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找死我不管你

翌日,家裏的仆從敲開裴深的房門,示意他去醫院的車到了。

司機早先送周勤榮去了軍部,現在調轉回來,送裴深去醫院。

裴深點點頭下樓,撞上也要出門的周塵。

“他怎麽就能坐車?” 周塵穿了一身運動裝,應該是和別人有約,瞧見仆從引裴深去坐車,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

“這…… 周少爺……”

“我安排的。” 薛珮聽到聲響走近,伸手攬住周塵。

“小深去醫院做檢查,有車方便一點。”

“那我跟他一起坐。” 周塵把包挎在肩上。

“你們不順路。” 薛珮撩開周塵的額發,“小塵,乖,別任性。”

周塵沉下臉,轉身走了。

飛行器就停在院裏,裴深分明看見周塵朝他的飛行器踹了一腳,而後才上了自己的飛行器。

幾秒後飛行器騰空,連噴薄的尾氣都透露着他的不爽。

“哎,小塵真是……” 薛珮無奈道:“小深,你多擔待他。”

裴深順從地點頭。

現下飛行器滿天飛,家裏備車的人少之又少,一是因為實用性不高,二是因為飛行器的可替代性太強,但周家還是備了兩臺改裝的轎車供短途出行。

轎車大多是早些年的老物,很多車型都沒匹配定位系統,除開這個原因,轎車空間大也是一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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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對飛行器大小有嚴格控制,轎車卻不受管轄。

走到門外,轎車已經停在大門,車外站着一個肌肉蓬發的高壯男人,面無表情地盯着裴深,待裴深走近,他擡高手舉起掃描儀,兩秒後掃描儀泛出藍光,男人拉開車門。

裴深進入後座,男人緊接着就坐了進去。

車門猛地關上,副駕轉過來一張臉。

“小少爺,走走流程吧。” 他笑着把打開針管,裴深瞧着針管裏泛藍的藥水,将手伸了過去。

針尖紮進皮肉,藥水順着血管緩緩推進。

藥物很快便起效了,針尖離開裴深手臂不過半分鐘,裴深就已經控制不住眼皮耷拉下去。

“把眼罩給他戴上。” 車裏有人說。

“都暈成這樣了,至于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

意識走遠,裴深徹底陷入昏迷。

再醒來時裴深眼前已經沒了遮擋,他到地方了。

見他睜開眼,守在後座的男人打開車門。

裴深順着他的引導下車,腳剛踏出去就軟了一下,藥物作用還沒散盡。

“诶,小少爺怎麽了?” 原先在副駕上的男人站在車外,順勢攙了他一把。

裴深目光挪移,面前是一個療養院的內部。

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地點标識,任憑他如何尋找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十年裏他試探了數次,早就放棄了,知道薛珮無論如何也不會透露地點,會永遠握着砝碼,裴深沒有再左右看。

他動動幹澀的嘴唇,從男人手臂中掙出來,“帶我去。”

“少爺別着急,跟我來。”

男人一路往前走,裴深跟着他,他們上了電梯,男人徑直按了十三樓。

“為什麽是十三樓?” 裴深猛地問他。

他來過數次,之前一直在十樓。

療養院有一個默認的規則,病情越嚴重的病人會被他們安排到越高的樓層。

“你知道的,她身體狀況一直不好。”

裴深手指攥緊,眼眶紅了。

他啞着嗓子,視線盯着電梯轎廂內的反光鏡面,問:“什麽時候搬上來的?”

“前天。”

電梯上行,轎廂內長久地沉默下去,一開門男人便繼續引路,裴深跟着他到了 13-7。

整個走廊空無一人,靜得沒有聲息,裴深站定在房門外,遲遲沒有進去。

“注意時間,小少爺。” 男人在他身後提醒。

裴深一吸氣,打開房門。

濃重的藥水味迎面撲來,瘋狂擠進裴深的鼻腔,在這奇異的、難聞的味道中又混雜着一股馥郁的花香味。

裴深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

這氣味裴深幼年時常聞到,是他最喜歡的 omega 信息素的味道,他本能地朝信息素源頭靠近,身體卻不順應他的思想排斥起來。

身後的男人顯然也聞到了氣味,他一皺眉,看向裴深鼓動的後頸,連忙伸手去拉他,“走!今天不可以。”

裴深猛地掙開他大步跑向病床。

越靠近女人,那股信息素的氣味就越濃郁,裴深快要溺死在這眷念的芳香裏,後頸腺體膨脹,排斥反應來得出乎意料地快。

裴深手繃出青筋,但他就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找死!” 身後的男人扯動他離開。

裴深惡狠狠地向後看去,兇狠的目光令男人停下了動作,裴深一字一句說:“探視時間半小時,提前一分鐘結束都不可以。”

男人被盯得眉心一跳,恍然的注視中他好像看見裴深眼瞳變成了嗜血的深紅。

“行!你找死我不管你!” 男人退後兩步,木然地盯着裴深。

沒了阻攔,裴深終于能毫無顧忌地牽起女人的手。

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裴深不允許任何原因妨礙它,即便是自己身體的緣故也不可以。

他體內好像有兩股勢力在翻湧,一股是屬于身體本能的對母體的眷念,一股是屬于後來的腺體排斥。

裴深艱難地忍耐,抓着女人的手又格外輕柔。

經年來到訪多次,裴深是看着女人的身體一點點失去生氣的,她的身體從自然豐腴的狀态變成形如枯槁,變得都不像裴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

柔順的黑發現在鋪開在枕上,枯黃得不像話,裴深撚起一簇,繞在指尖。

“媽媽……” 裴深輕聲喊。

他低下頭,額頭枕在女人手背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腺體的排斥反應持續不斷,裴深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覺,男人只看見他枕在女人身邊,像是睡沉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也沒有再擡頭一次。

男人焦灼地看了眼手表,懷疑裴深莫不是疼暈了過去,剛想去看看,裴深驟然擡起頭。

他從兜裏摸出東西,男人趕緊過去制止,發現是一個平安鎖。

“首飾也不可以嗎?” 裴深問。

“可以。” 男人退後一步。

直到他看見裴深把項鏈纏在女人手腕上,他還是忍不住動了分毫的恻隐之心。

他提醒道:“戴在脖子上應該會更好看。”

裴深搖搖頭。

“太薄了。”

“薄?” 男人沒理解裴深話裏的意思。

裴深沉默,将鏈子在女人手腕上纏了四圈。

平安鎖的金飾反着光,裴深站起。

“到半小時了嗎?”

“到了。”

“好的。”

裴深徑直離開病房,男人低頭看女人的手腕,發現灰藍色的被子暈開了濕潤的痕跡,四圈的金鏈組成了很厚一圈。

他驟然理解裴深那句太薄了是什麽意思。

一圈平安鎖他怕圈不住女人消逝的生命力,所以他在腕上纏了四圈……

真是…… 單純又幼稚。

男人眨眨眼,沉思中恍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悶響,顧不上心裏那點糾結的心思,他連忙出去,發現裴深揚面倒在地上,已經暈了過去。

腺體排斥的反應很大,他堅持半小時還能站着走出去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完了心願,心裏沒了惦記,自然就撐不住了。

男人看着裴深倒地的身影,将病房門反手關上,按了牆上的呼叫鍵。

“13-7 出了什麽問題。” 冷漠的女聲從話筒中傳出。

“3 號排斥反應,暈過去了。”

“稍等,馬上到。”

……

“3 號腺體持續排異,注射安定。”

脆弱的 omega 腺體紮進針尖,裴深痛得悶哼一聲。

……

“不怕不怕,寶貝兒是體質最強健的 alpha,這點小傷就哭鼻子啦?” 女人蹲下身,擦掉男孩臉上的淚水,将他抱進懷裏,馥郁的花香萦繞。

“長大以後就不可以随便哭咯,小心他們給你起外號。”

“什麽外號?”

“最沒用的小哭包。”

男孩一癟嘴,爆發出更大的哭叫聲。

“哎喲哎喲,是媽媽不對,媽媽錯了,哈哈,別哭別哭。”

……

“腺體激活。”

……

“嗬…… 嗬!” 裴深身軀一顫,猛地起身。

他睜開眼,看見的是車裏的內景。

他已經被帶出療養院了。

“醒了是吧,醒了就紮針,快點走。” 司機不滿,“天都等黑了。”

裴深神智還未完全回籠,一針便紮進胳膊,等他再醒來,人已經回周家了。

車停在外面,身側的人解開他的眼罩。

“新配的抑制劑。” 一個布袋遞給裴深,裴深拿了。

他這一天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中度過,令裴深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夢中。他入了院子但沒進去。

遠遠地透過落地窗,他看見裏面是和樂的景象。

此時進去,只會破壞氣氛。

裴深在院子找了個長椅坐下,被屏蔽一天的光腦信號驟然解封,通訊聲響了好幾次才停下。

翻開一看,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最近的一條是杜離發的,他說寸頭惱羞成怒,因為杜離沒按照約定去訓練場赴約。

杜離:傻子才去好嗎?

杜離:都期末了,我可不想頂着一個腫臉回家

看完杜離發的,裴深退出來,發現還有新消息。

是聶常戎發來的,他只發了兩條。

聶常戎:「木雕基礎教程」

聶常戎:看不懂的地方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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