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趙紅梅使壞
趙多福冷冷地看着王鳳：“那你是咋想的？”
王鳳嗫嚅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趙多福：“我娘家的情況，爹娘也知道。我弟弟不精悉（不聰明、傻），保國也是個傻的……現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人肯嫁過來，總得給王家留個後。”
王鳳後娘馬老太有家族精神病史，家族裏好幾個人都有精神病。
她嫁給王鳳的爹後，生下傻兒子-王金水。
馬老太在49年以前給王金水養了一個童養媳。
童養媳生下王保國，受不了這份苦，偷跑了。
王保國長大後，馬老太托人說了個媒，女方要求三轉一響加兩百塊錢。
女方的陪嫁就只有兩床被子。
“那你咋想的？”趙多福問王鳳。
王鳳想了一想：“家裏給添祿又蓋宅子又置辦家具……不就是三轉一響嗎？家裏能會拿不出來？”
趙多福皺了下眉：“沒錢。”
王鳳急了：“怎麽會沒錢？洛洛和立功都有工作……”
“敢情我們的工作全是為你弟弟上的？”
洛洛準備和王鳳算筆賬，“你知道三轉一響有多難弄嗎？”
“你不是在縣裏農機局上班嗎？這有啥難弄的？”王鳳一直覺得洛洛的本事很大。
“自行車票、手表、縫紉機和收音機的票只有處級幹部才有可能拿到。咱家，誰認識處級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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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幹部，就得去黑市花錢買票。”
洛洛冷笑一聲，“票和四件東西，下來就得兩千多。”
聽到洛洛算完賬，趙老太的眼睛一瞪：“一輩子能攢兩千塊不？上哪弄這些錢？把我的肉割了賣了吧。”
王鳳雖然心裏着急，卻也知道家裏多半拿不出這麽多錢，低聲商量：“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人願意嫁給保國，難道就錯過了？”
“別人要三轉一響，你們就直接答應了？就不還還價？”趙多福和洛洛的意見一致。
“再和人家好好說說，實在不行……就往窮地方找……總是有那吃不上飯願意嫁過來改善生活的，到時幾百斤糧食就行了。”
趙多福想到下落不明的建業，到底憐憫王鳳守半輩子活寡：“到時我添五塊錢。”
“才五塊？”王鳳失望至極，“紅英和紅梅成親，都肯給二十的。”
“紅英紅梅是爺的親孫女，你娘家外甥和這個家啥關系？奶生病躺床上半個多月，你兩個娘家媽都不肯來看？要錢的時候挺理直氣壯的？”
洛洛覺得王鳳簡直是魔怔了，“娶媳婦拿三轉一響是破天荒的大事，巡邏隊知道後能會不去你娘家查看票是哪來的，錢是哪來的？”
“只要查出來一點問題，巡邏隊就不會放過咱們，說不定連烈屬的牌子都會給咱摘了……咱家要是沒了烈屬牌子，一家子孤兒寡母的，誰都能欺負咱們。”
“你只為你娘家想，有沒有為咱們自己家想過？張嘴就要三轉一響，要把全家人往火坑裏推？你自己想死，不要連累我們。我還不到二十，娃才幾個月，我們日子長着呢。”
“我，我沒想連累你們的……”王鳳的聲音越來越低，還是提起趙添祿分家的事，“可是家裏給添祿蓋宅子拿錢，巡邏隊也沒說啥啊？”
洛洛冷笑：“因為巡邏隊知道那房子是用衛慶撫恤金蓋起來的，正正當當的錢，任誰也挑不出毛病的。家裏出了這些錢之後，已經沒錢了。你就是把爺奶打死，也弄不出錢。”
趙多福一錘定音：“和你後娘馬老太說一聲，親戚門裏只有添香，沒有掏空家産舉債借糧的道理。我們最多五塊的禮金，多了沒有。”
王鳳垂下頭：“我……我托人和我後娘傳話。”
“你後娘也怪不容易，但是誰容易？”
趙老太端起碗喝面片，“那組裝車子可不是輕活？洛洛一個女人，在農機局擡幾百斤重的東西，你咋就不心疼心疼她？”
“你明天跟着洛洛去幹幾天活，受受那苦，看你還喊不喊洛洛輕閑了。”
王鳳頭垂着不敢擡。
等王鳳出去後，趙多福和趙老太留下洛洛說話：“你金水舅舅家情況确實困難，我們出五塊，你出一塊好了。六塊錢拿出去也好聽，六六大順。”
洛洛一向聽趙多福的話，聞言點頭：“我知道了。”
“你媽那人呀……”趙老太嘆了口氣，“她也不想想，她還有個同母弟弟郭興榮呢。要是讓郭興榮知道她給王金水弄三轉一響，郭興榮能會饒得了她？”
“說句不好聽的，姑娘嫁過去，這輩子就算完了。将來能不能生出健康孩子，也是兩說。
所以姑娘家要東西，咱也能理解。可是明明出不起，還硬着頭皮娶，就不行了。”
“而且我聽你媽這意思，三轉一響不帶過來。等于是白送女方的……八成是女方那邊有個急着結婚的兄弟。”
洛洛點頭：“奶說得極是。”
洛洛不知王鳳是怎麽往王家傳的話，反正好長一段時間不再提這話。
立冬之後，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因為趙金銀搭着車子天天上下班，趙立功就只能坐在後車鬥裏。
吳愛平看在眼中，急在心裏，想給趙立功做件大棉衣。
吳愛平娘家得信，給吳愛平送來一件軍大衣：“這是你弟妹娘家給你弟弟的，你弟弟也用不上，就讓立功穿吧。”
吳媽笑盈盈地看着吳愛平的肚子：“有動靜了嗎？”
現在趙立功去縣農機局上班，吳家也是臉上有光。
吳愛平羞紅臉：“沒呢。”
“立功和洛洛都去上班，家裏沒啥人，你就多幹點活。”吳媽悄悄問吳愛平，“立功的工資給你了嗎？”
吳愛平搖了搖頭：“要這個月月底發上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呢。”
吳媽又問她：“工資要交公嗎？”
吳愛平又搖頭：“爺奶不要，說讓我們攢着。”
“你爺奶好人啊。”吳媽感慨起來，“你爺奶不要歸他們不要，你們必須得給！這是做小輩的孝敬。”
吳媽走的時候，吳愛平偷偷給她拿了一塊紅薯涼粉：“洛洛前些天偷偷做的，沒做多少，你拿回去吃個新鮮。”
“金貴東西啊。”吳媽驚喜萬分。
吳愛平說起趙添祿家只要上工都要給洛洛五個分的事：“所以我們不缺糧食。”
吳媽冷笑一聲：“你那公爹……偷懶耍滑第一名，就該這樣治治他。”
母女倆一邊說着話，一邊往村口走。
剛長出兩寸頭發的趙紅梅見到兩人的背影腳步緩了緩，眼中露出怨毒的目光。
那一天，洛洛揪着她的頭發撞牆。
趙立功明明在，卻不肯幫她。
她恨洛洛，也恨趙立功。
跟在她後頭的趙紅英不防，差點撞到她：“你倒是走啊。”
趙紅梅啐了趙紅英一口：“跑啥跑？前面有銀子拾？”
趙紅英有些急：“我剛好像看見二富哥了。”
趙紅梅的眼珠子轉了轉：“你喜歡二富哥啊？”
趙紅英紅着臉嗯了一聲。
“我可聽說二富哥和趙金銀快成了。”趙紅梅提起趙金銀也是一臉怨恨，趙中意那個老東西處處和她作對，處處幫洛洛。
她早晚也得想法子害趙金銀一下。
“不能吧，我聽說趙金銀去縣裏上班了。”趙紅英很喜歡王二富。
“你想嫁給二富哥，我有招。”趙紅梅附耳過去，“趙金銀天天和咱二哥進城都坐洛洛的車子。”
“你說說，那麽小的一個位置裏怎麽可能擠得下三個人？不得人摞人？”
趙紅梅挑眉看向趙紅英：“只要讓人知道趙金銀和二哥有點啥，你不就能嫁給二富哥了嗎？”
趙紅英聽到這裏，眼睛亮了：“對啊！”
眼見趙紅英興沖沖地跑去傳閑話了，趙紅梅陰冷地笑了笑。
“咬吧，狗咬狗，一嘴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