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市的春天最愛下雨了,淅淅瀝瀝來一場,個把小時雨轉小了也不會停,綿綿的細雨一直在掉,聲音打在芭蕉葉上,這種天氣不适合出門,窩在房間裏睡覺最舒服。

陳恹整個人捂在被子裏,呆呆趴着,床邊一陣窸窣的聲音過後,浴室裏傳來淋浴噴頭放水的聲音,她才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憑着感覺去摸放在矮桌上面的手機。

已經是半夜兩點了,剛過十四分。

十四分鐘,比上次也長不了多久,手機頁面彈出來好多未讀的微信消息。

她平時不用這個手機,側邊的音量鍵是關着的,平時也不開聲音,所以剛剛消息過來沒有打擾到。

一條接一條,很快速地彈出來,眼看着就要接近99+,陳恹看也不看,按下鎖屏鍵丢了手機,整個人又窩進去被子裏。

外面的雨好像大了,傳過來的雨聲快要蓋過浴室傳出來的淋浴的水聲,陳恹迷迷糊糊蒙着頭聽着,一下子又要睡過去。

就在她蜷縮着快要睡着的時候,背後猛竄進來大片的涼意,整個背都起了大片雞皮疙瘩,被冷得快速醒了神,瞬間睜開眼睛,很不情願睜開眼轉身往後看過去。

男人已經穿戴整齊,身上收拾得不沾一點女人味,坐在床邊看着她。

手擱在她額頭上輕輕揉着。

“我得走了,錢剛轉到你的微信上。”

看着被子裏眼睛水霧霧的女人,那微微快要将阖未阖的眼皮子上上下下就能叫人看出她的倦意,沒陷入被子的半張臉很柔和,微嘟的唇珠,床邊的男人還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沖這她的嘴巴來,要親她,陳恹垂下眼睛,撇開頭,男人的嘴轉個彎,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鎖骨上。

咬來咬去的不肯停。

她看着明黃的暖燈,感受到濕潤的發拱着下巴,讨厭的黏膩感讓她一陣陣難受,實在煩得很,伸手推了。

那男人被她推得擡頭說,“怎麽了,不喜歡?還是在生氣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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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恹巴不得他走,但她還是違心點了點頭,嘴巴上說,“能不走嗎?外面下雨了,留下來陪我。”

男人皺了皺眉,低頭又親她幾口。看她手臂冷得哆嗦,伸手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下回來,今天推辭不開了,要是今天不走,下回出來更難。”

陳恹沒說話。

她累到沒氣,還在陪着臉打發,是不想在這裏撕破臉,下回是沒有下回了,但她不想節外生枝,忍了這麽久,再忍一會也沒什麽。

怕老婆的男人,說了公司加班跑來外面打野食,再怎麽狂也不敢過夜。

一直都是這樣了,陳恹習慣了,也厭倦。

看着陳恹不開心,男人本來還想着好好哄哄,但手裏一直在振動,家裏的人又打電話來。

他接電話的時候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接近三點,接了電話捂着聽筒喊老婆。

哄那邊了,自然是顧不上哄這邊的人,拿過一遍的衣服匆匆往外走。

輕輕重重,穿上衣服下了床的男人分得最清楚。

腳步聲漸漸小了,門關上後,靜得只能聽見窗外越來越大的雨,陳恹的臉上才浮現出本來的厭惡和疲于應對的懶怠。

睜着眼睛看了一會天花板,春天的雨催眠,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再睜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

她從床上爬起來,穿上拖鞋先去了浴室防水,刷了牙洗好臉貼了一張面膜,眼看着浴缸的水快滿了,她才出去拿了手機進來整個人泡在水裏。

屏幕一亮。

微信消息毫不意外破了99+,還有十多個未接電話打進來。

有房東打的兩個,陳恹沒接就直接發了短信過來,說是租金同意降下來了,答應給她租兩年,讓她抽個時間過去面簽合同。

陳恹要開個工作室,挑地段挑了好幾天,眼看着選了一個滿意的,但是對方看她臉嫩以為是個剛出社會打拼的,擡着價不肯壓下來。

陳恹跟對方打了幾天拉鋸戰,終于今天搞定了,還算是個不錯的開端。

再往下點有個家裏彈過來的電話,也是見她沒接,所以發了短信說了事情。

剩下的就是林惟聲的了。

他的好幾個,陳恹沒回,打開微信一看,他的消息彈出來十幾條,有兩筆轉賬,剩下的是每間隔一段時間問,怎麽還不收錢。

還有個陌生號碼,呼叫她這邊的秒數夠長,是等到沒接,而不是主動挂斷的。

陳恹沒有接陌生號碼的習慣,但為着這個足夠的秒數,她收了林惟聲的轉賬以後,盯着號碼看了一會,按下了撥號。

陳恹一只手撥着浴池裏的水數,電話響到第三聲,有人接了。

沒等她開口,一道通透清亮,略顯年輕的男聲從聽筒裏傳過來。

“川餘旗袍店。”

聽着像是剛過變聲期的幹淨,很年輕。雖然他報了名字,但聲音清冷純粹,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店裏的店員。

短短的問候前面,連簡單的問候都沒有,這不像是一個合格的客服,話裏沒有恭維,就這麽短短的幾個字。

陳恹愣了一會神。

電話那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還有細碎聽不清楚的交談聲。沒等她開口,聽筒裏的聲音就變了。

換成一個更偏中性成熟的男聲,是中規中矩的客套問詢。

“是陳小姐嗎?我這邊是川餘旗袍店的,早上打您的電話沒接,你之前在我這邊訂的旗袍布料到貨了,您的尺碼是發微信呢?還是過來量量?”

旗袍?

噢,想起來了。

前不久刮起了一陣拍旗袍變裝的大風,陳恹做網絡直播的,靠拍視頻吸引流量,當然要跟潮流風向。

所以她也打算買旗袍。

那天晚上刷了一個晚上的橙色軟件,終于看上了一件合眼緣的綠色旗袍,那家店網上風評不錯口碑不錯,但适合陳恹的尺碼買斷貨了。

她的身材很挑,大碼的旗袍穿不出效果,怕網上買來的不合适。

本來想不拍了,但殷姐磨磨唧唧個沒完,陳恹還是在美團上訂了一個號,她只能搜索附近的旗袍店去定做,好在有一家口碑不錯。

當下陳恹就定了好幾套,她挑布料得很,旗袍變裝的風大,想要的好多布料都斷貨了。

商家當時聯系她沒布料了,有了通知她,這段時間被工作室選地段的事情忙得暈頭轉向。

這不就忘了。

“喂?陳小姐你在聽嗎?”

陳恹的意識被驚得回籠,她單手撕下臉上的面膜,從旁邊拿過淋浴頭往臉上澆。

順勢回了一聲在。

耳邊都是水聲,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到剛剛那聲好聽的川餘旗袍店,來了那麽一點興趣。

陳恹就說了好。

“你把地址發過來,待會我開車過去量一量吧。”

上回量三圍是什麽時候,她都記不得了,衣服全挑s號買,誰會費心記這個,旗袍的确是要合碼合數的。

最近忙得很,林惟聲抱她的時候,倒說她瘦了,淨身沒點肉全是骨頭。

陳恹那時候聽見這句話在心裏笑,狗淨愛啃骨頭,也不知道這句自嘲罵自己還是林惟聲。

“好,我們這邊為您留個上午時段的號,期待你的光臨。”

電話挂斷以後,陳恹又淌水裏泡了半個小時,才慢吞吞起來收拾,洗好頭發化妝。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

她穿了一件寬松的純白短袖,外套了一件黑白菱格相間薄薄的春潮毛衣開衫,下面是一條修身的牛仔褲,和白色的老爹鞋。

背着一個L家的斜挎小香包。

頭發沒紮分成兩鼓攏在旁邊,頭頂戴了一個牌子的黑色鴨舌帽,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淺色瞳孔的眼睛。

她今天沒帶美瞳,但看上去又像是戴了美瞳,她媽懷她的時候吃不飽飯營養不良,醫生說波及到了眼睛。

好在沒有什麽大問題,看着好看也特別,陳恹也懶得管了。

拿上鑰匙出門。

這邊是林惟聲給她買的房,房産證上是她的名字。

A層1戶。

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不大,但是在市中心,地盤很貴,陳恹很少在這邊住,只有林惟聲找她的時候,才會過來。

陳恹在這邊的東西少,大多數都是林惟聲買給她的,住進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就是什麽樣,就算轉手要賣的也不會怎麽清理,廚房幹淨,很少用過。

陳惟聲不會在這邊吃飯,她也不會做。

兩個人的活動場所只在床上或者浴室,其餘的一點溫熱人氣都沒有。

陳恹做直播的,不起眼沒名字的爛泥塘出身,小地方亂爹是誰都不知道,小時候她媽沒錢供她,很年輕就出來混了。

那張臉長得清純,腰細胸又鼓屁股還是蜜桃型,雖然沒讀兩年書,但是勝在漂亮,她的漂亮是有個性的。

直播做了沒多久,在網上積攢了大票的粉絲,現如今已經是名氣很高的女網紅。

就仗着那張臉,不開美顏任誰都猜不出來,她現在已經25歲了。

雖然不像明星那麽赤手可熱,但是出門還是要防護一點,網紅圈比娛樂圈更亂,她的臉有辨析度。

要是被人拍了,指不定要怎麽傳。

前段時間打pk贏了不少人賺了不少錢,指不定那些眼睛熱的私底下會怎麽搞她。

她不想活也不想死得拉跨。

她出門一般都打車,要麽自己開車,但是這時候快趕上下班高峰期了。

出了門,她本來想打車,透過落地窗往外看着川流不息的車,想想算了。

陳恹的車技不好,手指撥動着界面的地圖,那家旗袍店的地址也在市中心,在過去沒幾個地鐵站的位置,出了站口步行至需要兩百米。

她收起來車鑰匙,準備進地鐵了。

市中心的地鐵人流量很多,下班族學生黨,擠得要命。

坐的位置滿了,還有一些下班累了的年輕人賴在老弱病殘的位置上裝睡,真正的老弱病殘擠進來,都攤着裝聾作啞,總之就是不讓。

站的位置都不好找,好早陳恹進來的及時她還能拉到一個拉環,下一站停靠的位置是學城站。

地鐵門一開,擁進來很多的面相稚嫩青澀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都是一些弟弟妹妹。

大家都怕錯過了不想等下一趟,後面的擁着擠,前面的快要摔倒了,都把地鐵秩序員的話當成耳旁風。

蜂擁而至,生怕落在後面吃大虧。

有個背着書包穿白藍校服的女生被後面的人擠得往陳恹這個地方沖,腳步踉跄,前腳拌後腳,頭往陳恹肚子那塊來。

陳恹只要側身讓一讓,她就會置身事外安然無恙,高中生妹妹腦門磕到地鐵框上,腦門起個包。

她最終還是沒讓,伸了一把手替她攔了,那女生才沒有摔。

站穩後,小姑娘回過神,拉着一邊的欄杆,抱着歉意腼腆朝陳恹道謝。

“謝謝小姐姐。”

陳恹點點頭,松開拉環給她讓了位置,示意讓她來自己這邊站。

那女生不好意思,擺擺手說不用了,陳恹沒說話,這時候地鐵啓動了,小姑娘單手沒抓穩,一個慣性又要摔,陳恹伸手攔住她伸手攔住她的頭。

欄杆上全是手,她另一只沒地方放,地鐵一停一靠,指不定要踉跄幾回。

陳恹默不作聲又給她讓了一回位置,那女生這次沒推辭了,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偏頭尴尬朝她的同伴吐着舌頭緩解她的臉熱。

站到陳恹身邊後,這位女生大概是想和她搭話。

旁邊的姐姐身材好,包裹在牛仔褲下的腿又修長又筆直,她瘦,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雖然帽子和口罩遮了看不清臉,但她身上的氣質好,那女生小聲說了一句。

“姐姐你好漂亮。”

身上那種處事不驚的淡定,還有落落大方,是她們這個年紀身上沒有的東西,為一點站不穩摔了會出醜的小事就尴尬得臉紅。

陳恹擡擡眼睛,看着對方齊劉海下那雙試探怯着窺視她的眼睛,終于開口給她回了一句謝謝。

“啊,姐姐說話的聲音也好好聽。”

陳恹嘴一勾,沒說話。

“……”

小姑娘沒有再多話,意識到對方是個沉默高冷的姐姐,她走了沒多久的尴尬卷土重來,識趣閉上了嘴,眼睛飄忽不定看着窗外。

陳恹抽空回了微信,沒站多久,她的站就到了,好在這一回開地鐵門就在她身後,不用再往前面擠。

C出口,淮海路。

順着導航走了一小截,本來以為是在寫字樓那邊的層座。

但是轉了一個彎,陳恹拐進一條青石路鋪巷子裏,牆角都堆了苔,兩旁都有盛開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垂在牆上,昨天下雨,花瓣上的水汽到了中午還沒有幹透,濕答答含苞待放。

巷子的盡頭就是旗袍店,不同于周圍的樓盤,屋檐瓦下的裝潢挂着一個木字牌匾,上面寫着川餘兩個字。

能在這截地段盤下來這種店鋪,難怪銷量爆表了。

上了臺階,陳恹進去,門面雖然不大,但是店的空間很寬,裏面的裝潢很老式,牆上挂着幾件做好的旗袍樣式。

還有大大的縫紉機和做旗袍的桌子,上面擺着很多做旗袍的工具,長尺,剪刀等等,木簍垃圾筐裏堆滿了很多剪廢的布料。

陳恹擡眼掃看了一圈,最後停在側面青色沙發窩坐着的那個人身上。

很瘦啊,但能看到被毛衣勾勒出來的線條,領口空蕩蕩的,能看到他一邊的鎖骨。

脖子上墜着一個單調好看的項鏈。側臉流暢,下颌角清晰分明,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幅圓框眼鏡,半邊身子都籠着一層薄薄的光,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斯文又禁欲,幹淨又撩人。

陳恹打滾在網紅圈裏,身邊都是一些好看的小年輕,但是沒有哪一個比眼前這個天然濾鏡還要讓她覺得好看。

至少她目不轉睛盯着對方看了很久,直到對方感受到她熾熱不禮貌而冒犯的視線,放下手裏的書朝她看過來。

他的頭發黑的軟軟垂在眼睛上方,扭過來陳恹才看清楚他的一張臉,看起來很嫩。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要命的直覺,抨擊着陳恹的大腦。

作者有話要說:排雷:

1、姐弟戀。年齡差7歲(男18女25)

2、1v1

3、男主身處心潔;女主身非處心潔(女主幼年被強過,後懷有一個孩子,沒結婚)

4、女主當過三(是在男二老婆(男二老婆知情)的買通下,故意和男二發生關系,跟男二老婆答成協議,給她老婆争取離婚)

(文中的當三行為是不正确的行為,不能學習)小說不引入現實,客觀看待。

5、成長救贖,男主略慢熱,男女主都是不完美人設,有缺點有優點,跌跌撞撞互相扶持,最終在這個過程中找到自我,完善自我。

隔壁有本《春厭》預收,是這本的姐妹文,講哥哥妹妹的故事,有喜歡的寶寶可以留一下。

推一下我的古言預收《小公主懷樂》(追妻火葬場)

文案如下:懷樂公主是個天生單純,說話磕磕絆絆的小結巴。

傅忱被當作棄子扔到梁國當質子,處處受人擠兌,被人算計,他成了懷樂公主的第一個男人。

小結巴覺得她占了傅忱的便宜,心裏有所虧欠,對他捧了心肝的好。

被人克扣後所剩無幾的吃食給他,過冬的棉被都給他,傅忱被人打的時候她撲身抱着傅忱,替他擋災擋難。

她總想着對忱哥哥好些,忱哥哥開心了,就會在夢裏叫三姐名字那般,叫她的名字了…

傅忱接受她的好,卻不領她的情。

從來都是給她都是冷言冷語,漠視不見。

小結巴話都說不清楚,人也那麽傻,床榻之事一竅不通,怎會懂得他的感情啊。

***

後來傅忱逃離梁朝,擁兵城下,他如願以償要娶到三公主的那個夜晚。

掃積雪的宮人颠颠撞撞跑來,大喊着懷樂公主死了。

死在無人問津的冬夜裏,手裏攥着一個灰撲撲的平安穗。

那是…傅忱扯下來不要的東西。

傅忱仿佛被雷擊中,他不信,怎麽會死呢,那個小結巴命最硬了,任他辱罵驅趕永遠在他身後的。

傅忱發瘋了跑過去。

再快一點,仿佛再快一點就能奔回小結巴的身邊。

淚水模糊了眼,失足從長階上滾下來,面色悲絕,心如刀絞,瘋癫無狀。

“死了,死了…”

永遠跟在他後面的小尾巴死了。

再也不會有人陪他過完這個冬天,再也不會有人漫漫長夜抱着他說忱哥哥不怕。

到了春天,一切都會好的。

——原來在我不知道歲月裏,我已經偷偷愛上你。

p:封面感謝@約栎躍

女主假死,結巴會好。

男主沒碰過別的人,追妻火葬場(又是一個傷害了女主要好好愛她的狗血古早狗男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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