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記得
時青綿睜大眼睛，放書的動作頓時石化，然後她開始滿面通紅。畢竟今天上課之前就在讨論她，上課之後一路走來，也在不停地回憶上次在自習室送她小蛋糕的那個身體軟軟的，聲音好聽的，擁有極美麗的鎖骨和頸窩的小姐姐和她最近見過的這個是不是同一個人。
結果想人家想了一路，一坐下來就看見大美女本人。這，就莫名地讓人覺得羞恥。仿佛她想她這件事情寫在臉上，被她看了一眼，就看見了似的。
尉曼初看見時青綿，用一種小兔子扁起耳朵，爪子在地上踩來踩去，一雙圓眼睛帶着搞不清狀況的無辜看着她。
尉曼初不動聲色，矜持禮貌地微微颔首，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書。
嗷嗚，大美女學姐真好看，不過沒有前幾次見面那麽溫柔了。時青綿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雖然尉曼初剛才給她的那個表情也是溫婉舒服的，但總覺得好像帶着一種疏離的禮貌。
啊，也許是因為在自習室裏吧，又不能說話，她們甚至算不上認識，只是在校園裏見過幾次而已。想雖是這麽想，時青綿心裏未免有點失落。
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時青綿胡思亂想了一會內心滿是波瀾，但是對面的那位美麗的學姐似乎非常淡定，恬靜的表情，心無旁骛的态度。時青綿偷偷擡眼看了她兩次，她的沉靜氣質讓人有種安定的力量。
慢慢的時青綿也安靜下來，拿出習題和書本開始沉浸進去。
認真沉浸一件事，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時青綿突然察覺到對面有動靜。懵懵然擡頭一看，原來是對面的學姐動作輕巧地收拾好東西。
時青綿留意到，她的東西非常簡潔。好多人來自習室，幾乎像是搬家一樣，書本帶一堆，各式筆、筆袋、文具帶一堆，電腦、平板、電子書，兼且有水杯、飲料、零食；誇張一些的鏡子梳子化妝包，一應俱全。
但是這位學姐的東西，和她的人一樣，簡約、精致，且有種讓人賞心悅目的感覺。時青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普通的書本紙筆看出賞心悅目的感覺。
但是學姐桌上簡單地放着兩本書，一本精致的白色筆記本，還有一只漂亮的淡金色筆。這些東西在她的手裏被她白皙纖細的手指翻動、拿起，就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現在那些簡單的書本和筆記本一會就被收拾整齊，放進了她的手袋裏。然後她動作優雅地站起來，離開自習室。
時青綿這時才如夢初醒，她好像魔障了似的，也沒考慮那麽多，幾乎是下意識地收拾氣自己桌上的東西，然後咚咚咚地随着學姐一起跑出去了。
走到走廊上，恰巧看見學姐的背影，她走進了電梯。時青綿也跟上去，按了旁邊的一部電梯，又沖進去跟着下了一樓。走到圖書館一樓的架空層大堂，時青綿看到了尉曼初的身影。
時青綿怕追不上她，情急在後面喊她：“學姐！”
好家夥，那麽個裝修得空曠且精致的大堂，原本安靜有序的氣氛中間發出那麽一個脆生生的呼喚聲。來來往往的學生都忍不住往時青綿這邊看來，而且在這種場景中，大家似乎有種天然的敏銳，能察覺到這聲脆生生、清亮亮的“學姐”，叫的是走在不遠處的大美女。
哇哦——
哎呀要死了！一時緊張沒注意音量，人來人往的都在看她了。不怕不怕，沒人認得我……社死而已嘛，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時青綿硬着頭皮走上前去。還好尉曼初也聽到了這聲呼叫，停下腳步，甚至轉過頭來。時青綿小跑到她面前，她微微揚起唇角：“叫我嗎？”
“嗯，對……那個，學姐……”時青綿說着說着，不禁臉紅。死了，該說什麽好？！
剛才只是看她走了，沒多想就追上來了。這下好，你叫住人家，你要和人家說什麽？
尉曼初的知名度很高，有些學生認出來了，放慢腳步在看她，想确認是不是同一個人。即便是抛開她的知名度，這樣一個外貌出衆，氣質沉靜而又優雅的大美女站在大堂的中央，也總是引人注目，不少學生頻頻回頭張望。
尉曼初看看周圍，然後對時青綿說：“來吧，到這邊來說。”
時青綿乖乖地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乖得和什麽似的。
尉曼初把她領到圖書館樓下的咖啡館來。這個咖啡館非常特別，在圖書館一樓架空大堂的一角，凸出于主體建築之外，有一個半圓形的鋼質結構的穹頂，上面覆蓋着玻璃。
白天向上看去，可以看到圖書館氣派高大的主體建築，因為整個半圓形穹頂用玻璃一塊塊拼接而成，不同角度的玻璃折射了不同的光線，向上看，就像星空一樣。晚上，燈開起來，別的地方看向這個穹頂，這穹頂也像星星一樣耀眼。
尉曼初在角落裏找了張桌子坐下。她淺淺一笑，用自己的淡定安撫時青綿略顯局促的情緒。“你要和我說什麽？”
時青綿果然很快變得稍微放松下來。這個學姐，真的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體貼別人的情緒，而且做得非常自然。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到輕松愉快。
時青綿一邊點頭，一邊用了媽媽教自己的最真誠的表情：“學姐，那天在山上，謝謝你。”
尉曼初微微點頭，表示接受了她的真誠：“不客氣不用謝的。”這女生好像對自己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謝謝了，禮貌倒是很好的。
“你就為了說這個啊。”尉曼初說。
“啊不是不是！”時青綿趕緊搖頭。可是搖完頭以後一想，那她還能說什麽呢？嗚，她就是下意識地不想那麽快結束對話，但是她想不起來還有什麽可說的。
時青綿開始磕巴：“還，還有那天的蘋果！謝謝你。真好吃……”
說完，時青綿就忍不住閉眼了。我的馬馬唷，這又尬又捉急的聊天。
尉曼初聽她提到吃的，一下子心裏就軟了。看看這個女生乖巧懂事的态度，尉曼初心裏暗嘆，唉也是，這是一個努力生活，努力完成學業的學生。
雖然她對她了解不多，但是也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個女孩光是堅持下去，就耗盡了全部力氣吧，又哪裏還顧得了其他事情，比如說記得一個沒交集的人什麽的。
尉曼初露出了明亮優美的笑意：“你喜歡就好，不要客氣的。也算是幫了我的忙呢，不要浪費食物。”
不要浪費食物？時青綿感覺，這是有點熟悉的一句話……是不是聽過好幾次啊，最近。
時青綿想到這裏，又不自覺地開始游神太虛，然後說話又不經大腦——
“哦……”長相漂漂亮亮的小女生點點頭：“很樂意幫忙。”
一說完，時青綿就忍不住偷偷吐舌頭。還樂意幫忙……你這是要上天了。
尉曼初笑了笑，她的眼裏閃動了一絲少見的調皮的意味。她手伸到包裏的隔層，拿出一小包外包裝花花綠綠的小零食來。輕輕撕開一角，尉曼初拿在手裏輕輕晃了晃，淺笑說：“來，給你吃吃這個。”
“啊？哦……”時青綿順服地點頭，預備伸手去拿。
“诶~”尉曼初卻俏皮地微微縮回手一避，“張開嘴，我來倒。”
時青綿縮回手，尉曼初的手拿着那個零食的小袋子舉到她唇邊。這種一進一退，我進你退的互動，感覺竟然像是電視劇裏男女主人公調情的橋段似的。
時青綿暗斥自己腦洞開太大，于是乖乖張開嘴巴讓她倒，不疑有他。
“嘩啦啦~”像是細沙子倒下來的聲音。
尉曼初幾乎倒了小半包進時青綿的嘴裏。
而毫無防備的時青綿一口包下。最開始兩秒鐘沒察覺異樣，然後時青綿被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只感覺那舌頭、和上颚，噼裏啪啦地響，微微地疼痛，卻又不是真正的疼痛，火辣辣的，又像是有無數的小螞蟻，咬啊咬、爬啊爬、跳啊跳！
這這這，是跳跳糖嗎？老天爺，這東西，不是只存在于五六歲的小孩子的記憶中的東西嗎？窮盡想象也想象不到，那麽一個斯文漂亮的大美女學姐，會有這種東西！
還往她嘴裏倒了半包！
時青綿想吐出來，但是那是不行的，她的教養不允許她做出随便吐東西這麽失禮的事情。可是繼續吃的話……
嚎嚎，随着嘴裏唾沫的增多，那跳跳糖的效果劇烈增加，仿若化學反應加入了催化劑，霹靂霹靂，啪啦啪啦，耳骨裏傳來的盡是嘴裏地動山搖，火山爆發的聲音。
時青綿只能捂住嘴，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看着尉曼初，靜靜等待那跳跳糖慢慢地融化，歸為平靜，只留下甜絲絲的味道。
“學姐……”時青綿捂住嘴，小小聲喚得可憐兮兮。
尉曼初終于沒忍住，一下子露出極愉快且燦爛的笑容笑了：“呵~呵呵……”
尉曼初本來不想這麽沒禮貌地大笑。可是，實在太逗了，時青綿的反應和表情，讓她完全忍不了，捂着臉呵呵笑起來。
天呀…從小被教導要笑不露齒，不可以把別人的失态作為嘲笑的對象，加上她本來就性格比較安靜，尉曼初心想，她都不記得她有多久沒有試過這樣放肆地大笑出聲了。
尉曼初努力忍住笑，她手肘撐在咖啡廳的圓桌上，手托住下巴專注地凝視着時青綿。接着她偏頭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說：“現在，你記得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