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陳國鑫來的很快，主要是因為在他女兒的成長過程中，從來沒發生過這種離譜的事。他最多去學校開開家長會，還基本是被老師誇贊，家長羨慕的一方。
所以他一接到陳言理的電話，意外之餘，還是一刻不耽誤的開車趕了過來。
在場的諸位家長先是被江周和這位過于年輕的“父親”震驚了下，沒等反應過來，陳言理又手握着“關鍵證據”，有理有據的向明德的老師和民警說明了來龍去脈。
事件性質有從單純的男生打架，轉向校內醜聞的趨勢，明德校方聽完佟林，也就是被楊波欺負那女孩磕磕絆絆的話，更加嚴肅起來，出面将家長，涉事學生，和民警都聚集到空教室，力圖關上門來解決。
楊波自然是死不承認的，指着佟林破口大罵，楊波母親更是沖上來，說要告她誣陷。
陳言理到底還是學生，處理不了這種事，佟林膽子比她還小，一直掉眼淚，只能緊緊貼着陳言理。姜凜穩穩擋在她倆身前，他個子高，往那一站，把楊波母親堵的死死的。
卷毛也十分不怵，對着楊波母親和楊波張嘴就來，“這位阿姨，你自己去打聽打聽，你兒子在學校是什麽德行，他龌龊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狗都嫌啊，不稀奇！”
楊波父母被這幫青少年拿捏的一點辦法也沒有，氣的臉上泛紅，“叫你們家長來，還有剛剛那男孩。我跟你們小孩說不明白。”
砸楊波腦袋這事畢竟是江周和動的手，其他幾個男生最多是從犯，家長們見楊波母親潑辣，也不願引火燒身，紛紛沉默。
陳言理就從姜凜身後探出頭，客氣的說，“阿姨等一下，我爸爸馬上就來。”
江周和林婉婉這倆還算是有良心，沒過多久就拉着手一起回來了，跟小學生過家家似的。
姜凜和陳言理同時哼了一聲，撇開眼睛。
林婉婉進門就甩開江周和，跑到陳言理面前認錯，“對不起言言，我上頭了，把你丢這了。”
陳言理和姜凜幾紛紛嘆氣，默契的對視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無奈。
他倆真算是倒黴催的難兄難弟，這事原本八竿子也打不上他們倆，結果糊裏糊塗被推上前線，承接了一波戰火。
楊波媽媽見江周和回來，就改變策略，指着佟林和江周和說，“咱們也別在這耗時間了，去派出所該說的都說清楚，誰誣陷誰胡說八道，警察比我們清楚。我也帶我兒子去驗傷，該是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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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亂糟糟中，陳言理看着門口的方向，眼前一亮，高興的喊，“爸！”
陳國鑫是江州市局刑偵隊的，雖然穿着便服，可氣勢足，常年訓練的身板也硬，一進門眼風一掃，一身淩厲的氣勢無形中壓制住了各路人馬。
教室裏漸漸安靜。
楊波媽媽似乎也看出這是個硬茬，陳國鑫進來時，她也沒再嚷嚷。
陳國鑫向陳言理簡單問清緣由，先去和派出所的民警溝通。
都是一個系統的，民警和陳國鑫溝通起來，比和楊波媽媽這種不講理的要簡單得多。
明德校方也以為他是江周和的家長，三方一溝通，陳國鑫點頭沉聲說，“這個事情簡單。小佟的事，确實要講證據。學校裏都有監控，咱們沿着路線，從教學樓到小樹林，路上一個一個的調監控，将碎片化的信息整合，發生了什麽事也就一目了然。小楊挨了打，要驗傷也是正常流程，可要是犯了錯，也逃避不了責任。小江打了人，也要受處罰，至于在校內解決還是派出所解決，這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既然發生了事情，就得解決，那就一件事情一件事情順着來吧！”
他這條分縷析的一長串小佟小楊小江，可算是把在場的老老少少都唬住了。
佟林在陳言理的鼓勵下，小聲對陳國鑫說，“叔叔，我沒有說謊。”
陳國鑫形容嚴肅，“好。”他環視一周，淩厲的目光最後落在楊波身上，“從源頭開始，那就先查監控吧。”
楊波吓的一哆嗦，低着頭不敢說話。
楊波媽媽氣不過，護着兒子對陳國鑫說：“你這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啊？”
陳國鑫說：“這不是我說的。小楊媽媽，故意傷害是犯罪，騷擾猥……”陳國鑫說到這語氣稍頓，顧忌女孩就沒說的直白，“……也是犯罪，小楊既然高二，那就應該滿十四周歲，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措辭十分嚴厲，佟林聽着也跟着哆嗦，其實楊波的行為還夠不上這麽嚴重的詞，她只是聽卷毛的話，來證明江周和不是蓄意惹事，并不想鬧大。這會她求救似的看向陳言理。陳言理也低聲說，“爸……”
陳國鑫嚴厲的看向她，話是對着陳言理說，可實際是給佟林聽的，“怕什麽！小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挨了欺負得跟爸說，事情不分大小，總之不能忍。而且錯的又不是你，你怕什麽？”
在場的人都不吭聲了。
老師還在想着怎麽将事情按在學校裏解決，這會也兩下為難，可陳國鑫話鋒一轉，放松了口氣，“當然，這件事小佟畢竟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有賴小江見義勇為，就是行事欠考慮。小楊受了傷也算是挨了一點教訓，我覺得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最好不要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畢竟都是孩子，以後還要出入社會的。”
家長們都默默點了點頭，當然也包括楊波的父母。
到這一步，明德校方才算松了口氣。
林婉婉低聲對陳言理說，“我的媽啊，言言，你爸爸好吓人……不是，好酷啊。”
姜凜，江周和，卷毛，佟林四個人深有同感，下意識的跟着點頭。
事情鬧開，在陳國鑫到場之後，各方總算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最後商定的結果，該道歉的道歉，學校該處罰的處罰。
楊波因為行為最惡劣，被陳國鑫拎出去單獨教育了一頓，據知情人透露（卷毛偷看偷聽），楊波最後是哭着被他媽領回家的。
“小江啊。”陳國鑫又走到江周和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心是好的，可太沖動了。下次做事心裏得有個度，萬一真傷了別人的眼睛，叔叔也幫不了你。”
小江同學點頭如啄米，一再表示自己知錯了。
陳國鑫滿意的點點頭，挨個教育完，這才走到陳言理身邊低聲問，“言言，這都是誰啊？”
陳言理低聲說，“林婉婉姜凜和我一個班的……其他的我下次回家再跟你說。”
陳國鑫看看時間，“來都來了，爸帶你……還有你同學去吃飯啊？”
陳言理：“他們估計可能不太願意和你吃飯。”
陳國鑫只好自己先回去，他臨走前還沒忘另一個小姜——因為他進門時剛好看見姜凜筆直的擋在兩個女孩面前，又有旁邊一黃毛一卷毛的襯托，姜凜簡直板正的像他在警隊的徒弟，陳國鑫對他印象還不錯，就拍着肩膀誇了一句，“小夥子身板不錯。”
姜凜忍不住站的更直，兩手自然下垂，貼在身側，拿出了高一軍訓的架勢，局促的對陳國鑫說，“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陳國鑫點點頭，“言言，那爸爸先走了。”
陳言理忍着笑，等陳國鑫一出門，實在沒忍住，和林婉婉一起撲哧笑出聲，“你是不是準備給我爸敬個禮啊。”
姜凜尴尬的放松身體，等陳國鑫走了，他才去看陳言理。江周和也心有餘悸，插話道：“別說，還真有點。”
林婉婉拉着佟林，“今天謝謝你啊，不然江周和這頭豬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佟林小聲說，“是我要謝謝他。”
林婉婉拍着胸脯，“別怕，以後在明德，他會罩着你的。你有事找我也行，我就在隔壁學校。”
佟林點點頭。
散了之後，江周和，卷毛兩個人一起送他們出學校，卷毛羞羞答答的看着陳言理，“上次說的，留個扣扣呗。”
江周和朝他豎起大拇指，“你是真不怕她爸爸剃光你這一頭毛啊？”
卷毛一縮腦袋，“江哥說得對，算了算了。”
江周和親熱的攬着姜凜，“今天謝了，哥們欠你一人情。”
卷毛這才想起來，指着姜凜對江周和爆笑，“對了，江哥，你跑路的時候，這哥們說他是你爸爸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好好的一頓飯泡湯，江周和硬是攆了姜凜一路，一直攆進四中校門，“你有本事別出這門！”
姜凜站在校門內，遠遠的朝他比了個中指。
林婉婉和陳言理跟在後面，看他倆追着打了一路，無語至極，“他們男生怎麽都這麽幼稚啊？”
陳言理深表同意，又問起江周和追去之後的事，林婉婉挺不好意思：“每次都是這樣，他要是真的惹到我了，我一走，他就會追過來。你不知道江周和，他就是個賤人。”
她扭扭捏捏的拽着陳言理的袖子，“只不過這次我忘記場合了，他講話又那麽過分！”
“對不起啦言言，你生日想要什麽，我保證送你一份大禮！還有叔叔，我下次去給叔叔道歉吧。”
陳言理原來只以為林婉婉和江周和是單純的你追我跑的的關系，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樣，嘆為觀止：“賤人你還喜歡呢？”
林婉婉說：“嘿嘿，也不是。我們從小就認識的，是鄰居。江周和家裏很有錢的，可是他還有個哥哥，他爸媽喜歡他哥哥不喜歡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他爸媽真的是很讨厭！我小時候覺得他可憐巴巴的，他爸媽又不管他，我就跟他玩。那一片都沒人敢欺負我，因為大家都知道江周和會幫我打架。”
陳言理現在才知道，林婉婉張牙舞爪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很可能不是給她起名“婉婉”的林爸林媽教的，而是江周和給慣的。
林婉婉握緊拳頭，目視前方江周和竄的跟狗似的敏捷身影，好似森林中獵手看到獵物，表情嚴肅，表示堅決不能放任失足少年走歪路，“我肯定會管他一輩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