道烏建齊想問什麽,又想罵什麽,他根本懶得理會。
此時此刻,他的腦袋裏好像只剩下了一個人。
烏羊手撐着下巴,靠在椅背上晃悠着自己的兩條腿。
也不知道人心情好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容易冒出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烏羊打開手機,開了場美妝直播。
收到直播提示的粉絲們紛紛上線,進入直播間,沒一會兒,這場直播的觀看人數就超了一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