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獻祭給神的禮物(6) (1)

“先出去再說。”沈醇捂住他的口鼻說道。

雷柏特點了一下頭,自己試探的捂住鼻子,擡手的時候卻碰到了沈醇的手,他手指頓了一下,那本來捂住他口鼻的手已經抽開。

兩人退出了那件屋子,站在了外面,本來泥濘漆黑,味道不雅的地方卻好似連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那是什麽?”雷柏特問道。

“死老鼠。”沈醇說道。

成堆的死老鼠被堆積在地下,味道惡臭難聞,這裏就是一切疫病的源頭。

“是人為。”雷柏特說道。

沈醇轉頭看向了他笑道:“很聰明,從蓋裏那裏将你要過來真是一項正确的決定。”

“我不屬于任何人。”雷柏特說道。

他只是臨時落腳在路易王國而已,本來打算去一個地方,卻因為疫病困在了這裏,至于那個地方是哪個,心裏卻不太确定。

他知道自己要找一個人,但那個人是誰也不确定。

“當然,你是自由的。”沈醇笑着從懷裏取出了火折子,引燃了這座單獨的房屋。

不過是劣質的木屋,雖然地上有水,火勢卻蔓延的很快,不過一瞬,這間屋子就已經被火舌徹底的吞噬在了其中。

“走吧。”沈醇轉身道。

雷柏特跟在了他的身後道:“已經确定是什麽人了麽?”

“确定了。”沈醇牽過了馬缰跨上馬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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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王國尚武,威脅的并不僅僅是列夫王國,還有中央教廷的權力,而疫病是最兵不血刃的方式,見效很快又無法抵擋。

看起來聰明,但其實也是最愚蠢的方式,因為引發這些的人并沒有任何控制的辦法,今天是路易王國,明天就會蔓延到其他的國度,天災難測,若不心存敬畏,遲早會蔓延到整片大陸。

一個唯一神消失,且沒有任何救贖手段的大陸,那樣的災難絕對是空前的。

他雖然在笑,雷柏特卻從那雙湛藍的眸中看到了極其濃郁的殺意。

“克裏斯托。”雷柏特叫了他一聲,清楚的看到了那雙眼睛的回暖。

“雷柏特,你想試試我的劍麽?”沈醇扶着腰間的劍低頭看着他笑道。

“想!”雷柏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他來到克裏斯托的身邊,就是想要跟他比試劍術。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都需要洗個澡。”沈醇擡臂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捏了一下鼻子道,“我感覺我要被這裏腌入味了。”

雷柏特:“……”

王國的演武場很大,雷柏特洗過澡以後在那裏靜靜等候,這裏并沒有士兵把守,四周放着各種各樣的劍,顯得寂靜而肅殺。

雷柏特擡手去取牆上挂着的劍時驀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轉頭去看,手中握着的劍在一瞬間沒有抓緊,直接落在了地上。

進來的是克裏斯托,只是跟平時用寶石發箍束發不同,他略微濡濕的長發是散開的,鉑金的色澤像是月光一樣柔和,碧藍的眼睛像是天空的色澤,就像是白天跟月亮同時出現一樣的矛盾,卻又糅合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突兀感。

他去了披風,只穿簡單的騎士服制,連上面帶着的盔甲都去了,褐色的馬靴包裹着他的小腿,讓那雙腿看起來格外長,他的身高并沒有因為長發的散落而顯得不足,反而因為如此,讓他去了些許的少年感,更像一個成熟的男性。

沈醇看着他的動作走了過去,彎腰撿起了那把劍,長發蜿蜒垂落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蹭的一聲,雷柏特的目光從發上轉到了他拔出的劍身上。

“不錯的一把劍。”沈醇将劍徹底拔出來,劍鞘放在了一邊,然後揮動了幾下。

“你要用這把跟我比麽?”雷柏特問道。

比武這種事,一般用用熟的劍會比較有手感,而一把陌生的劍即使再優秀,也容易在出招的時候出現細微的差錯。

“有何不可?”沈醇提着劍退後了幾步笑道,“開始吧。”

雷柏特眸色沉了一些,同樣站定,拔出了自己的劍。

高手出招,只在一瞬,同樣的兩道銀光閃過,雷柏特接住劈過來的劍時心裏一驚,眼睛對上了青年看過來的視線,從其中看到了些許戰意。

這樣的戰意與之前的殺意有些類似,也是他們初見時并未存在于對方眼中的。

劍上的力道重到劍都在轟鳴,雷柏特手臂上的青筋繃緊。

劍刃劃過,尖銳的聲音中甚至夾雜着火花,雷柏特下意識的反應,只是堪堪阻擋了劍勢,劍刃下移,雷柏特仰頭看着那劍尖從那本是他喉嚨位置的地方穿過。

不認真對待會死!

雷柏特的劍在轉身時刺向了青年,卻被其不知道何時收回的劍輕描淡寫的擋住。

沈醇勾唇一笑,手中劍柄翻轉,反手握住的時候已經朝着雷柏特的脖頸處而去。

這是跟之前同樣的一招,雷柏特迅速收劍,可是在格擋的時候那本來反手握住的劍又那麽輕易的變為了正向,逼的他不斷的後退,直到退到了牆面上的退無可退。

沈醇手上的劍抵在了他的脖頸處,堪堪停住,只差輕輕動手就能夠抹斷他的脖子,可那劍又停的很穩,能夠讓雷柏特感覺到威脅卻不致命。

這才是克裏斯托真正的實力,他甚至可以用一把他根本不熟悉的劍,就将他逼入這樣的絕路。

“我輸了。”雷柏特說道。

“這只是第一次而已。”沈醇收回了劍轉身道,“你不會只想跟我比一次吧。”

“當然不。”雷柏特提起了自己的劍,重新跟随他的步伐回到了演武場的中央。

比武都是有輸有贏,雷柏特以往跟別人對戰,都是贏面比輸面大,即使面對之前的路易國王,他也能夠輕易的贏下對方。

但跟克裏斯托比試時,他卻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不論他用何種方式,不論他怎麽規避他之前用過的招式,對方的攻擊都十分的出其不意。

一次次的挑戰,一次次的落敗,雷柏特用劍支撐在地上喘着氣,汗水順着發絲滴落了下去。

這樣的對戰,說不清是身體的壓力大一些,還是心理的壓力更大一些。

沈醇收回了劍,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汗水濡濕他的衣領和半長的金發,晶瑩的水滴不僅順着臉頰墜落,還順着發絲,在那片地上有了點點滴滴濕潤的痕跡。

心裏的戾氣去了一些,沈醇朝着地上的人伸出了手道:“還好麽?”

“嗯。”雷柏特擡起了頭,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擡手握了上去。

他的汗水讓手掌濡濕,也同時濕潤了對方幹燥的手心,雷柏特借力起身,本來嘗試着将劍收回去,卻是踩到了一塊濡濕的地方,腳尖打滑,他措手不及的往前,卻又找不到着力的點,只能被迫撐住了青年的胸膛,兩個人齊齊倒了下去。

沈醇坐在地上,單手後撐着地,看着撐着他胸膛有些尴尬的男人笑道:“這樣也算你贏一次了。”

“抱歉。”雷柏特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一只手還跟青年緊緊握着,他擡頭去看,卻對上了青年有些幽深的眸。

他驀然想起了在貧民窟時的那種感受,而現在這樣的感覺還在因為彼此的呼吸交錯變得濃烈。

克裏斯托是中央教廷的聖子,他是侍奉神明的人,他的出現和存在似乎天生就足以吸引衆人的目光。

路易王國的人們崇拜着他,敬仰着他,看着他的眼神比看神明還要炙熱和虔誠。

可雷柏特不信神。

“克裏斯托。”雷柏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沈醇應了一聲。

只是很簡單很疑惑的一聲,卻好像一個引線一樣,讓雷柏特心裏像是點燃了一把讓他無處發洩的烈火。

所有人都稱克裏斯托為天使,可是雷柏特卻覺得他是魅魔,披着天使外殼的魅魔,一舉一動都在牽動着他的心,讓他堕入地獄,手足無措。

“雷柏特,起來吧。”沈醇笑着打斷了雷柏特的思緒。

雷柏特撐着起身,發現剛才還交握的手已經松開了。

兩人站起,沈醇從地上撿起了劍打量着上面的缺口道:“用的太狠了,看來不能再用了。”

雷柏特同樣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劍放入了劍鞘之中,克裏斯托的劍都不能用了,他的劍損傷的更厲害,但……

他握着自己的劍柄,心裏藏着一種無法訴說的卻又讓他濃重至極的感受,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許的痛苦,卻又很是迫切。

“蓋裏不會計較這個。”雷柏特說道。

克裏斯托對于路易王國的貢獻沒有東西可以匹敵的。

“我只是在可惜毀了一把劍。”沈醇将那把劍收入了鞘中,放在了待維修的劍架上看着他道,“你的劍怎麽樣了?”

“還好。”雷柏特說道。

“嗯?”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試圖從雷柏特的腰間拔出劍,卻被對方握住了手腕。

“你是貼身的武器,還是早點修理好比較好。”沈醇動了動手說道。

“知道了。”雷柏特像是碰到了燙手山芋一樣松開了手,卻被沈醇順勢拔出了劍。

“傷的很重,修複可能會比較困難。”沈醇看着那幾乎快要斷開的缺口道,“要不我賠你一把。”

“不用了。”雷柏特取過了自己的劍放了回去,轉身道,“我先去洗澡。”

“這事不急。”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剛激烈運動完就去洗澡對身體不好。”

“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下。”雷柏特說道。

再待在這裏,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好吧。”沈醇松開了手笑道,“那好好休息。”

“好。”雷柏特扶着劍柄快速離開。

沈醇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笑了一下:【真是可愛。】

【宿主,您看上了麽?】521問道。

【是的,你不覺得他長的非常的好看麽?】沈醇問道。

521說道:【好看,可是您不擔心神明會生氣麽?】

作為唯一神追不到的人,卻轉身看上了一個人類,處于□□位置的人想必都會很不甘心。

按照系統數據統計,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發生一些十分不美妙的事情。

【小可愛,我是不想招惹他,不是真的怕他。】沈醇說道。

他考慮最壞的結果是離開,是不想招惹對方,平白給對方添什麽情傷,弄的雙方都不好看,并不代表着對方主動出手威脅到他時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任務只是剪紅線,規則中并沒有規定不能宰掉身為主角的一方。

【哦!】521發出了驚嘆,糾正了自己的認知錯誤,【那您要談戀愛麽?】

【為什麽不呢?】沈醇笑道。

對方明顯長的合他的口味,而且對他也有意思,他沒有回絕的理由。

密克等人帶回逃跑主教們的時候,路易王國的疫病已經治療的差不多了。

沈醇單獨見了那些主教,離開教廷的日子他們明顯過的不好,脫去了主教的袍服,換上普通人的衣服,讓原本養尊處優的身體受到各種各樣的摧折。

沈醇看着他們有些松垮的臉皮就知道他們比原來要瘦上很多。

“克裏斯托閣下……”裴吉主教讨好的看着沈醇道,“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發須皆亂的他們笑道:“我想沒有什麽誤會,密克,你在哪裏發現的他們?”

“是在路易王國和羅拉王國的交界處。”密克半跪在沈醇的面前說道,“還差一點兒他們就要踏入羅拉的國界之內了。”

“看來羅拉也有份。”沈醇笑道,“密克,辛苦你了,你先起來吧。”

“多謝您。”密克起身後站在了一旁。

沈醇起身,從腰上拔出了劍,在幾個主教驚恐的視線中走到了他們的面前道:“你們跟列夫王國的陰謀是什麽,不如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克裏斯托,你不能這麽做!”裴吉盯着那劍幾乎要盯成鬥雞眼,“神明會降下懲罰的!”

“我殺過的主教不少,目前來說還活的好好的。”沈醇笑着将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而且我的耐心不好。”

劍尖用力,刺痛的感覺傳遞,鮮血已經流了出來,裴吉張大着嘴喊道:“不,請不要,我說,我都說!”

“這樣多好。”沈醇放下了劍道。

連帶着裴吉在內的幾個主教紛紛松了口氣,裴吉看着青年,呼吸顫抖着說道:“我們只是忌憚你的力量……”

他敘述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是連在場的密克都聽明白了。

克裏斯托身為聖子,牢牢的把控着中央教廷的權力,他甚至成為信仰的集中,而這一點不僅損傷了所有國度的利益,也讓主教們膽戰心驚。

為了将克裏斯托扯下來,他們提前發動了早就準備好的陰謀,一方面可以全面的打壓路易王國,另外一方面則可以大力宣揚是因為聖子的罪孽深重,才給人民帶來了不幸。

而聖子聖女的存在,原本就是為了獻祭給神,用烈火焚燒他們的罪孽,讓他們前往神殿親自向神明贖罪的事情将會得到所有民衆的支持。

畢竟在民衆看來,前往神殿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至于采取什麽樣的手段并不要緊。

衆望所歸,可以推一個人上位,衆叛親離,即使是中央教廷的聖騎士們也無法阻擋那樣的結局。

“你們真是太過分了!”密克在一旁拔出了劍,連帶着呼吸都被氣的顫抖了起來。

“密克,不用為這樣的事情生氣。”沈醇看着他說道。

“可是他們選聖子最初目的竟然是為了燒死!”密克憤怒至極,他無法想象這樣灼眼的聖子被燒死的場景,不管是克裏斯托還是貝蒂,他們是那樣的美麗而鮮活,踏進火焰裏又怎麽可能活的下來,“我不能容忍!”

“密克,冷靜。”沈醇說道。

“抱歉,克裏斯托閣下,我失态了。”密克在他的對面半跪下來請罪道。

“不,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沈醇笑道,“但不必為這樣的事情而氣到自己,陰謀終究會被破碎,醜惡終究會被揭露懲罰,我們已經知道了陰謀,就不會讓這樣的陰謀得逞。”

“可是中央教廷那裏……”密克猛地擡頭道。

“那裏有俄爾騎士長,你不相信他麽?”沈醇笑道。

“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我更相信着您。”密克說道。

“那麽他們交給你處置了。”沈醇掃了一眼幾個主教道。

處置的意思很明顯,幾個主教驚叫了起來:“不,克裏斯托,我們說出了陰謀!”

“你明明答應的如果我們說出來就放過我們的!”

“你不能這麽做!”

“我從未說過那樣的話。”沈醇笑了一下,朝站起身拔出劍的密克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出了房間,将刀劍沒入肉中的聲音和慘叫的聲音通通關在了裏面。

沈醇順着長廊前行,轉過拐角的幾步,卻在那裏看到了靠牆扶着劍的男人。

“雷柏特?”沈醇喊了他的名字。

“我并不是故意來偷聽的。”雷柏特看着他的笑容道。

“來比劍麽?我這幾天可能沒有功夫。”沈醇笑道。

“我聽到了。”雷柏特眸中有些複雜。

聖子與聖女本就是用來獻祭給神的,得知自己是被獻祭的禮物,他竟然還能夠笑的出來麽。

正是因為聽到了這樣的言論,他才沒有轉身離開。

沈醇笑了一聲:“擔心我?”

雷柏特心裏那種厚重的感覺又加深了一分:“我不會讓他們那麽做的。”

克裏斯托不該被獻祭給那莫須有的神明,他天生就适合站在高處被衆人敬仰,但是雷柏特卻不想他被那麽多的人注視着……

沈醇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會讓他們那麽做的。”

“那為什麽不留下他們公布他們的陰謀?”雷柏特詢問道。

“公布陰謀不僅會讓教廷的名聲再敗落,還會讓人知道我跟貝蒂本來應該有的命運,一旦落實了,這種事情就會影響所有人。”沈醇看着他說道,“雖然被人仰望,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能一直站在頂峰的,即使你并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也會有人渴望着看你跌落塵埃的狼狽模樣。”

事實并不是最重要的,力量和信仰才是,他要做的不是公布事實,而是讓民衆相信他說的就是事實。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雷柏特說道。

他該被衆人仰望,但他的心裏卻期望着對方的目光只落在他的身上。

“我也喜歡。”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幾個主教的屍體被悄無聲息的掩埋,疫病結束,回歸教廷的馬隊也在準備着。

“雷柏特,你真的要離開路易王國麽,或許你要找的人還在這裏。”蓋裏攔住了雷柏特說道,語氣之中全是挽留。

“不會在這裏,我已經找到了。”雷柏特說道。

“是誰?!”蓋裏有些驚訝。

雷柏特的餘光看向了正牽着馬的青年,調回視線道:“不方便說。”

但他确實已經找到了,他的心靈告訴他就是那個人,不會錯。

“好吧,一路平安。”蓋裏摟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會想念你的。”

他的勇士,他以為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的勇士,就這麽沒了!

“嗯。”雷柏特應了一聲。

沈醇牽着馬看着這裏,想到了初見的那一幕,男人的金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碧色的眸就像是湖泊一樣,他的腰背總是挺的筆直,束身的衣服展露極為好的身材出來,多一分嫌壯,少一分則偏瘦,不多不少剛剛好。

蓋裏嘆了兩下,朝着沈醇走了過來,他先是行了禮,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之前的那串紅寶石項鏈遞給了沈醇道:“請幫我将這個帶給貝蒂。”

“好。”沈醇接過了紅寶石項鏈放入了懷中。

“您是路易王國的恩人,我與這裏的民衆都将支持并信仰着您,您在中央教廷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來信,我們将竭盡自己的所能。”蓋裏說道。

“好。”沈醇應道。

“還有很抱歉的一件事,我的父王去了周邊的城市,聽說您要走,讓我向您致歉,沒辦法親自送您離開。”蓋裏說道。

摩爾根國王凡事親力親為,才有了路易王國的團結和強大。

沈醇笑道:“沒關系,我們還會有下次再見面的機會。”

“是的。”蓋裏笑道。

沈醇上馬,聖騎士們随同,雷柏特則是騎着馬停到了他的右側。

密克郁悶的看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麽。

一行人起行,速度很快,到了日落黃昏的時候已經跨過了路易王國的邊界。

天色黑了下來,慢慢的已經看不清前路,只有森林影影綽綽,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聖子閣下,這裏很接近我們之前露營的地方了。”密克說道。

沈醇已經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他一拉馬缰停了下來,馬蹄噠噠,身後的幾聲嘶鳴傳來,同樣停了下來:“現在趕路太黑了,就在這裏露營,明天再趕路吧。”

“是。”聖騎士們紛紛回答道。

馬匹被栓在了樹上,它們啃食着地上的青草或者是樹上垂下來的樹葉,并不需要人操心。

篝火架了起來,騎士們席地而坐,卻給沈醇所在的位置鋪上了毯子,土豆被丢進了火裏,随着火焰的跳躍而散發着香味。

“克裏斯托閣下,您先去洗澡吧。”密克捧着他的衣服說道,“我給您把風。”

“好。”沈醇将要接過自己的衣服,旁邊的兩只手伸了過來,直接捧過。

雷柏特的聲音中帶着讓夜色更冷的冷意:“我來把風就行。”

“我是聖騎士,照顧聖子本就是我們的職責。”密克不滿的說道。

他們本就是聖子閣下最忠實的信徒,密克也一直覺得自己會跟随在克裏斯托閣下的身後,可是他們不過離開了幾天,這個位置就隐隐被雷柏特搶過去了,一個剛開始跟聖子閣下比劍毫不留手的男人,憑什麽?!

“你保護不了他。”雷柏特說道。

包括密克在內的所有聖騎士都看了過來,眼中寫着不服氣,雖然打不過這個男人是事實,但是……好吧,沒有但是。

“一個保護不了,我們可是有一群人。”另外一個聖騎士說道。

“沒錯!”密克說道。

打架這種事,誰管你人多人少,贏了就行。

“那就試試。”雷柏特的手搭在了劍上,聖騎士們也是戰意洶洶,雙方頗有些劍拔弩張。

沈醇開口道:“讓雷柏特去吧。”

一瞬間聖騎士團的氣勢癟了下去,密克看向沈醇的目光中甚至帶着委屈:“為什麽?”

他們不值得信任麽?

“你們辛苦了一天了,讓雷柏特來吧。”沈醇笑道。

密克等人的情緒明顯好了起來,密克帶頭說道:“我不覺得辛苦。”

“我覺得你辛苦。”沈醇拉了雷柏特的胳膊轉身離開。

行到了河邊僻靜處,沈醇找了一處好下腳的地方解着衣服,聽到了來自背後的問詢:“為什麽是我?”

沈醇扭頭,就着天空和河水中倒映的月色,看清了雷柏特眸中隐藏很深的委屈。

他解下了腰帶笑道:“當然是因為我不想洗澡還被一群人圍觀。”

“你對他們撒謊?”雷柏特看着他解着衣扣的手指,莫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有時候說實話并不會讓人覺得高興。”沈醇脫下了上衣,轉頭的時候卻發現雷柏特已經退到了一旁的樹旁,目光已經側了過去。

純情……

沈醇将衣服放在岸邊的草地上下了水,清洗着因為燥熱和騎馬帶來的汗水。

水聲輕輕響起,即使雷柏特的視線努力的盯着月亮,也沒辦法屏蔽那裏的聲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腦海裏直接浮現了想象……

不,這太荒唐了,克裏斯托信任着他,他卻意淫着對方,如果讓他知道,只怕會遠離他。

沈醇看着樹邊男人紅的幾乎滴血的耳垂和不自覺用手捂住的臉,沉吟了一下,猛的入水,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聲響足以讓雷柏特驚醒,他顧不得剛才的想法看向了河裏,卻只看到了蕩漾的水波,而不見其中的人。

“克裏斯托!”雷柏特呼吸微滞,直接除去了鞋子和一些附帶跳進了裏面,吸氣沉下,還沒有來得及尋覓,卻被托住了腰上浮到了水面之上。

河水蕩漾,雷柏特喘勻着氣的同時對上了青年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的發絲是濕的,睫毛也是濕的,臉頰上落着水珠嘀嗒,鎖骨脖頸處都有水跡蔓延,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從水裏突然出現的人魚。

傳聞遠古時期有人魚,擁有着不輸給天使的美貌,不輸給精靈的嗓音和歌喉,他們用聲音迷惑着船上的人,讓他們自願跳入水中,最後溺斃在其中。

雷柏特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傳說,一時之間腦袋有些空白:“你……”

“雷柏特,洗澡得脫衣服的,你這樣容易沉底。”沈醇笑道。

他的聲音低醇而又美好,跟這河水的流動聲交錯在一起,彙合成了極其悅耳的空靈,河水有些冷,雷柏特的心裏卻很熱,熱的他幾乎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夠将那團火焰取出來。

克裏斯托,天底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

即便是神明見到他,也會為他而停駐和動心。

雷柏特忍不住的向前,在那一瞬間抛棄了理智,吻上了讓他心動的唇。

碰觸的一瞬間心裏好像開出了花一樣,即使不得章法,也有本能。

他想要獨占,即使這個人被所有人敬仰,他也只想要獨占。

“雷柏特……”沈醇在他分開時捧着他的臉笑道,“你知道亵渎神明禮物的懲罰麽?”

“我無所畏懼。”雷柏特說道。

沈醇笑了一聲,低頭微微觸碰着他的唇,若即若離的距離讓雷柏特心頭微癢:“克裏斯托……”

“雷柏特,亵渎并不是你那樣的,我來教你。”沈醇扣住了他的後頸吻住了他的唇。

河水微冷,情意卻很暖。

沈醇穿好衣服坐在岸邊,單腿曲起,長發散落,随着夜風的吹拂而慢慢變幹,他看着河水之中只露出腦袋的人道:“雷柏特,你什麽時候上來?”

“一會兒。”雷柏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即使泡在越來越冷的河水中,心裏的火氣也不見消下去,那樣出乎意料的親吻足以讓心靈沉浸其中,他的心被火焰包裹着,其中卻又醞釀着花蜜一樣的甜味。

這讓他回味,卻又一時沒辦法坦然面對克裏斯托。

“好吧,還是快點上來,再遲密克他們就該過來看了。”沈醇笑道。

“是。”雷柏特說道。

他終于将內火壓了下去,起身從河水中走出,卻對上了青年毫不斜視的目光。

其中沒有淫欲,只有欣賞,但仍然讓雷柏特有些不自在。

“身材真不錯。”沈醇說道。

雷柏特穿着衣服的手指都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喜歡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卻又因為這種直白的欣賞而緊張。

總要習慣的,這是亵渎神明禮物的懲罰。

“你也是。”雷柏特說道。

“你真可愛。”沈醇眸色微深,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

雷柏特因為那一瞬間的動作幾乎跳開,他看向了對方無辜的神色,将那種微癢壓了下去道:“你不畏懼神明麽?”

“我沒有信仰。”沈醇看着他笑道,“沒有人會信奉一個自己要被燒死獻祭的神明。”

教廷聖子并不信奉神,這聽起來像一個笑話。

“這很好。”雷柏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絲不适。

沈醇笑了一下,拿過一旁的布給他擦着頭發道:“還是擦幹一點兒好,免得着涼。”

“謝謝。”雷柏特說道。

他們一同回去的時候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密克哼了一聲,取過了放着剝好皮的烤土豆的盤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克裏斯托閣下,請用。”

雷柏特抿了一下唇,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就在他打算找個地方落座的時候,卻聽到了沈醇的聲音:“雷柏特,坐這裏。”

他的手拍着旁邊的毯子。

“克裏斯托閣下!”密克驚訝的幾乎破音。

“我要睡覺了,需要一個墊子。”沈醇看着雷柏特說道。

“我可以!”密克說道。

“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洗澡。”沈醇接過了他端着的盤子道,“謝謝了。”

密克神色尴尬了一下,渾身退了幾步,轉身瞪了雷柏特一眼,跟幾個聖騎士一起去河邊。

雷柏特坐在了毯子的一側,沈醇将土豆推了過來道:“一起吃點兒吧。”

“他會生氣。”雷柏特說道。

“密克只是太崇拜我,他有喜歡的姑娘。”沈醇說道。

聖騎士團的人都足夠的忠誠和恭敬,即使最開始是因為他的身份和俄爾的原因。

雷柏特接過了盤子,取過了一塊土豆送到了嘴邊,剛剛烤出來沒多久的,帶着濃郁的香氣,很好吃。

沈醇也吃了一塊,然後擦過了手,拍了拍雷柏特的大腿道:“手感不錯。”

雷柏特詫異的看向了他,卻見青年側身,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笑道:“借我躺一下。”

“嗯,你去的時候也這樣麽?”雷柏特用手指小心纏繞着他落在身側的長發。

他并不想顯得自己很小心眼,可是一想到克裏斯托躺在別人的腿上,就讓他忍不住的酸澀。

“去的時候靠的是大樹,十分的堅硬,差點兒落枕。”沈醇抓過了他繞着自己頭發的手放在了胸口處然後閉上了眼睛。

雷柏特有一種被抓包的感覺,目光微轉,低頭的時候卻發現青年已經閉上了眼睛,而那抓着的手并未放開。

遠處隐隐約約傳來了說話打鬧的聲音,雷柏特從一旁扯過了蓋的薄毯蓋在了青年的身上,也順便将交握的手蓋住了。

但即便如此,這樣親密的動作還是讓歸來的聖騎士們看了又看,一個個精神頭好的很,仿佛一晚上都不用入睡。

雷柏特面對着這樣的目光,手指微微收緊,直接靠在樹上閉上了眼睛。

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宣布彼此的關系,但只要這個人屬于他就好。

四處逐漸安靜了下來,只有火焰噼啪的聲音作響,直到最後一個聖騎士也扛不住睡過去的時候,那本來靠在樹幹上沉睡的男人卻驀然睜開了眼睛。

火光跳躍,碧綠的眸中像是散落着無盡的碎冰,雷柏特低頭看着腿上沉睡的青年,重新收緊了已經微松的手指。

手指交握,溫暖而又幹燥。

青年睫毛顫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卻又因為這樣熟悉的觸感意識再度昏沉。

他說過的,他的禮物絕不會跑掉……不管用什麽樣的方式。

只是雖然都是他,只不過本我意識下沉,但這人未免動心的太快。

他不過一年沒有出現,就已經将他還有威脅徹底抛之腦後了麽?

沈醇睜開了眼睛,只看到了跳躍的火堆和靠着樹沉睡的男人。

【宿主,怎麽了?】521問道。

【剛才感覺到了神明的注視。】沈醇說道。

對方的氣勢很有壓迫感,絕不是換個殼子就能夠隐藏的。

【可是我并沒有檢測到對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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