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會立即淘汰他
哪怕巨蟲的前刃再鋒利,還是沒有擊穿機甲的本事。
橫劈一下,只在機身留下一道劃痕。
只是周塵的操作技術實在不夠娴熟,能淩空而來擋下這一擊已經是極限,機甲僵硬的操作并不能與巨蟲作戰,更何況還是個随時都有可能崩盤的機甲。
與巨蟲周旋兩回,機甲徹底宣告崩潰,一半還是預備進攻的姿态,損壞的另一半卻不受控制,機甲沉沉地歪倒下去,裴深再次與巨蟲面對面。
幸而這一耽擱為聶常戎争取了足夠多的時間,巨蟲伸出前刃的那一刻,破風一招橫劈,生生用臂膀下墜的力道将它折斷。
手從胸口滑落,裴深洩出一口濁氣。
聶常戎的每一次進擊都仿佛帶着怒火,與人相比威風凜凜的四米巨蟲到了破風面前卻不夠看了,在斬斷它前刃的同時,巨蟲就要逃竄,聶常戎卻沒給它離開的機會。
破風手掌生拽住巨蟲兩翅,高高揚起又重重摁下,巨蟲直接從中破開,綠色液體迸出,四周頓時彌漫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臭氣。
即使這樣,聶常戎還是沒停,他操縱機甲揮拳,一拳、兩拳、三拳…… 巨蟲醜陋的頭部硬生生被錘進了土裏。
頭部粉碎,巨蟲再沒了生機。
近乎發洩的絞殺結束,周塵從破敗的機甲中走出,聶常戎也跑了出來。
裴深坐在地上,巨蟲那一擊極重,他手腳均沒有力氣。
周塵身上蹭了黑灰,卻半點也不狼狽,他走到裴深面前,被趕來的聶常戎擋住。
誰料周塵只是輕飄飄地扯爆了自己身上的引點。
他淘汰了。
一個機甲報廢又沒有隊友的偵查系學員根本沒法繼續下去,周塵選擇自己結束。
Advertisement
他目光灼灼俯視裴深,良久,冷冷啓唇吐出一句:“廢物,記住你欠我的。”
周塵轉身便走,他的 Alpha 隊友從樹後出來,兩人目光交錯,沒有言語。
“還能動嗎?” 聶常戎蹲下身與裴深平視。
“嗯。” 裴深點點頭。
不多時直升機呼嘯而來,要領走被淘汰的二人。
雲梯從空中落下,聶常戎站起,雙手交叉沖直升機報告異樣,上方卻遲遲沒有響應。
被淘汰的 Alpha 已經上了雲梯,周塵冷眼看着,也跟着上去。
眼看兩人登頂,直升機就要飛走,聶常戎取下腰間的信號彈,這是每個隊伍僅此一顆的緊急救助紅彈,一經使用立刻失效,但聶常戎一點沒遲疑地發射出去。
将要離開的直升機終于有了繼續盤旋的架勢,沒一會兒便有人從上方下來。
下來的人是醫療小隊的,他背着一個碩大的醫療箱降落至聶常戎面前。
“是誰申請醫療援助?” 他定定地看着聶常戎,目光不偏不倚。
“這是怎麽回事?!” 聶常戎指着不遠處的巨蟲屍體質問,他憋了一肚子火,沒揪着對方衣領都算聶常戎忍耐力好,他心中隐隐有猜測,只是沒作下論斷。
“抱歉,我不清楚,我只負責醫療救援。” 醫療小隊的人搖搖頭,面色沒有半點波瀾,他既不為巨蟲的出現驚詫,也沒把聶常戎的質問放在眼裏。
哪怕對方什麽也不說,聶常戎也能從他的态度裏品味出來龍去脈。
他不可能真的不清楚,被蒙在鼓裏的只有剩下的學生。
“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聶常戎一拳砸進對方身側的樹樁。
“如果你不需要緊急醫療援助,那我就要離開了。”
醫療小隊的人面色不改,絲毫不見懼色,視線挪移,他看向聶常戎身後,“如果你的隊友也不需要的話。”
聶常戎一轉身,發現靠着樹的裴深已經暈了過去,狠狠一吸氣,聶常戎一字一頓,咬着後槽牙說:“我們需要。”
把裴深放平進行了一番檢查,醫療隊員給他注射了一劑針劑。
“是什麽?” 聶長榮此刻信賴缺乏,連醫療組都覺得不可信任。
“強心針。” 醫療隊員說:“他受傷很重。”
一劑打完,緊急施救結束,醫療隊員合上醫療箱給出忠告:“他的情況不适合再參加比賽,需要盡快接受更加專業的治療。”
“我不能替他做決定。” 聶常戎說。
醫療隊員瞧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他撐不下去,我會立即淘汰他,讓他接受治療。”
醫療隊員這才收回視線,但臨走前他還是出于人道主義補充了一句:“他畢竟是 Omega,自愈能力不像 alpha 那般優異,你要留心他的反應。”
留下一劑強心針,醫療隊員終于上了盤旋已久的直升機,轟鳴聲遠去,直至徹底消失,聶常戎将別在腰間的槍取下,将子彈一顆顆填滿,而後又別回腰間。
裴深無知覺平躺在地上,聶常戎蹲身将他環抱起,他手裏還握着槍,昏迷前都是提防的姿态,聶常戎抱起他時,裴深側臉又緊貼住聶常戎的胸膛,相貼的地方熨燙,聶常戎覺得那塊兒像起了火。
這把火從他将後背交給裴深,裴深把命送到聶常戎手裏開始就一直燒着。
聶常戎不知它因何而燃,也不知該如何熄滅。
他只能任它灼燒,端看它四處蔓延。
紮營處還是選定在天然洞穴內,聶常戎探過穴內的情況後,将帳篷的篷布傾蓋在地上,讓裴深能躺得舒服一些。
相較于之前找不到幹柴的窘狀,經過太陽兩日照射後,聶常戎很輕松就撿到了柴火,他升起一堆火,光腦發出預警通知。
聶常戎點擊查看,是暴雨預警。
瞥了眼腿邊的幹柴,聶常戎覺得還是太少。
趁暴雨還未下,他抓緊時間又去多撿了些,一直撿到雨淅瀝瀝地開始落時方才返回。
有樹葉遮擋,落在他身上的雨水并不多。
裴深昏睡得很規矩,聶常戎離開時他什麽樣 回來時他就還是怎麽樣,半點也沒挪動過。
聶常戎往火裏加了柴,又開了兩個罐頭,學裴深的方法煮了一鍋混粥。
火勢很大,洞穴外的雨勢也很大,雨滴墜在葉面、地上,聲音脆響。
混粥已經咕嚕咕嚕開得冒泡,聶常戎将粥挪到一旁溫着沒動,自己開了一袋壓縮餅幹就水幹嚼。
他食量大,一氣吃了三袋壓縮餅幹,又開了一個罐頭,只是看見手上的罐頭是豬肉時遲疑一秒,把剩下的罐頭挑挑揀揀分成兩部分,重新拿了一罐魚肉的打開。
裴深昏迷不醒,自然沒有夜間輪班這一說,聶常戎守夜沒法睡覺,時不時站起身到洞口巡視,吹吹冷風保持清醒。
雨勢實在太大了,根本不會有人趁夜抹黑,現在這種情況出來無異于自讨苦吃。
聶常戎巡視幾次後就坐定在火邊,一鍋混粥溫了又溫,稀薄的水分蒸發得寥寥無幾,濃稠得不像話。
聶常戎不清楚裴深愛吃稀的還是稠的,又暗自揣摩,覺得裴深應該都能将就吃下。
火焰随着洞口湧進的風飄動,聶常戎透過火光看向裴深,從堅挺的鼻梁看到流暢的下颚,再到他無血色的嘴唇和額間的白色紗布,聶常戎突然想起裴深的傷處還未換藥。
他提起一旁的醫療包輕手輕腳摸過去,替裴深揭開了紗布。
紗布扯動并未讓裴深做出任何反應 他睡得很沉,像是要把這幾天沒睡夠的時間通通補回來。
但令聶常戎感到意外的是,上次換藥還十分可怖的傷口,現在卻已經好了大半,幾乎要全部結痂。
這愈合能力……
愈合能力強自然是好事,聶常戎甩開紛雜的念頭,照舊消毒敷藥,他動作很麻利,不消片刻便幫裴深換好了紗布。
但聶常戎沒有回到最初的位置,而是挨着裴深坐了下來。
時間沒法輕易打發,聶常戎不時看一看洞穴外淅瀝的雨,又不時看一看面前的人。
在不知道第幾次目光不自覺落在裴深臉上時,聶常戎發覺了自己的異樣。
這不對勁。
他登時站起來,進行原本沒有必要的洞口巡視。
冷風吹在身上,吹回了聶常戎的飄忽的神智,他久久沒有再回到火邊,而是在洞口點燃了一支煙。
他心煩意亂,連煙也平複不了他的心緒。
聶常戎不清楚現在這種狀态是怎麽了,只覺得十足煩悶。
一根又一根,煙頭落了一地,如果不是聽見細弱的動靜,聶常戎可能還會繼續抽下去。
聲音從洞穴內傳來,聶常戎立刻掐滅煙,快步走向裴深。
他原以為裴深轉醒,走近時卻發現并不是他預想中的好情況。
裴深并沒有醒,他閉着眼,眉間緊皺,口齒間洩出微弱的痛哼,像是在睡夢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聶常戎探他體溫,額間滾燙。
發燒了?
聶常戎趕緊抖開醫療包找藥,鼻尖卻突然嗅到一股清苦的香氣。
不對,聶常戎迅速反應過來,這是信息素的味道。
“呃……” 裴深身軀顫抖,四肢不明地抽搐,聶常戎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身上汗毛直立,他對裴深的信息素有反應。
當機立斷,他打開一支強效抑制劑對準手臂內側注入,藥劑生效需要時間,裴深的狀況卻好像無法再擱置,打空一管抑制劑後,聶常戎迅速上前查看裴深的狀況。
暗道了幾句冒犯,聶常戎扒開裴深的衣領查看他的後頸,果然,後頸的腺體腫大得十分厲害。
他猜測裴深進入了發情期,但反應為何會如此劇烈又奇怪?
沒時間給聶常戎細想,裴深的狀态愈發不好,聶常戎只能上機甲找出裴深的行李,翻找片刻,聶常戎終于找到了 Omega 專用抑制劑,但聶常戎隐隐覺得包裝不太對勁。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聶常戎拿着針劑迅速給裴深注射,按道理注射過抑制劑後情況應該很快就能有所好轉,但聶常戎等了兩分鐘,裴深卻一直還在抽搐痛吟。
難道不是發情期的問題?
聶常戎蹙眉,突然想起裴深之前的異狀。
聶常戎死馬當活馬醫,扶起裴深的上半身将他環抱住,試探性地放出了信息素,驚異的是,裴深竟然真的靠着他緩緩冷靜下去。
一歪頭,裴深的臉貼在聶常戎肩上,他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