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回頭看薛焘。男人是年輕時的少年樣子,她卻終于從他眼中看住了那一閃偏執的戾氣。沒錯,是那個人。

身子可以換,靈魂是不換的。

她心裏一沉,絕望的感覺蔓延出來。

逃了這麽久,用死亡,用一切,竟還是換不來脫胎換骨麽?他重生了,還在這裏陰魂不散地纏着她!只要和他生活在一個世界裏,她就永遠別想幸福安樂。

前前世做了多少孽,如今遭得這樣的結果?

她空洞地笑了笑,熙兒,姜麗樓,前世的一切撲到眼前。切膚蝕骨的痛,狂暴悖亂的怒意,讓她心髒隐隐作痛……

終于,她說了一句:“滾。”

薛焘後退了幾步,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盯着她——多麽熟悉的眼睛,眼睛裏那種烈性如火燒燼一切的神色!

兩個人定定站了幾秒鐘,鐘凝突然不再畏懼,昂然擡起頭來,看着薛焘道:“不要說你不認識了。鐘凝,也是上一世那個鐘凝!”

薛焘喃喃道:“是的,你是……你是她!”

“重生的時候,我很歡喜。如今卻只剩下厭惡。你已經明白了我為何不願和你在一起,希望別再打擾我,滾吧!”

鐘凝低聲喝道,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轉身就要走。

薛焘抓着鐘凝的胳膊,眼中歡悅與恐懼交替,狂喜笑着,眼眶裏也都是淚水:“不,我既然找到你了,絕不會放手!”

鐘凝看死人一樣看着薛焘。

“松開。我要你松開!”

薛焘不敢和那雙眼對視,猶豫着,默默放開了手。

鐘凝整理好撕扯間弄亂的首飾衣衫,将簪子重新穩穩插回髻上,“我該回去了。”

薛焘撲通一聲跪下了:“鐘凝,嫁給我,重新嫁給我!”

鐘凝冷笑:“你覺得呢,薛焘?我上輩子寧可死,也要逃開你的掌控,這輩子憑什麽要我自己回來!我沒有原諒你,你別癡心妄想!”

薛焘搖着頭:“不!不,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已經失去了你一次,你以為這輩子我會放開你?”

鐘凝鄙夷地看着薛焘:“上輩子我就說過,你那些看似忏悔的話都是假的。果然如此,這輩子,你也從未曾學會真正放開手。”

薛焘大笑:“放手?小爺這輩子,上輩子,從來都不懂這種詞!小爺只知道,該是我的東西永遠都應該是我的,小爺是犯過錯誤,但小爺改得起!不會讓你離開!”

鐘凝看着他,眼神危險地眯起來:“不會讓我離開?這就是你的改得起?你能強逼我的人,還能強逼我的心?我現在看見你,都覺得惡心的反胃要吐!”

薛焘執着地道:“只要我對你好,遲早你的心會回來的。”

鐘凝大笑:“我鐘凝寧可死也不會嫁你,你就死了這條心!我知道這秋水湖內外已經都是你的人了,但我鐘凝也不是怕死的人。你可以再打我,再羞辱我,可我是不會再為你難過了。”

薛焘氣笑了:“你是看低了本王!本王當然不會再對你做什麽,不過對你父母可就不一定了。既然你這麽說,好,朝堂上見,你不嫁,我偏要讓你嫁!”

……

鐘凝游湖回來,便跪在丞相府正房門前,不動,不說話。

老丞相和夫人在裏頭急得團團轉,卻也沒辦法。怎麽勸女兒都不肯說話,不肯起來,他們還能怎麽辦?難道兩個頭發都白了的老人苦求自己的女兒,圍着她轉?不合理體啊!

菱角也慌得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說話結結巴巴,兩個老人問了半天,才問出本是和邱世子游湖,兩個人在小亭裏說話,菱角在湖邊守着。可半路卻殺出了秦王薛焘,氣勢洶洶的領着一群人走過去。

邱世子先出了來,失魂落魄的,薛焘的手下就等在那裏,和邱世子手下的人起了沖突,将邱世子打昏了過去。

邱世子被手下們背走,但小姐一直在小亭裏沒有出來,遠遠看着她和秦王兩個人仿佛争吵了起來,鐘凝出來的時候滿眼是淚,氣的身子都在抖。

老丞相緘默不語了,要菱角和其他下人們都退下去。

夫人直抹眼淚:“是不是……是不是為着皇上說的那事?凝兒的心裏頭,不樂意麽?”

丞相沉默了半晌,老頭子六七十歲的年紀頭發都白了,心裏頭有多少難過還是沒法說出口,反而先安慰妻子:

“你去歇着吧,我來和凝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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