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9)
多好。
林良歡握着玻璃杯,心裏卻五味雜陳。
肖禾在他對面坐下,林良歡催促他去休息,肖禾沉吟幾秒才說:“你們睡卧室,我睡沙發。”
肖禾住的是一套單身公寓,是單位分下來的臨時宿舍,他雖然背景不錯,可是很小會用特權,一直在生活上極少會有奢侈揮霍的時候。
林良歡看了眼窄小的雙人沙發:“還是我睡吧。”
兩人争執不下,仔仔站在中間抱起小胳膊:“爸爸媽媽一起睡不就好了。”
林良歡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肖禾反而說:“爸爸感冒發燒,會傳染給你們的,仔仔不想打針吧?”
仔仔失望的看了眼肖禾,爸爸怎麽這麽不懂配合!
林良歡也錯愕的看了他一眼,肖禾居然……主動拒絕?想起他之前的反常舉動,她心裏反而有些怪異。
***
肖禾拿了枕頭被子,林良歡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融進門口的陰影,客廳裏亮起一盞小燈,孤零零的投下一片橙色光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仔仔漸漸傳來綿長的呼吸,小家夥睡得很安穩,偶爾還咂咂嘴,林良歡坐在床沿想了很久,輕輕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和預期的一樣,他坐在沙發裏抽着煙,背影清瘦蕭索,她無端的紅了眼眶,走過去直接把煙蒂撚滅:“生病還抽煙。”
肖禾沉默着,這才擡起眼看她,眼眶比她還要紅的厲害。
林良歡被他這副樣子吓到,站在沙發前,心跳有些不能自已。
“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林良歡被肖禾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有些發懵,這才想起,那晚他也在游輪。不會這麽巧正好被他看到自己帶上戒指——
這種電影裏才有的狗血情節,居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林良歡既震驚又無奈,要解釋嗎?
肖禾沉吟良久,這才自嘲道:“我以為自己早就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可是想了這麽久,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林良歡看着他隐匿在陰影裏的側臉,心髒微微抽痛着。
肖禾雙肘撐着膝蓋,臉頰深深埋進掌心,肩膀竟微微的顫栗着,林良歡有些喘不過氣,不敢相信肖禾會是……在哭?
她遲疑着走過去,伸手覆上他的肩膀:“肖禾。”
肖禾一把将她拽進懷裏,他掌心裏的确有淺淺一層濡濕,她震驚的趴伏在他肩膀上,被他沉重的力道箍得生疼。
“良歡,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
肖禾低沉的在她耳邊低喃一句,臉頰蹭着她的,慢慢回身看着她。
後來是誰主動的,林良歡記不起來了,熟悉的氣息充盈着口腔,熟悉的溫度包裹着她瑩潤的柔軟狠狠搓-揉。
他哪裏還有一點生病的樣子,比平時每一次都狠,眸色似豹,而堅硬如烙鐵般的器具狠狠進去再狠狠帶出來,磨得她都痛了。
……
昨晚的每一幕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夜晚果然是人性最脆弱的時候,這時候林良歡想起來都心裏發慌。
現在該如何收場?肖禾會怎麽說?
肖禾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女人,臉色微紅,卻明顯在發愣走神,輕輕摩挲着她的發頂,手指在她腿-根撫-弄:“還疼嗎?”
林良歡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還是直起身:“我去做早餐,你再睡會。”
肖禾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裏又開始空洞洞的荒蕪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看她走遠一步,總覺得就不會再回來,即使昨晚用盡全力占有她,将自己所有的滾燙都留在她身體裏,可是現在……還是覺得她那麽遙不可及。
一家三口吃完早餐,林良歡馬上就帶仔仔回了水城,一路上只覺得心煩意亂,放在手邊的事後藥看了無數次。
仔仔都開始好奇了:“媽媽不舒服嗎?”
林良歡搖了搖頭,她早就知道自己拿肖禾沒辦法,在知道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之後就更加沒有底氣了。
手機在包裏響了起來,仔仔伸手幫忙遞過來,林良歡一看居然是陸榆林,她還以為她已經回越南了呢。
剛剛接通,陸榆林說出的話卻讓她當即慌了手腳,一腳狠狠踩在剎車上,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媽,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
“……”仔仔吃驚的轉過頭,只見林良歡面如死灰,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
白忱沒怎麽玩過手機游戲,現在玩起來居然也得心應手,尤其是看着兩個小家夥露出崇拜震驚的神情,心裏居然得意極了。
心下松懈,那邊闖關就失敗了。
白忱郁卒的僵在那裏,他還來不及感嘆,只聽一聲極低的呻-吟響起:“靠,死了。”
白忱倏地轉過頭看兩個小家夥,他确定這聲低若蚊鳴的話語出自兩個小家夥之口,可是他們才四歲不到!
白忱喉結一動,仔細審視着兩個小東西:“剛才,是誰說的話?”
鐘禮清也是剛剛攮開門就聽到這一聲粗口,而且還是安安樂樂其中一個說的?她震驚極了,以前這孩子倆可誰也沒說過這種不文明的字眼兒。
白忱微微擡眼看鐘禮清,可是還是淩厲的瞪着面前的小鬼:“說話。”
他沒想到對于孩子爆粗這件事,他會這麽氣憤和難以接受。
安安樂樂讷讷的擡起頭,又向鐘禮清投去求救的目光,鐘禮清也一臉嚴肅的走過來,站在他們面前沉着眼:“不可以撒謊,到底是誰說的,告訴爸爸媽媽。”
樂樂怯怯的把小手舉了起來。
鐘禮清和白忱驚得說不出話,樂樂委屈的鼓了鼓肉呼呼的小臉,偷偷擡眼打量他們:“成山叔叔就這麽說——”
鐘禮清和白忱面面相觑,尤其是鐘禮清,心底的震撼幾乎無法言說,孩子馬上就四歲了,可是正在模仿期,他們周遭的環境都嚴重影響着他們的成長,之前她擔憂的事兒,終于變成了現實。
她憂心忡忡的看着兩個孩子,再擡眼時發現白忱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心緒一頓,忽然想起之前安安的事兒。
上次安安的意外,白忱嘴上不說,其實一直擔憂了很久,之後還悄悄觀察安安的變化,甚至私下帶了心理醫生來和孩子交流,即使當時心理醫生刻意僞裝過,鐘禮清還是看出來了。
白忱只是不善表達,可是對兩個孩子的在意程度并不比她少。
她不該這麽明顯的表露自己的擔憂,白忱會更加自責,會不會又因為這個産生莫名的壓力?
看白忱面色陰沉,安安樂樂又露出了膽怯的模樣,她伸手悄悄握了握他緊繃的指節。
白忱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蹲在兩個孩子面前:“你們是小孩子,不可以這麽學大人這麽說話。尤其是樂樂,你是女生,這麽說話會不讨人喜歡的。”
樂樂忽閃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腦袋:“可是成山叔叔就這麽說的。”
白忱皺起眉頭,他這人不善言辭,尤其沒辦法和孩子的腦回路保持同一波段,語氣略微生硬起來:“成山叔叔以後也不會再說!”
樂樂還想和他争辯,注意到媽媽不悅的神情,這才垂了小臉:“我知道了——”
一家四口去樓下的餐廳吃飯,白忱整個過程都沒怎麽說話,鐘禮清看着他緘默不語的側臉,低聲勸慰:“樂樂是小孩子,很容易糾正,沒事的。”
白忱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認真的看了她一會,這才壓低嗓音:“其實擔心的是你吧,你之前離開我,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鐘禮清微怔,抿了抿唇:“我——”
白忱沒有再看她,而是偏轉過頭:“吃東西。”
鐘禮清看着白忱明顯低落下來的情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雖然白忱從沒有說過,可是她也隐約能感覺到白忱并不想要這樣渾濁的背景。
沒有誰願意主動去觸犯道德和人性的底線,更何況白忱,本性不壞。
鐘禮清再想找機會和他說話,可是白忱一直神色黯淡,兩個孩子又在邊上吵鬧,她就再沒機會向白忱解釋。
***
晚上回家,白忱直接去了書房,鐘禮清看着他孤傲疲憊的背影有些難受。
給兩個孩子洗完澡,這才回了房間,進門便看到白忱坐在窗前,手裏的煙蹄已經燃了大半,幾乎快要灼到指節。
她心裏一酸,再也不舍得給他半分壓力,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對不起,我今天——”
“禮清。”他卻轉身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表情也肅穆沉靜,似乎斟酌良久,“我想和你談談。”
鐘禮清緊張的點了點頭,自和好之後兩人幾乎沒吵過架,她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面,更不想白忱難過。
白忱握着她的手,将她帶進自己懷裏,直接讓她坐在了大腿上。感覺到她全身緊繃,他寬厚的掌心輕輕摩挲着她的發絲,低沉的笑了笑:“別緊張,我們需要溝通不是嗎?”
鐘禮清便松懈下來,安靜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底從未有過的堅韌坦然。
他細細看了她一會,這才開口:“我想結束一部分生意,這個過程可能有點兒難,可是為了你和孩子……我會盡力。”
鐘禮清當然知道他所謂的一部分生意指的什麽,震驚的瞠大眼:“你——”白忱會主動說起這個,實在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白忱的半壁江山都是不幹淨的,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而且白忱野心之大,她從不指望他會為自己改變,所以四年前才會灰心離開。
白忱看她錯愕的樣子,微微扯了扯唇角:“我不想你不開心,也不想安安樂樂将來和良歡一樣。”
鐘禮清幾乎說不出話,心裏好像有無數暖流攢動着,可是還是免不了擔心:“那你呢?你舍得嗎?”
白忱沉沉籲了口氣,臉上有些不确定,鐘禮清被他的表情害得心髒一緊,卻聽他傻傻說道:“結束這些生意,我可能會變成個窮鬼,你和孩子會嫌棄我嗎?”
鐘禮清看着他期待的眼眸,真是哭笑不得,可是眼眶卻脹得厲害。
這個男人,還能再傻一點嗎?
這個男人,如何讓她不愛?
用力搖頭,眼眶竟也開始滿是濡濕,她微微哽咽道:“傻瓜,我有你和孩子,已經有了全世界,難道你不是嗎?”
白忱一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低頭埋進她頸窩裏:“禮清,謝謝。”
鐘禮清用力會抱着他,低頭吻住他柔軟的黑發:“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這麽愛我,白忱,遇到你真好。”
白忱擡起頭,看着她眼底閃動的晶瑩淚光,心髒跳得厲害,他終于聽到鐘禮清說這句話了,他以為,她會在意一輩子。
他的算計,總算得到了她的原諒。
他扣住她的後腦,主動覆上自己的唇,舌尖輕探,她乖巧的張開小嘴,将他完全容納。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正文完結,番外确定會寫的有:1、走錯新房的情形(應該包括了初-夜神馬的) 2、中間跳過的四年(虐下白忱和肖禾,會分開寫,大家自由訂閱,應該有兩章,想看虐楠竹的可以亂入) 3、小甜蜜神馬的(也會分開寫,主要就小美一家吧) 4、肖渣的苦逼後續(看完下章你們會知道為什麽要寫這個了)
其他的暫時沒有計劃,大家有想看的可以補充,新文正在準備,會接檔開的,是單線的,放心O(∩_∩)O~
ps:下本楠竹不是路橋,放心
pps:謝謝suesoo和miao的地雷!
ps:謝謝
89、醜聞(白鐘)
白忱所謂“窮”的概念實在讓鐘禮清嘆為觀止,她看着他交給自己的銀行卡記錄,嘴巴半天都沒能合上:“……你原來有多少錢?”
上面那長長一串數字,大概是尋常百姓奮鬥一生也難到達的高度。
白忱坐在她身側,居然還真的仔細思考了一番:“是現在的三倍。”
鐘禮清眼裏寫滿了驚嘆,最後心虛的看着他:“那個,你好像很難養活的樣子。”
白忱抿唇看着她,眼底微微浮起笑意:“我會繼續努力賺錢,好好養老婆孩子的,和你在一起,過什麽樣的生活我都開心。”
這些話聽起來真是既俗爛又沒創意,偏偏鐘禮清心裏很受用。
她回身抱了抱他,很多話哽在喉間都不需要再說出來了。
白忱結束那些生意花了不少功夫,當初踏進那方罪惡恐怕只用一秒鐘,走出來卻耗盡心血。
鐘禮清并不催促他,白忱能為她和孩子做到這份兒上依舊足夠讓她感動了。
至于和孩子們的關系,白忱也在不斷努力,自從上次樂樂爆粗口那件事發生後,姜成山和喆叔極少出現在家裏,就連偶爾來一次,也是西裝筆挺,格外注意言辭。
姜成山還向鐘禮清抱怨:“我和喆叔身上有個紋身,這都多少年了,先生非得讓我們洗了,說會吓着小小姐和小少爺。”
喆叔也微微蹙眉:“還讓我多看點有哲理的書,我一看那些彎彎繞繞的就頭疼。”
鐘禮清驚訝的聽着,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雖然聽起來幼稚至極,可是能感覺到白忱對孩子們真摯的關心。
兩個孩子和白忱的關心似乎也在一點點變化着。比如她給孩子們洗澡的時候,白忱會時不時打開門進來張望,每次他進來,原本嬉鬧的兩個孩子都會馬上安靜下來,直直的盯着他看。
白忱便會一言不發的又退出去。
鐘禮清納悶極了,等白忱第三次開門進來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你要用衛生間?”
家裏有這麽多的衛生間,他不會只認準這個吧?
白忱臉上有些不自在,沉黑的眸子微微掃過兩個孩子的臉上,最後又淡然的搖了搖頭:“沒事。”
鐘禮清覺得奇怪,給孩子們匆匆洗完澡,把兩個小家夥都抱回房間,她折回卧室拿故事書的時候,又看到白忱站在房間門口,不知道是要出去還是剛剛進來。
鐘禮清眉頭皺得更深,走過去歪着頭打量他:“白先生,你今晚沒吃藥吧?還是吃錯了?”
這實在和他平時沉靜內斂的個性差了太多。
白忱的臉色微微一變,卻不答她的問題,只拳頭虛握着抵在唇邊:“你要去哄他們睡覺?”
鐘禮清經他提醒,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點了點頭,繞過他去找故事書,可是翻了半天也沒找着在哪:“奇怪,我明明放在這裏啊,怎麽不見了?”
白忱靜靜立在她身後,黑眸閃爍:“我記得好像在他們房間。”
鐘禮清更覺古怪了,明明她之前收拾好了放在書桌上的,難道是自己太忙,記錯了?她準備去兒童房重新找一下,白忱卻攔住她:“我知道在哪,我去拿給你。”
鐘禮清都來不及反應,白忱已經大步朝兒童房走去。
怪異的感覺更深了,白忱以前就是走錯了都不會去孩子們屋裏一次,而且這些故事書,怎麽那麽準确伸手就拿到了呢?
鐘禮清一直觀察着白忱,等他把故事書找出來卻又呆在兩個小家夥房裏不肯走的時候,她隐約有點明白他的意圖了。
安安樂樂穿着棉質睡衣,窩在小床上瞪着白忱,顯然對他的出現有些不适應。樂樂小聲嘀咕一句:“媽媽,給我們講故事。”
樂樂說這話時一直偷瞄白忱,好像怕他不高興會發火,雖然之前和白忱有了協議,但是他們明顯更親近鐘禮清。
鐘禮清被孩子和白忱之間這種僵局弄得頭疼不已,她剛想回答,白忱忽然開口對她說:“孝勤好像還沒回來,你不去給他打個電話?”
安安樂樂一聽媽媽要走,瞬間瞪大眼:“不行,媽媽要給我們講故事。”
“今晚爸爸來講。”白忱說着就直接拉過椅子坐下,長腿交疊,一副不容置喙的霸道模樣。鐘禮清都傻眼了,敢情……真實目的在這裏?
安安樂樂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邊還朝鐘禮清投來求助的眼神。
鐘禮清憋着笑,白忱真是幼稚透了,想給孩子們講故事還要這麽迂回!之前幾次跑去衛生間,想必也是想給孩子們洗澡吧?
這別扭的男人!
白忱都做到這份兒上了,鐘禮清只好配合着,對兩個孩子表示愛莫能助:“媽媽去給舅舅打電話,看看舅舅是不是被壞人給拐跑了。”
安安樂樂一陣哀嚎,鐘禮清很快的出了房間,悄悄帶上房門,她站在兒童房門口還能聽到孩子們和白忱的抗議聲。
***
事情的轉機,還是發生在那天。
鐘禮清去美國看鐘岳林, 白忱晚上把他們哄睡了就去書房忙自己的事兒,等兩個小時以後去給他們蓋被子,這才發現安安臉頰紅撲撲的,腦門還溢出大粒的汗漬。
他現在已經有點經驗了,小孩子出汗是比大人要嚴重一些,可是這麽冷的天不該渾身發熱的,白忱找來體溫計給孩子量了一下,安安果然在發燒。
他在家裏找了很久才找到鐘禮清留下的退燒藥,樂樂已經被他的動靜吵醒,踮着小腳站在哥哥的小床前:“安安,吃藥。”
安安是個小男子漢,平時性格也冷冷清清的不愛搭理人,可是唯獨有一個毛病——不愛吃藥,或者說是怕吃藥、怕打針,每次看到有護士小姐就會眼眶發紅的躲進鐘禮清懷裏。
白忱自然是不知道安安這個毛病的,把藥掰成兩半,拿了溫水耐心的遞到他面前。
安安已經燒得有些迷糊了,看了眼白忱不住搖頭,白忱皺了皺眉頭,強硬的遞過去:“不吃明天就該打針了。”
安安還是堅持的咬緊牙根。
樂樂也擰着兩條細眉,擔憂的站在一邊。
白忱這才隐約猜到了小家夥的毛病,他轉身回了趟房間,再出來時手裏已經拿了幾粒維生素:“爸爸陪你一起吃好不好?安安是男子漢又是哥哥,怎麽能在妹妹面前丢臉呢?”
白忱以前是斷然沒有這種耐性的,更何況還要用這種幼稚的舉動騙孩子,可是現在他對兩個孩子的耐性好像是渾然天成一般,不用裝便可以信手拈來。
安安眨了眨大眼睛,悄悄瞥了眼樂樂。
樂樂眼珠一轉就知道白忱的意思了,配合的嘟了嘟嘴:“安安好笨哦,要不以後換我做姐姐好啦。”
安安眼珠一瞪,鼓起腮幫:“才不要,你是膽小鬼,你做姐姐才丢臉好嗎?”
白忱把那幾粒維生素放進嘴裏,都沒喝水就吞了下去,安安果然露出驚嘆又折服的表情。
白忱把藥遞到他面前,安安皺着眉,艱難的吞了藥丸。
白忱一整晚都沒休息,就呆在安安床前觀察他的異狀,安安偶爾睜眼看他,他便擡手安撫性的拍他小肚子:“要喝水嗎?”
安安睡不着,爬起身窩進他懷裏。
白忱對孩子這種主動靠近自己的舉動顯出微微的不适,但還是緊了緊雙臂,将小家夥抱得很嚴實。
安安仰着小臉,有些好奇的問:“你那麽吃藥不苦嗎?”
白忱垂眸看他一眼,嘴角帶了笑意,苦嗎?他并不覺得,他從小就在雇傭兵營地長大,混跡在那些健壯又結實的西方人當中,小時候的他身體并沒有現在這麽強壯,他也不愛吃藥,小孩子都怕苦,可是沒人會哄他,沒人會慣着他。
“爸爸小時候也不愛吃藥,可是爸爸沒有爸爸媽媽,不吃藥病只會更嚴重,嚴重的話,沒人會照顧我。”
面對白忱雲淡風輕的回應,安安驚訝的瞪着黢黑的眸子:“沒有爸爸媽媽?”怎麽會沒有爸爸媽媽呢,每個小孩子都該有爸爸媽媽才對啊。
白忱捏了捏他的小臉,低沉的“嗯”了一聲。
他不打算和孩子解釋自己複雜的成長背景,以前他以為這個背景理所應當的讓他冷酷不懂感情,可是現在想來,一個人沒有感情原來是那麽可怕的事。
孩子們到現在都沒喊過他一聲“爸爸”,這已經足夠他煎熬和失落了,若是兩個小家夥和他一樣,他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
安安仰着小臉看他,眼底有些不明的情愫流動:“你好可憐,沒有爸爸媽媽,小時候也沒有朋友,你是怎麽長大的啊?”
“……”
***
白忱便這麽陪着兒子說了一晚上的廢話,清晨安安的燒已經退了,白忱卻累得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他之前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兒,連着熬了兩個通宵,這會腦子都沉得厲害。
吳嫂給孩子們熬了粥,白忱坐在桌前随便喝了幾口,安安和樂樂悄悄看他,看着他眼底濃重的烏青又垂下小腦袋。
白忱白天還要主持會議,直接上樓換衣服,安安樂樂在試衣間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白忱從鏡子裏回視他們一眼:“怎麽了?”
安安垂着頭,踢着小正步走過去,半晌才支吾一句:“謝謝。”
白忱系領帶的動作微微一頓,看着面前黑黝黝的小腦袋,他沉吟片刻,俯身在孩子面前蹲下-身。
安安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白忱擡手摩挲着他的發頂,片刻後低沉道:“能喊我一聲‘爸爸’嗎?”
安安驚訝的張着小嘴,白忱彎起唇角,疲憊的笑了笑:“爸爸以前不知道該怎麽和你們相處,可是爸爸在努力,能不能作為鼓勵,喊一聲。”
樂樂還站在門口,小手扒着門框,雙眼微微有些發紅。
白忱期待的看着孩子們,安安嗫嚅着,許久才甕聲甕氣的喊了一聲:“爸爸。”
随後還雙頰泛紅的握起小拳頭,辯解一句:“是作為鼓勵才喊的!”
白忱已經不在乎孩子後面那一句孩子氣的話語,只知道聽到“爸爸”兩個字的那一刻,心裏五味雜陳,似乎所有的壓抑和不快都在瞬間消失殆盡,不論做什麽,好像這一聲細微的呼喚就帶起了無窮的力量,完全充盈着他幹涸的心髒。
這兩個字對他何其陌生,卻能給他帶來好似新生一般的勇氣。
白忱伸手把小家夥軟綿綿的身體箍在胸前,鼻腔有些發熱,克制着,良久才擠出一句:“謝謝。”
安安不自在的嘟起小嘴:“不會說點別的麽。”
樂樂咬了咬小嘴,幾步跑了過來,她踮着小腳抱住爸爸和哥哥,脆生生的說:“我之前就想喊的,哥哥說要再考驗小美。”
白忱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意,伸手捏樂樂肉呼呼的臉頰:“那你呢?”
樂樂眼珠轉了轉,露出頰邊的小家夥:“小美爸爸。”
“……”
作者有話要說:林肖的結局還在寫,先把這個放上來,晚了對不起大家!
霸王票下章一起感謝!
90醜聞(林肖)
林良歡先把仔仔送去楊峥那裏,尚玫正好也在,打開門看到她這副樣子兩人都吓了一跳。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更是空洞洞的好像沒了神智一般,楊峥不由皺起眉頭擔憂道:“出什麽事了?”
林良歡看了眼仔仔,尚玫會意,體貼的抱起孩子往裏走:“仔仔乖,看阿姨給你買了什麽?”
仔仔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一眼,楊峥輕輕帶上房門阻斷了孩子擔憂的視線。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林良歡這才控制不住的垮下肩膀,雙眼瞬間湧上一層霧霭:“我媽抓了肖禾。”
楊峥有些不明白這其間的含義,林良歡艱澀的解釋:“她覺得對不起我爸,知道是肖禾間接害死他的,想……報仇。”
楊峥緊了緊眉心,沉默下來。他知道不能指望陸榆林這樣的人有什麽法律意識,或者說,常人都只會從感性出發,不可能那般理智對待至親的人突然死去的事實。而且他比良歡大一些,多少知道當年陸榆林和林勝東之間的糾葛。
她或許更多的是內疚感,想讓自己良心安寧。
楊峥擡手握住林良歡的肩頭,沉聲安撫:“我和你一起去。”
林良歡搖了搖頭,這件事遲早要面對,她和肖禾也該有個清楚的了斷。
***
開車去了陸榆林住的別墅,開門的是上次在咖啡廳看到的男人,他陰沉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面無表情轉過身:“太太在樓上。”
林良歡緊握着拳頭,一路跟在這男人身後,耳邊淨是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下急促有力。
在書房看到了陸榆林,一直沒見肖禾的身影,林良歡心裏更加緊張,焦急的神态怎麽都遮掩不住:“肖禾呢?”
陸榆林笑了笑:“這麽心急?你還忘不了他。”
林良歡抿着唇不作答,陸榆林起身走到她身側,按住她瘦屑的肩頭,将她壓在沙發上坐定。
她這才面帶嘲弄的在她身前坐下,淩厲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以為你該是恨他的。”
林良歡用力扣着掌心,這才足以掩飾內心的真實感受:“對,我恨他,不過那是以前。”
“你被他感動了?”陸榆林淡淡扯起唇角,挾在指間的女士煙泛着若有似無的猩紅。
林良歡的目光一直在她指間逗留,許久才點頭:“是,我被他打動了,這本身就是個死結,爸因為發現肖牧是卧底而設計了她的車禍,肖禾因為要替肖牧報仇才找了那些證據,他母親愛女心切,這才把那些證據遞上去——”
“啪”,沉悶的鈍響打破了這蒼白的争辯,林良歡瞠大眼,不可思議的看着陸榆林,桌上的水晶擺設碎在腳邊,有幾粒碎屑還灑在她腳面上。
陸榆林緩緩擡起眼,眼底狠戾陰郁,說出的話輕飄飄的卻無端讓她渾身發抖:“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勝東是栽在了他手裏。”
林良歡緊抿着唇,雙眼直直瞪着陸榆林:“你想把他怎麽樣?”
“一命償一命。”陸榆林淡然說出一句,觸目驚心。
林良歡呼吸一窒,倏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氣息快得連說出的話都帶了幾分顫音:“媽,一命償一命?難道肖牧的不是命嗎?”
陸榆林在煙灰缸裏緩緩撚着煙蹄,低垂的眉眼只能看到卷翹的睫毛微微裔動,眼底的情緒卻一絲不露。
她緩緩站起身,沉沉看着面前氣急敗壞的女兒:“你以為,這種道理能說服我嗎?”
對啊,怎麽說服得了她?林良歡心裏卷起鋪天蓋地的絕望,陸榆林怎麽可能聽得進去這種話,她的偏執比她還要厲害,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舒服她。
“他在哪裏?”林良歡啞了嗓音。
陸榆林汲了一口氣,往前邁開一步靜靜立在她身前:“放心,他現在好得很。”
“我要見他。”
陸榆林看着她微沉的顏色,挑起細眉:“行,讓你見他最後一面,好歹也夫妻一場。”
林良歡喉嚨澀得厲害,跟着陸榆林下樓時心髒都快爆開一樣,腦子裏好像有千萬條刀鋸在來回磨砺着,又疼又壓抑。
陸榆林帶着她去了地下室,光線暗得幾乎看不清楚,只剩通風口投射進極少的光線,在最深處,她看見了綁住雙手雙腳,安靜坐在椅登上的肖禾。
肖禾看到他時表情微怔,卻唇角微抿并不說話。
林良歡仔細看着他,大病初愈,他的臉色依舊不太好,身上也只穿着單薄的家居服,她難以想象他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呆了多久,會不會又重新燒起來,拖久了,會不會落下後遺症。
随即想到現在的情況,她連怎麽帶他走都不知道,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陸榆林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兩人遙遙相望,身後的男人替她拿過一張木椅,陸榆林緩緩落座:“不想說點什麽?再過一會可就沒機會了。”
林良歡安靜看着肖禾,想說什麽呢?太多話想說了,可是又好像不知道是什麽好。
而肖禾也是沉默的看着她,似乎也是如鲠在喉。
陸榆林拍了拍手,身後的男人拿出一把軍刀,林良歡驀地瞪大眼:“媽——”
陸榆林表情平靜的看着她:“真的不想再和他說點什麽?”
林良歡咬着嘴唇,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她和肖禾怎麽就落到了這種田地,其實是她将肖禾一路牽連至此的吧。
林良歡哽咽着,倏然在陸榆林面前跪了下來:“媽,不怨肖禾,是我的錯。爸的死我有責任,如果不是我,肖禾沒有那麽輕易查到那些證據,是我不好,你放過他吧。”
陸榆林沉默的坐着,無聲注視着她。
肖禾胸膛劇烈起伏着,嗓子粗噶低沉:“良歡,如果當初不娶你,我還是會堅持這份報仇的心思,這和你沒有關系。反而……愛上你以後,我才開始猶豫,我一直利用職務之便,打擊報複林家,我有錯的,不怨你。”
肖禾湛黑的眸子,在暗淡的光線裏也異常明亮,林良歡回頭看着他,桎梏她太久的枷鎖,好像慢慢松懈掉。
長久以來的自責,讓她面對肖禾時有說不出的壓抑感,對肖禾也好,對父親也罷,她心裏都附帶了一把沉重的鎖鏈。
肖禾沉沉注視着她,低聲呢喃一句:“良歡,我沒能早點明白你的感受,對不起。我沒能在第一時間愛上你,對不起。我沒能在第一眼認出你,對不起。我沒能讓你幸福,對不起……”
肖禾這一串對不起,讓她眼淚落得更兇。
他何必要做到這份上,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