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挾天子以令諸侯(2) (1)

窦昀兀自苦惱,龍椅之上鳳飛白卻是一直在看着與衆臣談話的沈醇,觀其在說到斷袖分桃時眸中閃過的玩味,更是好奇非常。

新帝雖是登基,可是比以往登基的皇帝每日還是多了一項任務,就是上書房。

那處書籍頗多,只是找起來費事,鳳飛白爬上梯子四處翻閱着書籍标簽,并拒絕了小太監們的幫忙尋找。

當時看群臣目光皆是有異,連右相都紅了臉,顯然不是什麽能于人前議論的事。

斷袖分桃?到底是何事呢?若是問太傅……不可不可。

小皇帝忙着在書庫中找書,卻是沒留意書庫的門從外面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竹簡翻閱的聲音響起,沈醇循聲挪步,站在了高大的書櫃下面看着幾乎将整個身體都探進去的小皇帝時停下了腳步。

“啊,找到了!”上面的小皇帝似乎找到了什麽新奇的玩意,語氣中都帶着興奮,竹簡翻開,口中還在默念,“分桃……分桃……男子……”

“陛下,看什麽呢?”沈醇出聲打斷了小皇帝的專心。

這聲音一出,那半個身體都趴在書櫃裏的小皇帝驀然轉身,在看到沈醇時神色慌亂,想要将找到的竹簡藏起來,卻是忘了自己還踩在梯子之上,一腳踏空,已經墜落了下來。

高處墜落,只怕要摔的不輕,鳳飛白緊張的閉上了眼睛,卻未感疼痛,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輕輕颠簸,安然無恙。

沈醇的袖袍随着他的舉動堪堪落下,連那綴着珠子的發纓都散落在了胸前,鳳飛白揪着他的衣領,瞳孔正放大着,卻是腦門驀然一痛,那砸了他腦門的竹簡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疼!”鳳飛白捂住了腦門。

沈醇笑了一下,将他單手放了下來,随手撿起了那卷竹簡,看着其中的內容。

內容倒不是什麽壞事,言的只是彌子瑕受國君寵愛時,國君願吃其吃剩的桃子,并覺得這是愛,色衰愛弛時,國君便覺得此人膽大妄為,竟敢給國君吃他剩下的桃子。

色衰愛弛,向來如此,也算是警醒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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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飛白捂着腦門仰頭看着沈醇手中的竹簡,心中有些忐忑:“愛卿。”

沈醇聽到這個稱呼時笑了一下,卷起竹簡敲了一下小孩兒的腦門道:“這書臣沒收了,在陛下成年之前不可看。”

“你,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鳳飛白瞪大了眼睛。

沈醇用竹簡敲了敲手,小皇帝摸了摸腦門,讷讷道:“為何,為何不能看?”

母後說的對,朕得聽話,堂堂天子被竹簡砸腦袋,太丢人了!

“其中之事待陛下成年之時想看,臣一定奉上。”沈醇将竹簡放進了袖中道。

窦昀可以确定未必天生喜歡同性,只是小皇帝這裏卻是無法确定的,在成年之前不加誘導,若是喜歡女子,兩廂都很歡喜。

事情雖然未必如他想的這般輕松,但總要試試,至于後續變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是。

“朕知曉了。”鳳飛白雖然好奇,卻還是按捺了下來,“愛卿你來此處是為何事?”

“自然是來找陛下的。”沈醇低頭看着他道,“聽太傅說陛下未按時上書房。”

鳳飛白小臉微紅,帶着幾分焦躁:“如今幾時了?”

“午時了。”沈醇說道。

巳時三刻上書房,如今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

“朕只是一時不察,錯過了時間。”鳳飛白手指交錯,看着沈醇的面色道,“朕會補上時辰的,下次不會了。”

小皇帝明顯羞愧的很,但也明顯還沒有學會認錯這種事,只是面色微霞,看起來玉雪可愛。

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滿是嬰兒肥的臉,在小皇帝滿臉驚愕的擡頭時道:“太傅已經回去了,來往耽擱,不如臣今日來教陛下讀書習字吧。”

“聽說愛卿擅長飛白書,可朕習的乃是楷體。”鳳飛白有些期待,卻又記得母後教導的謹言慎行。

“臣也會楷體。”沈醇笑道。

飛白一書意在潇灑飄逸,與楷體的規整并不相合,文和帝給小皇帝起名飛白,或也有希望其一生都能夠潇灑恣意之意,偏偏事與願違,他無論如何都将被困在這宮闱之中恪守一生的規矩。

就像系統說的那樣,既然還是幼崽,也該适當讓他多些孩童的歡樂,即便後期教的真不适合做皇帝,到時候再選一個适合做的就是了。

“當真?”鳳飛白滿臉期待。

“當真。”沈醇笑道。

書房離的并不遠,君臣二人相攜而行,沈醇卻是落了帝王半步,以示尊敬,只是每每引的小皇帝回頭去确認他的身影還在不在。

待到書房,筆墨紙硯早已準備齊全,小皇帝跪坐在了案邊,沈醇則是挽起袖子給他磨着墨道:“陛下先寫幾個字,臣先看看陛下的基礎如何。”

他手指修長,拿着同樣長的墨輕輕磨着,指節上雖然帶着顯而易見的繭子,卻仍然讓鳳飛白不住眼的盯着看。

他以往習字,會有宮人太監或者母親為他研墨,可女子的手指纖細,太監的手指多是粗糙粗壯,怎麽看都不及這人的手指好看,至于父皇雖是寵愛,卻也只是喜歡賞賜什麽,從未為他做過這些事。

鳳飛白執起了筆認真書寫,他三歲習字,從未有過如此認真的态度,待幾字寫完,他松了一口氣看向了沈醇,帶着點兒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許和緊張。

沈醇看着那板正的筆畫,沉吟了一下笑道:“陛下寫的相當不錯。”

小皇帝抿着的唇角難以自制的笑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麽,将笑容強行壓了回去,只是眸中難掩微妙的驕傲之意:“朕自然有好好練習的。”

“只是寫字一事不必太苛求板正。”沈醇取過了一支筆,吸飽了墨汁,筆落于紙張之上,行雲流水一般,那字雖是楷體,字字端正,卻仍然帶着這個人獨有的風流寫意。

鳳飛白看的入迷,只覺得那筆下的字像是活了一樣,再将自己之前寫的拿去對比,當真是刻板的仿佛幹枯的木頭一樣,毫無生機。

小皇帝面有微霞,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将自己的紙張抽了下去,捏成了紙團,眸中只剩下羞愧了:“愛卿的字寫的真好。”

他還以為沈醇乃是武将出身,便是會寫字,也不過是會而已,卻不想坐井觀天。

“陛下年齡尚幼,待到臣這個年齡時,也能寫的一樣好。”沈醇看着小家夥羞愧的神色道。

鳳飛白看着他道:“當真?”

“當真。”沈醇笑道。

鳳飛白年齡尚幼,即便在書房,太傅也只是會讓其習字,或是講四書五經,并不會告知朝政之事。

沈醇在這裏,先是讓其習字半個時辰,在讀書時卻是撇去了四書五經,而是讓人将奏折搬了過來。

鳳飛白本是極享受如今的習字時光,但當看到那些奏折時,卻是下意識正襟危坐了起來:“愛卿,太傅一般教的都是四書……”

既是要韬光養晦,自然不能太早接觸朝政之事。

“四書自有太傅教導,朝政這些事原本都是陛下要看的,臣目前代為處理過了,陛下如今不需決策,只需看。”沈醇說道。

其他世界的朝代也不乏幼主登基之事,重擔在身,自然也會成長的很快,沈醇倒沒有打算拔苗助長,只是有些事情小皇帝應該早知道。

“是。”鳳飛白沉了一口氣,拿過了一份奏折,目光卻是落在了沈醇的神色上。

“陛下,臣臉上可沒有寫字。”沈醇留意到他的目光笑道。

鳳飛白連忙收回視線,目光投注在奏折之上。

大臣所書,之乎者也甚多,且篇幅極長,鳳飛白識字雖不少,可有些地方難免看的吃力,他目光看向了沈醇,小聲道:“愛卿,朕不識得這個字。”

沈醇看了過去,開口道:“祚,指君王的位置。”

“多謝愛卿。”鳳飛白聯系前後繼續看,只是多有卡殼,每每詢問,臉上的紅色都會多上一分。

“罷了,臣讀給陛下聽吧。”沈醇看着他漲的通紅的面頰,起身坐在了他的身後,看着那鋪平的奏折逐句讀過。

他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教導孩子大多都是如此動作,可這般親近的動作,卻讓小皇帝愣在了原地,只覺得渾身緊張的快要飛起來了,他不是覺得害怕,卻又說不出這種緊張是因為什麽。

沈醇語調平緩,每每遇到看起來複雜的字都會問詢,小皇帝不會的頗多,但是下次再遇到同樣的字卻會記得相當清楚,這樣的聰慧,也讓沈醇頗為滿意。

他從前做任務的世界很多,但帶孩子的次數卻很少,即便偶爾機緣巧合救下了,也會給了銀錢托付給別人,即便親自帶,也是放養居多,像這樣輔導還是頭一遭,不過感覺還不賴。

也可能是這孩子長的可愛,讓他也多出了幾分耐心。

沈醇的手指偶爾點在奏折之上,淡淡的熏香萦繞,鳳飛白置身其中,即便集中精力在內容之上,目光也忍不住的在那手指上看,忍不住的想,若是這樣的手上戴一枚紅玉的扳指,會不會格外的好看。

“陛下,專心。”沈醇提醒道。

“是。”鳳飛白連忙回神,再次集中精力。

奏折看了半個時辰,沈醇在傳膳侍女到來時起身,鳳飛白從未如此沉浸在讀書之事上,見他起來,擡頭問道:“愛卿要去何處?”

“陛下該用膳了,臣先行告退。”沈醇示意,自有人抱起了那些奏折立于其身後。

鳳飛白心中一陣低落,卻是仍然記得禮儀教導:“愛卿慢走,送沈愛卿出去。”

沈醇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以往鳳飛白總是期盼膳食時間到來,以免總是聽到那拉長了語調,枯燥無味的之乎者也,如今滿桌膳食擺上,他卻有些沒了胃口。

也不知明日他還會不會來。

沈醇沒留意到小皇帝的這些心緒,八歲的孩童已經知道不少事了,先帝處處防備,太後也同樣對他避讓,平日所教,大概也就是韬光養晦那些東西,只是小孩子的心思總是藏不住的,那種努力壓制又控制不住的心思最是好玩。

願意控制有願意控制的好處,君王喜怒原本就不該被他人輕易揣度。

沈醇用過了飯,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民生之事乃是要事,每一項決定下達都馬虎不得。

而與此同時,窦昀也開始審理那些貪官污吏之事,這事原不該他來做,可是既是攬了,總要定下個輕重有別來。

刑部案卷記錄在側,窦昀初時翻閱便已經蹙起了眉頭,貪污民脂民膏,随意掠奪地産,上下沆瀣一氣,買官賣官之事比比皆是,只是一個小小縣令,就敢貪污朝廷的救災款十萬兩,甚至為了隐藏罪狀,打死百姓之事也是稀疏平常。

“丞相大人,您喝口茶再看。”刑部的侍衛奉上了茶。

“多謝。”窦昀這個多謝都像是磨着牙說的。

那侍衛愣了一下,連忙縮起脖子退出,直到到了室外才重重松了一口氣。

同僚看他的神情笑了一下:“讓你給丞相送茶去了,你這怎麽跟受了刑一樣?”

“丞相大人跟要殺人一樣,我不得提着脖子懸着心麽。”那侍衛說道。

“你做錯事了?不是一向說窦丞相脾氣甚好麽?”同僚問道。

“怎麽可能。”那侍衛說道。

窦昀一卷一卷的看過去,怒氣也在心中積累,待看完這些只是呈上來的,心裏的一口郁氣已經積累到了無處發洩的地步。

他為讀書人,讀書人知禮,講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凡事總能論一個理字,可如今他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戾氣,甚至想要對那些貪污的官員抱以老拳,直問問他們為何能夠如此泯滅人性。

對于如此之人,似乎只有殺之而後快。

輕重有別,他如何做到輕重有別?

……

“元帥,淮王齊王封地一應将領已經暗中調換完畢。”梁文棟彙報着道。

“嗯,諸位王爺在京中住的也太久了,三日後讓他們回去吧。”沈醇摩挲着手指道。

“元帥……”梁文棟遲疑了一下。

“說。”沈醇開口道。

梁文棟跪地道:“如今若是放歸,無異于放虎歸山,即便元帥日後……日後除了小皇帝,也總有這些人占着大義,對元帥登基不利。”

“我何時說過我想要那個位置了?”沈醇看着他問道,“你何時有謀朝篡位之心了?”

他語氣不重,卻是讓梁文棟心神提的更高:“屬下并無此心,只是不解元帥為皇室如此費心費力是為何?”

若是不為了那個位置,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沈醇沒辦法跟他解釋任務的事情,但是做皇帝的确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你起來吧。”

梁文棟看着他的神色,心頭微松,站了起來:“元帥。”

“我的确對皇位無意,之所以會攝政,不過是不想百姓受流離之苦,與其在這京城彈丸之地困頓一生,還不如在西北的大漠之上策馬揚鞭來的暢快。”沈醇走到他的身側按着他的肩膀道,“此事日後不要再提。”

梁文棟心神微震,拱手道:“是屬下淺薄了,鎮守京城,委屈元帥了。”

是了,元帥本是西北大漠之上的雄鷹,無人可拘束,連陛下也不能,如今困在京城這鳥籠之中,翅不能展,的确委屈。

沈醇:“……”

他其實不委屈,大漠有大漠的好處,京城也有京城的富足,居其位,謀其政,哪裏都不委屈。

若是真覺得委屈,他就不會來做任務了。

【宿主,梁将軍好像誤會了什麽。】521說道。

【誤會就誤會吧。】沈醇笑道。

誤會不要緊,忠心最為緊要,只要不會因為誤解而真的擅作主張去謀朝篡位就好。

要真的得了那個位置,頭疼的會是他。

“啓禀翊王,窦相求見。”有侍衛匆匆來報。

“終于來了。”沈醇聞言笑了一下,回身坐回了座椅之上。

“窦相不是一向不與元帥來往?”梁文棟詢問道。

“是為了其他事,讓他進來。”沈醇笑道。

翊王府并不過奢,只是卻也不像武人那樣無任何花草,只有習武之地。然雖不奢侈,卻也一步一景,濃淡總是相宜。

只是窦昀并無賞景之心,匆匆踏入,見到沈醇時已是跪了下去:“微臣前來請罪。”

“右相大人何罪之有?”沈醇打量着那跪在前方的窦昀問道。

君子之禮,要求衣冠正,處處整潔,窦昀一向皆是如此,從不曾失禮,可不過數日未見,這一國的右相衣袍褶皺,發絲略有淩亂,嘴唇起皮,眼睛之中遍布血絲,明顯沒有睡好,還是匆匆趕來。

“臣之前言對于貪官輕重有別之事,實乃紙上談兵。”窦昀一跪之後直視着沈醇道,“貪官貪污,殘害百姓,實應殺之而後快!”

文和帝的确和藹,處處優容,卻也助長了貪官污吏,使百姓蒙難,而翊王決策果斷幹脆,重刑之下,震懾頗大,當無人敢輕易再犯。

是他太過于想當然了。

沈醇聞言笑了一下,窦昀此人雖然固執,忠君之心甚至可以說是愚忠,但一顆心為國為民,乃是可用之人,只需要稍加引導,很多事情上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沈醇起身,親自将窦昀扶了起來道:“窦相深知我心,你我便也算是半個知己了。”

沈醇的身量要比窦昀高上半頭,一雙手臂極其有力,即便窦昀猛然站起眼前略有發黑,也撐得很是穩固。

雍朝追逐男子風流美态,以長袖最為飄逸,可窦昀觀眼前人衣衫皆是齊整,卻是一舉一動自帶風流,不似他人只求其形,而不得其神。

“多謝。”窦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

因此人朝堂之上的問話,朝野都有了關于他是否斷袖的猜測,他雖傾慕君子,喜歡的卻是女子,只是男女顏色似乎不能以性別計,就是普通男子,若是與翊王相處久了,即便原本喜歡女子,只怕也要心旌神搖。

只是不知坊間傳聞翊王好男色之說是否屬實。

“既無輕重分別,京中監斬之事就由右相去辦吧。”沈醇放下了手,走到了桌案邊從其中拿出兩份折子道,“想來也能解窦相心中郁氣,再者,新帝登基,官員不足,特開恩科,此事也交由窦相去辦,免得雍朝上下動蕩。”

監斬之事窦昀義不容辭,即便他不常見殺伐之事,想着貪官被斬,也只覺得心中痛快。

只是科舉之事,他驚訝的是沈醇竟不讓他自己的人去辦。

但此事于國有利,窦昀并不多言,只拱手道:“翊王托付,微臣定不辜負。”

“對了,還有窦相娶妻之事,本王手下那将軍着實喜歡窦相,愛女也正當妙齡……”沈醇面色略有為難。

窦昀心神提起,連忙道:“翊王厚愛,微臣家中的确已在議親,微臣不才,只求舉案齊眉,不願委屈了将軍的愛女,也不願讓妻子寒心,請翊王見諒。”

“既是如此,當真可惜。”沈醇說道。

“的确如此。”窦昀心裏焦慮,思慮的是婚事的确該讓母親盡快安排了,以免總是被……催婚。

“翊王還有何事吩咐,若是無事,臣先退下了。”窦昀說道。

“窦相慢走。”沈醇看着他匆忙轉身的背影笑道。

【看來大家都不喜歡被催婚。】521說道。

【的确如此。】沈醇說道。

想要相守一生,總該是有幾分喜歡的,若是陌生人湊在一起,短短一生,十足遺憾。

“元帥,”梁文棟在一旁聽了一耳朵,思索了一下道,“窦相如今十九,已在議親,元帥如今雖是十八,可要相看一二?如今議親,已是不早了。”

梁文棟自幼跟随,沈醇父母不在,這種事情他也說的上話。

沈醇看了他一眼悠悠道:“看來這風水是輪流轉吶。”

521默默錄像,催婚者恒被催之。

梁文棟略有疑惑:“什麽?”

“無事,本王好男色,不娶妻。”沈醇開口道。

梁文棟的瞳孔瞬間放大,顯然驚訝異常:“元帥,元帥好男色?!”

“是也。”沈醇觀他神色笑道。

梁文棟磕巴了一下,卻是有些恍然:“難怪元帥在邊關從不親近女色,屬下這就為您安排合适的男子,京中才子,也是任您挑選的。”

沈醇動了一下眉頭,目光從他的身上打量下來笑道:“我不好才子,就好梁将軍這一口,皮肉緊實的最佳。”

梁文棟古銅色的面孔頓時漲的通紅,渾身都繃緊了:“屬下,屬下……好,女……”

他話說到一半,卻是驀然咬牙閉目,視死如歸道:“只要元帥能夠疏解,屬下如何都不重要!”

“哈哈哈……”沈醇驀然笑出了聲,他坐在了椅子上,單手撐着頭道,“不與你頑笑了,我雖好男色,卻也不是随意可選的,形勢未定,此事暫不做考慮,只是坊間傳言倒不必刻意去壓制了。”

雖然他是懷疑窦昀斷袖的那一方,但是大庭廣衆之下問出,也是帶了些桃色的傳聞,比如就會有人懷疑他不是想給窦昀娶妻,而是看上了窦昀的顏色,想要納為面首。

有此傳言,窦昀當真是避之不及,只想早日成親了。

倒也不是說窦昀成了親就不會再動情,只是窦昀此人固執古板,若有了妻子,必不會再與外人瓜葛,而鳳飛白在原世界的一再相邀的前提是窦昀并未娶妻,且兩情相悅,若是對方已有妻室,應是也不屑去做那種強迫之事。

如果他敢做,就把他的腿打斷好了。

“元帥莫非是喜歡窦相?”梁文棟大膽猜測道。

沈醇擡起眼睑看着他道:“你今日且去習武場練上四個時辰,免得閑暇下來就喜歡胡思亂想。”

梁文棟語結,卻是拱手道:“屬下領命。”

那不喜歡窦相,幹嘛還任由外面亂傳啊?

元帥心,海底針也。

沈醇一再問及婚事,窦昀不敢再拖,一時之間送去右相府的閨閣女子畫卷無數。

窦母一一讓人給他翻看着,一邊輕輕埋怨着:“你說你,之前死活不願意娶妻,說什麽男子應當先立業,再成家,如今卻是急匆匆的又要娶了,當年看好的姑娘都嫁了,如今可不好選出最佳的,看了幾日你也沒個滿意的,你喜歡什麽樣的同母親說說。”

“知書達禮便是最好,門楣不必太高。”窦昀說道,“刁蠻任性者不可取。”

“知曉了,孫尚書家的嫡幼女不錯,還有王家的,到時候母親壽宴都請來,你遠遠相看相看。”窦母說道。

“多謝母親,母親費心了。”窦昀拱手道。

“不費心,你能成家就好,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窦母慈愛道。

真要相看也不是什麽難事,窦家壽宴之上女子自成一處,說笑打鬧,宛如無數的花朵争妍鬥豔,只是花既盛開,總有高下之分,百花盛開,總能折其一支。

……

“窦相定下的是王侍郎家的嫡女,那女子據說長的不是最出挑,但是古琴刺繡都是上佳,其母溫婉賢淑,其父家中并無妾室,一舉一動,落落大方,窦夫人很是滿意。”下屬禀報道。

“窦昀自己呢?”沈醇問道。

“人是窦丞相自己選的。”下屬說道,“雙方已經定下了,儀程也在進行。”

“既是如此,待他們婚嫁之日,本王也去送一份賀禮吧。”沈醇笑道。

窦昀在原世界線一直未娶妻,一是因為年少氣盛,年輕時眼光頗高,正是大展鴻圖之際,不願被家庭牽絆,二是後來宮變,他護着鳳飛白,難免仕途艱難,未免連累他人,一直未娶,再到後來情愫漸生,大概也不願意心裏裝着人卻去娶一位女子,害人害己。

如今他仕途坦蕩,卻不必承受拖累的壓力,還有沈醇這裏想要借着聯姻拉攏的壓力,自然結親也就快了很多。

以為非他不可的人,其實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改變一些相識的過程和因果,照樣也有其他人能夠替代那個位置。

愛情這東西,不過如此。

右相娶親乃是京中的大事,朝中權貴皆會前往,不說窦昀此人的官位,只說窦氏家族分支諸多,家中更有三朝元老之事便足以讓京中權貴前往恭賀了。

紅色鋪天蓋地,唢吶聲和鞭炮聲齊響,來往恭賀,人流如潮。

“恭喜窦相,百年好合啊。”

“窦兄如今終于是立業成功,迎娶美嬌娘了。”

“你就別嘲笑他了。”

一應婚事都是按照禮制來的,窦昀騎于馬上,朝路邊恭賀之人一一拱手,待下馬時,那八擡的大轎同時落地。

“射轎門,迎新娘喽。”賓相喊道。

只是窦昀剛剛拿起弓箭,便聽到了一聲捏着嗓子的通傳:“陛下駕到,翊王爺駕到——”

聲音極細,卻傳的很遠,剛才迎來送往之人紛紛跪地見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聖駕浩浩蕩蕩,左右都有侍衛跟随,兩輛極為奢華的馬車停下,諸人皆是不敢擡頭,只目光從地面看,能夠看到那黑紅的袍服落地。

小皇帝看了一眼沈醇,開口道:“諸位平身。”

他為帝王,一言出本是四海臣服,可是話語落地,卻無人敢起身。

沈醇笑道:“諸位平身吧,今日乃是窦相大喜之日,不必行如此大禮。”

“多謝皇上,多謝翊王。”諸人再言,這才緩緩起身。

迎親之人極多,來往之人并非皆是在朝為官之人,卻都對翊王敬畏異常。

翊王的名聲在這數月間威勢不減,先是新朝數日斬兩千貪官,只京城之地便是血流成河,血液凝聚于菜市口久久不散,令人生畏。

再是削藩,不過三月,寧王封地便被收回中央,府中搜出的龍袍和堆積的鐵器便是鐵證,從派兵到将寧王送進大牢,不過三日。

此舉一出,的确人心惶惶,但以往混亂的親王封地卻是安分和平了許多。

若只是如此,翊王殺神之名只會更盛,但其數月間所頒政策無一不叫百姓稱快,誠心拜服。

這天下百姓衆多,原就不在意那坐在帝位上的人是誰,只在意那高位之人能否讓他們吃飽穿暖罷了。

攝政王殺伐果斷,卻是愛民如子,再加上曾經西北的戰績,竟是讓許多人将他的形象畫成了畫,放在了家中辟邪。

坊間傳言,攝政王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單手便可拎起百斤重錘,跺腳便可讓地面塌陷,每每飲食都需新鮮的肉食,可食百斤,飲敵人鮮血一鬥之數。

可諸人擡頭,卻是有哪家的女子沒忍住呀了一聲,聲音消弭,卻還是讓衆人愣在了原地。

男子的确身量不矮,目測八尺有餘,卻是墨發垂落,袍服加身,五官無一絲瑕疵,生的格外俊美不說,那一雙含笑的桃花眼輕輕微阖,便已然讓不少女子紅了臉龐。

“參見陛下,參見翊王。”窦昀上來見禮。

“你是新郎官,今日不講太多禮數,且迎新人吧。”沈醇開口道。

“是,多謝翊王。”窦昀往後看顧,左右人潮分開,窦家已有人迎了上來,想要将沈醇二人往裏迎。

侍衛把守,沈醇低頭笑道:“陛下先行。”

“愛卿同行就是。”鳳飛白得見剛才景象,臉上卻無任何不滿。

因為此情此景在宮中早已如此,沈醇少有僭越,可他治下,好似所有人都忘了還有他這個皇帝,只認翊王這個主子。

沈醇伸出了手,鳳飛白拉了上去,君臣相攜而入。

帝坐正位,沈醇坐于其左,父母高堂便只能坐在右側下方。

新人三拜,賓相一一喊過,窦昀牽着紅綢,行走之間都帶着小心,即便滿室的紅色,卻也難掩他面上的紅暈。

窦昀平常好着淺色,只顯得俊雅脫俗,如今一身正紅,卻是更添了幾分顏色。

“看來窦相找到了兩心相悅之人。”沈醇小聲笑道。

鳳飛白的目光從窦昀身上看過,又重新落在了沈醇身上,右相的确氣質出衆,可即便精心妝點過,也不及攝政王随意一坐,便引得無數愛慕的目光。

“禮成——”

一聲高喊,沈醇示意一旁的太監,太監取出了聖旨,又有數人捧着禮盒入內,連帶着新人,諸人再跪。

沈醇打算起身,鳳飛白開口道:“翊王坐着便是。”

“多謝陛下。”沈醇直接坐了回去。

賀禮念了一大串,皆是貴重至極,不僅有皇帝賞賜,還有太後賞賜,再加上沈醇的封禮,直聽的跪拜衆人乍舌不已。

【宿主,古往今來功高震主的少有好下場的。】521查詢着資料提醒道。

【我若是不敵,這輩子也算是活到結束了對吧?】沈醇笑着問道。

【宿主,不可以這樣的。】521焦急說道。

【若是因不敵而死,也能縮短做任務的時間,更短的時間也能做更多的任務不是麽?】沈醇說道。

【可是宿主能活卻故意尋死是會扣分的。】521認真說道,【要愛惜生命。】

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的。

沈醇面色一頓,驀然笑道:【我開玩笑的,你覺得憑那麽個小不點能把我怎麽樣?】

【哦,哦……】521松了大大的一口氣。

那小不點是不能把宿主怎麽樣。

沈醇笑了一下,能流傳千古的帝王,無一不是經歷過重重磨難才脫穎而出的,小皇帝在原世界線受了不受挫折,才磨練了心性,如今這份壓力該他來給。

禮畢,沈醇與鳳飛白并不久留,再度相攜離開,雖是一高一矮,卻是同樣風姿出衆,引人注目。

窦相婚禮之後,坊間關于攝政王的傳言大改,甚至有畫像流出,引人贊譽。

“攝政王哪裏是生的青面獠牙,不過是沙場征戰,覺得自己樣貌太過于俊美,難免無法震懾,故而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罷了。”

“果真生的恍若天人麽?”

“已引得不少人相思成疾了。”

“可據說翊王殿下好的是男色……”

“男色女色又有何妨?”

……

夏日酷熱,即使沈醇有內力加身,并不覺得熱,可那種毒辣的日頭,還是讓他更願意待在置了冰的房中。

沈醇議完了事進了府中,卻對上了匆匆迎上來的梁文棟。

“王爺回來了。”梁文棟禀報道,“您快裏面請。”

沈醇微妙的擡了一下眉道:“碰上好事了?”

梁文棟一滞道:“您怎麽知道?”

“看出來的。”沈醇走到了門口,正欲推門之時看了梁文棟一眼,在其咽了一下唾沫時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一室的清涼,外面傳來隐隐說話的聲音。

“不就給元帥送個美人,何必這麽緊張?”

“你知道個屁,我這要不是怕元帥憋壞了……”

聲音雖小,沈醇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他看向了垂着床帳的床畔,聽着裏面的呼吸聲,放重了腳步走了過去。

那呼吸聲略微急促,在沈醇掀開床帳時直接屏住了。

沈醇的床很寬,以往只是他一人獨住,現在卻是在中央的位置跪坐了一個青年。

他除去了鞋子,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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