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帶着陳恹不好翻牆出來,周景延找了理由和老乒請假。
老乒也看出來他最近狀态不好,這麽晚了他出去肯定是不行的,起先婉拒,周景延就說家裏有急事非出去不克,但誰讓周景延是他的得意門生呢。
別說他指望着周景延了,就連學校的領導都格外叫他關照,老乒思忖一下就松了口,答應了假條,裏裏外外的又多囑咐關心開解了幾句。
陳恹在旁邊看着,聽筒聲音不大,但是周圍很安靜,她能聽見話筒那邊的人說了什麽,面前的男孩子一本正經敷衍着。
他牽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牢牢握住。怕她跑掉嗎,陳恹的唇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
“行了,我在辦公室來拿假條吧。”
周景延皺眉,他看了一眼陳恹,察覺到她心不在焉的,就拉她到身邊更近一點距離,怕陳恹不耐煩,也擔心她過去被人看見。
“老師,可以拍成電子版發微信嗎?事情很急,我趕不過去了。”
老乒說不行,“這麽點路,能耽誤什麽。”
“我大晚上批給你假條都算好的。”他就是想看看周景延本人,确認他的狀态沒什麽問題,順帶辦公室老師也想見見他。
老乒帶周景延時間不短了,印象裏,沒見他什麽時候火急火燎成這樣,問出什麽急事不肯說。
“就這樣,我在辦公室,要出去就過來拿紙質版假條,電子版假條不可能拍給你。”
老乒意思撂這,電話挂了。
周景延抿抿唇,沒動,陳恹撈出口罩戴上,“我先出去等你吧。”
“你怎麽出去?”
陳恹拉了拉她身上的校服,“你們隔壁高中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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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現在都在別的學校的人田徑場點人數了,你混進來的,這會出去難。”
盤點人數确實不好辦。
陳恹把買來的校服外套脫了,露出裏面的雪紡吊帶裙,她把馬尾辮松開,用手指抓蓬松,撈成三七分,一邊在前面,一邊在身後。
一把就能掐完的腰,還有漏出來就能看見的前面。
穿成什麽?
周景延眉更蹙得深,簡直能夾死蚊子。
清純乖乖女高中生變成了成熟大姐姐,今天進來看比賽的還有附近的居民,她可以用這個借口出去。
“走吧。”
陳恹邁出一只腳,唇抿得死死的別扭男生又給她拽回來。
周景延把她挎在手腕上的校服外套丢垃圾桶,把他的校服外套給陳恹穿上。
他的衣服太大,拉鏈從頭拉到尾。
陳恹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全部遮了只剩下纖細的兩條小腿腕和腳。
周景延把她的頭發對比分好。
又搗成那個乖乖的女學生了,周景延松開眉頭,心裏舒暢,什麽都看不到才行,不給別人看。他很高,陳恹需要不擡頭得很用力擡眼往上看他。
“校服是幹淨的。”
不說她也知道,校服上都是清爽的肥皂味,聞着就很舒服。
對上陳恹那雙好看的眼睛,未了,他撇開眼睛。
“晚上太冷了,不穿外套會感冒。”
陳恹彎唇,弟弟知道他身上的球服有多空,他不更涼快?
陳恹沒說乖乖跟着他過去。
周景延一直牽着她,從教學樓背後繞過去,去班主任辦公室倒是沒有看見多少人。
一直走到高三教室辦公組門外,陳恹差點以為周景延要帶着她進去了。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拿了假條就出來。”
周景延松開她的手,陳恹很配合點點頭。
“去吧。”
她摘口罩了,衣領立起來蒙了半張臉,她這樣看,太乖了。
周景延心下一軟,一只腳要進去了又折返回來,像是沖動上腦,拉下外套,一只手撐包拖掌住陳恹後腦勺,低頭親了她的唇一口。
似乎真的是淺啄一下,很快把拉鏈拉上。
不自然,逃也似的離開。
“…我、我走了…”
陳恹輕笑了一聲,他的膽子也不是那麽小嘛,但是行為依然很弟弟。
老乒把簽好的假條遞給他,周景延說謝謝老師,他想要走又被攔住。辦公室裏大部分老師都在,就議論今天1班周景延拿獎的事情,老乒臉上有光。
正角來了,幾個老師輪番誇他。
說來說去的耽擱時間,陳恹還在外面等,周景延着急,眼神頻繁往窗外看。
“你小子。”老乒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他家裏有急事,誇到這裏差不多行了,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謝謝老師。”拿到假條就走了。
新到的試卷放在門旁窗邊的飲水機的板凳上,老乒後腳跟過去拿來檢閱,“出什麽急事啊,忙急忙慌…”
出門幾步路,還要帶跑的。
他剛到窗邊,就看見他的得意門生,拉着一個女生快步離開,看那架勢,護跟什麽一樣。
怕認錯,老乒忙開窗伸頭出去看,令他擔憂的一幕并不是眼花。
周景延談戀愛了?
來的地方還是雅彙酒店,裏面特別亂,幾句落不下腳,拆掉的包裹,外賣盒,還有直播臺衣服鞋子紙箱全都丢在地上,唯一整齊一點的東西就那張大床。
陳恹開燈往裏面走,用腳撥開地上的物品,“最近很忙,沒來得及收拾,不介意吧。”
“沒事。”
周景延順着她踩過的地方踩,順便彎下腰把陳恹踢翻的包裹紙箱之類的東西歸順好。
陳恹很累了,天天直播,她就是鐵打的都扛不住,幾天沒怎麽睡好。
到了光亮處,周景延才看見她滿臉的疲态。
她并不是故意不理她,真的只是最近太累了,周弟弟心裏甜滋滋的。
所以,他還是重要的。
陳恹沒換鞋,到床邊直接把鞋踢翻了,呈大字癱倒在床上。
周景延替她把鞋撿回來規矩放在床邊,他站在旁邊很局促,像個不知道做什麽随時準備主人待命的大狗狗。
陳恹撈手機回複殷潔的信息,今天她翹直播了,沒挂假條也沒開播,跑去了市一中。
回了一會,沒分眼神給他,話是盯着手機屏幕說的,“景延,你先去洗澡吧。”
周景延說好。
他進去幾分鐘,殷潔彈了一個微信視頻過來,陳恹轉成語音接。
“喂?”
沒有看到陳恹的臉,只是一個微信頭像,喬瓷嘟着嘴巴不開心,殷潔摸摸她的頭發安慰。
“你怎麽回事啊,你女兒要看你,轉成語音通話幹什麽,不方便接視頻?”
陳恹沒有正面回答,她習慣性地摸旁邊的櫃臺拿出來煙,煙放嘴邊又去摸打火機,打響了沒點燃,擡頭聽到衛生間裏面的潺潺水聲。
把煙和火機放進抽屜關好。
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聽到陳恹的聲音,小姑娘興奮得很,沖着手機大聲喊,“姐姐!”
陳恹光着腳踩地板去陽臺外面接聽。
殷潔把手機遞給喬瓷,捏捏她的臉蛋,“瓷瓷好想你,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呀?”
很多天沒見到姐姐了。
陳恹不為之所動,她似乎不會心軟,聲音硬得像石頭,完全沒有一點母愛,機械提醒,又含警告。
“該睡覺了,喬瓷。”
殷潔帶喬瓷一個星期了,小姑娘聽話嘴甜哄得她很開心,陳恹傷人心的話一出口,她直接罵人。
“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你說話好聽。”陳恹一句不讓,“喬瓷,再不去睡覺,就把你送給別人當女兒。”
小姑娘被奚落的只能答哦。
最後對着手機說了一句。
“姐姐…晚安。”
戀戀不舍把手機遞給殷潔,“阿姨,瓷瓷去睡覺了。”
抱着她的小河馬玩偶噔蹬蹬蹬跑上樓。
殷潔接了手機沒反應過來,真服了她,孩子不在場,當下破口大罵。
“陳恹…不是我說你。”
“你自己能不能做個人啊你,小姑娘依賴你你還不高興,天底下到哪裏找這麽乖的女兒?你倒好,成天給她甩個臉,多久沒回來了?電話也不給她來一個。”
喬瓷真的很依賴陳恹,她貪戀陳恹,有關陳恹的一切都小心翼翼維護和愛眷。
殷潔忙,她不給殷潔找事,上課下課,還幫忙殷潔做事,胖乎乎的兩只手每天踩着小板凳給殷潔熱牛奶,幫她拆包裹,收東西。給她捏背,多乖的孩子啊。
早熟到令人心疼,看她這麽小這麽懂事,殷潔心裏不是滋味。
殷潔注意到了又只能當沒注意,眼下是就事論事,但陳恹和喬瓷的事情,她并不是多了解。
唯一就知道的,小姑娘粘她怕她,陳恹煩小姑娘,不給人好臉。
“今天也不知道你忙什麽去了,不直播就算了,是是是……咱們的大忙人好不容易回消息,小姑娘想你給你打個電話,追我屁股後面天天問你,姐姐長姐姐短。”
“我今天答應她,打電話給你讓你和她說幾句,誰知道你消失了,現在才吭氣,她困到小眼皮子打架都沒睡,熬到現在等你回來,你就哄哄她怎麽了,沒見到她臉都被你罵白了,你說說你,不哄也別這麽兇人啊,半大孩子多需要呵護,我看她活得小心翼翼,你到底怎麽給人當媽的…”
“知不知道這個年齡階段的小孩子特別需要孩子的呵護,你這麽對她,你怎麽舍得下心?”
“會不會當個母親?冷眼冷語,會對她幼小的心裏造成多大的傷害?你想過嗎?她還什麽都不懂。”
說到這,殷潔想到之前她去接喬瓷,小姑娘看着別人爸爸媽媽來接羨慕的眼神,又多嘴了幾句。
“陳恹,她沒有父親了,你不能給她補足的父愛也不要讓她缺了母愛好不好?
“當然了我們是朋友,平時怎麽都無所謂,她是你孩子啊,我問你,你生的你不心疼嗎?。”
陳恹那頭仿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殷潔情緒上頭,說了一大堆嘴皮子都幹了,撈過旁邊的白開水喝到底。
陳恹那頭也沒個回複聲。
私事說完了,才開始交代公事,“成了,你自己想吧。”
“對了,方清明老婆的線牽好了,明天早上十點半,就在随意書吧,具體位置發你了,早點睡吧。”
“嗯。”
殷潔為這事情鬧得心慌,電話挂了。
陳恹很久沒反應,她眼睛呆滞無聚焦看着對面的順着高樓招牌邊角跳躍的LED燈。
周景延洗完澡很久了。
他并非有意偷聽陳恹的電話,事實上隔得遠,陽臺寬,他在客廳內部也沒有聽到什麽。
只能感受到她似乎這個電話接得不開心,女人的身子很單薄,周景延看着她脆弱立在哪,很想過去把她抱在懷裏,又不得不生生忍住。
他想,又害怕突兀至于弄巧成拙,惹得陳恹對他心生厭煩,遠離他再也不理他怎麽辦。
他一點都不想忍受陳恹不理人的日子,太空了,太浮躁。
他想抓穩她,又不敢突然冒進,只想等陳恹允許,陳恹給他,他接住,莽撞的後果,他終于不敢,因為不敢賭。
周景延在雜亂的房內找到了拖鞋,有了送鞋的借口,終于有由頭過去介入她。
他不希望陳恹對他排外。
蹲下去把鞋放在陳恹的腳邊。
她的腳很小,每一個指頭都圓潤瑩白,像嫩生生的蔥,腳型非常好看,就是邊沿才踩在地上久了,冷得泛了青紫。
“地上涼,我在屋內找到了一雙拖鞋。”
陳恹從恍惚中回神。
看着地上男孩子的發旋窩窩,任由他捏住自己的腳踝,用袖子給她擦幹淨腳底,把腳套進拖鞋裏。
他非常仔細,動作也很輕柔。
做好一切,站起來了,高高的,不敢看她,眼神落在別的地方。
“你洗好澡了。”陳恹的聲音有點幹,開口的時候,仿佛哽咽了一下。
周景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這麽難過,能不能說給他聽,想替她。
“嗯,洗好了,浴缸裏我給你放了水,進去可以泡一泡。”
周景延在告訴她,他不着急,可以等。
等她好起來,或者說是想明白。
“那謝謝你了,景延。”
很快,她收起來外放的情緒,恢複成那個他見過最多樣子的陳恹。
“我去洗澡,吹風機在茶幾上,你自己去拿過來吹頭發。”
“好。”他會照做的。
陳恹進去以後,傳來水聲,周景延沒吹頭發,他把屋內收拾了一下,陳恹直播臺的物品也擺放整齊。
陳恹出來的時候他就坐在床邊等她。
平時沖了澡,他會溫習知識點,和陳恹在,他不想一心二用,緩解忐忑分散注意力也也不行,只想安靜地等她,無比專注和她在每一秒。
所以不看手機。
她怎麽這麽快,“你沒有泡澡嗎?”似乎只是洗澡了,陳恹答嗯,看見煥然一新的屋子,誇獎說。
“收拾得真幹淨。”
她過來了,擦着頭發,到他面前擠開他的腿,“景延。”
陳恹獎勵性親他的側臉。
她收拾好心情了,在陽臺外放情緒的陳恹不見了,一絲一毫的剛剛都捕捉不到。
她專心了。
周景延很緊張,心一下子提起來,女人發絲的水滴到他的肩膀上。
“你還沒有吹頭發。”
陳恹站直,撈過旁邊的吹風機遞給他,“可以幫我吹頭發嗎?景延。”
“好。”
男孩子的動作很輕柔,遠近控制得很好,很快就吹幹了,耳邊嗡嗡的聲音停下來。
吹風機的線都來不及繞,周景延就被陳恹推到。
她跨坐上來,睨着他,眉目清麗動人。
就像她一直占據主導的位置,周景延自然由着她,他不會啊。
不知道怎麽做,倉促地僵了。
陳恹看着那張年輕稚嫩的的面孔因為這樣無措地看着她,同時,暗沉爬進他的眼神,欲望潛到他的臉上。
她看到了好多,18歲男孩子藏不住的東西,她其實都知道。
“景延,你就要成為男人了。”
周景延低聲說嗯,他不怕,相反迫不及待。
一切仿佛發生得那麽自然。
心照不宣一樣,茫然無措有的,但周景延一直都是很好學的學生。
無論什麽事情都無比用心。
陳恹有想過他是第一次,可能會笨拙許多,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連戴都不會戴,中途那會,一本正經對着床燈看使用說明書和注意事項。
她只不過笑了一會,他好像還不服氣,男孩子學會以後,在她的引導下就逐漸變得兇猛了。
莽撞又富有無窮的沖勁。
陳恹的腿搭在他腰側,被撞得來回晃,眼裏的水光掉了又凝聚。
變得很被動。
結束以後,她累癱了,動一下手指都麻得很。
周景延擁着她,一顆心被填得滿滿的,鼻尖親昵蹭着女人的側臉,替她拂掉臉上的汗珠,臉貼在她的肩窩,汲取她的氣息,與她溫存。
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反複在确認。
不用再那麽擔心漂來漂去的界限,若即若離的,有時候她離他好近,有時候好遠,熟的時候特別熟,不熟的時候,她很客氣。
周景延不喜歡這樣。
現在終于可以,靜下來。
因為,“陳恹,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