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獻祭給神的禮物(8) (1)
劍與劍碰撞,比武場上一開始的呼喊助威變成了皆是屏住呼吸的無聲。
俄爾的身量高大強壯,手臂的力氣很大,用的劍也會重很多,但劍的重量并不影響他揮臂的靈巧,很多聖騎士都是敗在這樣的碾壓之下。
俄爾在開始之前已經做好了雷柏特很強的準備,但開始之後還是發現自己輕敵了。
對方并沒有像他這樣幾乎鼓出衣服的肌肉,可是手臂的力量卻絲毫不弱。
劍刃碰撞,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穩,即使俄爾已經用上了另外一只手的力量,對方的劍也穩的出奇。
看似俄爾在進攻,可旁觀的人都看出來他們的騎士長其實是處于下風的。
“正面來吧,不需要躲閃!”俄爾沉聲說了一句。
雷柏特揮劍,眸光微閃,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将那把劍削斷了,劍刃在空中飛了幾下插在了地上,他的劍已經指向了俄爾的脖頸處,劍尖在那裏穩穩的停留。
整個比武場都安靜了下來,密克咽了一下口水,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對方如果是這樣厲害的人,那贏了他的教皇陛下,豈不是打他們跟打孩童一樣。
“我輸了。”俄爾說道,“我會讓出騎士長的位置。”
“這……”有騎士想要提出異議,卻被俄爾瞪了一眼道,“願賭服輸,你們要我做一個失信的人麽?”
“可是……”
聖騎士們明顯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本來只是興高采烈看着的比劍,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這是騎士的意志和精神。”俄爾将自己斷掉的劍送回了鞘中,走向了雷柏特,在略過他的身邊時低聲說道,“即使我輸了,我也希望你能離教皇陛下遠一些,太靠近他會害了他。”
雷柏特收劍的動作頓了一下,同樣低聲道:“不會,他只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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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将他讓給任何人,包括神明。
雷柏特轉身走了出去,俄爾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眉頭蹙的很緊。
比武場的大門關上,雷柏特看着屋外的豔陽,朝着聖子的房間而去,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做完禱告了。
只是剛走幾步,他就感覺到了一陣的頭暈目眩,閉上眼睛重新睜開,歐尼斯特看了看自己帶着繭子的手掌,只是一個瞬間,其上的痕跡已經消失不見,略長的金發蔓延到了腰際。
沈醇踏入卧室的腳步頓了一下,看着坐在他以往坐的椅子上光明正大的神明笑了一聲:“您都喜歡不請自來麽,歐尼斯特閣下。”
神明的金發比雷柏特的更美,冰灰色的眼睛從前有幾分冰冷到無機制的感覺,可是現在其中卻有了情緒。
因為不讓他待在雷柏特的身體裏,所以幹脆換回了本來的樣貌麽?
沈醇走了過去,歐尼斯特看着穿着神袍的青年道:“你剛向我禱告過。”
“是的,對着神像。”沈醇放下了聖典笑道。
他對着神像禱告,而神明站在神殿之外無知無覺,聽起來像是在做無用功,但這種禱告本來就是做給民衆看的。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歐尼斯特說道。
他對着神像禱告時心裏說的話,那些仿佛獻祭一般的話語,聽起來十分的虔誠,但似乎也只是聽起來。
“這是我的榮幸。”沈醇站定在他的面前,傾身扶住了椅柄的位置,目光與歐尼斯特擡起的目光對視,“神明大人,你坐了我的椅子。”
“你也可以坐上來。”歐尼斯特伸手纏繞着他垂落的發絲道。
很多人認為克裏斯托是神精心創造的出來的天使,卻不知道他連發絲都讓神明眷顧。
沈醇挑了一下眉毛。
歐尼斯特說道:“你不是只做上位者麽?”
“您好像在撩撥我。”沈醇低頭笑道,“我可是有戀人的人。”
“你先屬于我的,雷柏特才是後來者。”歐尼斯特冷聲道。
沈醇若有所思,低聲笑了兩下道:“似乎也有道理。”
歐尼斯特微蹙了一下眉頭。
“其實比起神明,雷柏特也就不算什麽了。”沈醇撩起了他耳邊的金發放在唇邊輕吻,然後低頭将歐尼斯特籠罩在了陰影之下,低頭靠近了他的唇。
歐尼斯特的眉頭皺的很緊,甚至形成了溝壑:“你不怕他知道麽?”
“只要巧用合适的語言,他不會發現的。”沈醇單指托起了他的下巴笑道,“您不是也說了,他是後來者。”
歐尼斯特的眼睛中閃過了冷光,他甚至為此而覺得痛苦,他喜歡的這個人類讓他為之迷戀,可他又如此的薄情和花心,就像是花園裏最美那朵花一樣,招惹着數不盡的蜂蝶,讓他想要折去他的生機,只插在獨屬于自己的花瓶之中,讓時光停駐,讓他再不能說出這樣輕佻的話。
歐尼斯特別過了頭,沈醇的吻落在了他的臉側。
“克裏斯托,我對你很失望。”歐尼斯特冷聲說道。
“是麽,歐尼斯特?”沈醇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笑道,“或者我應該叫你雷柏特更好一些?”
歐尼斯特轉過頭來看他,電石火花之間好像明白了什麽:“你!”
他被欺騙了!
可是好像又不是太生氣,只是震驚。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歐尼斯特問道。
“在那片樹林中有所警覺,真正發現是在祭壇上。”沈醇摟緊了神明勁瘦的腰道,“歐尼斯特,你好像很喜歡我……”
“可是你對我滿身的抗拒。”歐尼斯特說道,他不希望得到的是一段強逼得到的東西,那将毫無意義,比起花瓶裏的花,他更喜歡看他盛開在花園之中璀璨奪目又鮮活的模樣。
“那是之前。”沈醇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現在是不一樣的情況。”
“你不是說禮物會長腿跑麽?”歐尼斯特以為他仍然會抗拒。
“出去溜達了一圈,發現還是家裏的最好,就又跑回來了。”沈醇笑道。
“不許再招惹別人。”歐尼斯特按住了他的背說道。
“我從來沒有。”沈醇無辜道。
歐尼斯特想要說什麽,卻發現是自己理虧在前,只能冷着臉抿住了唇。
“我親愛的神明大人,多笑一笑有益于身心健康。”沈醇低頭吻住了他的唇道。
兩人的親吻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争奪和戰争,分開時沈醇用手指擦了一下破皮的唇角笑道:“我不做下位。”
“我也不做。”歐尼斯特說道。
“那還是堅持柏拉圖的愛情吧。”沈醇試圖起身,卻被歐尼斯特扣住了腰。
“好吧,先讓雷柏特的記憶融合吧。”沈醇說道。
歐尼斯特釋放了那段時間的記憶,人類的記憶對于神明而言是極其短暫的,就像是他曾經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經歷過人類的一生,記憶在為神的記憶中不過是海中的一粒沙子,留不下絲毫的痕跡。
可是雷柏特的記憶是不同的,那段記憶因為有克裏斯托而變得格外的鮮明,就像是位于海中央的龍吐珠一樣,珍貴到無以複加。
雷柏特的記憶融入,歐尼斯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心情更加的複雜:“所以你一早知道我心痛的原因?”
“我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就此出來。”沈醇低頭道,“沒想到你寧願讓自己心痛都能夠忍住。”
他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毫無畏懼,歐尼斯特卻感覺不到心痛,反而從心髒的深處湧出了一股暖流,其中摻雜着甜蜜的味道。
他的禮物在知道他的身份時并未考慮逃跑,只是他又是如此的壞心眼。
“小混蛋。”歐尼斯特輕聲道。
沈醇笑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既然現在僵持不下,不如我們來玩一個游戲,誰贏了誰在上面。”
“是什麽?”歐尼斯特的眸光顫了一下。
“你畫我猜。”沈醇低聲說道。
“可以。”歐尼斯特說道。
這片大陸沒有他不認識的東西。
沈醇這一次起身的時候被放開了,他取過了紙張和羽毛筆道:“六局四勝,一人畫三次,猜不出就算對方贏。”
“可以。”歐尼斯特點頭。
“你先來畫。”沈醇坐在他的對面将紙筆遞了過來道。
歐尼斯特未動筆,而是手掌從紙上抹過,一株十分漂亮的植物畫面出現在其上,仿佛随時能夠随風搖曳。
“千羽草,生長在多德爾叢林之中,可以解蛇毒。”沈醇說道。
“你從未去過多德爾叢林才對。”歐尼斯特說道。
“可是教廷的藏書中有關于它的描述。”沈醇說道。
歐尼斯特垂了一下眸,重新在紙張上抹過,一種複雜的花紋出現在了其上。
“是辛夷花,但是這個花紋應該是絲綢才會有的。”沈醇笑着看向他道,“對麽?”
歐尼斯特點了一下頭,伸手再劃過,上面出現了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漆黑的色澤十分的幽微。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據說龍族滅絕時形成了魔龍深淵,這種與神同生的生物死後的骨骼經年累月成為了漆黑的魔石,其上有彩色的光芒,應該沒錯了,對不對?”
歐尼斯特點了一下頭,試圖再玩的時候卻被沈醇抓住了手:“該我了。”
“你來。”歐尼斯特将紙重新變回了沒有圖案的模樣,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提起筆沉吟了一下,在紙上落筆,刷刷的聲音不絕,歐尼斯特看着他的筆觸有些出神,他還記得對方交給蓋裏的圖紙,十分奇妙的畫法,只用一種顏色,也可以讓很多東西都栩栩如生。
沈醇停筆,将紙放在了歐尼斯特的面前道:“猜吧。”
紙上是一個長條形的東西,不過一指長,卻從中間好像隔開了,裏面裝着液體,上面卻是不規則的模樣,像是能按下去的。
歐尼斯特盯着畫面看了許久,甚至在整個大陸尋覓,都沒有發現這樣的東西:“這不是你憑空想象的麽?”
“當然不是了。”沈醇托着腮笑道,“真要這麽說,整個大陸其實才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
歐尼斯特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麽?”
“打火機。”沈醇笑道。
歐尼斯特疑惑道:“這個東西能放火?”
“是的。”沈醇拉住了他的手笑道,“借用一下你的創造能力。”
他閉上了眼睛,在腦海之中勾畫着那樣物體,歐尼斯特動用了力量,在沈醇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手心浮着一個打火機。
不等沈醇說什麽,歐尼斯特已經按下了那個可以按的地方,明亮的火焰跳躍了出來,歐尼斯特眸光複雜道:“原來裏面裝的不是水。”
他親手創造出來的,當然知道裏面的東西是什麽。
“是氣。”沈醇笑道。
歐尼斯特有些感興趣的捏着那個打火機,不斷的按下,熄滅,神情為之而驚訝雀躍。
“再來一次。”歐尼斯特将打火機放在了一旁說道。
“親愛的神明大人,已經四次了,都是我贏了。”沈醇笑道。
歐尼斯特僵硬在了原地,看着對面笑着的青年,又看向了他剛才愛不釋手的打火機,腦海裏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意識到自己被對方玩弄在鼓掌之間了,但是願賭服輸。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随意違背諾言。
“克裏斯托……”歐尼斯特叫了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燈火下的青年眸色很漂亮,只是打量他的神色讓他有一種心神一緊的感覺。
“歐尼斯特,你不用緊張,我會給你做好準備的時間。”沈醇将決定命運的紙張折疊了起來笑道,“強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歡做強迫人的事情。”
歐尼斯特心底輕輕松了一下,又聽他說道:“反正我們也可以過柏拉圖式的感情生活。”
就像知道了自己的喜歡,怎麽可能裝作不知道一樣,嘗試了與戀人親密的滋味,一切都不可能再退回原來的位置。
也就是說等待是可以的,但是那一天終究會到來。
月色很亮,同樣的床卻躺着不同樣貌的人,沈醇沒有抱他,反而十分規矩的躺在自己的被子裏入睡。
歐尼斯特聽着耳邊的呼吸聲,側頭撐起看着熟睡的青年,眸中的碎冰有緩緩消逝的跡象。
神明不需要睡眠,可是這小混蛋未免睡得太快。
【宿主!!!】521在持續吶喊。
【聽到了聽到了。】沈醇感受着那直勾勾的視線,終于理會了一直吶喊的521。
【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521表示了十足的驚訝。
【嗯,是呀,真是太神奇了。】沈醇笑道。
【是的是的。】521一邊答應着,一邊覺得哪裏不太對,轉過神來道,【您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我是早就知道了呀。】沈醇說道。
【那您怎麽欺騙我呢?】521暴委屈,它覺得全天下都快知道了,而它一個應該全知全能的系統什麽都!不!知!道!
【我什麽時候說他們不是一個人了麽?】沈醇反問道。
521:【……】
它發現即使回顧記憶,宿主也沒有說出那樣的話,但是他的态度好像就是那麽回事……
但做系統的,講究的是用事實說話,怎麽能用态度好像這種詞來論證呢?
【沒有的。】521的數據糾結成了一團亂麻,感覺自己比小貓咪還要慘,【對不起。】
【這就對了,做系統的怎麽能夠污蔑自己的宿主呢?】沈醇笑道,【下不為例哦,小可愛。】
【好的好的,謝謝宿主。】521連連點頭,覺得宿主十分的寬宏大量,可是又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您真的不在意他們是同一個人呢?】
【是不是同一個人又有什麽要緊呢。】沈醇笑道。
他注定不會去同時招惹兩個人,如果雷柏特不是歐尼斯特,他絕不會接受神明,但事實就是這樣,既然招惹了,自然要接受他本來的模樣。
【沒什麽要緊麽?】521問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是的。】
他能夠察覺到的東西,系統作為夥伴應該也能夠察覺到一點端倪。
但是不是一個人并不要緊,因為一段生命和記憶的逝去,意味着那段感情的終結,對方重新擁有新的生命和新的記憶,重新變成不同的人,也同樣擁有着不同的選擇權。
他未必會再選擇自己,沈醇也是一樣。
事別太滿,過滿則虧,如果以過去來揣度現在,就有可能對對方要求嚴苛,因為對方的選擇而心生怨怼,可對方并沒有義務在新的生命裏再付出同樣的感情,一切都是新生的,所以只能看眼前,所以……是不是同一個人沒什麽要緊的。
521若有所思:【我尊重宿主的想法。】
【乖。】沈醇笑道,【你真是我帶過的最可愛的系統了。】
【真的嘛?!】521渾身飄小花,并沒有記得去問沈醇一共帶過幾個系統。
教廷的日子其實是有些枯燥的,沈醇按照生物鐘起來,在侍從的服侍下洗漱,然後穿上神袍,打算去神殿的時候看到了扶着劍柄從裏面走出的雷柏特。
他碧綠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比平常冷了幾分,這幾分并沒有人察覺,一路過去的時候還是有侍從們跟他熱情的打着招呼,并不知道他們打招呼的是神明本人。
“克裏斯托,日安。”貝蒂在看到沈醇時提起了衣擺,眼睛中全是喜悅。
“貝蒂,日安。”沈醇笑道。
“克裏斯托,我為神明做了花環,送你一個。”貝蒂捧過了一旁普羅花做的花環道。
她的手很巧,編出的花環很是漂亮,沈醇接過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神明,将花環戴在了他的頭上道:“這是貝蒂的心意。”
“神明應該不喜歡這個。”歐尼斯特這樣說着,卻沒有取下頭頂的花環。
貝蒂眨了眨眼睛道:“為什麽?”
“神明喜歡活的東西,摘下的花已經死去了。”歐尼斯特說道。
貝蒂唇角的笑意有些消失,她抿着唇,在沈醇略有些微妙的視線中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種鮮花麽?”
“泥土會弄髒神殿。”歐尼斯特說道。
“有道理,”貝蒂皺着臉道,“那要怎麽辦?”
歐尼斯特:“……”
“克裏斯托來種的話,神明會高興麽?”貝蒂看向了一旁的沈醇道,“他親手捧的泥土,神明會嫌棄麽?”
歐尼斯特沉吟了一下道:“泥土太髒了,會弄髒他的手。”
“可是……”貝蒂想要說什麽,卻被沈醇打斷了。
“貝蒂,他只是騎士,并不懂得神明的心思。”沈醇笑道。
歐尼斯特:“……”
貝蒂贊同的點了點頭,朝着歐尼斯特行了一下禮,提起裙擺踏入了神殿之中。
“你要在外面等還是去裏面?”沈醇看着他道。
“這裏就可以。”歐尼斯特說道。
不管在哪裏,他想要看到他就能夠看到他。
“好吧,那我先進去了。”沈醇轉身進去了。
禱告也是一件枯燥又無聊的事情,但有時候僅限于不感興趣的人,貝蒂對于禱告這件事就十分的感興趣。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她緊握的雙手和十分虔誠的面孔笑了一下。
“神明大人,我如此敬愛着您,怎麽才能夠離您更近一些呢?”貝蒂心裏問詢着。
當知道自己要被獻祭時她心裏也是害怕的,但不是對于神明的畏懼,而是對于人心的畏懼,而神明和克裏斯托懲罰了那些作惡的人,讓她能夠一直平安的待在教廷之中。
即使成為第二受神明寵愛的人也好,但要怎麽成為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得到了神明的寵愛,她應該就能夠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去保護路易王國的子民了吧,而不是總是依托克裏斯托。
“回路易王國去。”一道飄渺的聲音落在了貝蒂的耳朵裏。
“嗯?誰在說話?”貝蒂驀然睜開了眼睛,左右看了看。
“怎麽了貝蒂?”沈醇同樣睜開了眼睛道。
“我聽到了一道聲音。”貝蒂說道。
沈醇轉眸,餘光看向了靠在神殿外的男人,笑道:“他說了什麽?”
“他讓我回到路易王國去。”貝蒂眸中有遲疑,更多的卻是驚喜,“克裏斯托,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神明的聲音?”
“很有可能。”沈醇點頭道,“神明一定是感覺到你的誠心,想讓你回到最思念的地方去。”
馬上要成年的正處于人生最漂亮階段的姑娘,沈醇并不贊成她将時間浪費在信仰上,但貝蒂堅持如此,他也沒有去勸導和反駁。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但回到故土的确會對貝蒂更好一些。
他冷漠又高貴的神明,正在用一種可愛的方式驅逐着吃醋的對象,雖然并沒有必要,但他開心就好。
“真的麽?”貝蒂有些激動,“可是中央教廷才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啊。”
“神明的目光是遍布整片大陸的,你不用為此擔心。”沈醇說道。
“啊,他真是仁愛又慈祥。”貝蒂虔誠的禱告道,“我一定忠心信仰着您。”
“慈祥?”沈醇挑了一下眉。
歐尼斯特的聲音聽起來絕對不會讓人覺得他慈祥。
“是的,像我的祖父一樣,聽起來慈祥極了。”貝蒂說道,“我願意回到路易王國去,替神明播撒您的仁愛。”
……
神谕降下,貝蒂沒有絲毫的抗拒,忙裏忙外的收拾着,沈醇坐在椅子上難掩笑意:“慈祥的神明大人,您的信徒可是深深地愛着你。”
“可是我的目光只注視着你。”歐尼斯特說道。
他比沉澱記憶的雷柏特更加直白一些,感情也更加外露一些。
沈醇笑道:“其實你不用吃醋,貝蒂對你的信仰要遠勝于我。”
“那是不一樣的。”歐尼斯特說道。
貝蒂聽到他蒼老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驚訝,顯然就是一直那樣認為的。
可她對克裏斯托不一樣,感情是很難控制的東西,即使是他,也會因為感情而有了從前沒有的情緒,更何況一個小姑娘。
“好吧,原本你只是雷柏特的時候,我是打算離開教廷的。”沈醇拉過他的手笑道,“我對貝蒂只是像對一個相同命運的小姑娘,而且我并不喜歡女性,你知道的。”
【宿主,說漏嘴了!】521提醒道。
歐尼斯特早就知道他從前想離開,對他之前的話并不意外,只是不喜歡女性這個事,是他操控貝蒂身體時知道的。
歐尼斯特看向沈醇:“什麽時候知道的?”
“第一眼。”沈醇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說過,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歐尼斯特同樣回視,從那雙湛藍的眼睛裏找到了溫柔,而不是以前那樣的抗拒。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沈醇眸中閃過了一絲狡黠道,“做女孩兒是一種什麽感受?”
歐尼斯特沉默了一瞬道:“你想試試麽?我可以讓你嘗試。”
“不用了。”沈醇當機立斷道。
521提着小攝像機,它弄明白了宿主之前不是說漏嘴,但現在絕對是翻車。
高級系統說的沒錯,系統的快樂總是這麽的簡單。
“其實還是很有趣的。”歐尼斯特第一次見他這麽抗拒的模樣,眸中閃過了一抹光芒。
“歐尼斯特,不要胡鬧。”沈醇看着他笑道。
他并不想親自嘗試!
“不管你是男性還是女性,我都一如既往的愛你。”歐尼斯特說道。
“我變成女性可能會喜歡狗,不喜歡人。”沈醇笑道。
歐尼斯特還在想如果他說喜歡女性,自己也可以變化,但是喜歡狗……他并不想做一條狗。
“可惜……”歐尼斯特說道。
沈醇:“……”
這大概就是談戀愛惹上唯一神的壞處了。
……
貝蒂的歸程已定,她穿着格外漂亮的裙子站在馬車前接受着這裏朋友們的祝福。
“我真舍不得這裏。”貝蒂說道。
離家那麽久,當然會十分的想念,但在這裏交到的朋友也會讓她舍不得。
“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回來看看。”沈醇笑道。
貝蒂疑惑了一下。
沈醇笑道:“我的加冕儀式,不過三個月而已。”
“是的。”貝蒂笑了起來,“我一定會來的,克裏斯托。”
“我會在這裏恭候你的到來。”沈醇說道。
“這個……”貝蒂從脖子上取下了那串紅寶石項鏈,看向了沈醇道,“這個留給你做紀念吧,希望它能夠保佑你。”
“貝蒂,你以後會遇到值得你送出去這串項鏈的人,在此之前,好好的收好。”沈醇拒絕了,“這是你父王和兄長的愛,以後你送的人,他會代替他們。”
或許她願意一輩子都待在神殿之中,但或許她會在某個年齡情窦初開,認識陪伴她一生的人。
貝蒂歪頭思索,笑了一下将項鏈收了起來道:“好。”
她踏上了馬車,侍從幫她整理着裙子,關上車門,隊伍行駛了出去,浩浩蕩蕩的的離開了神殿。
“其實你可以收下那串項鏈。”歐尼斯特站在沈醇的旁邊道。
一個以後可能見不了幾面的姑娘,而且那個姑娘只是想留個念想,他還不至于吃醋到那種程度。
“所有送給我的禮物我都回絕了,她也不會是例外。”沈醇說道。
既然有了戀人,有些事情就應該避嫌,對誰都好。
歐尼斯特看向了他,沈醇笑了一下道:“你才是那個例外。”
他的嘴裏總會吐出這些讓人心動的話語,像是很随意說出的,但好像又很真誠。
能夠成為這個人的例外和偏愛,是一件讓他內心為之雀躍的事情。
“克裏斯托,你像個謎團。”歐尼斯特說道。
“你有很長的時間來探究這個謎團。”沈醇轉身道,“回去了。”
他大步邁出,高束的發被風吹了起來,伴随着點點陽光,讓他的背影看起來美的像一幅畫。
歐尼斯特跟了上去,他說的沒錯,他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和耐心去探究這個謎團。
三個月的時間似乎不過是轉眼一瞬,列夫王國并沒有因為死去了一個國王而混亂,反而因為新上任的國王很是勵精圖治,讓人們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教皇的加冕儀式很早就準備起來了,一排排被種下的普羅花在聖水的澆灌下盛開,香氣似乎能夠溢滿整座城池。
一輛又一輛華麗的馬車相繼進入了這座王城之中,國王貴族們在教廷之中做着禱告,然後入住這座王城,等待着加冕儀式的到來。
無數華麗的馬車中,一輛有些狹小的馬車夾雜在其中看起來格外的突兀。
愛羅伊坐在馬車中,腰背挺的很直,手放在腿上,臉上帶着喜悅:“門羅,我們将要見到克裏斯托閣下了。”
“是的。”門羅坐在他的對面說道,“國王陛下。”
這一次愛羅伊沒有阻止他的稱呼,雖然馬車很小,但這一次他的确是代表着一個國家前來的,并且他擁有了一輛屬于自己的馬車。
“他一定還像當年一樣的漂亮,會長的更像天使。”愛羅伊難掩激動的情緒。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門羅說道。
“也只有像他那樣漂亮的人,才會得到神明的寵愛。”愛羅伊說道。
“是的,國王陛下。”門羅贊成道。
利奧的情況比起其他國度而言的确要貧窮很多,但是因為他們的贖罪,新修建的房子不再漏雨,民衆可以吃飽,新生兒不會再被餓死,他們甚至擁有了自己的教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是因為克裏斯托的恩賜,他救了整個利奧。
愛羅伊這一次去神殿的禱告的時候沒有被驅趕,但同樣也沒有見到沈醇。
一切都在大張旗鼓的準備着,只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
太陽穿過了地平線,給冰冷黑暗的大地灑下橙黃溫暖的光芒,一切蘇醒的時候,教廷之上的白鴿扇動着翅膀開始了一天的循環飛翔。
沈醇張開雙臂站在那裏,侍從們為他穿上一件又一件華麗的服飾。佩戴的寶石,手指上的戒指,衣帶上華麗的配飾,每一件都好像在閃閃發光。
鉑金色的長發并未束起,而是編了幾縷,被發箍扣在了身後,聖子的王冠加于發頂,侍從們退開的時候眼睛中紛紛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克裏斯托閣下,您真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您今天真是美極了。”
“謝謝。”沈醇摩挲了一下中指上戴着的那枚湛藍的戒指,在侍從們躬身行禮的時候踏了出去。
神殿之外說一句人山人海也不為過,聖騎士把守着這裏,盔甲和利刃亮的發光,國王和貴族們紛紛站在地毯的兩側,沒有人的臉上有高傲的情緒。
在神明的地盤上,他們都只是信徒而已。
門開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然後紛紛瞪大了眼睛。
男人修長的身影從更衣的房間踏出,白色色的神袍之上金紋繁瑣而華麗,寶石的腰帶扣住了他極為勁瘦的腰肢,那些璀璨奪目的寶石戴在他的身上,還經不住他輕輕的一笑。
太陽的光芒溫柔的愛撫着他,就像是加上了神光一樣。
“天吶,我的心髒為他凝滞。”一個貴族的女士捂住了心口。
“不愧是神明親自加冕的教皇。”又一個國王稱贊道。
加冕的儀式是允許說出這些稱贊祝福的話語的,以往貴族們還要去想,這一次這些話語卻可以輕輕松松的訴說出來。
他們的目光注視着他,仰慕着他,裏面充斥着恭敬和向往。
站在貴族之間幾乎末尾處的愛羅伊國王一開始也是這樣的,他的手交握在胸口處做出了禱告的姿态來,他幻想着那個漂亮又有些嬌小的克裏斯托閣下穿着有些厚重的教皇服飾甚至會嫌重的畫面,但他一定是合适的,因為他足夠美好。
然後在高大修長的男人走出時,愛羅伊木愣在了原地,那樣厚重又華麗的服飾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困擾,因為他足以用完美的身材撐起這件華麗的衣服,那歷任教皇穿着看起來有些累贅的服飾,他穿起來卻适合極了。
但是……誰能告訴他只有兩年的時間,那個可愛又漂亮的聖子到底是吃了什麽,長的看起來比他還要高上不少的。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愛羅伊說道。
“是的,這簡直像是一場奇跡。”門羅站在他的身後說道。
“但我說他是天使還是沒錯的。”愛羅伊努力的圓着自己的話。
只是不再是可愛與無害的,而是傳說中主宰着力量與美學的天使,比想象中更加的迷人。
沈醇頂着衆人的目光和那些稱贊的話語一路走向了神殿,那裏的臺階上擺放着教皇的座椅,神殿就在座椅的後面。
教皇的位置是處于神明之下最至高無上的位置,那個座椅同樣華麗至極,用聖潔又華麗的寶石綴滿,讓它看起來像是神座一樣。
沈醇站定在臺階之下,看着坐在座椅上的神明笑了一下。
神明對衆人是隐身的,唯獨他能夠看得見。
教皇的加冕往往是由上一任國王來做的,但是這一次沒有人會比神明更加合适。
沈醇在臺階之前半跪下,歐尼斯特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