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拖拉機廠給洛洛送車
趙立功在農機局上了幾天班後，王鳳才後知後覺地知道。
“立功去上班了？我說咋白天不見他人？”
王鳳說完之後，就哀怨地看向洛洛，“你有工作，為啥不給你舅舅？你咋就想不起來你興榮舅舅？”
“你哪這麽多話？地掃了嗎？竈臺擦了嗎？面磨了嗎？”趙老太怒視她，“就惦記着工作，還不幹活去？”
王鳳嘟着嘴去幹活了，磨磨蹭蹭掃地。
見她幹活磨蹭，趙老太怒吼：“不想幹就回娘家，家裏不養吃閑飯的。”
以前，趙老太是從來不舍得這樣罵王鳳的。
可是現在，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王鳳哦了一聲，低下頭認真掃地。
“牽着不走，打着倒退。”趙老太低聲嘀咕，“早知道就天天罵她，也省得生這麽多場氣。”
一輛車子駛來，最終停在洛洛家大門外。
鄰居小孩三兩步沖進院：“洛洛嬸，有車子來接你啦。”
洛洛拈了一塊饴糖塞給孩子，笑着說了聲謝謝。
孩子高高興興地舉着饴糖出門向小夥伴們炫耀去了。
李工等人從車上跳下來，與洛洛握手：“李同志，讓我們好找啊。如果不是趙立功，我們還找不着你。”
“立功咋也回來了？”見到二孫子上班時間回來，趙老太有些急，“沒耽誤生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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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耽誤生産，您一定是收養紅軍後代的老太太吧？”
李工連忙和趙老太握手，“趙立功同志是領路人，領我們來趙村大隊的，要不然我們找不着路。”
趙老太連忙叫王鳳倒水倒茶，又叫吳愛平去喊趙多福和趙中意。
不一會，趙多福和趙中意就過來了。
聽到是拖拉機廠的李工，趙中意的脊梁忍不住挺直，面上帶着榮光。
拖拉機廠他知道，這是毛周兩位先生親自下令成立的拖拉機廠。
竟然能來到他們這個偏僻的生産隊，令趙中意臉上有光。
“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給李美華同志送車的。”李工說了來意，“外面那輛車，就是送給李美華同志專用的。”
聽到拖拉機廠竟然給洛洛送車子，趙中意睜大眼睛，簡直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知道輕重，知道自己今天就是來做陪客，便只是勸李工等人喝水，其他的話也不多說。
洛洛與李工握了下手，表示感謝：“你們這次留下幾個技術員？”
“留下三個小學徒。”李工有些不好意思，“小李同志別嫌棄，可勁的使喚他們，啥活都能做。”
李工聽說洛洛在農機局隔幾天就能組裝成功一輛車子，動了偷師學藝的心思。
他向廠裏反映之後，廠裏非常重視。
但考慮到年齡和接受能力的問題，特地派學徒工過來學習。
年齡越小，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越強。
也能多學些東西。
但是送來的是學徒工，就需要洛洛從頭教起！等于是洛洛替廠裏培養技術人才了。
拿走洛洛改造拖拉機離合和省油的技術，又讓洛洛培養技術人員，才不過給洛洛一輛車子。
李工很是不好意思。
“沒事，我反正也要教二哥修車。反正一個人是教，四個人也是教。”洛洛笑眯眯的，一點也沒有被偷師的惱怒。
“覺悟真高。”李工豎起大拇指。
李工等人急着要回廠，把三個小學徒拉出來讓洛洛認識一下，就開着車走了。
臨走的時候，給洛洛家留下了一大兜東西，算是三個小學徒的拜師禮。
三個小學徒，其中有一個是從川省來的康巴漢子，全名很長，洛洛只記得平特兩個字。
另外兩個全是本省的人，一個叫許興恩，一個叫馮志行。
都是才十五六歲的少年，青春陽光。
“你們都識字嗎？”洛洛問他們。
“識字，小學畢業。”三個學徒齊聲回答。
識字就好，洛洛又問他們有沒有在看維修汽車的書籍，三個人也齊聲說了一下書籍的名字。
都是趙立功在看的書。
“你們住在哪？”洛洛又問他們。
“李工說招待所太貴，就給我們租了個民房，我們三個住在一起。”
“會開車嗎？”洛洛又問。
三人齊齊搖頭。
“想要學修車，必須先學開車。”洛洛站起來，“那就從現在開始吧，咱們去生産隊外面，先去學開車。”
洛洛看着這輛三蹦子，樂了：“這車子是上海汽車裝修廠57年生産的58-1型三輪汽車，載重一噸，仿制鬼子的大發SDF-8。”
“該車屬于兩汽缸四沖程汽油發動機，後橋驅動，最高時速每小時70公裏。”
洛洛檢查了一下發動機：“車齡有十年了，但保管良好，開車的人也極為愛護……”
十年的車齡放在後世屬于要報廢了，但在這個時代，只要不壞就能開。
拖拉機廠給她一輛十年車齡的車子，比給她一輛新車更能令她心安。
聽到洛洛娓娓道來，三個學徒的眼中充滿了崇拜的目光。
“你們四個人挨個學開車。”洛洛開始教他們學起開車來。
現在學開車和後世的學開車不一樣。
道路上人煙很少，大部分都是牛車和驢車。
只要不撞到人，不撞到車子，就沒什麽事。
而且因為汽油稀少，很多小車班的人，只摸了幾天方向盤就開始上路行駛了。
眼見洛洛在領着學徒練車，趙村大隊炸了。
“趙立功啥時去農機局上班了？咋就沒人知道？”
“我說這幾天白天不見趙立功，還以為他在家貓着，原來去上班了？”
趙家的親戚有點生氣，當即來找王鳳：“當初說好給我們找工作，咋有了工作卻不給我們？”
王鳳喊撞天屈：“我也是才知道立功去農機局上班。”
“放屁，你們在一個院住着，能會不知道立功去上班了？我看你就是滿嘴噴糞，胡亂許話！”
幾個膀大腰圓的親戚，逮着王鳳就是一頓揍。
揍洛洛，他們是不敢的。
現在洛洛在整個公社都是挂得上號的能人，有能力的人，沒人敢欺負。
和王鳳纏磨完，他們又跑去找趙多福。
趙多福正在滿面笑容地看着洛洛教學徒練車，聽完親戚們的話，眼一瞪：“工作不是洛洛給找的，是人家拖拉機廠看立功會修車子才給的。你們以為找工作這麽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有了？”
親戚們叉起腰：“當初說好給我們工作，這有了工作為啥不先想着我們？立功應該把這工作讓出來。”
趙多福呵呵一笑：“我身上的肉還挺多，你們要不要咬一口？”
親戚們見趙多福硬氣，又說起當年：“當然如果不是我們幫着你守秘密，鬼子和白鬼子掃蕩了好幾次，我們都沒說建業是紅軍後代。你咋地也得報恩吧？”
趙多福眼神冰冷：“當年我那幾個孩子是咋餓死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家沒糧了，去你們家借糧，你們明明有糧卻不肯借。”
“再提當年，那就把當年你們不肯借糧的事當着巡邏隊說清楚。你們想找我讨公道？我還想找你們讨公道呢！”
幾個親戚不敢再說以前，又說起以後：“将來你家扒個房建個院争個路，都沒人幫你。”
趙多福睨了這幾個親戚一眼，嘴角帶着譏笑：“老子頭上頂着烈屬牌子和光榮之家的牌子！你們先去把牌子拆掉，然後咱們再說以後的事情。”
大家想到挂在趙多福門邊的兩個金屬牌子，灰溜溜的走了。
趙多福說的對，只要他頭頂着這兩個牌子，整個縣裏都沒人敢欺負他。
只要趙多福自己不做錯事，誰敢欺負他，就是和國家作對！
王鳳一步一步蹭過來，垂着頭：“爹。”
趙多福吸了口旱煙袋：“前些日子把你趕到院外，你兩個娘家可有一個過來幫你說話撐腰的？可有一個過來喊你回去的？”
“你許出去二十多份工作，按理說那些親戚應該感激你。那時候，他們可過來給你送口吃的？”
趙多福語重心長：“你沒男人了，确實值得可憐，可你不能把日子越過越糊塗。”
趙多福指着洛洛：“洛洛也是沒男人了，看她把日子過成啥樣？現在整個公社誰不豎大拇指誇她？誰不說她是個能人？就連拖拉機廠都過來求她辦事。”
“這世上你能依靠的，只有洛洛和娃。洛洛才是你的主心骨！跟着洛洛好好過日子，洛洛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你。”
“等你老了躺在床上不動的時候，誰侍候你？不還是洛洛侍候？你能指望的，只有洛洛。其他人，沒一個靠得住的。”
“不說旁的，就說立功，你說你将來老了走不動了，立功能養你？他要養他親生爹娘的。你這個嬸子，得靠邊站。”
王鳳擡頭看了一眼洛洛，又趕緊垂下頭：“我知道了，我以後好好過日子。”
趙多福點了下頭：“就你和洛洛鬧成現在這個樣子，等将來我和你娘腳一蹬，洛洛肯管你嗎？到時她帶着孩子天南海北的遠走，你咋辦？
你就不替自己後半輩子考慮？要不然，趁着你還年輕，還能生，找個男人改嫁吧。”
聽到這句話，王鳳眼中流下淚水：“我是正經人，這輩子除了建業，不嫁第二個男人。我以後聽洛洛的話，爹，你別趕我走了。”
趙多福低眉嘆了口氣：“鳳啊，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再作，就只能真把你趕走了。”
第二天一早，洛洛去農機局上班。
蔣文柏面帶微笑，說話柔聲細語：“你托立功同志帶來的涼粉很好吃，獲得了縣府食堂的一致稱贊。只不過以後別再送這樣貴重的東西了，紅薯種植不易。打成涼粉，實在是太浪費了。”
原來蔣文柏跟何主任根本沒留下涼粉，而是放在食堂裏給整個縣府大院的人加菜了。
就等着她來上班教育她呢……
到了何主任那裏，何主任也是稱贊一番涼粉好吃，轉頭批評起這種送東西的歪風：
“好好組裝車子比什麽都重要，送啥東西？我啥都不需要！以後不許再送了。”
洛洛垂着頭道歉：“我知道錯了。”
何主任雖然脾氣暴躁古板，卻為人正直。
而且是個順毛驢，只要順着，就沒事。
見她道歉，何主任又覺得自己話太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東西給她：“拿回去給娃吃。”
洛洛低頭一看，原來是十幾塊大白兔奶糖。
洛洛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轉頭出去了。
見她出去，何主任嘆了口氣：“孤兒寡母的，還是烈屬，沒頭腦連這樣的人都欺負？簡直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