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寶貝,”程澄用鞭子點了點幾本書的封皮,“今晚之前至少看完三本,重點處要做筆記。”
他咳嗽兩聲,垂在身旁的另一只手狀似随意地翻了翻厚重而嶄新的書頁。
結果剛看見裏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就是一個戰術後仰,程澄眼疾手快地合上:“對了,進階統計學的課後習題也得做,做完了我要檢查。”
雖然到時候自己可能連解題過程都看不懂,但這不重要!
程澄莫名就有了一種通身舒暢的感覺,滿意地一轉頭,發現謝洵正用一種離奇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這個走向是不太對。
于是他立刻板起臉“啧”了一聲,先發制人揚聲道:“看我有用麽?我臉上有知識麽?!”
好爽!
程澄有種夢回高中校園——而自己這一次是教導主任的感覺。
然而這個地方實在不是那麽适合學習,程澄繞了兩圈,勉強拉了個類似老虎凳的東西讓謝洵坐下,再一指不遠處那張半凹陷進去的詭異長桌:“就那兒吧。”
“這是程先生的新玩法?”大約是太過離譜,謝洵還是問了出來。
“對,有什麽問題?”程澄一摸口袋,掏出一只筆,慢慢悠悠地說,“你又怎麽知道,我晚點不會有別的興趣呢?
謝洵沒有立刻回答。
“行了!別給你不看書找借口!”程澄一揮鞭子,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約也是不知道現在的程澄到底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不過總比真用上這些道具好。
勉強能用的桌子和椅子都給了努力學習的好青年,作為罪魁禍首,游手好閑的程澄看了一圈,除了角落裏那個粉紅色的情趣電動按摩椅,就只剩正中央的水床了。
床總是比椅子好,程澄把鞭子和手铐扔到一邊,整個人往上面一躺——
好舒服!
程澄險些發出一聲惬意的喟嘆,還好想起來自己現在可是這間調教室的主人。
生怕被發現,程澄下意識看向謝洵那邊。
沒想到謝洵還真就坦蕩蕩地坐了下來,對着滿滿當當一屋子的道具,鎮定自若地翻開書。
……怎麽說,程澄沒忍住多看了一會兒,這畫面實在離譜得過分了。
而且這種顏色的燈光也太昏暗,對眼睛不好,程澄想,下次讓劉叔過來裝個适合學習的護眼燈。
正天馬行空地想着,系統忽然出現:“宿主。”
“您現在這……”
“有什麽問題?”系統不出來還好,一出來,程澄就覺得自己有話要說。
更何況自己現在也沒有出現之前那種可怕的瀕死感,說明走向沒有大問題。
“我問你,原主對謝洵是怎麽樣的?”程澄問系統。
“我們作為反派,當然是要陰冷惡毒。”系統立刻回答。
“所以原主對他不好,是吧?”
“那是當然。”
“那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對他好嗎?”給系統挖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程澄看着已經安靜開始看書解題的謝洵,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理直氣壯。
“…………”這次系統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不……不好。”
程澄非常滿意:“那不就行了?”
系統幹脆不吱聲了。
正說着,床頭的可視電話忽然響了,程澄湊過去一看是劉叔:“小程先生。時間還早,要不要先給您送一些甜點?”
“行。”程澄沒拒絕。
“好的。”劉叔一個字也沒多說,“那有什麽要求?”
“蔓越莓味兒的,糖少一點。”
程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謝洵,剛準備挂斷時又加了一句:“對了,再送倆剝好的核桃過來。”
補腦。
一時間地窖內安靜下來,燈光迷離暧昧,卻只剩一點極輕的翻書聲。
程澄早在來的路上就想過這個問題。
他知道謝洵一定會從自己身上的幾間公司入手,那自己可以找人盯死他,然後把身邊的人從上到下嚴查一遍,避免有被趁虛而入的可能。再或者直接看緊了謝洵的妹妹,可他又做不出什麽真正害人的事兒。
至于其他的辦法……
程澄搖搖頭。
倒不是別的什麽原因,主要是怕麻煩。
他對經營公司沒有絲毫興趣,管他謝洵起不起疑,不如就幹脆大大方方直接讓謝洵介入管理,反正現在的他也不缺幾間公司的錢,等一年時間一到就放謝洵走,自己轉移好房子存款後就直接開溜,潇灑自在,簡直完美!
正想着,門口傳來恰到好處的敲門聲。
“小程先生,我來給您和夫人送甜點。”
程澄賴在床上不想動,剛想指使一旁的謝洵去開門,結果一轉頭過去,對方居然在紅燈閃爍的道具桌上看書看得分外認真。
程澄呆了呆:“……”
算了,他自己去拿。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種自己現在打斷了他,像是亵渎了神聖的知識一樣。
真是可怕的聯想。
劉叔推着個小車,把甜點堅果放在精致的下午茶架子上,一眼也沒往裏面瞥。
程澄接過來,剛要關門,劉叔猶豫了一下才道:“對了小程先生,還有一件事。”
“剛才程先生又打來一次電話,說明天邀請您務必……”
他的表情有些為難:“我已經替您拒絕過一次了,但是他的脾氣您也知道——”
程澄怔了怔,才對上劉叔的話。
他口中的程先生是程澄的哥哥程厲,在書裏也不是什麽好角色。
程澄想起來,這兩兄弟的關系一直很差,原主性格陰晴不定,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家庭複雜的情況導致的。
“程先生說您結了婚也不通知家人,叫了您的父親一起,要您帶着夫人明天一起……”
程澄皺起眉頭。
他自然是不想去的。
更何況還必須要帶着謝洵,事情就更難辦些。
但是……
他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
原主的生母雖然家室很好,卻執意要跟已有了程厲的原主父親在一起,說是要有個名分,結果難産而死沒進得了程家。原主的父親自覺有愧,但又覺得臉面無光,因此在物質上從未虧待過他,別的就什麽也沒有。
因此程厲極為厭惡原主,而原主也因為從小經歷過這樣的事性格大變。
程澄抿着唇,看見劉叔擔心的模樣,最終還是說:“沒事,我明天會過去,到時候你安排人按時來接我們就行。”
反正這種事總沒法完全推掉。
劉叔嘆口氣:“辛苦小程先生了。”
程澄關了門,環顧了一下屋子,發現好像只有謝洵那兒的桌子能用。
這些東西看久了也就習慣了,程澄大喇喇從角落拖了那把電動按摩椅過來,坐到謝洵對面。
謝洵不為所動,程澄從架子上拿了塊蛋糕,再把剛才吩咐過剝好的那碟核桃推到謝洵面前。
“程先生這是做什麽?”謝洵不鹹不淡地說。
“怎麽,怕我在裏面下毒?”
謝洵沒什麽溫度地笑了一下:“沒有。”
“那你還真沒猜錯。”程澄看着謝洵,“你猜猜我下了什麽?”
“對,春藥,”沒等對方回答,程澄叉着蛋糕自顧自說,“我看着你吃,等你吃了藥效發作,滿臉潮紅的時候,我就……”
他揚了揚下巴,讓謝洵看向一邊的吊鈎:“我就把你吊在那上面,你動彈不得,然後你欲求不滿哭着求我,我卻冷血無請視而不見,還要讓你回答出杠杆收購和責任投資的細節,并闡述如何創造運營價值以及風險管理。”
程澄從剛才那堆書裏随便撿了幾個名詞:“要是說錯……這裏的懲罰工具還是不少的。”
“寶貝,”程澄為自己保持人設而又別出心裁的花樣贊嘆不已,“你說這樣是不是很棒?”
“…………”
過了許久,謝洵才淡淡地回了一句:“程先生真是好興致。”
不過那碟核桃還是沒動。
敲敲心機m愛吃不吃。
無趣地很,程澄吃完蛋糕,幹脆把核桃也拿了過來。
程澄坐在床上啃堅果,聲音太大終于還是惹得謝洵側目,他連忙直起腰來指指點點:“看着我做什麽!看書!”
“……”
等甜點和核桃都吃完,折騰了半天的程澄終于開始犯困,也沒空折磨謝洵了。
也不知道是這種地方适合睡覺還是真的累了,程澄這一覺睡得極好。
地窖沒有窗戶,看不見天色,程澄聽見床頭的電話響起,才驚覺早就過了飯點。
劉叔聲音有些抱歉:“小程先生,剛才夫人開了可視,我看您在睡覺就沒有打擾。”
“沒事。”程澄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只想繼續睡覺。
結果一看到一旁的謝洵……
他是不是讓他看了挺久的書來着?
自己是吃過了東西了,倒是他……
程澄臉色僵了僵,猛地從床上下來,開了門拿了手機去外面接:“劉叔,夫人是不是也沒吃飯?”
“是的。”
程澄嘶了一聲:“那讓廚房再做一些,等會兒做好了你就叫夫人過去吃完飯。”
“那夫人今晚……”
“今晚先随便讓他睡隔壁房間……”程澄話說了一半發現語氣不太對,立刻拐了個彎,“我煩得很,今晚不想看見他。”
挂了電話,程澄才重新進屋。
“謝洵。”程澄站在桌前,壓低了嗓子叫他的名字。
“等會兒劉叔,他會帶你吃飯,順便告訴你這個家的規矩,”程澄壓着嗓子說話十分不爽,“我先說好,我可不養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你少吃一頓飯,你妹妹就……”他刻意頓了頓,“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程澄說完潇灑地把鞭子一扔,也沒管現在的謝洵是什麽表情,直接往電梯處走去。
好困!
有什麽事睡醒再演!
不過第二天,事情還是跟原本想的有了些偏差。
劉叔過來敲門的時候,程澄已經跟系統吵完了一波架,正窩着被子賴床。
“小程先生,”他在門外說道,“程先生來了,說要跟你一起回程家!”
程厲?
程澄披了件衣服打開房間門:“他怎麽就來了?不是讓我過去麽?”
劉叔搖了搖頭。
那就是想提前來示個威的了。
也對,程澄想,原主雖然恨極了程厲,但從小被他欺壓太久,甚至有了生理恐懼,在他面前的态度總是低了一等,這也讓對方的态度變本加厲。
然後每次被程厲欺辱以後,原主就會把這份怨恨發洩到謝洵身上……
真是沒個十年腦血栓寫不出來的劇情。
他啧了一聲:“謝洵呢?昨天晚飯吃了沒?”
“吃過了,在隔壁房間,不過今天還沒有出來過。”
“程厲已經到了?”
“是的。”
程澄有些心煩:“等我五分鐘就下去。”
結果程澄換好衣服,都沒等自己下去,剛打開房門走出幾步,就聽見樓下傳來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喲,程少爺還沒起呢?”
這聲音來勢洶洶且十分粗粝,程澄皺了皺眉,站在二樓的欄杆旁往下看。
程厲高且壯,五官偏平而面相很兇,一看就不是個惹人喜歡的角色。
見程澄看過來,程厲擡起頭,不善地笑了笑:“怎麽結了婚也不跟哥哥道個喜?”
程澄看着這人,原本沒多少的起床氣就上來了,沒好氣道;“因為不想。”
畢竟系統說過,自己的作用只是維持對謝洵時的人設,然而這種炮灰一樣的角色,他就沒有繼續演的必要了。
樓下的程厲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原本面對自己唯唯諾諾的程澄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既然哥你都來了,那就麻煩跟老頭子說一聲,今天我有點事,就不去你們的家庭聚會了。”程澄從樓梯上下來,也沒看到程厲,說道。
“是不好意思來吧。”程厲嗤笑道,“估計又要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真是廢物,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麽要把那幾間公司給你,聽說這個季度又虧損了吧?”
噢,原來找的茬在這兒呢。
程澄對這種豪門争鬥戲碼簡直提不起一點興趣:“我說怎麽一大早過來沒事找事,哥,你好無趣。”
“你不就想要我手裏那幾間公司嗎?”
“做夢。”程澄剛睡醒的頭發還有點亂,臉上帶着點慵懶的倦意,嫌惡地瞥了程厲一眼。
他的皮膚很白,看着程厲輕輕笑起來,晃着睡衣帶子興致缺缺,刻薄又漂亮:“那可不行,哥,這公司我給我老婆玩兒都不可能落在你手上。”
大約是提到謝洵,程厲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你還好意思說他?”
“程澄,誰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事情?”程厲迫切地想要讓程澄臉上出現一點自己期待的表情,懼怕也好,忏悔也罷,“你敢把你做的事都說出來嗎?”
程澄走到茶幾旁剝了顆荔枝:“哥,你想說什麽呢?”
趁着謝洵不在,程澄繼續睜眼說瞎話:“我們可是自願結婚,我喜歡他他喜歡我,礙着你了?”
程厲脾氣暴躁,聽見程澄信口雌黃險些沒忍住:“那不如你把這話放到父親面前說,現在就去,帶着你的‘老婆’一起,你敢嗎?”
程澄皺着眉。
這人跟沒腦子似的跳腳實在心煩。
他正想着該怎麽找個說辭,忽然聽見二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
謝洵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自己房間走出來了,也不知道自己跟程厲的話他都聽到了多少。
他站在剛才自己靠過欄杆旁,看着下面氣急敗壞的程厲,忽然微微勾起唇角,淡聲道。
“我與程先生的确是兩情相悅,自願結婚。”