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親八口
這是一間精致有情調的小飯館，裏面都是半開放式的雅座，用竹片編成的簾子，将不同的客人之間隔開來。
裝潢很小資，播着輕淡的音樂，坐在其中好像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只是徐引默坐在張子恒旁邊，斜對面是阮綿。他眉宇間一片寒氣逼人，渾身上下都透着難以親近的氣息。
因為這裏來的大多都是情侶，依偎在一起吃着飯。
看着張子恒熟門熟路的樣子，徐引默實在控制不住腦子裏的胡思亂想，聯想出阮綿和張子恒依偎在這裏互相夾菜喂到對方嘴裏的畫面。
艹。他真想反手将張子恒扔出去。
但他還不可以。
起碼現在，還沒有立場。
此時的徐引默，已經完全忘了告誡過徐子謙的“有男朋友的不能碰”的這句話。
他十八歲就進入商界摸爬滾打，什麽白的黑的都遇到過，其中龌龊的事不少，他都避而遠之，嫌惡心。
沒想到自己......也有惦記上別人女朋友的這麽一天。
艹。
徐引默只坐了五分鐘不到，心中就已經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呼嘯而過。
阮綿則一直抿唇低着頭，穩着自己心中的慌張，細白的指尖悄悄在桌底下掰扯着。
張子恒好不容易逮着個這麽好的機會，當然是滔滔不絕，可勁兒的拍着馬屁。
就他一個人說話，偶爾徐引默應一聲，竟然也不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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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點的酸菜魚就上桌了。
熱氣騰騰的飄着香味，又鮮又濃的魚湯裏泡着軟白細嫩的魚肉，引得人食指大動。
張子恒狗腿的幫徐引默燙了碗筷，遞到徐引默的面前：“徐總，您嘗嘗，這個魚特別好吃，我和綿綿都很喜歡吃的。”
徐引默冷凝着臉淡淡瞥了阮綿一眼，沒動筷子，語速不急不緩地說道：“我不愛吃魚。”
“......”這下可辦砸事情了，張子恒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傻得不會說話了。
阮綿只好替他打了個圓場：“那再多點幾個菜吧。”
她手指纖長，拿着菜單遞過來。
徐引默眼神微微一沉，而後接過餐單，随意指了幾個菜。
張子恒如同拿到尚方寶劍一樣，連忙捧着菜譜去前臺了。
餐桌上只剩下阮綿和徐引默兩個人，氣氛更顯沉凝。
阮綿有些餓，拿起筷子，又放下。
徐引默算是張子恒請的客人，她先動筷子，總歸不太禮貌。
徐引默目光幽幽，視線黏在她身上。
倏而他拿起筷子，夾了魚肚皮上最嫩的一塊肉，放到阮綿碗裏。
他嗓音低沉，似乎因感冒而有些沙啞，語氣卻十分溫柔，和剛剛在張子恒面前的冷漠矜貴有着天差地別。
“你先吃。”
“......”阮綿驚得不敢動，手心沁出了薄汗，垂眸屏氣，根本不敢動碗裏的那塊魚肚皮。
他這是......什麽意思？
徐引默突然傾身向前，掏出了兩個小瓶子，放在阮綿的面前。
“我今晚來，是給你送這個。”
阮綿眼神微妙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兩個小瓶子，上面還貼着标簽。
維生素C、維生素E。
她黑漆漆的眸中掠過一絲不解，這是做什麽？
徐引默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視線挪開，沉聲說道：“你早上吃的那個藥，很傷身體。多吃點維生素，調理一下。”
“......”阮綿默默擡手将那兩瓶維生素收進了包包裏，臉蛋微紅，有些發燙，或許是被酸菜魚的熱氣熏的。
只是心裏，她又給徐引默花了一把大大的叉。
他這麽了解，肯定害不少女孩子吃過藥......
不論事後的彌補有多麽真心誠意，總之只要讓女孩子吃這種緊急by藥的，就是渣男！
阮綿紅着臉，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她殘存的一絲理智求着他不要在裏面。
可他卻壓根沒能控制住，紅着眼，在她耳邊啞着嗓音哄着她的樣子。
男人都是滿嘴鬼話的大豬蹄子！
“綿綿？你沒事吧？怎麽耳朵這麽紅？”張子恒回了座位，一眼見看到阮綿發紅的耳朵尖子。
他下意識地看向徐引默。
徐引默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一切看起來都與他毫無幹系。
張子恒雖心中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抛之腦後，見阮綿的臉色漸漸恢複了平時疏淡的樣子，他也就不在意了。
畢竟他關心的，不是阮綿，而是他自己的前程。
菜上得很快，餓得有些發慌的阮綿終于等到了徐引默動筷子。
她連忙埋頭吃了起來，也不顧張子恒在喋喋不休滔滔不絕的聊着什麽。
徐引默吃得很慢，只偶爾夾一筷子，更多時候，是視線漫不經心的掠過阮綿。
掠過她殷紅的唇，因為沾了些油而愈發晶瑩剔透的，還有小嘴開合之間，隐約間露出的潔白貝齒。
都讓他的眸光暗了又暗。
無心吃飯。
......
三人心思各異的吃完飯。
張子恒原本還想邀請徐引默一塊去逛超市，但想想簡直是天方夜譚，他也沒敢再開這個口，只是狗腿地和徐引默道了別。
徐引默孤身一人，望着阮綿和張子恒成雙成對去逛超市的背影。
她的黑發如雲披散在身後，和張子恒并肩而行，偶爾發尾會掃到他的肩膀，簡直溫馨甜蜜得不像話。
艹。
心情複雜得他在原地連抽了三根煙都沒平靜下來。
阮綿心思也不平靜。
看着一臉興奮忙裏忙外的張子恒，她實在沒法和他一樣高興起來。
如果阮绮是他的美夢。
那就是她的噩夢。
張子恒結賬排隊的時候，才發現阮綿有些不大對勁，似乎心情并不好，紅唇抿成了一條線，黑漆漆的眸子茫茫然發着呆。
他皺了皺眉，多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阮綿回過神，清泠的黑眸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淡聲回答道：“我沒事。”
張子恒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随後說道：“阮綿，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過什麽嗎？”
“......”阮綿奇怪的瞥了瞥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一茬，但還是回憶着說道，“我們商量過，在一起只是為了應付爸媽，讓他們安心，少唠叨我們。”
“嗯。所以我們在一起這兩年，雖然名義上是男女朋友，但我從來沒碰過你，也一直和你保持着距離，對吧？”張子恒接着阮綿的話說道。
阮綿點了點頭，還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麽突然提起了這些事。
張子恒松了口氣，他要多和阮綿練習幾遍，到時候好讓她幫他作證，他和她還是清清白白的。
不過，張子恒這樣說，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有些猶疑不決的看了阮綿幾眼，這才說道：“阮綿，既然我們只是為了應付爸媽......那......如果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你願意和我分手嗎？”
阮綿瞥了他一眼，雲淡風輕又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
張子恒更加松了一口大大的氣。
他就怕阮綿圖他每個月給她的兩千塊錢，到時候死纏着哭着鬧着不肯跟他分手。
既然她拎得清，那就好辦了。
張子恒喜歡提前想好所有的退路，盡管他喜歡的人，十幾年了，都和他八字還沒一撇......
但張子恒就是那種。
她多看他一眼，他就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的人......
為了讓阮綿安心，張子恒還特意補充了幾句。
“阮綿，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想和他在一起，也只管告訴我。我會祝你們幸福的。”
“......”阮綿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對于突然活躍起來的張子恒，她覺得很難習慣，只好輕輕說了句，“謝謝。”
畢竟張子恒以前除了上班，都只是宅在家裏打游戲。
不管是買菜還是買家裏需要的東西，總之家裏所有的事，都是她一個人出力。
在張子恒心裏，他出了兩千塊錢給阮綿，就什麽都不用管了。
至于張子恒想買什麽東西，除了網購就是網購，快遞還是阮綿替他在樓下的快遞櫃拿的。
兩人就連吃飯的時候，也很少有交流的機會，因為張子恒喜歡把飯菜端到房間裏去看下飯劇。
相處的這兩年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阮綿中午給他送飯的時候，給他打的電話。
“我到了。”
“好，我馬上下來。”
本來阮綿很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可惜......
自從她姐姐有了要來的消息，張子恒就活躍得完全不像平時懶得出奇的那個宅男，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還容易想東想西，比如竟然覺得她會有喜歡的人？！
阮綿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嘲意。
她怎麽可能有心思去喜歡別人，照顧好自己，好好愛自己就已經花費了太多力氣。
和張子恒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逛完了超市。
阮綿沒有理會回家後還處于興奮中，正在陶醉又幸福地給阮绮布置房間的張子恒，回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張子恒特別上心，所以她就省了力氣。
起碼她不用浪費時間去為阮绮的到來做準備了。
只是想到明天早上九點還要去接機，她就有些頭疼。
阮綿皺了皺眉心，剛拿起手機，屏幕就亮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
【我是徐引默。記得吃維生素】
【以後不會再這樣傷害你的身體了，抱歉。】
阮綿咬住唇看着那條信息，皙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打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留着說給其他女孩子聽吧。】
打完所有字，阮綿皺了皺眉，又将這句話删掉。
總覺得這句話帶了些酸味，不适合發出去。
雖然她明明對徐引默沒有任何感覺。
索性将手機一扔，不再回他，将房間的燈關掉，閉上眼睛蓋好被子，漸漸進入了夢鄉。
小區另一棟樓的頂層，徐引默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望着旁邊那棟樓的某扇窗戶，手裏握着屏幕未暗的手機。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他給阮綿發信息的界面。
張子恒是他公司的員工，家庭住址只要輕輕一查，就能精确到哪個小區的哪棟樓哪一層。
恰好徐子謙在這個小區有套閑置的房子，就被他毫不客氣的征用了。
雖然小區不是高檔小區，環境差了點。
但勝在......有她。
久久沒有短信提示的聲音響起，徐引默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戶，從燈明到燈滅，始終與他無關。
他斂下眸子，纖長細密的睫毛攏住其中莫名的情緒。
再擡起來時，又恢複了一片高冷矜貴。
他點了點屏幕，撥出一個號碼，語氣沉凝而慎重：“喂？将我收藏的畫全部運到我住的地方來挂着。對，從A市空運過來，你親自看着，不能有任何閃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