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狗的照片

結果他的縱容,讓原本隐忍抽泣的柚月淚如泉湧。

五條悟只好試圖說些讓她高興的事:“想點開心的嘛,給你點巴菲外送吧?買十個好不好……不對,你特殊時期,不能吃巴菲。”

“嗚……”

“好了好了還是點十個,雙重巧克力味的,你吃不了,我吃給你看吧!”

“呃……”柚月哭得更大聲了。

“行吧。”五條悟拿出手機,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攝像頭對着她咔嚓兩下,嚴肅道,“你再哭我就要把你的醜照發上Twitter了。配文是‘我家小狗哭個沒完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哭聲止住了一秒。

五條悟很滿意,摸了摸她的發頂。

只見柚月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拽着他衣領的一塊布料,用力擤了兩下鼻涕。

五條悟:“……”

五條悟:“小柚!你在幹嘛!!”

柚月眼神死:“你可以拍照發Twitter問問。”

“真記仇。”五條悟拿餐巾紙擦拭衣服,手機屏幕尚且亮着,是剛剛拍攝的照片——美女失去表情管理的哭臉也是好看的,梨花帶雨,可憐兮兮。

柚月似乎沒有要求删掉的意思,他便大大方方地給幾張照片都标上心形收藏。雖然對方哪怕要求删掉,他也不會照做就是了。

“說起來,那個特級咒靈你處理掉了麽?”

“沒有。”柚月回想了一下,“有一個金發的咒術師說讓他解決,還說他認識你,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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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腦子轉了下,能想到的金發咒術師有不少,他描述了最靠譜的七海:“嗯……是一個穿西裝的、個子很高、長得像混血的麽?”

柚月點頭。

“那就交給他吧,這家夥是難得靠譜的咒術師啊,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以後萬一找我不方便,你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幫忙。”

無良大人五條悟毫無心理負擔地拿過柚月手機,她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一劃就解鎖了。他對照自己的通訊錄把七海的號碼錄入,打好備注。

“他的名字是七海建人。你叫他七海叔叔就好。”

“可是他比你年輕吧。”柚月略微無語,“我應該喊你悟叔叔嗎?”

“什——麽——”五條悟震驚,“你居然能對着我這麽年輕的臉喊叔叔嗎?七海那家夥就不一樣了,二十出頭長得跟三十多似的,你喊他叔叔有什麽不對嗎?”

“好的,悟叔叔。”

“不……嗯?”五條悟陷入沉思,表情有些蕩漾起來,“好像這麽叫還挺帶感的,有點和JK女高戀愛的感覺……再喊一個試試?”

柚月已經難以掩飾看人渣的眼神,三兩步走出公寓大門,用力關上了防盜門。

五條悟微笑目送她怒氣沖沖地摔門離開。

“JK女高真難哄啊。”

他打開手機,對着柚月的照片思索片刻,把其中一張換成了聊天軟件背景。

圖庫裏還有好幾張偷拍的,按理說依六眼的觀察力,柚月只要稍微警覺一點就會發現,然而她毫無戒備之心。

五條悟很滿意,對照片對人都是。

“以後會有更多小狗的可愛照片吧?”

柚月出門後便瞬移到了靈幻相談所的走道,每次完成任務要跟師父彙報一下,方便靈幻追蹤後續款項。

今天有些不同。她遠遠看見相談所裏出現了不認識的惡靈,是一小團綠色的靈魂狀球體,拖着蝌蚪似的尾巴。

她走近門,惡靈看向她,綠色臉頰上散布簡筆畫似的簡陋五官,眼下有兩坨可笑的圓形腮紅。

“你是誰?”柚月問,“我師父和龍套呢?”

“你又是誰?新的成員嗎?”小酒窩同樣表示疑惑。

六眼一掃,她看見影山茂夫和靈幻新隆靠在窗邊談心,無視了弱不禁風的綠色惡靈,直接向室內走去。

“蛤?!”小酒窩不滿道,“居然不把本大爺放在眼裏!”

見柚月依然不願意理會他,他的身體驀然膨脹,從一小團綠色的靈魂球體變成了臉頰酡紅、肌肉虬實的綠皮肌肉猛男,頭頂險些撐破天花板。

小酒窩咧開一個邪惡的微笑:“害怕吧?本大爺的本體可是相當威武雄壯……”

“好醜。”柚月無情評價。

“什麽?!”小酒窩氣沖沖道,“明明那麽強壯、強大!我勸你在我發怒之前改口,否則你将見識到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

“小酒窩,你在幹什麽?”影山茂夫問。

靈幻也頗為奇怪,但他眼尖地注意到柚月的藍色系帶馬丁靴出現在門口,立刻喊道:“小酒窩,快跑——”

“不,我非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少女……”

還未等小酒窩把耀武揚威的狠話放完,黑紫光球已經以超音速擊穿他的身體,在胸口開出一個直徑一米的大洞,球停在那裏,仿佛黑洞一般吸收着它的力量。

“救、救命!”小酒窩一秒慫,“別打了別打了我投降!茂夫救我!”

影山茂夫立刻出手解救,化解了不斷吸收小酒窩靈力的光球。

但它已經被奪走太多力量,蔫頭耷腦地變回綠色光球,甚至連原本的深綠色都像被洗過一般,變淺了不少。

“你沒事吧,小酒窩。”影山茂夫走近幾步觀察它的狀态,又對柚月說,“小柚,它不是壞人,也是事務所的成員,你來之前它出去歷練了。”

就在柚月入職靈幻相談所的前一周,小酒窩做了獨自出門修煉的決定,因而事務所失去一大助力,人手不足。

這麽一想,好像平時師父和龍套确實會提起“小酒窩”這個名字,讨論它大概什麽時候會回來。

“哦。”柚月自知做了錯事,有點心虛。

沒過多久,躺屍在地的小酒窩悠悠轉醒,催動力量,發現軀體無法發生變化,頓時茫然又震驚。

“本大爺的力量呢……”它簡單的五官表達出了相當複雜的悲傷,“怎麽會這樣!我、我可是努力了半年多啊……”

影山茂夫有些不忍心,撇開頭不看它。

“我提醒過你快跑了,你怎麽就不聽呢?現在能怪誰啊?”靈幻吐槽。

“我可是!每天都在努力地鍛煉啊!”小酒窩聲嘶力竭,“除了兢兢業業地奪取其他弱小惡靈的能力增強自己,幫社會除害同時鍛煉力量,每天晚上我也會加倍努力鍛煉,偷偷溜進女澡堂……”

靈幻拍了拍柚月的肩膀:“做的不錯,為民除害了,小柚。”

影山茂夫同樣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喂!本大爺已經那麽難過了不能安慰一下我嗎!”小酒窩用壯漢聲調咆哮。

影山:“并沒有什麽值得安慰。”

“好吧。其實也沒多努力。”小酒窩陷入到回憶中,“雖然很努力鍛煉,但也沒什麽長進,準備回來算了。不過前些天路過一個學校的時候,被裏面濃郁的靈氣吸引,就在裏面待了幾天,結果真的恢複了很多力量……”

它幻化出一只小手指着柚月,悲憤地說:“但是!就被你一拳打沒了!我可是很努力的啊!”

連影山茂夫都忍不住吐槽:“不,只是運氣好吧?”

“嗯?怎麽聽着這麽耳熟。”靈幻想了想,“那個學校,就是小柚你接的委托吧,完成了嗎?”

“嗯,完成了。”雖然是交給七海完成的。

靈幻自然而然地接話:“那委托人西野少年怎麽還沒來找我付尾款?我等下打個電話給他。”

柚月瞳孔地震。

——壞了,把委托人給忘在原地了!

回想一下,西野原先瑟瑟發抖地站在她身後,看到宮崎變成咒靈的畫面,吓得驚叫了一聲,頭也沒回地往樓下跑走了,也不知道究竟跑去了哪裏。

“怎麽了?”靈幻問。

柚月心虛道:“我……我去找委托人要吧。”

她強裝鎮定,同手同腳地走出了門,剛踏出一只腳便嗖地一下瞬移回教學樓門口,大步流星地爬上樓梯。

樓道已經空蕩蕩,只留下一些咒靈殘留的氣息,那位咒術師七海也早就離去。

宮崎已被消滅,籠着整座學校的不詳黑霧變淡很多,卻依然有些殘留。

非要打個比方就像是在屋子裏吃了碗螺蛳粉,第二天進屋仍能聞到酸筍的氣味——惡性的靈力亂流殘餘被六眼捕捉,柚月朝着濃度高的地方走去。

結果她遇到挖了個大坑的夏油傑。

真?大坑,距離地表深度兩米左右,一人寬,被刨出來的土就堆在他的身後。

“你在幹什麽?”柚月問,“對了,你看到西谷了嗎?”

夏油傑答道:“那位男同學嗎?他應該已經回家了,在七海到之前,他就跑出校門了。”

他正專心觀察手裏的金色金屬球,大概有男性平均手掌大小,長了兩根奇怪的外星人似的觸角。

柚月覺得相當眼熟,一時半會兒沒能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罪魁禍首就是這個球,它散發出的靈力亂流擾亂學校的磁場,并且應該有增幅力場內個體靈力的功能。”

夏油傑下了判斷,四周環顧一圈,感嘆道,“也是這裏實在凝聚了太多怨力,渾然天成的咒靈養蠱地。”

他目光穿過樹林,遠遠地落在林後人工湖,道:“地利、人和,都具備了。”

學校後有一片臨湖的小樹林,與居民區隔水相望。這個人工湖本就是房地産商特地開挖的,以便售樓的時候使用諸如“私人水域,絕美水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話術預先兜售房産。

盡管住戶搬進來後表示這麽大點兒水域沒有任何景色可言,并且還陰森森透着不詳,已撈金回本的房地産商早就遠走高飛了。

以怨氣的濃郁程度來說,有不少人曾在這湖裏自殺、或者起碼自殺未遂過。

它接鄰學校,這事更是微妙。很多學校選址會刻意地偷偷選在距離亂葬崗近的地方,以陽氣消解怨氣,慢慢地消除怨力場。

町田中辦校不過二十餘年,學生整體資質底下,導致他們的心情不會太愉快,也就沒辦法為淨化力場提供強有力的輸出。

町田中本就是怨氣萦繞的地方,沒有活水的人工湖更容易聚靈,它們配在一起,幾乎是咒靈的完美溫床。

前些年有大師來為這裏下了保護性的咒令,讓整體陰陽到達動态平衡的程度,卻因為金屬球的出現,天平朝怨氣處狠狠傾斜。原本情緒極端的人容易抓狂發瘋,心平氣和的人暴躁易怒。

“所以宮崎她……”柚月喃喃,“是被什麽人給害了,是嗎?有人設置這個東西,就是想養蠱……”

“等等……我見過它。”

盯着金屬球的奇怪觸角,她總算想起來了,那天除去困擾赤司的咒靈、殘軀消失之後,也留下了則麽一只金屬球,她把它随手放進帆布包裏,并未往心上去。

“我幫赤司祓除詛咒的時候,從那個咒靈身上也掉下來一個小型的觸角金屬球……它的能力發動條件是‘鎖定目标後,目标一個人撐傘走在雨夜裏’,赤司被它襲擊的時候根本沒有滿足條件。所以,它是被小球強化了。”

柚月又不禁陷入自責。

如果她能夠不那麽自滿,想着“反正再厲害的咒靈也不可能打得過我”,是否就能發現貓膩,避免宮崎被學校裏的怨力場引導而誤入歧途呢?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把她糾結懊悔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下了然。

“小柚,做個簡單的選擇吧。”他笑眯眯道,“你回家的時候,我做了一些簡單的調查,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呢?”

“真俗氣。”柚月小聲吐槽了一句,然後誠實地回答說,“我要先聽好消息。”

夏油傑說:“好消息是關于宮崎同學的。”

在所有人的印象裏,宮崎鈴音是個有些懦弱的好人,作為班長認真負責,在很差的學校上學,也從沒有糊弄過作業。成績也同樣是年級第一,以一己之力拉高全班的平均分。

但她的生活不太幸福。父母自小離異,從此她再也沒見過父親,母親攜她改嫁給了第一位繼父。

宮崎原本以為會為她紮頭發、耐又心親切的繼父會給她和母親帶來嶄新的幸福,卻在婚後不久變成了她的噩夢。

趁母親赴大阪出差的晚上,繼父猥/亵了僅七八歲的宮崎,盡管是用手指,卻切實傷害到了她。

次日,宮崎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幸而她的母親是位性格剛強的女性,帶宮崎去醫院确定了傷勢後,她抱着女兒大哭一晚,果斷離婚并且起訴了人渣二婚丈夫。證據确鑿,讓他吃了幾年牢飯。

後來的三四年,母親并未再嫁,專心于宮崎的教育。

她在保護女兒的立場上勇敢又堅毅,教育上卻嚴重失格。

她認為經歷了兩段婚姻都以離婚告終,事業上也一無所成的自己,是一個全面失敗的女人。

所以母親對宮崎有格外高的要求,達不到便動辄打罵。

她人前彬彬有禮,私下會使用各種方式羞辱女兒,讓她舉着寫有“我是恥辱”的瓦楞紙板跪在家門口,路過的鄰居都側目。

脾氣上來、或者是宮崎成績退步的時候,她拿皮帶或者電線抽打女兒,把宮崎打得沒有一塊好皮肉,夏天只能穿着長到拖地的闊腿牛仔褲和袖口長到手肘的中袖。

“鈴音,我們母女多麽命苦啊,希望你不要怪媽媽……”打完以後,母親又歇斯底裏地抱着她哭,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婚姻的不幸、頂着衆人怪異的目光拉扯大她的不易。

宮崎鈴音很多次望着窗外,只想一了百了,活在世界上太累了,她想把這條命還給母親。

母親最常說的話是“我在你這個年紀比你能吃苦,條件比你差,也比你優秀”、“人生比拼的不是長度,而是價值”,她躺在沙發上看八點檔的時候最愛跟正寫作業的宮崎叨叨這些。

但宮崎不能表現出一點不耐煩,不能反駁一點點,不可以表現出敷衍,只有唯唯諾諾地應答幾句,否則又将遭受一頓毒打。

國小結束的時候,母親三婚了。

遇到過兩次人渣,壞運氣總算走到頭。她遇到了一個各方面都還不錯的男人,對方也是二婚,沒有孩子,經濟條件也還不錯。

兩人新婚後迅速誕下一個小兒子。從此,母親把宮崎的事扔到腦後,電話裏偶爾詢問一下她的成績,抽幾個周末來看她一天,也減少了沖她發脾氣的次數。

盡管母親跟着第二位繼父住上了大房子,卻沒有改變宮崎的生活條件。

她認為三婚的自己在婚姻市場裏找到男人已經是萬幸,在那個男人面前伏低做小,刻意不怎麽提起自己的女兒,生怕被嫌棄。自然也不好意思讓男人為宮崎找所好學校、單獨給予什麽經濟上的支持。

母親是愛她的,像愛一個不怎麽好玩的玩具;

母親也對玩具很認真過,只不過現在不需要她了。

宮崎曾在很多個輾轉難眠的夜裏,既感到解脫,又不可避免地難受。

然後柚月出現了。

她真漂亮。宮崎想,像是寵物商店裏的賽級布偶貓,名貴不可言。她看了标價都要多數幾遍零,沒那個臉去摸一下。

宮崎絞盡腦汁,不知道如何用辭藻描述她的美麗,她喜歡柚月雪白卷翹的睫毛、藍如星海的眼睛,每次想到都會心跳得飛快。

想到柚月的藍眼睛,她的靈魂仿佛已經随着那雙眼睛飄遠,去到很北的無人區。

她把心事都寫在日記裏。

因為柚月,她第一次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陷害了一個男生,男生由于散播的謠言不得不轉學。

宮崎為此感到極度痛苦內疚,很多天沒有睡好覺,甚至想過給那個人下跪道歉。畢竟她從前做過最大的壞事僅是弄丢了同桌的橡皮。

每當想起這件事,她便用刀往手臂上劃一道,用肉身的疼痛減輕翻天覆地的負罪感。

咳嗽和愛是藏不住的。

她偷偷試探過柚月:“你對女生喜歡女生怎麽看呀?”

彼時柚月正在打游戲,她摁下存檔鍵,想了想,才慢慢地認真回答道:“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吧。百合花會開,月亮也會彎。”

宮崎把那句話記住,練習幾遍,認真地謄寫在了日記本的首頁。

但她怎麽樣都沒想到日記會被母親看到。第二任繼父出差,女人便帶着兒子回宮崎這住幾天,幫她收拾房間的時候順帶看了她的日記。

宮崎指責母親不尊重她的隐私,母親吼道:“你人都是我生的,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時候一絲/不挂,你有什麽隐私!”

緊接着,她開始咒罵宮崎死同性戀、不正常、變态,要帶她去精神病院看看腦子。

弟弟也吓得大哭。母親說:“你看看你,喜歡同性多麽惡心,都把你弟弟吓着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母親還是關心她的。

母親用最惡毒的詞彙辱罵她、又用家裏的廢棄衣架把她抽了一頓後,說:“明天下午我請假,帶你去東京松澤病院看病。”

母親關上了門,任由宮崎抱着手臂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哭。

她想,她可能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來自母親的徹底否認、生活的壓力、做錯事的罪惡感壓垮她單薄的脊梁。

少女做出了決定。

次日,宮崎鈴音把這些年來收到的壓歲錢從銀行裏取出來,抖擻出身上全部的零錢,統統堆到了桌上。給母親寫字條留了一句“對不起”。

書架上還有兩本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書,《人間失格》與《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輕》,恰逢學校放假,她也沒機會自己還了,于是又在字條下面留了句“請幫我把這兩本書還給圖書館”。

她早就不想繼續做“宮崎鈴音”,卻依然頂着這個名字生活,是生命裏不可承受的輕薄。

死在家裏讓房子成為兇宅,也會把母親吓壞吧。所以宮崎想到了一個好去處,做好決定後,她拿了柚月送給她的紅色絲絨發圈把馬尾系好,什麽東西都沒帶,輕松出門了。

天氣真不錯。她要死在這麽好的一天裏。

宮崎前往靈幻相談所,從靈幻新隆那裏得知柚月在新學校考試。靈幻看了少女一會,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嗎?感覺你臉色很憔悴。”

“啊,沒什麽,只是最近節食。”宮崎随口解釋道,“我是宮崎鈴音,請您告訴柚月,如果她有空就聯系我……嗯……還是算了吧。請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靈幻摸不着頭腦,後來還是如實告訴了柚月——也就成就了那些顯示無人接聽的通話記錄。

她還想見柚月最後一面,但是連陌生人靈幻都看得出她面色憔悴,那還是不見了吧。本來也沒有多漂亮,起碼讓柚月對她最後的印象是幹淨又元氣的。

宮崎慢慢走去了學校的人工湖,一步兩步,讓冰冷的湖水浸沒身軀。

她水性非常差,也很怕水。

但背後是絕望的人間,所以不想回頭了。

“百合花會開,月亮也會彎。”

她又想到了柚月對她說的話。

——我這一生盡是可恥,但好想再見你一面,看你長大,看你找到活着的意義,收獲我未曾擁有過的幸福。

抱着這樣的念頭。

在死之前,宮崎用做了最後一件事。

——她詛咒了自己。

“她是因愛而生的詛咒。”夏油傑說,“所以認識你,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性,跟你說挑起不良間的鬥毆害死了六個人,我查證了一下,也是假的。大概只是想激怒你,想讓你殺死她。”

如果宮崎真的是睚眦必報的惡人,根本不可能讓小田切等人活到柚月來學校。當着柚月的面假裝要打死他們,也不過是為了讓她下定殺了自己的決心。

柚月已經泣不成聲。

“還有個壞消息。”他說。

“不要……說了……”柚月說,“我不想聽。不要說了,好嗎?”

無非是七海已經殺死了咒靈宮崎,又給她留下了什麽遺物。

但柚月沒有勇氣看了。

“這個不說不行啊。”

夏油傑掌心浮着一團黑球,咒力交錯,它迅速拉長成縱橫扭曲的黑影。

在柚月驚訝的淚眼裏,它慢慢變化成了詛咒宮崎的樣子。

“壞消息是,我從七海手裏把它救下來了。”

夏油傑笑道:“所以小柚,我們現在是私藏特級咒靈的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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